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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经习惯了他的能干，但是看他如此精准无误地将自己表达出的东西做出雏形，贺言还是小小地惊艳了一把，之后只看了几眼就开始制作自己负责的鞋面部分……
两人就坐在在一起做起了手工。
接近中午时，贺言突然打了个喷嚏，过了会儿，当他无意地扫过高处那两个窗洞时，才想起来那里一直没堵住，所以室内是一直通风的。
“……”他一巴掌拍到自己的脑门上。
男人登时看向他，眉头一蹙，手上的东西都没放下，伸手揪住他的手腕。
“哎呀你不知道！”贺言起身道，“火烧了这么久，我居然忘了堵窗洞，这不等于开着空调开窗户吗？我真是太败家了……”
虽然没听懂他其中一些词的含义，但是男人听出了他要将那两个洞堵住的意思。他放下手上的东西，去把贺言前不久为那两个窗洞做的专属小洞盖找了出来——那是贺言用泥巴按照窗洞大小弄出来的，早就在洞里晾干了，像两块硬邦邦的土坯砖。
贺言紧紧跟在他屁股后面：“噜噜，我们一人堵一个吧，我变成兽形背你上去堵那个，你再变成兽形背我上去堵那个！”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贺言觉得这就像过年要亲自贴对联一样。
这个世界当然没有“年”的说法，但冬天存在的意义始终是一样的——一个新季节的到来，一段四季交叠即将结束开始新轮回的象征。
所以在初雪天做的每一件不同寻常的小事，对他而言，都是有意义的。
窗洞的位置比较高，贺言那句话才说完，斯戮就已经变成兽形将左边的窗洞牢牢堵住，就在贺言有些着急的时候，猛兽微微一个转身，直接就将地上的人高高捧起，一把举到窗洞跟前。
随后，一个沉重的土坯窗盖被猛兽小心地放在刚反应过来的人形手上。
贺言看了两眼斯戮，嘴角一翘，然后便举着手里的土坯窗盖，开始小心翼翼往洞上对……
方向歪了的时候，身下的猛兽还会将他往正确的方向移一些。
有那么一瞬间，贺言真的觉得自己在贴对联的感觉……
就在贺言愉悦地即将把最后一个角对上时，目光却蓦然一变。
透过没对齐的缝隙，他看到了一副奇异的景象。
雪景远处的山头，有一群白色的东西在大面积涌动过来。
如果那是一座雪山，如果涌动的白色范围再大一些，他几乎要以为是雪崩来了。
但那不可能是雪崩。
贺言有些惊愕地迅速将窗盖拿下来。
辽阔的视野中，涌动白色物体正在以极快的速度靠近这里。
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终于，贺言看清了那是什么。
一群和他成年前外形相似的白团子正往这一带跑着，约莫有上百只。
那全是未成年的狰析兽，它们就像是一个组建好大部队，每只兽都离得不远，排列整齐，正一跳一滚地在朝这里快步奔来。
若在平时，它们毛色与外形会在草地上极其扎眼，可到了冬天的雪地里，他们几乎融入了白茫茫的雪景之中。
更让贺言感到惊奇的是，它们大部分不是空手而来的。
其中一些小兽要么身上背着一些被猛兽吃剩的残骸、要么嘴里叼着不知死了多久的鱼、要么身上卡着长着野果的枝杈……只有最前面的一只特别壮的小胖兽不一样，他居然牵着一只猪的尾巴！
尾巴尽头的猪是活的。
贺言立马将眼前的窗洞堵好，落地后迅速变成猛兽。
他跑去推开洞口的巨石，往外张望。
不多时，那群小兽们就全部过来了。
跑最前面的小胖兽在看到贺言兽形的瞬间就刹了车，它警惕地盯了他好几秒，之后就牵着那头懒猪尾巴往旁边走，像是怕自己的东西会被抢，还很小心地用自己壮壮的身体挡住那头懒猪……
不过它身后两只没带东西的小兽却有些犹豫地看着贺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就缓慢地迈开小短腿，开始互相挤推着朝贺言跟前挪动。
贺言：“……”
这情景分外熟悉，他一下子就想起之前自己掉入崖底那次，成年前的俊亚拿着他的鳞片小盔甲靠近斯戮的画面。
跟过来的雄兽忽然眯了眯眼睛，他低吼一声，随即将贺言弄进洞内，便抬起巨石重新堵住了洞口。
外面两只小兽有些失落，却并不是很意乱，调头重新回到那群小兽之中了。
变回人形的贺言还有些震撼，也没意识到斯戮刚刚的异样：“它、它们刚刚在做什么？”
男人似乎习惯了贺言对自身种族信息方面的一丁不知，变回人形后就将他拉到火堆前坐下：“成年前的狰析兽在会走路后就要独自生存，但因为很容易被其他野兽猎杀，为了活下去，它们会寻求同伴合作。尤其是每年的冬天，它们会到有雪的地方过冬，因为更容易隐藏自己，也更容易集体捕猎小型动物。”
