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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吹又生(近代现代)——箫云封

时间:2020-04-21 09:06:30  作者:箫云封
  “想的美”,周柏冲天翻个白眼,“你记得你之前说,要和老张他们做服装,怎么后来没去,过来和我干了?”
  “别提了,他们纯粹骗人”,安仁提起这个就一肚子火,“你知道他们干的是什么吗?在各种页面投放小广告,卖男士磁疗内裤,磁疗什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成本不到十块,卖出去少说二百起步,钱都花包装上了。”
  “这也有人买?”
  “不止有,买的人还不少呢,来钱可快了”,安仁越说越火大,“最小的买家才十三岁,最大的买家都七十多了。说实话,这钱赚的够昧良心的,不过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那些傻子撑着,社会都运转不起来。”
  “算你有良心,过来和我干这个”,周柏耸耸肩,“成哥的姐姐是便民大药房的店长,拿货价也就是市场价的三折,咱现在做的这个营养品,怎么说也是美国公司授权国内上市公司的产品,品牌宣传能力强。他们自己的出货量就够大,咱能省不少推广费。”
  “说是这么说的,但具体怎么样还得再看,现在网站还没搭起来,物流方还得再谈”,安仁盘腿坐着挠头,踹了猛打呼噜的成哥一脚,“短期之内肯定没空休息了,还有,咱能不能换个房子?这屋子也太小了,蚊子天天在这聚餐。你看我这腿给咬的,都看不出人样了。”
  “咱们才刚起步,只能租的起这个”,周柏在这件事上有些私心,宁可自己住这样的条件,也想省钱给程容租好房子,“好好干,盈利了立刻换大房子。”
  容容在做什么呢?
  夜深人静,安仁和成哥睡的昏天暗地,周柏揉揉酸涩的眼睛,在盯着屏幕代码的空隙里,争分夺秒看手机。
  这没什么生活能力的小孩……?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怎么也要抽空……回去看看他。
  程容的手机不再闪光,蓝海湾的这间小屋,迅速恢复一室静寂。
  钱原在黑暗中打量程容片刻,而后宾至如归似的,起身去沙发睡了一夜。闹钟响时他正好清醒,轻手轻脚起来后,来回拉扯布单,把沙发恢复原状,看不出有人睡过的痕迹。
  他搬来把椅子,坐到程容床边揉皱外衣,埋头轻吐口气,俯在程容枕边。
  程容定的是七点的闹铃,闹钟响时他砰一声坐起,差点和钱原撞在一起。
  钱原看上去也刚刚睡醒,眼底坠着浓浓的黑眼圈,衣服皱皱巴巴,胡茬狠狠冒出一层。
  程容的脸腾一下红了,他看看钱原,又看看自己,手足无措抓揉床单,磕绊吐出几字,话都连不成句:“钱总……?我是不是喝断片了,您送我回来的?对不起、对不起我酒量太差了,您……一夜没睡?”
 
 
第22章 
  钱原扶住后腰,向后挪开半寸,恰到好处笑笑:“睡相不错。”
  程容慌忙掀被下床,头晕腿软往地上栽,钱原在他快落地时伸手一提,拦腰把他抱起,重新放回床上。
  自己的小屋被人看光,这感觉像被人剥光,赤身裸体给拉到广场展览。诡异的羞耻从脖子蔓延到耳根,程容脸色涨如熟虾,连被钱原碰过的腰腿,都滚烫如同火灼:“钱总、麻烦你了钱总,不好意思,你昨晚都没回家,家里人该着急了……”
  “我老家不在这”,钱原淡定解释,杵着膝盖起身,抬腿向厨房走,“我没结婚,也没交往的对象。我饿了,你会做饭吗?”
  “做饭?”,程容想说自己不会,但领导辛苦看顾自己一夜,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大概……会一点,您将就尝尝。”
  五分钟后,两块烤糊的三明治躺上托盘,程容小心掀开薄片,尴尬笑笑:“要是实在吃不下……我们去楼下吧,我请您吃早餐。”
  “不用”,钱原拿起自己那块,面不改色咬掉一口,“味道不错。”
  程容笑不出来:“真的吗?”
  “真的”,钱原剥掉焦黑的外壳,“手艺不错,家里也干净,都是你自己做的?”
  “啊”,程容没点头也没摇头,含糊回答,“还凑合。”
  不想告诉钱总周柏的存在,又不想完全抹掉周柏的存在。
  “哦?”,钱原放下筷子,视线绕小屋转过一圈,又把目光投回程容,意味深长笑笑,“自己一个人在这边,家里能放心吗?”
