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腹一阵抽疼,程容嘶嘶抽着凉气,把自己蜷作一团,一分钟后才缓过精神。
“你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程容哼哼唧唧呻-吟,委屈的眼眶含泪,“怎么这么不听话,容哥哥带你逃难多不容易,你是不是...也不舒服呀,别怕,明天我带你去方文的秘密基地,那里肯定有不少好药,我都给你带着。你听话,早点睡,行不行呀?”
随着他不断哄劝安抚,小腹痉挛渐渐平息,程容松了口气,伴着林间微风,沉沉坠入梦乡。
方文的秘密基地,只有他和方文两个人知道。
基地在老家临近山区的守林人木屋里,每到森林火灾的高发期,会有守林人居住在那,平时那里空无一人,方文用它造出一座地下室,用来存放瓶瓶罐罐,顺便做一些打法律擦边球的实验。
程容驽定那里无人能够找到,于是放松警惕,大摇大摆在瓶罐间翻找,因为实在太放松了,所以当外面传来撬门声时,他整个人愣在原地,手里的药瓶砸落在地,咕噜噜滚到墙角。
他想起之前方文说过的话,忙扔掉手里的东西匍匐在地,连滚带爬挪开几件碍事的衣服,跑进衣帽间后面的小方柜,开门把自己蜷缩进去。
柜门一关,目之所及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通过声音,判断来人的方位。
不可能的,不可能被发现的。
地下室本就十分隐秘,没有楼梯只有直梯,而且要挪开特定的木板,才能寻找到入口。
这种自欺欺人的幻想,在程容听到有人沿直梯爬下时,统统破碎成渣。
不止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而且领头人的脚步,程容怎么听怎么熟悉,不,是太熟悉了,熟悉的刻在心尖...周柏来了。
两串泪水蜂拥而出,程容察觉不到自己哭了,他只感觉脸颊发麻,脖子湿锁骨湿,心口布料柔软湿黏,牢牢贴上胸腔。
小腹跟着敲锣打鼓,似乎小孩察觉父亲靠近,它也在里面张牙舞爪,试图扑出去抱住父亲。
这一瞬间理智全无,程容的手伸向柜门,马上就要推开,那道熟悉的声音突然扬起,像一柄削薄的刃,将他定在原地。
伸出的手臂被剥皮削肉,露出森森白骨。
“张主任,我是周柏。您请听好,我的唯一要求,是把程容腹中的胚胎剥离干净,不要有丝毫残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金主爸爸Drchety-QY、帅帅、我家胖鱼豆腐、糖糖、尾号8760(名字呢?叫你66吧多么吉利)、乎乎、Uta、中二宝宝、抹茶的玉佩支持,也非常感谢朋友们的鼓励和祝福!
下周要封闭培训,可能没有电脑,更文事宜交给编编处理,所以不能在每章末尾感谢各位,等我回来会一并感谢大家,真的非常感激~
【 开了新坑《开放性关系(ABO)》,点进作者主页可以看到,CP是特种兵X野生动保学者,狗血替身情,感谢观看~】
第46章
程容定在原地,直觉这一切都是自己幻听,这些话不是从他的木白白口中吐出,而是他程容没心没肺做了场大梦,梦里周柏厌恶他践踏他,把他踩在脚底,在他撕心裂肺的哭叫中,剖开他的肚腹,把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生生掏了出来。
不可能的,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因为风餐露宿,低血糖太厉害,才产生这样的幻觉。
这是不可能的。
木白白有多喜欢小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程容...这么十恶不赦吗?
小猫小狗受伤躺在路边,周柏都会抱起它们送到医院,治好接回来还不够,还得给它们找到领养,定期回访,确保它们生活富足,才能真正放心。
周柏经常去福利院幼儿园帮工,不厌其烦照看小孩,每次过去都像棵移动的树,被考拉们团团围住,从头到脚坠满萌物,几乎挪不动步。
即使是个陌生小孩,被丢在周柏门口,周柏都不会视而不见。
那他程容的小孩,为什么要被冷冰冰、毫不在意的抛弃?
周柏原来...厌恶他到这种程度。
不要意外得来的小孩,只要和爱人两情相悦得来的小孩,原来是这种含义。
他再不是...周柏的爱人了。
他程容自认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以前年轻不懂事,说过的话犯过的错,现在桩桩件件找补回来,没让他讨着半点便宜。
他承认一开始的自己,是为挽回周柏,才一意孤行怀上小孩。
但现在呢?
如果周柏告诉他,你拿掉这个小孩,拿掉它,我就和你重归于好,那他能乖乖躺上手术台吗?
