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程焕脸上没什么表情,换上鞋,示意杨宣找个地方坐下,继续说:“这几天就要去民政局开申请,但是我离法律规定能收养的年龄还差两岁,我想让妈在民政局的朋友帮个忙,通融一下。”
说话间,卧室里有人走出来,打量完程焕又打量杨宣,冷笑。
“我还当你是改了那毛病才有脸回来找我们,你倒好,一回来就给我找事情,当年我就不让你跟那个不学好的杨平耀混在一块,怎么样?当年高考考得一塌糊涂你满意了?同事问起来我都没脸说你没能考得上,现在你还要收养这个......”到底还是顾着人民教师的身份涵养,也顾着有外人在场,孙巧云没再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但她看程焕一脸无动于衷的漠然,心里的怒气简直要到达顶峰。
“我不会帮你,你有本事你自己......”“妈,十年了。”
程焕突然打断他,“十年了,我以为你至少......会理解我一点。”
“理解你?理解什么?理解你有病吗?”孙巧云简直忍无可忍,她忍受不了半点忤逆,而程焕不仅不知悔改,还一而再再而三触怒她。
十年前?十年前的事情她本来都打算揭过去,只要程焕回来以后听她的话,安安分分找个身家清白的姑娘结婚生子,她完全可以当做从未发生,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她凭什么要接纳他?又凭什么容忍自己的儿子收养一个外人?程焕清楚没办法跟孙巧云再谈下去,这么多年的教师生涯似乎让她的个性变得越来越偏执自私强势,相比于程焕的内心感受,她似乎更在乎表面上别人能看到的东西。
早该料到的,他不信邪,还存了最后一丝幻想,如今幻想被戳破,他心里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带着杨宣离开之前,程焕听见了一声细弱却清脆的叫声,转头一看,靠阳台的卧室外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怀里抱着小孩儿,正转动着一双乌黑水灵的眼,怯生生看着自己。
男的身材发福,踮起脚艰难地冲程焕招手,嘴一张一合做着什么嘴型,程焕看懂了。
——哥,你在楼下等我一会儿。
程焕下楼半个小时之后程栋才下来,程焕这回认真打量过他,不禁诧异地问:“你现在发福发得这么厉害?”程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天天坐办公室,回来以后妈还让露露煲汤给我喝,说我上班辛苦要补,可我哪里辛苦啊?工作大部分不需要我做,我只负责跟同事聊天就行,餐厅就在隔壁,我不胖谁胖?”露露是程栋老婆,前几年他们结婚,程栋通知过程焕,程焕没去,但是托人偷偷送去一份礼。
程焕笑了笑,问:“我记得你高一那会儿说想学考古?”程栋也笑,“哥你还记得啊......”然后神情一黯,苦笑,“妈说考古学出来没前途没出息,你也知道的,决定权都在她手上,你走了之后,我这么多年,走的每一步都是她精心给我铺好的路。”
后面这话在字面上看是个要感恩戴德的意思,听起来却没那个意思了,反而是掺杂了讽刺和埋怨。
程焕听出来了,叹口气,拍了拍他肩。
“实在不行,让露露和你女儿搬出来住吧。”
程栋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苦笑。
第18章 35~36
三十五、收养的事情最后还是程栋给解决的,孙巧云认识的民政局朋友也跟程栋熟识,他私下给人送了些礼提前打点好了,没几天程焕就把杨宣的收养手续给办了下来。
在这期间另外一件要紧事就是杨平耀的葬礼,办在老房的南面,周阿婆找到的相熟的老邻居统共没超过十个人,上桌吃饭最多能凑两桌,但程焕已经很满意了,他不知道杨平耀死后还能不能看得见,如果能看得见的话,应该是会很开心的。
