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星泽跟时枫眠有几分相像,估计大婶把他认成他父亲了。
“嗯……”
“你来看你爸呢?”大婶热情地问,操着一口别扭的普通话。时星泽只能磕磕绊绊地听懂一些:“我来看爷爷。”
“嗯?”大婶疑惑:“哦哦,你是阿眠的儿子啊。”
“对。”
“你爷爷前两天生病嘞,躺在床上不见好,幸亏你来了,快去看看吧。”
“好,谢谢。”
经过大婶指引,时星泽很快找到了爷爷住的二层小屋。
时枫眠曾经想出钱把屋子重建一番,但时星泽爷爷不愿意,认为在这里住得挺好,没必要花费时间精力。
一切不过身外之物。
但经过这么两年,小屋屋顶残破更甚,好像刮风大点儿就会被吹走,岌岌可危。
推了推门,门并没有被反锁,屋里充斥着淡淡的药草味,干净清爽。
“爷爷?”时星泽探出头,喊了声。
没有得到回应,抬腿走进屋里。顺着楼梯上二楼,二楼其实已经类似阁楼,只有一张床和简单家具。
时星泽的爷爷时茂深便躺在仅有的一张小床上,佝偻着背,从窗户处隐约透进一些光。
“爷爷?”
时茂深听到声音,扭过头:“阿星?”
“爷爷。”时星泽有些难过地哽咽着嗓音。
“阿星?!”时茂深不敢置信地又喊了声。
“爷爷,是我。”走到时茂深身边,蹲下身,任时茂深仔细打量自己。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您呀。”前一世时星泽钻进死胡同里,跟傅岚跟时枫眠置气,也忘了这个从小对他疼爱有加的爷爷。
“咳咳,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得照顾好自己。”时茂深咳嗽着说道。
“我能照顾好自己。”赶紧抬手拍了拍时茂深的背。
“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她挺好的,她……”时星泽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把傅岚再婚的消息告诉她。
“她结婚了,是吧?”
没想到时茂深知道。
“嗯。”
“这是谁?”眸光落在身后的夏楚尧上,时茂深虽然年纪大了,一双眼眸却如鹰般锋利。
“他是我朋友,夏楚尧。”时星泽赶紧介绍。
“哦,你朋友。”时茂深若有所思,闭上眼半靠在床头:“我渴了,你帮我去倒点水来吧。”
“嗯。”时星泽连忙点头,想下楼,把夏楚尧一个人留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好,可让他跟他一块去,爷爷这儿就没人照顾,左右为难。
“你去吧,我帮你照顾爷爷。”夏楚尧率先开口。
“好。”时星泽下了楼,水壶里哪还有水,只得到隔壁人家里看看有没有现成烧好的水。
夏楚尧听到楼下人推门出去的声音,才朝时茂深走近:“爷爷,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你跟阿星,就只是朋友?”时茂深这才睁开眼,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您以为,我跟阿星是什么关系?”
“爷爷,您觉得我和阿星是什么关系?”夏楚尧反问。
“曾经,他爸爸也带了个男孩子回来。”也难怪时茂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秦云深?”
时茂深若有所思地看向他:“看来你知道的挺多。”
夏楚尧勾唇轻笑:“我跟阿星是非常好的朋友。”
“你不止想当他朋友吧?”时茂深毫不客气地揭穿,已经吃过一回亏了,当初秦云深看时枫眠的眼神,跟这小崽子看阿星的眼神一毛一样。
他是年纪大了,眼神却还好得很。
夏楚尧没有否认,沉默即默认。
很好,他们时家已经折了一根嫩草了,怎么可能再折一根进去。这不是脱光了裤子,立正挨打吗?
“阿星的爸爸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时茂深忽然提起。
夏楚尧愣了愣,时枫眠是因为医闹去世,他听时星泽提过一嘴,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他是因为……医闹?”
“那只是敷衍阿星的说法。”时茂深冷哼一声,“阿星的爸爸跟秦云深的事情,被秦云深对家拍到,上门打算用枫眠要挟秦云深。”
“枫眠是被秦云深连累死的!”说到这,时茂深情绪激动,差点喘不过气来,却还是用力地抓过夏楚尧的衣领,枯瘦的眼眸死死盯着他:“所以我是不会同意你跟阿星的事情,你最好赶紧放手!”
