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长吉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情真意切,谷熏自然不抗拒了。谷熏便说:“是吗?那我帮你问问……不过,既然人事的结果已经出来,恐怕是不能变动的。”
“当然!”卢长吉点头,“我就是想知道被否的真实原因,绝对没有要你给我开后门的意思!”说着,卢长吉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都是自家兄弟,哪儿能叫你为难?”
谷熏听着卢长吉这么说,心中竟然有几分惭愧。说起来,自己常年不在家中,老是听到母亲唠叨,说家里出各种状况,都是卢长吉热心帮忙。现在卢长吉有了困难,自己却为了避嫌而不肯援助,确实是有些过意不去。
晚间,谷熏发信息问了人事经理。谁知道,人事经理直接打电话来告诉谷熏:“原因是卢长吉不是毕业于重点大学的,所以就没有考虑。现在仔细看的话,卢长吉各方面条件其实都不错,单单因为学校的原因而被刷下来,确实有失偏颇。我们会面试他,再次考虑的。”
谷熏有些惊讶:“这样不合规矩吧?”
“不会的、不会的,学校背景其实也不是硬指标。”人事经理殷勤地说,“过完年后,我们给他一个面试的机会,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不也挺好的吗?说实话,面试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啊!不怕多面一个,就怕有遗珠之憾。”
谷熏道:“这次招聘必须全面符合流程。若是不合适的话就算了。千万不要因为我随口问了一句就影响招聘的公平性。”
“当然!当然!”人事经理满口答应。
问题却是,谷熏越是强调要公平,人事经理那边就越是觉得要开后门。
为此,卢长吉顺利进入“神都明辉”,而且还是顶着“谷总关照过”的光环进去的。
事已至此,谷熏倒是无可奈何,总不能“大义灭亲”,开口让人事经理把卢长吉辞退吧?
看着事态这么发展,谷熏不禁又想起当初自己死命扒拉都进不了DH的门槛,却因为赵莫为一个电话就成功入职。谁又想到,不过一年光景,谷熏也成了一通电话就能改变局势的“大人物”?
之后,谷熏和赵莫为谈起这件事。赵莫为倒是笑了:“我看你那个表弟心机很深啊!”
谷熏很惊讶:“你的意思是……他是故意的?”
“你妈软磨硬泡逼你帮表弟安排工作,你表弟能不知道吗?他要是真那么懂事、不愿意为难你,就不会让你妈这么折磨你了!”赵莫为分析,“也是你一直油盐不进,他知道直接求你是不顶用的,才采取了这个‘曲线救国’的迂回办法吧?他哄着你打了这通电话,这事儿自然就成了。也不必给你张口提要求。是不是这个理儿?”
谷熏顿感难以置信:“会不会你想多了?我看小吉是个老实人。”
赵莫为露齿一笑:“好多人看我也是个老实人。”
谷熏无话可说。
谷熏感叹,自己到底还是太嫩了,纯玩心眼儿的话,莫说是比赵莫为、妮姬塔、嵩斐梵,就是比自家农村出来的小表弟他都比不过!
DH集团是大公司,给员工放假是很慷慨的,许多员工都放了十几天乃至一个月的春假。然而,像谷熏这样的高管反而没几天假好放,回家住了三天就赶回城里继续坐镇大局了。
说起来,多日不见的,除了工作,还有南凭崖。
谷熏想起上一次和南凭崖见面还是半个月前,而且还是不欢而散。
一想到这个,谷熏就觉得不安,于是拿起了手机,给南凭崖打了个电话,把南凭崖约出来了。
南凭崖其实心里也惦记谷熏,但就跟初恋少女似的,偏偏死守在电话旁,宁肯等电话等到海枯石烂,要不肯动动矜持的指头按下通话键。
这边谷熏一给他来电,他便赶紧跑到了谷熏的公寓楼下赴约。谷熏公寓楼里走出来,朝南凭崖一笑,说:“新年快乐,南总。”
南凭崖却还是闷闷的:“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你不必喊我南总。”
——妈呀,还纠结这个称呼问题呢?
谷熏真是脑壳疼,但嘴上还是笑笑的:“那我得喊你什么?”
南凭崖道:“自己想。”
——又说不是工作时间,怎么讲话还是领导做派?
谷熏腹诽,却又笑了笑:“那……我喊你‘老南’吧?”
“这……这是什么称呼?”南凭崖有点不高兴:完全不像爱称啊!
谷熏却道:“你不也喊我‘小谷’吗?我喊你‘老南’,不正合适?”