四天时间办完所有要紧事情,程焕来得匆匆,公司那头是临时请了假的,不能也没必要多留,给杨平耀下完葬的当天下午就带了杨宣回家,一路风尘仆仆开车到家已经是夜里九点半,肚里没半点存粮,冰箱里的存货大多都不能吃了,这时候翻箱倒柜找到几袋泡面都当稀罕玩意儿。
程焕热了锅,往泡面里打了两个鸡蛋,下锅煮软了,然后端上桌,叔侄俩面对着面大口吃泡面,吃完程焕先去洗了澡,洗完澡出来杨宣已经把厨房餐桌都收拾好,正站在微波炉边上热牛奶。
“还没过期?”“没,还有好几天才过期。”
程焕点了点头,“对了,今天的水温好像有点儿高,你进去洗澡的时候记得把温度调低。”
‘叮’的一声响,牛奶热好了,杨宣端出来倒了两杯,递给程焕的时候低头看见他睡袍系带松了,想提醒的,眼神不知怎么就盯到了里面去,蛇一样,黏黏糊糊爬过他泛红的脖子和锁骨,窥视似的隐晦又小心,又往里探到胸膛。
程焕不知情,喝了一口牛奶烫得嘴唇和舌尖发疼,手握住杯沿,嫌弃地推到桌子中间晾着,话说不太利索地跟杨宣聊天。
“你决定好了是去实验高中?”“是,我成绩就该划在那儿,况且A市也没有比实高更好的学校了吧?”“有啊,东区那所私立的高中,升学率跟实高差不多,离家也......”他话没说完就被杨宣打断。
“那里每年要交的学费太贵,既然差不多,在实高念不是更划算一些吗?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家有些远。”
实高的地方偏,早些时候周围还是些农田旧瓦房,政府近几年才想起来开发这里的地段,公交地铁这些交通工具通往这里的路线不太多,杨宣放学乘车还得转好几站,算起来也要将近一个小时才能到家。
谈话的片刻,牛奶差不多凉下去了,程焕犯了困,一口气喝完就要回房睡觉,刚走两步被杨宣拽住手臂,声音气恼。
“你怎么又忘了?”程焕是真忘了,‘哎呀’喊了声,拍了下脑门,边嘟囔着抱怨边把嘴凑过去,“你看看你都几岁了,还要晚安吻......”困意是有的,持续到爬上床的那一秒,程焕刚一躺下熄了床头灯,眼睛一闭,身体是疲累的,大脑却跟吃了兴奋剂似的清醒又振奋,翻身翻了半个多小时,程焕睁眼一瞪天花板,终于妥协。
也没开灯,程焕下了床,赤着脚走到衣柜靠里的一个不太起眼的抽屉边上摸索了一阵,翻到根按摩棒,又轻手轻脚爬上床。
夏天的夜晚燥热沉闷,即使屋里开了冷气,那股子沉闷劲儿依然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被褥下面的男人把自己弄出了浑身的汗,实在受不了,他把被褥踹到脚边,睡袍的系带也解了,裸露出胸膛和下半身,双腿大张,绷紧了身体将那根舔湿了的按摩棒往两股之间的穴缝里送。
‘吻痕事件’之后,程焕就再没跟齐许生约过,那几天工作上的事情多,他也没那个时间跟人约,这处地方好久没被弄过,如今已经有些干涩了,按摩棒挤进去一个头就再进去不了半分,弄了好半天,程焕额上都出了汗,他干脆翻过身,双膝跪在床上,臀部翘起,一口牙死死咬住枕巾,握着按摩棒的手猛地一抽送,那东西竟被吞进去了大半根。
毕竟不是什么好承受的事情,咬住了东西,程焕都差点儿惊叫出声,好歹给忍住了,身子微微颤抖着软倒在一旁,等那激烈的快感平息了,他才开始插弄那逐渐湿软起来的地方。
一直弄到大半夜,程焕射了精,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像深海的水,挤压着淹没了他,昏昏沉沉的,他终于睡了过去。
三十六、一夜无梦,忽略床单上那一滩污迹,程焕醒来之后还算是神清气爽的。
他起得早,这个时间窗外连开过的车声都听不见,只有鸟儿在叫,门外也没动静,杨宣应该还没醒,他撤了床单团成一团拿在手里,正放轻脚步要往阳台洗衣机边走,刚经过杨宣的房门,那门‘咔嚓’一声响,冒出杨宣那张明显没怎么睡得好的脸。
