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劳烦您随我走一趟。”
外面传来个声音,曲哲立刻走过去,警觉问道,“去哪?”
来提人的是名壮汉,一脸络腮胡看不清模样,“您随我去了便知。”
没有上手铐,曲哲跟在他后面,两人的方向明显是奔着审讯室去的。
走进门张雷站在屋内,躬身施礼,“二殿下请坐。”
屋内充斥着血腥气,地上还有一大滩水,里面混着血迹污泥,瞧模样是新鲜的。
曲哲坐在他对面,张雷拿过一张纸,放在他面前,“这是那名刺客的供书,刚刚画押,殿下瞧瞧。”
纸上蝇头小楷写得清楚,刺客名叫赵景明,京都人士,自供为二皇子周寅暗中私幕武士。一月前史莱客找到他,命他在闵城击杀三皇子周寒。
闵城接近边塞,鱼龙混杂,时不时就会冒出劫匪,那里动手最为方便。
被派去刺杀周寒的仅有他一人,他埋伏在上官道必经的小路上,见周寒一行三人,便先将两名押送士兵杀死,最后一剑刺穿周寒心脏,当场毙命。
曲哲面上不动声色,掌心却已冒出一层热汗,他将那张供状“啪”一声拍在桌子上。“一派胡言!”
张雷是典型的笑面虎,嘴角勾起带笑,眼神却如要吞人一般,“赵景明给了我们一块令牌,说是他身份证明。”
旁边狱卒递上块雕着七星花图案的木牌,曲哲不用看,这人是史莱客悄悄养的打手,他心中明了,但是派去闵城的一共有五人,为何只说他一人?其余人呢?他又是怎么被抓的?
“一块破木牌子,随便路边找个工匠都能雕刻。”曲哲压根不看,“大理寺卿现在是认定这人所说,想抓本王问罪了?”
“殿下这是哪的话,微臣自然想和殿下对对口供,毕竟此案皇上要亲自过目的。”
“你们怎么抓到赵景明的?”没等张雷开口,曲哲先丢出个问题。
张雷端得一副全局尽在掌控,“刺客受伤,我们在闵城外的小镇子抓到他的。”
“刺杀三皇子,他只一个人?”曲哲轻蔑的笑了笑,“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起初安排任务时就只有他一人,这是张景明自己供述的。”张雷收了那张供状,“殿下来解释下吧,为何要刺杀三皇子?”
“人不是我杀的,我没什么可解释。”曲哲一口咬定。
张雷起身,若有所思,最后定在他身侧,“那下官只好不客气了。”
曲哲眉头一皱,难不成要对自己也来屈打成招这套?
两名铁塔般的狱卒走进牢内,上手先将曲哲外衣撕下。
“张雷,你敢对我动私刑?不怕皇上知道吗?”
“皇上是您的父皇,但他也是三皇子的父皇啊。”张雷一摆手,两个壮汉抓小.鸡般提起他,直接绑在审讯室木架上。
“张雷!你放开我!我要面圣!”
“晋王殿下,您还是认清时局吧,皇上现在怒火冲天,只求抓到凶手。招供,少受苦,不招,就别怪下官不客气。”
壮汉手中拿着一根短鞭,空抽两声,震得耳畔嗡鸣。
“殿下可认得赵景明?”
曲哲这下真不淡定了,明尚打在他身上的鞭痕刚好,现在要是再被这铁搭抽一顿,不死也得废啊。但赵景明的事,现在还不能认!
“不认得。”
张雷斜斜一个眼神,壮汉抬手,“啪”一鞭子抽在曲哲胸口,里衣被扯出道口子,血立刻渗了出来。
“你...”曲哲硬硬挨了一下,胸口先是阵火辣,刺痛感慢慢袭来。
“殿下,臣可不是和您闹着玩的。”张雷将笔沾满墨,“您身子金贵,受不得这些,还是招了吧。”
“不认得就是不认得!你难道要屈打成招?”
张雷悬在半空的笔一滞,又缓缓落下,快速写了几个字。“再问你一遍,赵景明,你可认得?”
