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秋原让着他,眼看着他得逞后眉飞色舞的样子,也要讲一个亲身经历,说:“五年前,我大学刚毕业,也是在这样一个烧烤摊上,也是这样的夜晚,因为满座不得不拼桌,我和三个姑娘坐到一个桌子上,我先到的,所以我点的东西先上来,其中就有烤茄子,我一个大男人在三个姑娘的注视下实在不好意思自己先吃,正纠结,其中一位姑娘笑着问我烤茄子好不好吃,她从来不吃茄子,不知道什么味道,可不可尝一尝。”
“她一定是位淑女,一定没有像我这样跟你抢。”周上离吃着茄子,点点头:“味道不错。”
“她也是这样的回答的。”
周上离喝了两口冰粉,才漫不经心的问:“那位姑娘是萧太太吗?”
“是。”萧秋原淡淡一笑,无奈道:“她是个活泼调皮的女孩。”
周上离拿了一串烤蔬菜用筷子拨到盘子里搛着吃,他能想象得到萧太太如何的吸引萧秋原,那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在适当的场合,适当的为萧秋原解围,即使没有其他用意,换着自己,也想与这样的人做朋友。
“萧太太回来了吗?”周上离问。
萧秋原摇头,避繁就简拿着手边的签子串周上离盘子的蔬菜吃,串了几下没成功,周上离看不下去,主动用筷子帮助他,齐心协力才将蔬菜串到签子上,顺利的送进嘴里。
“你和萧太太多久联系一次?”
萧秋原微微偏着头,思考后,摇了摇脑袋,周上离将蔬菜摞在一起,方便萧秋原用签子串。
“你是不是和萧太太吵架了?”
萧秋原手上一顿,抬眼看周上离,周上离并不躲避,继续说:“我看你这几天气色不太好,是不是萧太太对你不去看她生气了?”
“她没有这么不懂事。”萧秋原说。
“萧太太……”
“诶,你干嘛老是提她?我不禁要怀疑你是不是对她居心叵测了?”
周上离挑了挑眉,掩饰惊讶,回想萧秋原种种暧昧,他既失落又悲哀,萧秋原既没有引蛇出洞,也没有玩猫捉老鼠,而是完完全全的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在打他老婆的主意。
周上离想起小的时候,妈妈带着他和邻居几家人一起逛公园,大人们坐在长条凳上唠家常,小孩子们在一旁围着大人蹦蹦跳跳跑来跑去玩游戏,等他跑到大人们面前时,不知谁刚好放了一个响屁,他一心都在游戏上,完全没注意这个屁,蹦蹦跳跳跑开了,回家后,老妈教育他怎么可以在公众场合放屁,还放完就跑,他记得当时自己什么都没说,因为他背这个锅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没有任何的胜诉机会。
周上离将手里的肉串吃完,拿着签子一下一下戳着桌面,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像开玩笑,说:“我更有可能对萧先生居心叵测。”
萧秋原吃着烧烤,并未惊讶或是发笑,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周上离却浑身不自在起来,明明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话,可偏偏就是真心话,他没法逃避现实,自欺欺人。
周上离扔掉手中的签子,伸了个懒腰,掩饰想要落荒而逃的压迫感,随即站起身,自顾自的说:“吃饱了,活动一下。”
直到吃完盘子里的烧烤,萧秋原才起身走到周上离身边,并肩看着江面,周上离正在抽烟,递了一支给萧秋原,萧秋原犹豫了下,接到手里,周上离为他点上后,没有将火机揣回兜里,拿在手上把玩着。
萧秋原指着停泊的轮船说:“去年,我一个人在船上待了三天三夜,愣是没被发现。”
“你去船上干什么?”
萧秋原笑了,周上离问:“我问得不对吗?”
“一般人听到我这么说,会问为什么没被发现,你是第一个问我干什么的人。”
“你在船上待了三天三夜,你是主角,我当然要问关于你的问题,至于被不被发现,那是别人的事,或许是船上没人,或许是你掩藏的好,也可能是他们眼神不好,没必要问。”
萧秋原趴在江边围栏上,痴望着轮船,周上离一只手撑着围栏,微微侧身,火机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围栏,发出‘扩扩’的声音。
“一个游戏,我告诉自己,若是有人找到我……如果没人找到我,我就去江里裸泳。”
周上离也趴下身,学着萧秋原的样子:“那你裸泳了吗?”