南凭崖竟然无法反驳。
这些日子的相处,南凭崖发现了一个事实:谷熏越来越伶俐了,伶俐得都有点儿“无法无天”了。
从前谷熏倒是老老实实、小心翼翼的,现在越发的没有老成的样子,讲话也越来越没分寸。
可是吧……
南凭崖还挺喜欢谷熏这个不注意分寸的样子的。
谷熏有了性格,就像是海棠花有了香味一样。
“嗯,好吧。”南凭崖不提出异议了,又说,“那你喜欢看什么?”
谷熏怔住了:“啊?”
南凭崖却说:“你还没告诉我。”
“什么……”谷熏仍是不明就里。
“半个月前,”南凭崖道,“我们上回见面的时候。”
谷熏想起来了,当时谷熏嫌电影不好看,南凭崖就说:“你不喜欢看的话,可以不看的。”谷熏觉得这句话刺耳,便闹情绪了,南凭崖又问:“那你喜欢看什么?”谷熏则反问:“那你觉得我喜欢看什么?”
再之后,嵩斐梵电话打了过来,他俩就纠结称呼的事情,谷熏倒把这茬给忘了。
“我喜欢看什么?”谷熏笑了,“你该不会这半个月都在琢磨这件事吧?”
南凭崖一下羞惭无比,毕竟,他被谷熏说中了。但他死不承认,便粗声粗气:“我没有这么闲!”
谷熏瞧着南凭崖,心中了然,便说:“我看你也想不到,我直接告诉你吧。”
南凭崖苍白地圆场:“不是我想不到,是我没那个闲工夫去琢磨……”
谷熏淡然笑道:“嗯,是的,老南。”
南凭崖羞恼:“好了,别卖关子了,你到底喜欢看什么?”
“我喜欢看你急。”谷熏说完,笑弯了眼。
南凭崖抿了抿薄唇,一把将谷熏摁在公寓外墙上,气急败坏地吻了下去。
第49章
当一个吻从急切变得缠绵时,空气中的温度也会骤升。
谷熏脸颊微红,呼吸着充满着阴沉木气味的空气,试图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了电话的铃声响起。
南凭崖的手机响了。
——
——
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让DH集团上上下下翻了天。
不仅是DH集团内部,就是社会上也非常关注这次变动,不少新闻媒体都纷纷报道了这次的“DH变天”。
连于容焉也打电话来问谷熏详情。
谷熏语焉不详:“你都知我已经不再在总裁办做事了,对于DH总部的事情真的不太清楚。”
当然,于容焉也听得出这是打官腔,不是真话。然而,于容焉也没有太在意,只说:“那你自己要小心点哦!”
这个“小心点”,倒是十分善意的提醒。
毕竟,谷熏是南凭崖的亲信,大家都知道。
DH集团年后第一次董事会就宣布了这一则重要的决定:嵩斐梵加入董事会,任董事会主席。
嵩斐梵要当董事长,也就是说,原来的董事长南凭崖必须“退位让贤”。
这个新闻确实是非常重大,公司上上下下都喁喁私语:看来,“南凭崖时代”要结束了。
嵩斐梵当然有意结束“南凭崖时代”,但也不想操之过急,毕竟,南凭崖在DH集团也是有自己的人脉和威望的。嵩斐梵不能一上任就辞退南凭崖,这不利于他个人、以及集团的形象。综合考虑之下,嵩斐梵并没有立即将南凭崖踢出董事会,甚至还保留了南凭崖集团总裁的职位。
在公开场合,嵩斐梵仍是大加赞赏南凭崖的工作,并称希望以后能够愉快地继续合作。
在DH总部,原本董事长办公室和总裁办公室的同一个——因为董事长和总裁是同一个人。现在南凭崖不再是董事长,所以,在南凭崖工作所在的总裁办公室之外,DH又设了一个嵩斐梵专用的董事长办公室。二人一起占据了DH大楼的顶层。常言道“王不见王”,但这两个“王”却在同一层楼上朝夕相对,场面十分有趣。
身为“间谍”的妮姬塔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便继续留在总裁办工作,按照嵩斐梵的吩咐查探南凭崖的底细。
关于南凭崖的工资流向,妮姬塔查到的东西和嵩老查到的大体一致,南凭崖的工资一部分补贴了曲家,剩下的部分则流向了赌场。 不过,妮姬塔作为南凭崖的助理,还是了解到更多的内幕:“南总几乎很少赌博,他的钱多半是给嵩峻宇填坑了。”
嵩斐梵又问:“那嵩峻宇欠了赌场多少钱?”