贺言想知道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刚刚那两只兽是想靠近我的吧？我记得之前俊亚在崖底也想靠近你来着……”
男人脸色微妙地变了下，半晌后才低声道：“它们在求收养。”
贺言有些意外。
对方继续道：“除了个别过于残暴的，成年狰析兽基本不会伤害成年前的小兽，所以每年都有成年前的狰析兽大着胆子在成年狰析兽那里试试运气……”
贺言张了张嘴吧，忽然伸手指了指自己：“那噜噜……你最开始就是在收养我吗？！”
男人似乎没想到对方会问出这句话，愣了下，半晌没动。
贺言以为他默认了，撑着下巴叹了口气：“不过幸亏你收养了我……不然我可能连怎么找同伴去合作活命都不知道。”
“不是。”斯戮突然开口，“不一样。”
贺言一个凝滞，接着“啊”了一声，正要开口追问，对方忽然起身去拿肉，接着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两人还没吃午饭呢。
可贺言满脑子都是斯戮那句话。
他一直凑在他旁边问是什么不一样。
对方像屏蔽了听觉一样，怎么都不回话，气得贺言忍不住拽过他一只手，狠狠咬了一口。
斯戮不痛不痒地看着手背上的小牙印，看了好一会儿，竟忽然又伸出另一只手，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贺言闷闷道：“嗯？”
对方却把手递到他嘴边。
贺言：“？？？”
对方直接将手伸到他唇间了。
显而易见，是让他咬。
“……”
这……这到底是什么刁钻古怪的情趣？！
贺言没咬，最后有些好笑地在那只修长的手背上亲了一下，然后开始帮他一起烤肉。
之前有窗洞通风时倒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堵住通风的窗洞，又加了一些木柴，洞内便逐渐多出了些烟，因为洞内空间足够大，一时倒不觉得呛。
可天冷了，保持人形的话，洞内就要长时间生火，这个问题总要解决。
贺言起身打量了一下洞内的各个地方。
最后决定在里侧靠外的石壁上挖一个洞当做壁炉，那个方位还可以再在洞里弄一个更小的洞，通向外面充当烟囱，到时候再用泥巴在外面的烟囱口做个弯曲的管道应该就可以了。
吃完饭，他按照设想，和斯戮说了下，两人一起变成兽形在洞内洞外合作开凿。
在这一类的体力活上，还是擅长建筑石洞的兽形更方便一些，没过多久，他们就将壁炉做成了。
不过挖泥巴的任务被斯戮个人承包了。
外面下了雪，水坑虽然不至于立马结冰，但从里面挖出平时用的黄泥还是会很冷，斯戮不让他去。
尽管贺言觉得自己的成年体兽形皮糙肉厚不用怕，可想到一头兽一趟基本就能将所需的泥土带回来，又看看在洞口堵着自己的固执猛兽，只好变回了人形。
等待斯戮回来期间，贺言就在洞口观察那堆新来的小兽们。
他们已经找好了“集体宿舍”，就在远处一个陈旧破败的大洞内。
那个洞应该是以前其他狰析兽生活留下来的，里面很宽敞，但对几百只小兽来说，还是有些拥挤，有几排小兽被堵在外面都进不去，强壮点儿的会强行跳进去，然后压在其他嗷嗷叫的小兽身上，撅着屁股将头拼命地往里钻……
贺言：“……”
他直接变成兽形，走过去就在那个大洞旁边开凿起来。
小兽们听到动静，有的好奇地往外看，有的则害怕地往里拱动，唯独那个最强壮的小胖兽抱着懒猪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似乎睡着了。
贺言凿到一半的时候，斯戮已经带了很多泥巴回来了。
他看到贺言在远处筑巢，起先有些疑惑，等看到附近的那些挤在洞外的小兽后便明白了。
放下一堆泥土，他过去就将贺言轻轻挤开，伸出坚硬结实的大钩爪开始娴熟地筑巢。
很快，他就将新的巢洞挖好了。
他用翅膀碰了碰贺言的翅膀，示意他跟自己回去。
贺言跟在斯戮身后，走了两步就忍不住回头看。
那些挤在外面的小兽看他们走了，便一股脑地涌进了新的巢洞，没一会儿，原先旧洞穴里的一些小兽也跟了过去。
两个巢洞一平摊分配，小兽们终于不愁住房问题了。
这时，略略安了心的贺言忽然注意到那个原本睡着的小胖兽。
它被同伴们突然“换集体宿舍”的大动静吵醒了，疲乏地睁开眼睛，一时有些迷糊，抓着懒猪尾巴的爪子松动了下，懒猪便趁机往外走出几步，它立马追上前将其揪回来。
其实贺言能看得出来，这些小兽们带的都是自己过冬的储备粮。