这次他连伪装的那点恭敬也没了,完全一副心狠手辣。
“说过了,不认得!”曲哲死死咬着后槽牙,额上青筋暴起。
“好,给我好好招呼二殿下,他怕是忘了什么事。”
第56章 招不招
壮汉扭了扭手腕,将衣服脱掉,露出一身疙瘩肉。手中鞭子在水缸里沾了下,皮鞭浸满水分,用力一挥,空中轮出道圆圈,最后重重落在曲哲身上。
“啪”沾了水的鞭子打在身上犹如木棒重击,扫过之处带走一大片皮肉。
“咳”曲哲只觉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捣烂了,看来刚刚那一下是警示,现在他们才开始动真格的。
“啪”又是一鞭,血水甩到脸上,他用指甲死死抠住身后木棍,闷哼一声。
张雷没工夫在这耗着,看架势二皇子估计还得扛段时日。不见棺材不落泪,这种人多了。他对旁边狱卒交代几句,无外乎别打死,招了再来告知他此类。
曲哲身子单薄,前前后后几次负伤,都伤在胸口,十几鞭下去,人便晕死过去,但一声没吭,坚决不认罪。
史莱客将大查周所言整理好,准备托人送到大理寺,可刚出门,大理寺便来人,将他带了过去。
赵景明被折磨得半死,挂在十字木架上。史莱客一看,心中咯噔一下。
“史先生,这人你可认得?”
史莱客抿了下唇,怎会不认得?此人正是自己委派去闵城之人。
审讯官见他不做声,便又走过去,捏住赵景明下颚,“眼前这位是谁,你可知道?”
赵景明眼睛肿得只能睁开道缝隙,恍恍惚惚看到个人影,“认得,史先生,就是他委派我去斩杀三皇子的。”
史莱客遇事素来沉着,但此时也难掩愤恨,瞒是瞒不住了,他上前一步,半眯着眼,“赵景明,我自问平日待你不薄!你怎可这般欺我!”
审讯官低头笑了笑,“史先生是个明白人,比你家主子强多了。来人,拿笔墨来,好好写下史先生的口供。”
史莱客承认赵景明为他私下所养打手,在三皇子离开京都后,他作为二皇子属下,想帮自家主子出气,便命五人埋伏闵城,只想给三皇子点教训,并无他意。
而对于此事,二皇子压根不知晓,都是他一人所为。
审讯官听了史莱客所讲,食指一下下敲击着桌角,“史先生还真是胆大,居然敢擅自做主教训三皇子?”
史莱客一副理所应当,“既然为二殿下办事,自然要为二殿下着想。三皇子此前几番对我家主子挑衅,我为他出气又怎么了?”
史莱客沉了口气,“但我派出五人,为何只剩他一人?又为何他一口咬定我只派了一人出去?这中间,怕才是你们该查的!”
审讯官愣了下。
史莱客继续说道,“有人暗中派高手埋伏闵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招用得妙啊。”
“来人!”审讯官一声令下,“将史莱客押入地牢,隔日再审!”
狱卒走进来,恶狠狠压住史莱客肩膀。
事已至此,只希望二殿下那边能抗住,还有期盼大查周能找到新的线索。
***
“进去!”曲哲被一把推进地牢里,直接趴在堆稻草上,整个人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铁链声响起,周围有些声音,还没等他睁眼,就被人提着胳膊拖出牢房。
又是审讯室,张雷还是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二殿下,史莱客已经都招了,他说赵景明就是你派去斩杀三皇子的。您也就招了吧,不就是替薛子安出气吗?招了便不必再受皮肉之苦。”
“呸!放你娘的狗.屁!”曲哲毫无气力,身上鞭痕还未结痂,刚刚又被拉扯出血迹,加之几日在地牢里未吃药,人都是昏沉沉的。
张雷瞥了一眼,“二殿下,三皇子之死不可能草草了结,别以为您贵为皇子,我们就真不敢怎么样。现今铁证如山,再坚持下去,受苦的只能是你自己!”
曲哲微微抬起头,狱卒手里拿着跟碗口粗的木棒,正一步步逼近。
“招?还是不招?”
“我…从未命人斩杀三皇子!”
一声闷响,木棒狠狠打在曲哲小腹上。
“咳”喉间涌上股腥甜。
“招不招?!”张雷猛地拍案而起。
“我…没做…”
狱卒抡圆了胳膊又是重重一击。
“打,给我打到招了为止!”
一棒接着一棒,曲哲紧咬牙关。心说,好你个周弘!
狱卒追到张雷身后,低声问道,“正卿大人,这个…打到什么样啊?弄出人命,咱们可吃不消。”
“有太子殿下撑腰,你怕什么?”张雷将手一背,“打断左臂。”
“这…”
“这什么这?”他呵斥一声,“你听不懂吗?”
