运动会结束,高二九班赛场表现综合得分排名第三,还颁发了奖状,就挂在教室后面。
按畅飏的话来说,这次只能说是惜败,如果他那天没有意外的话,第一保不准是哪个班拿的。
之后方舒义当然回去了。
奶奶没啥大病,就人老了身体某些机能退化,老太太看着慈祥,脾气倔得很,知道没什么事之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医院待了。
老太太还挺讲究,说什么病号服太难看了,方迟落只好办了出院手续。
也不知道那天方迟落跟老头老太太谈了些什么话,竟然真的把二老劝得搬到城里和他们一起住。
方迟落开车,载着一家老小回乡镇,一路上车里的气氛就凝固着,没有谁率先开口说第一句话。
下了车,老头老太太先回家,方迟落去车库里把车停好。
方舒义跟在方迟落身后,在巷子里左右穿梭。
“哎呦,落落回来了!”头发半白的妇女手上拎着铝合金的盆,笑着跟方迟落打招呼。
“回来了!”方迟落也笑着说,“李婶多年不见,还记得我啊?”
“哎哎,这说的哪里的话。”李婶把盆往门口的台子上一放,“小时候你爸你妈不在,你还常来我们家吃饭,你可精着呢?”
“哈哈哈,李婶,你怎么什么都记得,那个时候整条巷子都是你家的饭香,不来你家去谁家啊!”方迟落就是从这片地方走出来的,街坊邻居都熟得透了。
“这小伙子,就是咱家的吧?”李婶也注意到了一直站在旁边默默不语的方舒义,“瞧瞧这个子,哎呦小伙子长得真俊啊,跟你哥小时候简直是一模一样!”
方迟落笑着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转而恢复正常,“是,是啊!”
“落落啊,我跟你说,你们年轻人啊,有自己的想法,但也要让你家那位来这里转转,你不知道,街坊邻居最喜欢拿这种事情说三道四的。”
“我家那位?”方迟落疑惑。
“婶儿也是提醒提醒你——”李婶拿起盆往回走,“老方真是好福气呐!儿子在国外,女儿又嫁了个好人家,还有这么帅气的一个大孙子,这辈子值了呦!”
方迟落看着随李婶进去合上的大门,抬手捏了捏方舒义的后颈,声音中略带疲惫,“走吧。”
方舒义垂下头,跟在方迟落身侧,方迟落内心有多复杂他不知道,但肯定不好受。
这些年来两位老人不接受任何好处,靠着退休金勉勉强强过日子,还要和街坊吹嘘自己的儿女多么能干,把子女反反复复夸上几遍后,自己还要关上门辛辛苦苦过日子,光想着都是无尽的心酸。
还好,老人们在慢慢接受不如自己意的女儿,也算是搬开了方迟落心里的一块石头。
方舒义弯腰拖起方迟落的手,把她的手捏在掌心,自己有没有父亲无所谓,但愿方迟落能尽快有个丈夫。
方迟落进门,老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老太太把衣服装进麻袋里,现在正在把厨房里的东西往橱柜里收拾。
方迟落走过去,拿过老太太手上的碗,“妈,这些我来吧,你去休息。”
老太太当做没听见一样,继续收拾锅瓢。
方迟落站在老太太身后,苦苦叫了一声,“妈。”
老太太终于舍得说一句话,“你歇着吧,这些活我干一辈子了,也不在乎这一次两次的。”
酝酿了一路的愧疚终于在方迟落的眼眶里成形,只能带着哽咽艰难出声,“妈——让我来吧!”
方迟落颤抖着双手阻止了老太太,毕竟从小就是老太太管大的,多多少少总会有些畏惧。
方舒义赶忙赶过去,接上老太太未干完的活,转头对两位说,“妈,你带奶奶先出去吧,这些都交给我。”
老太太无情地推开方迟落,又要去收拾,“你别为难孩子。”
方迟落死死地拽住老太太的胳膊,哼哧哼哧说不出话来,把老太太气得直拿眼睛瞪她。
方舒义急忙道,“奶奶,我一个人可以,你带我妈先出去吧!”