  程容选择性忽略前半句:“没事,我爸没空管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带过两个和你一样大的小孩”,钱原拿起牛奶杯,矜持咽下一口,他吃饭时举止斯文,几乎没有声音,“都是外地人,工作刻苦认真,打拼几年自己买房买车,现在都出去开分公司了,事业做的风生水起。你好好干,发展的会比他们更好。”
  程容从小到大听打击听的多,听鼓励听的少,此时被领导直白夸奖,只觉面皮烫的像在平底锅上煎烤:“没那么厉害,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不会的太多了,还得和您们多学习。”
  “程容,你知道吗?别人夸你的时候,你得坦然接受”,钱原两臂搁上餐桌,循循善诱,“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该争取的就要争取,孔融让梨没必要。同样一笔业务,你不做别人就做,同样一笔单子,你不拿别人就拿,没人会等着你,也没人会追着你给你送钱。想要什么大胆说,敢开口才有收获。”
  “……”
  程容莫名被上了一课,一边含糊嗯嗯,一边把脑袋往海碗里扎。
  他的第一份工作,就这么稀里糊涂开始了。
  新人都要去北京培训,公司规定来回路费旅费餐费要开发票,回来寄给总部报销。程容第一次去的时候谁也不认识,连房间都是单独一人,行政部以为要发票这事人尽皆知,就没和他说,他迷糊过去迷糊回来,公司要发票时他一脸懵,什么都拿不出来。
  这笔钱对程容来说不是小数目,钱原无奈,专程开车带他去北京,挨家挨户重新谈,才算凑回大部分花销。
  公司要求三个月必须开单,不开单就要走人,程容做到第五个月的时候,仍然没什么结果,每天打电话打到崩溃,被拒绝的次数数不胜数,如果不是钱原执意保他,早被公司开掉几次。别提总裁班的客户报名,就连最基本的邀客户参加活动,他都只邀过两三个人,还是看他求的可怜,给他面子过来看看。别提后续业务,下次邀约都不肯来了。
  又一次加班到十点,办公室空空荡荡,程容一个人对着放蓝光的屏幕,想着早上的大会、明天的月度大会,和下个月的半年度大会,PPT上只写个标题,手指放在鼠标上,怎么都按不下去。
  这一切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上学时成绩算不上多好,但好歹也能混个中上,考试前不用付出多么大的努力,背背记记总能及格,但他现在竟在淘汰的边缘,以至于每次拿起电话联系客户,都手抖脚软,说话语调也带丝颤抖。
  程容莫名委屈,外面天色漆黑,述职报告一个字写不出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他拿出手机,他屏幕上轻轻敲敲,考虑要不要给周柏打电话。
  周柏这段时间也忙,说能回来看他,一两个月能抽出一天,都算不容易了。
  程容虽没开单没工资,他的卡里总有进账,有时突然进笔流水,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进来一笔。每次他感到捉襟见肘,周柏的支援总会恰到好处过来,填补他的空缺。
  周柏确实对他很好,好的让他有些……愧疚。
  但愧疚的同时,又会生出某种隐秘的期望。如果周柏足够优秀,比他优秀很多倍就好了。
  如果周柏能跳过事业起步期,让事业平稳发展,金钱可以源源不断进来,让他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就更好了。
  不会有这么多压力,也不会有这么多焦躁无奈。
  如果能永远成功永远进步,不会后退也不会失败,就好的不能再好了。
  浓墨般的夜色沿窗棂涌入,程容拨打周柏的号码,连着拨打三次,那边都嘟嘟忙音无人接听。
  “柏子,你手机响了。”
  “先放那吧,忙完了再接。”
  凌乱不堪的仓库里,丢满了快递单和退回的包裹,手边放着剪刀和成堆的胶布。周柏满手划痕来不及擦,未干的血蹭上包装袋,很快风干成深红。
  安仁蹲在地上,忙得头都没时间抬:“怎么又退这么多,这都换第三家快递了,还是没谈好?”
  “明天我再去谈”,周柏用嘴撕扯胶带,撕掉一层唇皮,“咱们发货量小客单量少,几家大的不愿意接,前面两家小的本来谈的还成,但一分钱一分货,不是丢件就是损坏,有的临市还得半个月到,客户投诉量高。”
  “那还不换家大的?”,安仁把剪刀一甩,不乐意了,“宁可单价高,也不能弄出这么多客诉啊!”
  “我算过了,单价高成本高”,周柏抹一把汗,想发火还是努力压抑,“换大的咱们成本都摊不平,你愿意做赔本生意?”
  “现在不是赔不赔本,是能不能继续做”,埋头苦干的成哥抬头,适时插进一句,“柏子,安子说的对,今天把这些处理完,明天再去谈两家,实在不行就换回大的,先活下来再说。”
  “不可控因素太多”,周柏心中郁结,一阵恼怒往上涌,“成哥,你知不知道,咱们的货源要断了?”
  “什么意思?”