“是,小的领命。”
审讯室内,棍棒声未止。狱卒得了张雷的令,转身走回屋内,先呵停施刑者。
他缓缓走到二皇子面前,颇有点苦口婆心的味道,“殿下,您就认了吧,认了也不必受这些罪。您贵为皇子,周寒只是个庶民,杀了便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曲哲正巧反上一口鲜血,对着那人的脸吐了上去。“呸!一帮走狗!”
“啊!”那狱卒惊了下,抬手抹了把脸,“真是…打,打断他左臂,看他再怎么嘴硬!”
木棒瞄准曲哲绑在架子上的手臂,一棍下去,脆脆“咔嚓”一声。
断骨之痛让曲哲眼前一黑,周遭终于静了。
浑噩中,曲哲似做了个梦,梦里自己孤身一人,天寒地冻,眼前没有路,四周一片惨白。
“二哥?”什么声音,寻不到方向。
“二哥,你醒醒,醒醒啊。”
周梦?是周梦的声音。
“他们怎敢…怎敢下如此重的手…”啜泣声越来越近。
“二哥,你看看我,我是周梦啊。”
曲哲眼皮似有千斤重,费了好大力气,才缓缓睁开道缝隙,“梦梦?”
“嗯。”周梦用力点头,他向外面看了眼,“二哥,你千万要挺住,我已经将此事禀报父皇了。他虽气,但绝不会想让你赴死。史先生已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于我,我会想办法的。”
曲哲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听到这些话,可再多一个字,他都开口说不出了。
“这是我偷偷带进来的药,你快吃下。”周梦急忙塞进他口中一粒药丸,“我是趁张雷不在,买通关系进来看你的,现在史先生也被抓了,你千万自己小心。”
曲哲吞下药丸,又点了点头。
周梦不可在此久留,拍拍二皇子肩膀,只得赶快离开。
出了大理寺,周梦便向皇宫赶去。
“殿下,您准备帮二殿下解围?”贵叔在马车内低声询问。
“现在能借力的,只有他一人。再者这次太子做事赶尽杀绝,若父皇查出真相,只怕他太子位不保。”
周梦用帕子擦掉手上血迹,嫌弃的将帕子丢在脚边,“薛老将军有意将龙骥营交到薛子安手里,我们这次扳倒太子,再拔掉周寅羽翼,一举双得,何乐不为?”
“是。”贵叔应了声,不再言语。
皇上最近因山三皇子被杀悲痛欲绝,他身子骨不好,突遭丧子,便一病不起。至于牢里的事,更是一概不知。
周梦声泪俱下,说二哥在牢中被折磨的仅剩一丝气力,又将史莱客所说一切和盘托出。
暗点背后之人为太子,而二皇子则是冲冠一怒为子安。
“真是…咳咳咳,没一个让朕省心的!”宁帝震怒,“太子胡闹!老三也真真不争气!那薛子安何许人?摄魄的狐媚吗?怎得便将他迷成这般?”
“父皇,您息怒啊,二哥本就心思纯善,对人更是一心一意,此事也不能怪二哥啊。”
宁帝微微眯眼,早前明尚一事,便有人对他说过老二和薛子安私交甚密。他当时念及薛老将军的面子,又想周寅不过胡闹,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
可哪曾想自己这儿子居然对薛子安这般死心塌地,先有为他拒绝明尚,再有为他涉险调遣边防营,后有为他出气,对自己弟弟动手。
一件件想过来,简直败坏名声,不走正途!
可老二脾气倔强,若对他说不准与薛子安来往,简直比登天还难。
宁帝扶额,“老四,这事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父皇…”周梦没得到皇上准话,怎么能走?“三哥刚走,二哥就算有错,但罪不至死啊…”
“我会教训太子的。”
周梦眼睛转了下,“二哥对薛统领过于痴情,儿臣知道这是二哥的错。但做弟弟的还是想二哥好,不如父皇…让薛统领戍守边疆,分开了,也便断了念想。”
宁帝浊黄的眸子里闪过丝光亮,早前薛老将军便有要将龙骥营传给薛子安的念头,现今他年过半百,守在漠北已然不合适。还不如借此机会,给个顺水人情。
“嗯,最近腿怎么样?”
宁帝几乎没怎么关心过周梦,一晃眼,那个病恹恹的孩子居然这么大了,也会为自己分忧了。
周梦用掌心蹭了蹭膝盖,“谢父皇惦记,还是老样子。”
“冬天冷,你这腿受不得凉。朕这正好有块熊皮毯子,出门时盖上,能御寒。”
李公公闻言,忙回身将那块皮毛毯子拿出来,小心盖在四皇子腿上。
“儿臣,谢过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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