萧秋原埋下头,吃吃笑起来,周上离偏头看他,正巧看见圆领T恤里露出的锁骨,因为削瘦而深陷下去,放得下一枚鸡蛋,再看向他的耳朵,耳骨突出明显,周上离想,这么硬的耳骨,按理说不该怕老婆。
眼睛又转向脊椎,棘突太过于突出,已经超出了正常的高度,周上离再看向他的侧脸,轮廓更加深邃了,眉骨显得往前支棱着,眼睛也大了些,他笑着,本该是开心的,可是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憔悴。
“笑什么?”周上离咧了咧嘴,撞了下萧秋原。
“当时是冬天,我站在岸边,被冷风打着脸,不敢跳进江里。”
萧秋原继续笑着,周上离笑不出来,他的心里正悲着伤,喜欢一个人,会把这个人想象得很美好,容不得一点瑕疵,也容不得别人说道,看着这样的萧秋原,他很想逼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痛苦,是的,他感觉到了萧秋原的痛苦,只有痛苦会在短时间内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认识萧秋原这么久以来,在周上离的眼中,萧秋原是温柔又爱笑的暖男,是个快乐的美食店老板,有个漂亮的太太的丈夫,可是眼前的萧秋原,倒像是失去一切的绝望者,慌乱的想要抓住一颗救命稻草。
或许,萧秋原把他当救命稻草了。
第16章 得不偿失
萧秋原突然立起身,看着周上离,眼里散发着兴奋的光,伸出手紧紧抓住周上离的肩,激动的说:“你来找我,你找到我我就去江里裸泳!”
“萧老板,别开玩笑了。”周上离想要拉住萧秋原,他预感到萧秋原会做出不正常的举动。
不等周上离挨着自己,萧秋原速度的往后退了两步,双眼灼灼的盯着周上离:“开始!”
“萧老板!”
看着萧秋原跑开的背影,周上离喊了一声,萧秋原没回答也没回头,朝通往岸边的路奔去,周上离只好跟上。
等跑到岸边,哪里还有萧秋原的影子,黑黢黢的岸边只有江风和潮浪。
“萧秋原!”周上离喊了几嗓子,没把人喊出来,倒把船上的灯喊灭了,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过半了,江边烧烤摊的客人陆续离开,店家在执着的等着可能出现的最后的客人,黑夜占领着这片天空。
这片天空下,萧秋原不知藏到了哪里,周上离从这头跑到那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以前,他不管在如何荒凉的地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是因为遇见萧秋原,想定下来吧,在没有知道萧秋原结婚之前,他真的有这种想法,且很强烈,知道萧秋原已婚后,这种感觉被他刻意藏在心里,并没有丢掉,现在萧秋原不见了,他可以把这种感觉大胆的放出来,可是除了孤独,没有带给他安定。
周上离慢慢往回走,边走边想,萧秋原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跑这么远,看见岸边一人高的荒草,周上离深呼吸几口,压下心里的愤怒,拨开荒草,故作轻松的说:“我找到你了,我看见你了,萧秋原,出来吧。”
把附近的荒草岸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萧秋原,周上离不得不把目光投向江边停泊的那艘船,准备摸到船边找找,刚颠转脚尖,脚踝传来蚂蚁咬似的一疼,正待低头看,一条蛇已经快速的钻进草丛,逃离了犯案现场。
天太黑,看不清是什么蛇,不知道有没有毒,周上离垫着脚慢慢退到岸边,朝着风平浪静的江水走了过去,刚要涉水,萧秋原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嘿。”
周上离转过身来,担忧着自己身中剧毒,又气恼萧秋原幼稚又神经的举动,恨不得骂两句,可是萧秋原站在那里对他笑啊笑的,露出洁白的牙齿,对他说:“被你找到了。”
他立马就一点脾气都没有了,瘸着腿朝萧秋原走去,边没好气的说:“该你裸泳了!”
萧秋原忙扶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刚钻草丛的时候被蛇咬了。”
萧秋原一听,脸色大变,连忙蹲下身查看他的脚,问道:“看清楚是什么蛇了吗?有没有毒啊?”
周上离对他着急的样子挺满意,但并不代表能消心里的火气,既然不能对他发脾气,装严重吓唬他总可以,当即哎哟一声,捂住心口说:“心跳得厉害,头也晕,整条腿都麻了,这种症状是中毒吗?我没看清是什么蛇,不会中毒了吧?那我还有救吗?不会到不了医院就毒发身亡了吧?”
萧秋原着急得手足无措,好容易看清脚踝上小小的伤口,想也没想,整个人趴下就要用嘴吸毒。
“萧秋原!”