“这个不容易打听到。”妮姬塔回答,“嵩峻宇是锦绣金窟城最高级别的客户,所以他的资料也是高级别的人才能看到。”
嵩斐梵心里更不安,又问:“那神锋资本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我几乎可以肯定,南总是神锋资本的‘暗股东’。”妮姬塔回答。
“果然……”这也印证了嵩斐梵的猜测。
所谓的“暗股东”,便是一个和“名义股东”对应的概念。暗股东的名字不会出现在企业的公开信息中,但却是暗中持有股权的“幕后玩家”,分分钟比名义股东还大权。
嵩斐梵又问妮姬塔:“你知道他持有神锋资本多少暗股吗?”
“还在查。”妮姬塔回答,“但以我观察,他绝对是神锋资本数一数二的大股东。”
嵩斐梵继续问:“神锋资本的规模大约是多少?”
“神锋资本不是上市公司,没有公开披露太多信息。”妮姬塔淡淡回答,“但我凭借自己和南凭崖的关系,也当了灵神锋的朋友,从他口中也大体知道一些状况……据我推算,南凭崖若是神锋资本的实际控股人,那他少说有上百亿的身家。”
“嗯……我明白了。”嵩斐梵心中的忧虑更深:仅仅是打工仔的南凭崖就足够难缠,这还是一个手握百亿资本的南凭崖,那就更是不可小觑。
南凭崖平时一百块都要报销,谁能想到他身家至少一百亿?
更让嵩斐梵担心的是,对于夺走董事会主席这件事,南凭崖几乎是“毫无挣扎”。嵩老跟南凭崖开口说要让嵩斐梵回来当董事长,南凭崖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同意了。
这可不像南凭崖啊……
难道他还有什么后招?
“如果南凭崖手里真的有百亿资金的话……”嵩斐梵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
叩叩——秘书敲响了门。
“进来吧,”嵩斐梵露出了招牌的温和笑容,全然没有刚刚的紧张神态,“怎么了?”
“嵩董,”秘书恭敬地回答,“是时候要去参加年会了。”
一般来说,年会都是安排在年前的,今年特意挪到了年后,就是为了让嵩斐梵能以董事长的身份出席年会,对全体员工发表讲话,亮明身份,在新旧年更迭之际告诉员工们,集团也“万象更新”了。
DH总部的年会,在“神都明辉”供职的谷熏和徐薇玫也在邀请之列。谷熏坐在台下,看到台上聚光灯之下嵩斐梵意气风发,在这样一个欢庆的公开场合里,他以董事长的身份隆重登场。而南凭崖,则退到了灯光照顾不到的阴暗角落里。
谷熏微微叹气。
徐薇玫也跟着叹气。
听见了徐薇玫的叹息声,谷熏跟着苦笑:他和徐薇玫都是南凭崖提拔起来的,是公认的“南凭崖党羽”。现在嵩斐梵挤掉了南凭崖,恐怕徐薇玫心里也是充满危机感吧!
不仅是徐薇玫,就是平日和南凭崖走动比较近的也莫不是人人自危。
谷熏跑到赵莫为身边,一边跟他敬酒,一边笑道:“赵秘倒是气定神闲啊!”
“我这种是最淡定的!”赵莫为笑了。
“为什么这么说?”谷熏好奇地问。
赵莫为说:“众所周知,我是南总的‘死忠’,一条路走到黑就是了。心里没那么的小九九的,所以轻松。”
谷熏愣了愣,看着场上以往谄媚南凭崖的人现在都改变风向,抢着给嵩斐梵敬酒、拍马屁,不觉失笑,只说:“是啊!见风使陀太累,倒是一条路走到黑最轻松!”
说着,谷熏又问赵莫为:“南总呢?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赵莫为便回答:“他刚刚发表完讲话就离场了。说今天是嵩斐梵的主场,他就不抢风头了。”
“哦……”谷熏点了点头,心想:难道这是老南要避其锋芒?但怎么看,老南怎么都不是那种主动避让的人啊……
南凭崖失势,连着谷熏也不受待见了。前阵子,谷熏才刚享受了“被世界善待”的好处,今天却又重新遭到了冷遇。谷熏在年会上坐了大半天冷板凳,倒是乐得清静。他尤记得自己被许多人簇拥着的感觉。这种吹捧并没有让他特别愉快,反而有些困扰。
在很多场合,谷熏只要对谁笑笑,便会有三五个人凑上来找他聊天、搭话、敬酒。谷熏基于礼貌必须应付,但其实心里还是比较疲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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