做不到了。
已经做不到了。
这个小孩太特殊,它像个神奇的宝物,深埋在腹腔下,与他血脉相连。
它很快会长出手脚,会动会闹,会踹他肚皮,会健康来到世间,慢慢长大成人。
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敢要了,他只想护住最后这丝血脉,让它平安来到世间。
他愿付出一切,只为保护好它。
程容强忍哽咽,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大颗大颗滚落,把衣领浸的潮湿一片。他控制不住情绪,从逃难开始,恐慌焦虑的情绪不断累积,在听到周柏的话后,情绪弹瞬间爆发,冲击波把他炸的动弹不得,一声隐隐的急喘,从喉口迸发出去。
周柏正四处逡巡,检查每个瓶罐,走了几步他耳尖一动,目光似刀扫过四周:“你们... 听到声音了吗?”
剩下的几个人闻言摇头:“没有,您听到什么了?”
周柏握住桌角,掌心被大力碾出红痕:“程容的声音。”
程容的声带像被割穿,他惊吓过度呼吸困难,脸色胀到通红,整个人僵直的像一柄枪,后背到脖颈根根折断,咯啦作响碎成一地。
周柏向楼上看看,手搭在长梯上,向上看了几眼,疑惑转回头来。
程容透过窄小的缝隙向外看,周柏像有心灵感应,浓烈目光如同钢针,沿程容眉心射入,将他捅成对穿。
程容呼吸停止,他眼睁睁看周柏走近,蹲**来,拍拍他藏身的柜子。
“过来开锁”,周柏拍拍柜顶,掌心重如千钧,将程容拍成扁片,“多久能够打开?”
“那得看锁芯的构造”,几个人围拢上前,从随身箱往外拿工具,“但无论结构多复杂,五分钟内都能打开。”
静谧的黑暗中,分秒时间被不断拉长,程容听着撬锁咯嚓,每一声都响在耳边,透过耳膜扎进胸口。
他悬在深不见底的地狱旁,胸口被扎出碗大的洞,狂风如浪卷裹身躯,带走仅存的热度。
敲击声带走最后的理智,极度恐慌让他控制不住自己,啜泣喘息再压抑不住,从喉口囫囵喷出。
几人的动作瞬间停止,他们面面相觑,惊异瞪大双眼。
程容条件反射闭眼,等待他们拉开柜门,将他揪出来绑起,塞进车里带走。
等了半分钟也不见破门,他忍不住睁眼,见几人齐齐转头往楼上看,视线集中于窗外的土地。
程容先是懵了,随即灵光一闪,想起方文的安排。
方文当时让他危险时刻藏到这里...然后是怎么说的?
想起来了,方文说在外面埋过一排音响,他在柜里发出的声音,会被全部收拢,并在窗外扬声释放...造成他躲在外面的假象。
这两声喘息过后,随即响起的是急促的脚步声,踩着落叶往远方跑,几个人再蹲不住,争先恐后往楼上蹿,沿声音离开的方向,急速狂奔追去。
只有周柏没动。
他眉头收拢,半跪在地,屈指弹弹柜顶,弹出沉闷嗡鸣。
两人隔着薄薄一片板,在缝隙中相互对视。
程容知道周柏看不见他。
但看不见,不代表没法感知。
程容把手挪上小腹,尽力调整呼吸,后背向后轻靠,让自己贴上柜边。
周柏面无表情蹲在那,指骨在柜顶连续敲击,弹出规律闷鸣。
这声响如死神扣门,逼得程容大气都不敢出,他手指痉挛成拳,死死抓住腹上布料。
小腹不规律上下弹动,衣服被揉的破烂不堪,湿的能拧出水来。
周柏足足敲打半分钟,才缓缓起身,沿长梯攀爬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离开小屋。
程容猛然呼出口气,但他同样知道,引他们离开只是一时之计,等他们发现不对,气急败坏赶回来,肯定会把这里翻的底朝天,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十分钟后,他悄悄推开柜门,从满地药罐里揣走几瓶急需的。他趴在窗边看四下无人,弯腰躬身溜出小屋,向反方向疯狂跑去。
他知道自己身体状况太糟,情绪不好吸收不到营养,躲躲藏藏的日子过久了,即使没有外界冲击,他也保不住小孩。
他必须找个安全隐秘的地方,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最重要的是吸收足够的营养,让小孩熬过最危险的成长期。
老家附近有一片山区,要坐大巴再做黑车,最后一段路是凹凸不平的土地,越过这里会有成片的村庄,那里的人以放羊为生,家家户户掩进崇山峻岭,对那里不熟的人,肯定难以想象,他会离开物资丰富的大城市,跑去人迹罕至的小乡村过活。
程容离开老家前偷偷买来顶棕色假发,是那种回收的二手货,磨损的足以以假乱真。他这段时间瘦的厉害,脸颊凹陷双眼无光,再抹黑脸戴上假发,看上去就像回乡的务工人员,几乎不会引人注目。
他一路大巴倒公交,公交倒黑车,到最后凹凸不平的那段路时,他被颠的恶心欲呕,实在忍耐不住,随便找个地方下车,扶住身边的树干,拖着沉重的脚步,踉跄往最近的村庄挪。
进去之后怎么说呢?