眼底的淤青浓重,头发乱糟糟像个小鸡窝似的,程焕看到了才想起来自己好久没带他去剪头发了,大概两个多月,自己没想起来他也没主动提。
杨宣看见程焕也一愣,估计没想到程焕今天会起那么早,要知道平时上班他都起不了那么早,这会儿天才蒙蒙亮呢。
程焕有些心虚,把手里抓着的床单团得更紧,眼一尖瞧见杨宣手里也拿着床单,嘴一张就问:“你尿床啦?”杨宣脸色不对,红红白白的像立马就要发脾气,这是稀罕事,程焕话说出口自己也后悔了,杨宣这个年纪正是爱面子的时候,这种玩笑很伤自尊的。
又僵硬地改口,“哈哈,叔叔开玩笑的,洗床单吗?正好我也要换床单,顺便帮你一起洗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洗。”
杨宣躲避的动作多少让程焕有些受伤,悻悻收回手的时候,程焕注意到杨宣白白嫩嫩的脸蛋上有些不明显的红,眼神躲闪,总不敢直视自己,远离青少年时期好多年的‘老男人’程焕,脑袋里混混沌沌的,终于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一些意思来。
小孩儿遗精了?也不小了,十五了,再有三岁就成年了,这时候遗精能算得上什么怪事吗?当然不算。
程焕努力让自己摆出个正常的样子,他做到了,脑袋里还是忍不住想:昨天还会尿床的小孩儿今天怎么就能遗精了呢?各怀心思的叔侄俩搓完床单就一道出去晨练了,这一项活动原本不存在于这个懒散的二人之家,全归功于杨宣,几次生病去医院程焕总要被医生批评一通,责怪程焕不注意杨宣的饮食健康和日常锻炼。
后来程焕记在了心上,有时候看杨宣起得早就催他出去跑跑步,杨宣不乐意,说程焕体质也弱,为什么不陪自己一块跑?结果当然是程焕陪着一块锻炼身体了。
清晨的公园里大多是老人,打太极遛鸟遛狗的都有,叔侄俩绕着公园后山跑了一圈,程焕渐渐落在了后面,瞪着杨宣后脑勺还都在想:他什么时候长那么高了?好像都快比自己高了。
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树边的金毛犬汪汪地叫,前面杨宣说了句什么,程焕没太听清,快跑了几步跟上,问他刚刚说了句什么。
“我说,叔叔,我高中想住校。”
杨宣处的地方逆着晨光,这让他看不清杨宣的表情,反正不是在笑,程焕懵懵懂懂地应了声什么,他自己都忘记了,只清晰地记得自己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个念头心平气和:大概真长大了,觉得跟我有代沟聊不起来,我早上开个玩笑他都那么生气。
还有一个念头在嚷:爱住哪儿住哪儿,谁想管你那么多。
最后一个念头不吵不闹,藏在幽暗的角落里,却像刺进肉里的针一样存在感强烈:其实是因为杨平耀吧。
“好的,那趁着今天我还有空,下午先带你去理发,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些日用品,住校就住校吧,实高离家那么远,住校也方便点儿。”
第19章 37~38
三十七、跟杨宣相处的时候,程焕大多数时候都算平和,甚至惯着他的时候比较多,对旁人一贯的坏脾气基本都收敛着,况且杨宣从来都乖,这么些年没养成什么骄纵的坏毛病,再不高兴也就是像个小姑娘似的闹别扭甩脸色,印象最深是有一回杨宣放学带回来一个水晶球,梦幻少女系,五彩斑斓的亮片充作的雪花背景,程焕觉得有趣才拿起来观摩,细看瞧见里面站着一高一矮两个小人,但也就瞧清了这个,下一秒他手一滑,水晶球在木地板上摔了个惨不忍睹。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杨宣当时没表现出来什么小情绪,是程焕觉得尴尬,摸着鼻子开玩笑,说你买的这个东西也太幼稚了吧,小姑娘才喜欢玩这个,叔叔回头给你买变形金刚。