方迟落还在那里倔强地抓着老太太,一边还要压制着不至于哭出声来 。
“走走走走走!”老太太狠狠瞪了不争气的方迟落一眼,推着她出了厨房。
从小到大,老太太一直都拿哭着的方迟落没任何办法。
中途畅飏打来电话,方舒义打了声招呼便出去接电话,
“方舒义,你回去了?”
“嗯。”
方舒义听到那边什么东西掉了,畅飏移了一下椅子,
“谢谢。”
“没事。”
方舒义问,“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去那家买自行车的店里领了奖品,你猜什么,头盔是真的好啊,哎呀我看看,刚才有没有磕坏!”
“少贫,还说跟我一起换着用,你可别了,自己宝贝着点。”方舒义在这边调侃。
“哎别别别,说了一起用,再说了,你那第三名的奖品我也顺带着拿回来了,等你回来了我给你看。”
“什么啊?”方舒义还是有点好奇。
“不告诉你,在你回来之前,一切都得保持神~秘感。”
方舒义头往后顶着墙壁,“随便。”
“我有事跟你说,今天亮姐可是专门表扬我。”
“嗯?”
“亮姐说了,畅飏同学积极求学,不怕苦不怕累,在运动会上表现出色!”
方舒义听着没忍住笑,“真的?”
废话,当然有夸大的成分,笑什么笑?
“作为同桌的你,有没有什么被圣光普照的光荣感?”
方舒义一只手搭在另一手臂的臂窝处,懒洋洋地说,“我又不在,我哪知道?”
不过,听畅飏的语气,似乎对于学习没有之前那么排斥,方舒义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刚刚说,积极求学?”
“嗯啊,态度相当积极!”
“那你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来我家蹭卧室了?”
“听你这语气有点兴奋啊,好你个方舒义,我以为以前你对我学习上心是关心我,没想到你只是关心你的床!”
方舒义反思,好像还真是,但是,关心畅飏还是占一部分的,重点……还真的就是他的床。
一张床就是给一个人的,两个人挤在一起多难受啊!
但方舒义还是很认真地在问,“那个……”
“你担心我妈吧?没事了,运动会的时候亮姐专门找我妈谈话,过程……比较坎坷,你回来我也不想跟你详细说。”
“没事。”
方舒义挂了电话,又回屋里,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的吵闹声。
方舒义赶紧扭动门把手闯进去。
老头子抱着一套茶具不松手,老太太指着他破口大骂,“你说你活了一辈子怎么还这么倔?”
老头子把茶具往回收了收,声音里畏惧与委屈并存,“你看看你那一大包的衣服,我只拿这个你还不让拿——”
“你这臭老头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老太太说话间去抢茶具,“去城里拿这破玩意做什么?”
方迟落在中间拦着老太太,“妈,你就让爸带着吧!”
“带什么带!”老太太两个人一起教训,“小时候你爸惯着你,长大你惯着你爸,当我不存在是吧?”
“行啊,你们一个个的!”老太太双臂抱胸往沙发上一坐,“都那么厉害你跟你女儿去,我不去了!”
方迟落又急忙跑过去劝老太太。
方舒义走到爷爷跟前,把一套的茶具在爷爷怀里拍了拍以作安慰。
爷爷得到了多数人的支持,底气也十分硬气,“走就走,让你这老太婆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们几个人去享天……天伦之乐!”
老太太挣脱方迟落的束缚,一巴掌把茶几拍得响亮,“你再说一句!”
“我……我就说了怎么了,别老拿你当老师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当时还是干部!”
“干部也要老婆管着!”
老太太冷哼一声,“方迟落!”
“哎!”突然被点名,方迟落赶紧应了一声,“妈,您说!”
老太太看了一眼方迟落,两只手还配合地笔画,“你在外头也混了不少年了,你来说说,干部怎么就比老师地位高了,老师教书育人,教出来的就是这些干部,怎么,现在反过来还要还压着老师了?”
“放屁!”爷爷也不顾形象了,“我我……我是你教出来的吗?”
“没你说话的份!”奶奶抬头示意方舒义,“小舒,你来说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方舒义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神投降方迟落,方迟落摊了摊手,她也没办法。
这场面,每次方迟落带自己回家总能见到一次,万年说辞变都不变,也只有这个时候,方舒义才觉得爷爷奶奶特别亲近。
老人吵架,不管刚开始是因为啥,最后都会归结到老师和书记的问题上,吵了一辈子了,还不嫌累。
方迟落劝不动老太太,只能尝试说服老头,“爸,要不您就别带了,到我那里买个差不多一样的行吗?”