为了抓住远去的神识,程容强提心神,迷迷糊糊想着如何自我介绍。要说自己是外地的务工人员,被传销组织骗到这里,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撞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食物和钱都被混蛋组织抢走,他现在身无分文,腹中饥饿,愿意靠苦力赚碗饭吃,多重的活都能干,只要能吃口饱饭...
前行的脚步被石头绊住,程容脚趾被磕的生疼,卡在原地咬牙缓和,竟发现自己正在上坡,手里抓住一丛草叶,掌心被割的鲜血淋漓。
怎么回事...
这些草...太脆弱了。
一扯就会断裂。
程容的动作跟不上神经,他眼前天旋地转,仅存的意识只够他勉强软倒,却控不住翻滚的身体。他胡乱抓紧岩石,沿土坡滚了两圈,肩膀撞在树上,凭最后的力气止住落势。
小腹生疼眼前发黑,从未有过的体力消耗,让程容撑不起精神,他像个耗电过久的机器,用光电源散开零件,破碎在广袤山林里。
第47章
程容再醒来时,看到的是灰黑一片的天花板,那块板被做饭的油烟熏染太久,留下的颜色满是灰黑,像被人用墨泼过,又用脚碾压,抹出斑驳污痕。
身下的床褥也有些粗糙,盖在身上的被子起了球,触上手臂有些麻痒。
鼻尖萦绕淡淡的皂角香,想来这些被褥也被仔细洗好晒干,才盖在他的身上。
程容慢慢抬眼,在四周环绕一圈,这里称不上家徒四壁,但也绝不富裕,脱落的墙皮被胶带黏着,墙面上是成片的荣誉奖状,三好学生优秀中队长等拼成壁纸,贴满整片墙壁。
床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杯水,上面还冒着热气,想来也是刚刚晾好,程容咬牙鼓舞自己,半分钟后两臂用力,撑起半身,让后背靠上床头。
小腹还有微微的隐痛,但好在不算强烈,他紧闭双眼,伸手在腿根摸了一把,没在手上看到血迹,才心神一松,长长吐出口气。
木黑黑已经足够坚强,他也要同样努力。
衣服没有换过,只是扣子解开几个,让他能顺畅呼吸。
程容喝口水润过嗓子,扶着床头缓缓起身,逼自己站直身体。
房门被悄悄打开,一位绑灰头巾、拎着热水壶的女人进门,见他醒来张大了口,口里能塞两个鸡蛋,同时声如洪钟,几乎震破耳膜:“大娃蛋,嫩咋起来了哩!快回去平着,额给嫩端饭!”
她力大无穷,两条手臂绽出肌肉,程容在她面前比鸡仔还嫩,被轻松揪住后颈拎起,塞回被褥里去。
她帮程容掖好被角,风风火火来回,像伺候坐月子的女人,给程容架好桌板,摆上满满一桌饭菜。
“大娃蛋,嫩是额们的福星哩!”,她兴高采烈坐上床沿,给程容碗里夹菜,“不知咋的,平时赶集的人过来,来额们这都不剩啥了,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把你背回来放着,再出去时候,赶集的货都来了,还说附近的集压货太多,菜肉都快烂了,非要全送给额,额来回拉了几趟,够家里吃足半年!额说够了够了别塞了,他说不行货还压着,隔几天还来送,嫩说嫩是不是福星!”
“我...”,程容刚醒头晕脑胀,有点跟不上她的语速,准备好的那套自我介绍,也好似被绑好发射升空,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愣着干啥呀娃蛋!”,她粗眉倒竖,急不可耐嚷嚷,“快吃,可香了!”
程容脑子转不过来,但味蕾已蠢蠢欲动,面前的食物不算精细,但混着山间独有的清甜,同样令人食指大动。面前这盘炒蛋澄黄诱人,甚至透出一抹深橘,是市里少见的,散养土鸡蛋透出的颜色。
面前一桌都是农家菜,土鸡、芋丝、茄子和鱼应有尽有,但每样只有一人份,吃几口还意犹未尽,筷子又得往旁边伸。半小时后,桌上的饭菜被洗劫一空,程容摸摸滚圆的肚皮,满足的长呼口气。
太舒服了。
好久没睡过这样安稳的觉,没吃过这样一顿饱饭了。
似乎睡眠充足心情稳定,肚里的小东西也没闹腾,而是乖乖蜷缩在那,默默汲取营养。
往常吃过饭挺不了几分钟,就会全部吐净,程容这次屏气凝神坐着,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消化道依旧平静,半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回事。
居然存住了食物?
程容自己都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弯身看肚子,默默在心里问它:“木黑黑,你怎么这么听话?你喜欢吃这些吗?”
木黑黑生性傲娇,在可理可不理的时候,向来不会理他,程容早有心理准备,刚抬起头来,就见女人又给他端来一海碗热奶:“娃蛋快喝,这是额刚进牛栏挤出***,新鲜着呢,可补了!”
程容实在喝不下去,忙抬手推拒:“真的喝不下了,确实喝不下了,姐姐您贵姓?我身上实在没钱,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您看看,家里有什么活我能干的,我全帮您干,我不要工钱,只要能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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