“阿星已经满十八了。”夏楚尧握住时茂深苍老的手:“他可以处理自己的事。”
“他才刚十八!”时茂深真的不是老糊涂,记得时星泽的生日。
“我告诉你,阿星单纯善良,才会被你给骗了,可我不是。你最好识相点,不然我会告诉他妈妈。”时茂深老了,也许他没办法对这个孩子造成威慑,他还是抬出了傅岚。
夏楚尧有些不忍地看着时茂深,最终还是没有说:“您好好休息。”
从隔壁要来水,时星泽着慌地跑上楼,让时茂深喝了后又扶他休息。
“阿星。”时茂深跟防贼一样防着夏楚尧,紧抓着时星泽不放。
夏楚尧有些啼笑皆非,而时星泽只当时茂深许久没见想他了,不停安慰着时茂深:“爷爷,我不会走。”
像哄小孩儿似地轻拍时茂深的背,等时茂深再次睡着后,时星泽才起身。
就算时茂深再想防着夏楚尧,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再加上生病越发犯困。
“去买点吃的回来吧,还有爷爷的房子要修一修了。”时星泽说道。
宁市靠海,海风贼大,真的能把人的屋顶吹翻。
跟夏楚尧一块开车到镇上,买了一堆米面和菜,还有速冻熟食,差点把超市搬空。
等结账的时候,时星泽才反应过来:“我们会不会买太多东西了?”
“这些可以保存很长时间,没关系。”夏楚尧刷卡付账。
“哦,那我们是不是还应该买台冰柜回去?”不然爷爷家里也放不下。
夏楚尧:“这主意不错。”
于是顺道下单了一台冰箱,下午送到时茂深家里。
两人还从隔壁邻居家里借了工具和梯子,爬上屋檐开始修屋顶。夏楚尧在下面看得心惊,连连喊:“时星泽,你给我下来,我来!”
时星泽将瓦片排整齐:“可拉倒吧,你一个城里长大的小少爷,能会这些?”
夏楚尧上天入地,还真有点爬高,这是他的软肋。偏偏时星泽不在意地往上蹿,夏楚尧吓得不动声色的脸庞坍塌。
“时星泽!”
“小祖宗,你小心点!”
任由夏楚尧在下面崩溃,时星泽倒是做个修理工愉快地很:“你别叫,你叫了我手抖了,就更危险。”
好不容易等时星泽从梯子上安然爬下来,时星泽感觉自己的人生像坐了辆过山车。
“下次不能这样随便爬上去了。”夏楚尧将人搂进怀里,他在他眼前,这颗心才算落定。
“知道啦,要不然……你爬上去啊~”时星泽坏笑。
夏楚尧看了看屋檐的高度:“我可以找人过来修。”
“自己修才有乐趣嘛。”
时星泽的头发脸上全是灰,被夏楚尧一搂,全到了夏楚尧身上,好似两条挫败的邋遢狗。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树敌太多
☆、爱神的礼物
时茂深家的厕所就是用个水桶接点水,往身上一泼就完事儿了。
时星泽倒还行,就是不舍得夏楚尧也跟着一起磕碜。
俩人开车回镇上开了间房,夏楚尧一次性付了一周的房费。
“难得来一次,你多陪陪你爷爷。”
“好啊。”时星泽倒是乐意:“那家里怎么办?”
“我留了把备用钥匙给苏清,她可以帮忙照看。”
“希望我们回去的时候家里不会被她给拆了。”时星泽对苏清报以担忧。
时星泽回来,时茂深的病也好地很快,可以下地吃饭,腿骨健朗。
“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就是前两天被风刮着了,受点风寒。”时茂深带着时星泽跟夏楚尧上山摘野果子。
看着山上一颗颗鲜红的果子,时星泽跃跃欲试地往树上爬:“夏楚尧,你等着啊,我给你摘果子吃。”
“你别……”夏楚尧还来不及阻止,就见时星泽蹭蹭蹿上树。
前两天爬屋顶,现在又爬树,时星泽是越来越能耐了啊。
“时星泽,你赶紧下来。”夏楚尧紧张地开口。
时茂深鄙视地看向夏楚尧:“阿星从小就跟猴子似的,利索地很。你倒是,就只会站在下面干嚎。”
“爷爷,如果我也爬上去了,阿星不小心摔下来,谁接着他?”
