磬泽脑子还迷糊着,有点吃力地想了想,“对,他有你微信。他人呢?”
“去派出所做笔录了,说等下过来。他没事,你放心。”
“哦。”磬泽松了口气,还好,否则自己就白挨那几下了。
“他电话里跟我那么一说,可把我吓坏了,赶紧就打车来医院!你这会觉得身体怎么样?”
磬泽低头打量自己,左手上了石膏,整条胳膊动弹不得,胸口也痛得使不上劲,还被什么东西牢牢固定住,勒得死紧。他蒙了,“我这不会是给打残了吧?”
“啊!”孙朝拍脑瓜,“差点忘了,医生说你醒了就按铃。”说着凑到床头上去摁那个红色按钮,外面走廊里隐约便响起了乐声。
数分钟后,进来一名高挑的年轻医生,五官颇为英气,道,“醒了?”
“醒了醒了,英医生,他两分钟前刚刚醒!”孙朝在体面人跟前总是表现得很狗腿,还向磬泽介绍,“英飞医生是你的床位医生,和檀哥是高中同学!”
磬泽点了点头,“英医生。”他大约猜到檀中玉已打过招呼,这间高级病房,还有熟识的医生,都是VIP待遇。
英飞对磬泽解释病情,“你目前是轻度脑震荡,肋骨断了两根,左臂骨折,还有一些检查结果没出来,要再等一下。”
磬泽讪讪道,“我伤得这么重啊。”
“人在江湖,难免磕磕碰碰。你这还算好的,都是硬伤,脏器没事。”英飞又交代了几条注意事项,他似乎看出来孙朝不是病人家属,说其他等檀中玉来了再说,便离开了。
磬泽莫名觉得这个英医生对自己有点敌意,又觉得只是心理作用,庸人自扰。
孙朝叽叽喳喳地说,“我点了外卖,给你弄了个汤,你饿不饿,一起吃点吧?”
“好,喝点汤。”
孙朝把床头摇起来,让磬泽半坐着,又把床上的桌板翻好,给他舀了碗汤,勺子塞到他手里,“磬爷,请用膳吧。”
磬泽打趣道,“你小子还挺会伺候人的。”
孙朝拿了自己一碗鲜肉大馄饨,往凳上一坐,“你别讨嘴上便宜了。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谁干的?”
磬泽叹气,“别提了,庆福会的人。”便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个大略。
“什么,又是张秃子他们?真是邪了门儿了,怎么老跟那帮人杠上啊!”
“好像是个什么公司的头,和小玉哥生意上有点矛盾,就去请的他们,不过张秃子没去,就几个小喽啰。”
“几个?”
“……三十来个吧。”
“你一个打三十个,当自己黄飞鸿哪?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猛啊!”孙朝喃喃道,“难怪檀哥电话里都快哭了……”
磬泽一震,“你说什么?”
孙朝自觉失言,掩饰道,“没什么没什么!大泽你武林高手啊,以寡敌众就受这么点伤,是真汉子!”说着朝他竖大拇指。
磬泽说道,“滚你的。把我手机拿来。”
孙朝道,“没有啊,我来的时候就没见着。”
门口有人说话,“你的手机摔坏啦,回头重新给你买一个。”
二人循声望去,正是檀中玉,手里提着个纸袋子。
“檀哥,”孙朝很自觉地站起来,要把屁股底下的板凳让给他。檀中玉说不用,很自然地坐在床边,伸手摸摸磬泽的脸庞,问,“醒多久了?”
“没多久,医生刚来看过。”
“是不是英飞?我让他照看你的。”
“嗯。”磬泽下意识地不想多提英医生,反过来问檀中玉,“你怎么样?”
檀中玉轻握住磬泽的手,“你那么拼命地保护我,我哪会有事?要是不放心,回去脱光衣服给你检查好了。”
孙朝本来还挺乐呵地咬着筷子听俩人谈话,听到后来笑容渐渐消失,低头大吃,心中默念,我吃的是馄饨,不是狗粮,不是狗粮,不是狗粮。
磬泽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瞥了孙朝一眼,又说,“怪我不济事,原来指望发红包能摆平,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你的车都给他们砸坏了。”
孙朝心中好奇,发红包是什么意思?可那两人周围遍布粉红泡泡,他压根插不进话。
“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我根本不放在心上。你伤成这样,我……”看着精神勃发的青年头上缠了纱布,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上身又是石膏又是束带,裹得跟重症病人似的,檀中玉心里又是内疚,又是难过,话都说不下去了。
磬泽想到孙朝刚说他“电话里都快哭了”,眼前这张俊美如仙的脸庞上也是泫然欲泣的表情,心疼得只想抱住他好好亲吻安慰,可惜自己这会只能干坐着,跟废人没什么两样。
他想了想,用玩笑的口吻说道,“檀总,要不你多放我几天假吧。”
檀中玉道,“你这是工伤,医药费给你全报,休多久都行。”
“真的?这么好啊。”
檀中玉说,“当然。”他就着磬泽手里的勺子尝了口骨头汤,“这汤不错,孙朝买的吗?”