而拥有一头**懒猪的小胖兽，绝对是这一群里最富有、最能干的。
贺言想起了自家的那头大猪。
来到这里后，他和斯戮就再也没见过这种懒猪了。
因此，给大猪找媳妇配种的养殖梦也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贺言撇开眼不再看，加快脚步开始往家里跑。
洞内。
化回人形的贺言并没第一时间做计划里的烟囱管道，他拿出一块之前腌制好的腊肉，让斯戮在家等等他，便朝那群小兽的巢洞跑去。
当他冲到那个小胖兽跟前时，对方着实吓了一跳，立马拽着那头懒猪的尾巴拼命往后退。
贺言笑眯眯地蹲下身，直截了当地把手中的腊肉放到他跟前：“小朋友，这个送给你，你让哥哥看看你的猪好不好？”
已经十九岁的小胖兽：“……”
尽管眼前这个人形有些奇怪，但在食物面前，小胖兽还是缓缓地流下了口水。
那是秃老虎的肉味。
未成年的狰析兽攻击力低下，像秃老虎这种猛兽的肉，走运时它们还能捡别的狰析兽吃剩下的残骸，像平时，不被秃老虎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小胖兽终于松开猪尾巴，朝那块肉小心地伸出爪子后，贺言立马趁机去抓住那头猪，低下头观察！
拿起腊肉的小胖兽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猪到了对方的手里，再看看爪子里的肉，后悔地瞪大眼睛。
贺言这边已经确定完了。
很好！是头母的！
他露出一抹笑，把猪往前一推，还给了那只不停在猪和肉之间交换眼神的小胖兽：“小朋友，如果饿了就吃那块肉，这头猪猪先不要吃好吗？哥哥赶明儿打猎，用更大的猎物跟你换！你答应的话就点点头，这样我们的交易就达成了！”
小胖兽看看爪子里的肉，又看看那头猪，再仰头看看这个奇怪的人形，似乎在努力算着什么……之后，圆溜溜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惊喜。
它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29章
当天回去做完壁炉后, 贺言又和斯戮找了几块扁平的巨石在过大的洞内围出一个小空间当做卧室。
石床在卧室里，紧靠着新围的巨石墙面, 而壁炉则在石床对面尽头，这样一来，小空间会让保暖效果变得更好。
尽管壁炉有烟囱，以防万一，贺言又在壁炉最下方凿了三个手指粗细的小孔通风, 还用多余的泥巴捏了两个孔塞放着等待晾干, 以后壁炉不生火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将这两个空洞堵住。
壁炉下方的不远处, 就是贺言曾经为斯戮拼粘的鹅卵石彩色花, 在昏黄的光照下乍一看, 很像个花纹小地毯。
而那些夜光石都被摆在了床头的石桌上，里面大部分都是斯戮给他找来的。
有了壁炉和夜光石, 哪怕高处的窗洞已经被堵住，洞内也未再次陷入黑暗。
贺言很满意这个新隔出来的小卧室，比起原先宽敞的大洞, 倒更像是一个温馨的小家了。
吃完饭，两人就像往常一样去洞穴附近没有结冰的泉眼处洗漱。
之前在南方部落，所有的人形都是用水、棉麻布和一种类似薄荷的叶子清理口腔，那时候变成人形的斯戮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后来贺言变成人形, 便入乡随俗也用着斯戮从南方部落带出来的那些东西清洗牙齿, 尽管还是觉得有些不便, 但一时也没有其他办法。
毕竟将弄干净的兽毛一根根镶嵌在木头上做牙刷这种精细活儿，他目前还是做不到的……
最后只能将南方部落带来的麻线拿出一部分，扯成一段一段的当做牙线，配合之前那些东西一起用。
此时，先一步清理完的贺言两手插在袖子里等斯戮。
尽管斯戮是这里土生土长的狰析兽，但每次清洗口腔都会十分认真细致。
贺言一面欣慰，一面想起人类儿童刚学会刷牙时的那种状态——前世他一个教练家的孩子就是这样，自从学会刷牙后，因为洗手台上不去，每天就会拿着小牙刷对着小盆刷，能刷将近十分钟，那种认真与痴迷，跟眼前的男人竟有着几分诡异的相似。
贺言笑了笑，便开始欣赏夜下的雪景，最后不知不觉将视线移到泉眼附近的植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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