时茂深:……就知道你小子平时看起来很尊敬我的模样,实际上嘴巴一点儿都不饶人。
夏楚尧:是您先开始的。
时星泽不知树下两人斗法,他在树上喊了半天,让下面的人把果子接着,也没人搭理他。一老一少的周身波涛暗涌,针锋相对。
夏楚尧这厮,平日里闷骚地不行,连情绪都很少显露于外,这会儿怎么跟爷爷斗起法来。
“夏楚尧!”在树上喊了声,便丢了颗红果子到他头顶:“接着。”
夏楚尧被砸中,吃疼地皱了皱眉。
时茂深跟老小孩儿似的拍手称快,认为孙子给他报了仇:“好,多扔几颗,给这小子一点color sese。”
时星泽:“爷爷,你这是哪里学来的词啊?”土掉渣了。
“怎么?你们年轻人不都是这么说的吗?”时茂深瞪大眼。
时星泽不敢反驳惹他不痛快:“嗯……是,是。”
从山上摘了野果子,又抓了只野兔子,三人才在落日中往山下走。
一晃已经在宁市住了一个多星期,时星泽和夏楚尧准备第二天回杭市。毕竟马上高三了,杭外让高三学生提前返校补课。
野兔子被剥了皮,烤得脆嫩流油,时星泽其实不爱吃这些野味。时茂深劝他:“这些兔子本就是我前两年买了小兔崽,放到山上去。准备你回来的时候捉来给你吃,现在兔子长了一波又一波,你才回来,捉一只吃怎么了?”
时星泽跟夏楚尧碗里一人被塞了一只兔腿。
时茂深瞪眼威胁:“吃!”
时星泽跟夏楚尧面面相觑,老人家的命令,不敢不从啊。
拿起兔子腿啃了口,时星泽才反应过来,其实老人家的心思很简单。一只鸡,一只兔,腿总是会留给自己喜爱的晚辈吃。
虽然时茂深表面上对夏楚尧很是不喜,处处排斥他,身体却很诚实啊。
把腿留给夏楚尧吃,已经无形中默认对夏楚尧的接受。
夏楚尧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将一只兔腿吃得干净,让时茂深很高兴:“阿星,你也赶紧吃啊!”
“我不爱吃这个,爷爷~”时星泽皱眉。
“你看阿尧,就是什么都吃不挑食,所以比你长得高,比你长得好看。”时茂深暴露了颜控本质。
遥想当年,他也是看秦云深长得好,才没那么多戒备心。结果让秦云深拱了自家一颗好白菜,这颗好白菜还被秦云深牵连死去。
“爷爷,他哪里长得比我好。明明我才是学校里的校草!”时星泽不甘心,校草排名榜上,他第一,夏楚尧第二。
“什么校草园草的,你多吃一点,不是马上要高考了嘛?要是考不上大学,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时茂深吹胡子瞪眼。
“爷爷,那我要是考上大学了,你是不是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时星泽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乡下,要不是他这次凑巧回来看他,时茂深生病都每个人照顾。
“算了算了。”一提这个,时茂深敬谢不敏:“我都一把年纪了,早就适应这里的生活,还能上哪儿去?”
“可是你一个人住这里,生病了没有管没人照顾。”时星泽不甘心地继续说服。
“怎么没人照顾,我自己就是医生,而且街坊四邻都是熟人,都会照顾我。”时茂深打断他的话:“你以为你小子把我照顾地有多好?给我买了一冰箱的速冻垃圾食品?”
时星泽:……我又不会做饭。
“结果还让阿尧天天做饭给你吃?”
时星泽:“他会做饭啊,干嘛不做?”
“那要是阿尧不在呢?”
“那我就点外卖啊,反正我饿不死。”时星泽理所当然。
“外卖有什么营养,我看电视上外卖都不卫生,也全是垃圾食品,吃了容易拉肚子!”
时星泽:“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时茂深得意地哼哼:“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时星泽:……服气!
时茂深看似在这偏僻的山村里生活,靠海吃山的,实际上现在潮流的一点没落下。
当晚,时星泽没有回镇上的酒店,陪着时茂深在屋里过夜。
夏楚尧睡在一楼搭起的小床上,听到时茂深出门的动静,也跟着起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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