孙朝刚才一直努力装透明人,这会听见自己被点名,连忙吱声,“对,檀哥你不是说让我给他买点汤汤水水嘛,我就叫了‘老广州靓汤’的外卖,他们家东西很好吃的。”
“谢谢,多亏有你在这儿照应,不然我真放不下心。”
孙朝暗想,我和大泽多少年的交情,现在他有了对象,我倒成外人了!当然面上绝不敢这么说,只是夸张地拍胸脯,“我和大泽可是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儿!我不照应他谁照应他?”
檀中玉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俩是好哥们儿,不过,以后他只能和我穿一条裤子。”他的语气太认真了,以至于连磬泽都分辨不出是不是玩笑话,在孙朝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瞬间满面通红。
檀中玉起身去拆刚才带来的纸袋子,“我过来时顺路买了些点心,可以放微波炉里热一下。”
孙朝主动请缨,“檀哥你坐,我去热!”要是再没点眼力见,他就要被这二位给肉麻死了。
檀中玉趁孙朝猫在角落里捣腾微波炉,抓紧时机在磬泽脸上亲了亲,小声说,“你打架真厉害,我都看傻眼了。”
磬泽尴尬道,“我是单方面挨揍……”在心上人面前被打到送医院,还有比这更伤自尊的事吗。
“哪有,他们那么多人都拿你没办法。要不是有人想砸车门,你冲上来挡住,根本不会受这些伤。我都录了下来,也给110看过了,这是第一手证据。”
“是吗?”
磬泽的记忆一点点复苏。当时,他从对手那里抢到了一根铁棒,不顾一切地还击。他以寡敌众,却也毫无惧色,他深知自己不能退,一旦檀中玉落到庆福会手里,还不知会遭受怎样的身心折辱。他绝不容许泥潭里伸出的脏手,玷污他心中光辉圣洁的太阳。
让檀中玉目睹如此原始的争斗,磬泽心中抱憾,他的小玉没有必要接触这种地下社会特有的沟通手段。但他庆幸自己的体内仍保有同样简单粗暴的力量,能够对抗这种野蛮。
他以前英勇善战,却不知为何而战,看了很多很多电影,没有一部能给他满意的回答。直到今天,他似乎找到了答案,正是这个答案,令他坚韧到难以战胜。
过去的所有坎坷,回过头看,都像是不经意的伏笔,成就了今天的他,也让这样的他,得以与君相逢。
再凶恶的狼群,也被沉默强大的斗士夺去锋芒,庆福会众人见他骁勇,不敢死磕,有几个便绕至车右侧砸门,想把檀中玉硬拉出来。磬泽见了,直接从车身上横越过去,双腿踹开数人,然而脚刚落地,迎面就挨了几下硬的,他感觉全身剧痛,终于倒在地上失去知觉,后背还是死死抵着车门。
磬泽问,“后来怎么样?”
“后来,警车就来了。把他们都带走,又叫了120把你送到最近的医院。”檀中玉说罢,回头看了一眼故意磨蹭的孙朝,到底还是忍不住,倾身吻上磬泽的唇,说,“宝贝,我一定好好慰劳你。”
孙朝默默从微波炉里取出热腾腾的小点心,红着耳朵想,这间病房这么小,你们说悄悄话能不能稍微节制点啊。又想,兄弟,想不到你真的成为了霸道总裁的小白脸……
草长莺飞:刑瑞,你认识一个叫磬泽的吗?
R:嗯,认识认识。怎么了?
草长莺飞:他现在在我这儿。
R:啊?!搞了半天在你医院啊,得了,我这就过来!
草长莺飞:你们认识?怎么认识的?
R:还能怎么认识的。
草长莺飞:不绕弯子了,他是不是檀子的新欢?
R:这要看你怎么定义“新欢”。
草长莺飞:什么意思?
R:檀子说他这辈子不会再有下一个新欢了。
草长莺飞:!
R:飞机,你是不是还喜欢檀子啊?