“不行!”老头避开方迟落,把茶具藏到方舒义的怀里,“不一样,你们谁都不许拦我!”
老太太听完拍茶几而起,“哪里不一样,你倒是说说看!”
老头把方舒义挡在自己身后,倔强地仰起头,“这是银婚的时候我们一起买的,就是不一样!”
银婚的时候,老头跟老太太挤在一个橱窗里看黄金翡翠,转了很多家,最后竟然一眼相中了这套老式茶具,两人咬咬牙,就买了。
此言一出,空气有片刻的凝固,方舒义感觉手上普普通通的茶具在爷爷说出那句话后就变了意味,两人一辈子的感情,有一部分就凝聚在自己胸脯和手臂之间。
老太太从沙发上站起来,迈着大步子走向这边。
爷爷依然挡在方舒义的身前,奶奶直接把他推开到一旁,对于如此迅猛又连贯的动作,方舒义来不及感叹,就被奶奶的架势震撼住。
老太太从方舒义手中把茶具抢回来,不等爷爷过来阻挡就抱着茶具向门口走,“方迟落,拿行李!”
爷爷停下刚才准备阻止奶奶的动作嘿嘿笑两声,赶紧跟在奶奶后面屁颠屁颠地走,还回头嘱咐了一声,“落落啊,咱们,行李拿了记得锁门。”
总算是达成一致了,方迟落松了一口气,仰着头捏了捏酸痛的脖子,转身命令方舒义,“小舒,行李都交给你了,快拿着出来,我要锁门。”
说完还真出去了。
方舒义对着方迟落的背影表示反抗,可是现实无效,只好认命地去干最重的活。
还在一边感叹着,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也太低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fp:
sp: “单”→“但”/“脚”→“教”
☆、第 22 章
到学校之后,几个人说是要一起庆祝一下运动会的事,就在吃饭期间,刚好过道上出来个人影,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畅飏就先一步拦住那个人,“那天在运动会上,你说话是什么意思。”
是女子长跑一百米的那个冠军,畅飏之所以直接问,是料定了那女生认识他才会直接说出他的名字。
“没什么。”女生退后,怪异地看了一下畅飏,“你不想分享技巧就不分享呗,脾气真大。”
说完女生拉上身旁的朋友,直接绕开畅飏走了……
“这……我……”畅飏手指着自己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准确地表述现在的心境。
阮岱和张之昱在那边叽叽咕咕半天后开口,“那个畅飏,我们给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畅飏泄了一口气,想着算了,也不跟女生计较,“什么?”
“首先,你要保证不生气不动怒。”阮岱说。
“磨磨唧唧,你到底说不说。”
阮岱看了张之昱一眼,“学委你说。”
“就是这样,那天我和阮岱不是先走了,刚走就碰上那姑娘,说那天她跑步状态不好,听说你曾经破过记录,就想像你讨教一下,我们两个着急有事,回来就忘跟你说了。”
“所以这件事是一个误会……”阮岱在一边补充完。
误会啊……畅飏龇着牙!
方舒义坐在一旁淡淡开口,“首先你要保证不生气不动怒。”
……
临近期中考试,因为时间紧张,大家很快进入了复习阶段,导致方舒义刚走进教室的时候就被这种这种氛围感染得不自在。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这句话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看得出来大家平日里虽然作业弄虚作假无聊时间打打闹闹,但还是有一颗想要进步的心啊!
方舒义刚坐下来,畅飏就把一张明信片举到自己面前,问,“这是什么?”
方舒义拿过来看了看,明信片的背面是两个卡通形象,两个男孩对着镜头露出亮白的牙齿,正面什么也没写,他把明信片放回畅飏手里,一本正经地说,“明信片。”
畅飏盯着他看,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一张明信片吗,“我是问你怎么会有明信片?”
不管怎么样明信片跟方舒义的气质都不搭吧,你能想象到平日里对大多数人表面上亲亲和和实际上爱答不理的人,背地里拿着明信片在上面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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