周上离往后退了一大步,这下真有中毒的症状了,几乎站都站不稳,他只是报复萧秋原恶作剧让他被蛇咬,这蛇有没有毒已经很清楚了,蛇毒发作快,要是有毒,这会腿肯定感觉出问题来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那就是没毒,萧秋原的这一举动,他既感动又震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好,只得大喊一声,赶紧退开。
“我帮你把毒吸出来。”萧秋原伸手握住周上离的脚踝,安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不用,应该能抢救吧,你赶紧送我去医院,别再耽搁了。”
萧秋原仰头看着周上离,从江边投射下来的灯光暗沉沉的,给周上离的脸上上了一层苍白模糊的妆,萧秋原不敢怠慢,翻身蹲下,背对着周上离说:“我背你。”
看着萧秋原瘦得突出来的脊椎骨,周上离不忍心压榨,用手推了推他的背,说:“起来,我自己能走。”
“你还是别动,小心毒性蔓延,别客气了,你别看我瘦,我背得动你,上来!”最后两个字用的是命令的口气,不容反驳。
周上离想了下,乖乖趴到他背上,就当是被蛇咬的补偿,这样的待遇,此生恐此一次,周上离不想留遗憾。
上了车,萧秋原要开车走,周上离提醒道:“没付钱。”
萧秋原启动车子,从老板眼皮子底下经过,不管是收摊子的服务员,还是睁眼看着车子走远的烧烤老板,均对两人没付钱不作反应。
“没事,回头我给他。”萧秋原说着,一踩油门,在空旷的街道上疾驰而去。
到了医院,他逼迫着周上离就范,背着人朝急诊科急冲,边喊道:“急救!中毒!”
一听中毒,医生护士不敢怠慢,赶紧先给周上离看,简单消毒处理后,医生长叹一口气,对周上离笑了笑:“幸亏来得及时。”
“怎么样?”萧秋原深陷的眼眶更加严重了。
“要是晚一点。”医生看了看紧张的萧秋原,套用了电视里一句搞笑台词:“伤口就愈合了。”
萧秋原愣着没反应过来,周上离干咳一声,谢过医生,问可不可以走了,医生说虽然没毒性,但是破伤风还是要打,开了单子,让去拿药,让护士给注射。
忙到三点多,周上离疲惫不已,就想在急诊室椅子上睡一觉,萧秋原仍旧精神,对着周上离欲言又止,周上离摆了摆手说:“道歉就不用了,早点回家睡觉才是真的。”
萧秋原说好,把周上离送到家,周上离没有留他,他自己倒先提出来了。
“我可以在这儿待一晚吗?”
周上离表示欢迎,让萧秋原随意,自己去冲澡,周上离住的是单身公寓,洗澡的时候想着让萧秋原睡床,自己睡在沙发上,沙发足够睡得下,与萧秋原说后,萧秋原坚持睡沙发,他说沙发够软,适合他一把骨头,周上离没勉强,道了晚安后进房间去了,但终是不放心,透过门缝看,见萧秋原坐在沙发上发着呆,正想问问,刚把门拉开一点,萧秋原就倒在沙发上睡了。
周上离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会,才将门关上,全身疲惫不堪,倒床上沉睡过去。
周上离被腿上传来的剧痛折腾醒,看时间八点不到,打开床头灯,看见被咬的脚踝肿的老高,连带着小腿也微微发肿,用手轻轻按了一下,触及之处一阵滚烫,腿上传来蚂蚁噬咬的痛痒感觉,周上离觉得奇怪,起身瘸着腿拉开三层窗帘,让自然光透进房间,方便看得清楚。
只见一条腿又红又肿,特别是伤口处,正留着清亮的黄水,周上离吓了一跳,明明昨晚检查说是没毒,怎么伤口变成这样?难道蛇毒的潜伏期这么长,几个小时后才发作?他不敢耽搁,快速的换了衣服,穿了条宽松的运动裤,准备去医院看看。
打开房门想起萧秋原昨晚留在他家,这会却不见人,沙发上空空如也,周上离瘸着腿在家里找了一圈,确定萧秋原不知何时离开了,心里失落,又担心反常的萧秋原出状况,不过目前最该处理的是腿上的伤口,想了想,决定先去医院。
重新包扎完,医生叮嘱按时换药不要沾水,又开了消炎药,从医院出来,周上离打电话给祖毓,让有拍摄的预约到一周后,他今天不去影楼,没说被蛇咬的事,这件事说起来并不怎么光彩。
吃了馄饨作中饭,回家的车上,周上离拿着手机挣扎再三,还是给萧秋原去了个电话,不过没人接听,周上离给他留了消息,问他是否在忙。
回到家,吃了药,有些犯困,周上离缩在沙发上打盹,下午时有电话进来,把他吵醒,这才发现竟然睡了俩个小时,他以为是萧秋原,一看居然是祖毓,虽然两人合作,关系也融洽,但祖毓很少主动联系他,除非有需要他共同决定的事,比如影楼的事。
周上离接起后,祖毓居然关心他的终身大事,问他:“昨晚和你一起在江边烧烤的那个帅哥是对面餐馆的老板吧?你俩是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关系啊,就一起吃个宵夜,怎么了?”周上离揉了揉眼睛,活动脚趾,发现腿上的伤口不痛了,腿也消肿不少。
“今天人家差人送来中饭给你,可惜你不在店里,我们受累,替你吃了。”祖毓笑说。
周上离坐直了身体,心里有点愉快,但他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萧秋原不接他电话,也不回他消息。
“那我该谢谢你们。”周上离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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