话说完,杨宣当场脸色就变了,蹲下来在那一堆东西里扒拉出那两个塑料小人,然后摔上门,‘噔噔’跑回了房间,剩下一滩水一堆亮片和碎玻璃留给程焕收拾。
后来是程焕拉下面子去求和,当天晚上带着杨宣去了一趟精品店挑水晶球,尽管到最后也没挑出来一模一样的。
再过分也没有了,那一次是最厉害,敢在程焕面前摔门甩脸色,但大多数时候,杨宣甩脸色都甩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眼神不对真惹了他叔叔不高兴,当然,程焕也不是不讲理,哪里能真记恨什么,他相信杨宣也一样,朝夕相处的感情当然不能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相提并论,他看得出来,杨宣依赖他这个叔叔,导致程焕从没想过有一天杨宣会主动离开他选择去住校,虽然这件事情本身并不是什么值得他一遍一遍去思虑的严重问题。
但等他以后上了大学呢?也许离家十万八千里,他会嫌麻烦,一学期甚至是一年才回来看看他,想得更长远,他以后还要谈朋友要成家立业,谁会那么有空总陪着他这个不沾亲不带故的叔叔呀?以前从未深想过的问题这会儿被程焕一片片剥下来琢磨一遍,打心底升腾起来的焦躁不安让他一下午都心事重重,车停在了理发店门口堵了人家的路,后面那车按了好几回喇叭他才反应过来,把车开到路边等杨宣理完发。
等了没几分钟,一个电话进来了,程焕接起来一听,是齐许生,问他是不是出门了,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杨宣理发理得挺快,程焕刚挂完电话就见他从理发店出来,视线转了一圈,找到程焕的车,直直走过去。
理发师把他头发剪短了,显得他整个人精神很多,乍一看那张还没完全长开的脸也有了些冷硬的棱角,这是一个男孩往男人过渡的迹象,跟植物会发芽开花结果一样,人会长大也是必然要发生的事件,谁有那个办法去阻止?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买了菜回来的,两人提了东西上电梯,程焕问杨宣晚上想吃糖醋排骨还是山药炖排骨,杨宣还没回答,电梯门开了,门外站着齐许生。
“山药炖排骨吧,山药养脾胃,健康养生。”
程焕眼皮一跳。
“你怎么来了?”齐许生冲他微笑,“你好多日子没出现,我来看看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怎么,我们不是朋友吗?关心关心你都不可以吗?”程焕点了头,要掏钥匙开门,可他两手都拿着东西不方便,刚想把左手拎着的菜挪到右手,杨宣靠过来了,“哪里?”他问的是钥匙,程焕说左边,杨宣就把手伸进他左边的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摸到,程焕有些尴尬,“那就在右边,你别摸了,我腿上痒。”
杨宣一愣,笑了,露出半个酒窝,肩膀都在抖,程焕气笑了,拿手肘去捣他肚子,“哎,你故意的吧?就一个空口袋你也能找那么久?快找钥匙开门。”
果然在右边口袋里,程焕看杨宣把钥匙摸出来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把钥匙丢在了菜市场,杨宣钥匙在家,要是真丢在了菜市场他们还得再跑一趟。
杨宣先进了门,进去找了双拖鞋给齐许生,齐许生说谢谢,边换鞋边跟他搭话,“最近身体如何?”杨宣回:“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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