  “你姐给我打电话了,说他们药店的货源都不足,可能没法继续低价给咱们,要把成本提起来”,周柏往后一倒,一头栽进快递堆,“她碍于你们的关系,不好和你说,直接和我摊牌了。”
  成哥和安仁都不说话了,一时间只有胶布纸盒交缠的声音,某种静谧无言的压力,在仓库里流淌。
  他们都是怀揣理想过来的。
  新闻里鼓吹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安仁家境一般,辞了国企稳定的工作出来闯荡。
  成哥是纯粹的富二代,不想花家里的钱,想出来打一片天地,证明自己不是家族废物。
  但现实好像和想象的不太一样,这个出租屋三天漏雨两天刮风,又紧邻海边潮气重,睡一晚浑身发疼,洗好的衣服挂在屋里,两三天还在滴水,但不穿衣服吧,大蚊子前赴后继蜂拥而来,对他们围追堵截大快朵颐,艳红的包几天都消不下去,痒的抓破长肉更痒,死循环似的又来一遍。
  搭建网站和前期推广花费不少时间,广告投放按点击率收费,前期准备的资金消耗的七七八八,才勉强出个雏形。好不容易订单量慢慢攀升,又因为快递的问题出现客诉,现在连供货量都无法保证。
  几个人默不作声继续干活,全弄好后已经后半夜两点,周柏终于能闭眼歇会,手指抖的按不住屏幕,要勉强把手机贴到面前,才能看清程容。
  翻了几页照片才感觉不对,今天的三个电话……是容容打的。
  周柏砰一声坐起,几步跑到门外,疯狂给程容回拨。
  他知道容容很少连续叫他,肯定是心情不好想找他倾诉。
  他自己都还焦头烂额,自然没法帮容容分忧。
  容容……很难过吧。
  S市的夏日每天都是三伏,入夜后酷暑仍在,赤-裸的后背遍布汗水,成群结队的蚊子在后颈啃咬。
  周柏无暇顾及,一遍遍拨通程容的号码,一遍遍拨足六十秒,依旧无人接听。
  他累了一天,眼皮控制不住向下耷拉,掐自己一把又猛然抬脖,熬的两眼赤红,继续锲而不舍拨号。
  程容的手机在桌上不断嗡鸣,半天无人接听。
  他们部门又出来聚餐,二十来个吃过饭又去嗨歌,抢麦的抢麦玩骰子的玩骰子,程容本不想去,碍不过主管面子又不得不去,喝上一口酒不知哪来的冲动,哪桌过来敬酒他都第一个站起,没几杯就两眼泛红,沉默坐在椅子上,眼圈红彤彤的,想哭又不敢哭。
  公司考核严业绩压力大,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每年留存率能到八分之四十,都得焚香感恩天地,百分之二十是正常现象。老员工们自己都焦头烂额,没心情也没精力安抚新人,这倒给程容留下足够的自由,让他在角落里放空。
  “怎么了?”,钱原酒喝过几轮敬酒,依旧面色如常,看不出醉意,“心情不好?”
  没人问还好,有人问就像藏不住委屈,胸中压抑向上涌动,程容喉结动动,抬手抹了把眼。
  他也没大声哭闹,就坐在那低头沉默,两眼放空盯紧地面,不知在看些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做不好吗?”,钱原问他。
  程容摇头,抬手又倒了杯酒,仰头送入喉中。
  “你太没攻击性了”,钱原捏起鼻尖,眉头微皱,“我陪你去见过客户,你一直被客户牵着鼻子走。客户说我没时间,你说好的那我下次邀请您。客户说我再想想,你说那我等您电话。客户说我不需要培训,你说知道了那您需要了再联系我。我告诉你,你永远等不来他的回复。知道做这行需要什么吗?要不停的见面和推进,你的每一通电话要有效果,而不是得过且过,寻个心理安慰就得了。”
  “我知道,但我做不到”,程容小声嘟囔,喃喃回答,“客户……凭什么听我的话,我对他有意义吗?我的工作有什么用?我有什么价值?”
  “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有闲情谈理想”,钱原冷笑出声,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先保证自己饿不死,再去悲天悯人吧。你手机响了,不接吗?”
  “不想接”,程容把头埋进膝盖,手指揪紧头发,“为什么我要过这样的日子?都是因为他,讨厌他,不喜欢他了。”
  手机响过数次,终于偃旗息鼓,屏幕也不再亮起。
  没有声音后程容反而懵了,他拿过手机攥在手里,翻来覆去看它,看一会松开,松开一会又抓回。
  “怎么不打了?”,程容迷迷糊糊盯着屏幕,像把对面的人拽出来,“烦人精,烦人精,这么快就不打了。”
  程容酒意上头,也不和人打招呼,迷迷糊糊往外走,走到门边脚下踉跄,刚滑下半寸,被人拦腰扶起,跌撞挪到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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