磬泽当前收支概览
收入:
0元
支出:
0元
积蓄:
23265.48元
第44章
三人吃了檀中玉带来的小点心,孙朝觉得自己该有点自觉,不能再做电灯泡,可是看檀中玉那架势又不像会照顾人的,怕他一人搞不定磬泽这么个病号,又有些犹豫,一时如坐针毡。
檀中玉说道,“我去趟医生办公室,听听医嘱,你们聊。”又把那袋子递给孙朝,“人家送的烟,我不抽,孙朝你要是喜欢,就拿回去吧。”
“檀哥,你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孙朝乐颠颠地去看那进口高级香烟,也不尴尬了。
磬泽道,“我也想听医嘱。”
檀中玉温柔地摸他头发,语气却很强势,“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但是看磬泽眼中流露出的神气,摆明是不想自己走,便心软道,“那我叫英飞过来好了,我们一起听。”
按了铃,英飞不一会就来了,见到檀中玉,一愣,“不来我办公室坐坐?”
檀中玉笑笑,“不想打扰你上班啊。”
“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
从英飞进门,磬泽就很注意他,这个人表情总是冷冷地,只有对着檀中玉时眼神中才有温度,自己的直觉果然不是全无根据,英医生与他不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这么简单。
只听英飞继续说道,“我电话里都告诉你了,肋骨断了两根,手臂也断了,好在没有气胸之类的并发症。伤筋动骨一百天,接下来就得安生在家静养,饮食要清淡易消化,多喝汤,多吃水果。半个月后来复查。”
磬泽诧异地问道,“不住院吗?”
檀中玉道,“不住,你不需要手术,在这儿吃不好睡不好,还是早点回家。”
英飞问,“家里有人照顾吗?”
檀中玉理所当然地说道,“有我呀。”
英飞冷淡的表情骤然变得更冷,“哦。那跟我去办公室开单子吧。”
檀中玉便与他去了。孙朝刚刚一直没说话,待二人去得远了,才偷偷跟磬泽说,“大泽,我怎么觉得英医生态度怪怪的。”
磬泽干巴巴地“嗯”了一声,他觉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觉也受檀中玉影响,看到他身旁出现同性朋友就要吃醋,这种感觉很不好。
檀中玉办完手续,刚好把在门口乱转的刑瑞一道领进来,说道,“好啦,可以回家了。”
刑瑞见了磬泽那伤病员的样子,大呼小叫,“太惨烈了啊!”
“病房里小点声,”檀中玉一把拽开他,“别乱摸,人还虚着呢。”
刑瑞眨巴眼,举手求表扬,“我开了越野车,今天我做司机,送你们回去。”
檀中玉点头领情,“好啊。”
孙朝之前和磬泽蹲号子那回见过刑瑞,对他印象很深,没想到还有机会再见面。俩人都是自来熟的类型,一番介绍后便热络地称兄道弟,刑瑞还管他叫“亲家”,当时就把在场其他人都雷倒了。
大伙一块儿把磬泽搬上车,檀中玉说了个地址,就是磬泽的住处。刑瑞道,“我还没有去过,正好借这个机会参观一下。”
“其实你就是想偷窥我们的同居生活吧。”
“我哪有?!”
到家后,檀中玉换上家居服,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他在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不少夜壶啊尿盆啊,也不嫌脏,一个个摆好。
刑瑞知道他是行动派,做事雷厉风行,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倒还没有怎么样,孙朝在旁边彻底看呆了,惊叹这也太能干了吧,这和他概念里的霸道总裁完全不一样啊。
还以为大泽和檀哥在一起什么事都是他干呢,自己可真是井底之蛙,眼界太低!
刑瑞对磬泽说道,“我来得急,没有买什么礼物,周末我和姐一起来探望你,听你给我们讲述英雄救美的事迹。”
磬泽听到最后半句差点呛了,把檀中玉吓得魂飞魄散,险些让刑瑞跪在床前自剖谢罪。
最后檀中玉下了逐客令,说今天分不出心力待客,改日再聚。
送走二人,檀中玉烧了水,给自己泡了杯茶,到房间陪磬泽说话。磬泽见他忙前忙后,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怎么能让他服侍自己呢?可是,自己这段时间的确生活上难以自理,该如何是好?
檀中玉见他苦着脸,便问,“是不是很疼?”
磬泽道,“还好。”他迟疑一会,道,“小玉哥,你帮我请个人吧。”
檀中玉一时不解,“请人?请谁?”
“就是……就是护理啊。”磬泽说完,自己也怪不好受,觉得成了对方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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