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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做好了。”荀应说着，撂下了手里的铲子，伸手往松软的土里一挖，似乎摸到了什么。
“给你的，压岁钱。”
荀应站起了身型，转过身来面对着王摩，手心向上一摊，掌心里，一个金元宝正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王摩：“……”
王摩虽然没钱，但也不是连金子的都没有见过的。
他原先打工的那家店里的老板就是个重度大金链子爱好者，在店里的时候成天大金链子小金表的风格，极具生意做得很大的屠户的气质。
因为老板没事儿就会聊起金价，也经常去金店里进行以旧换新的业务，王摩得他口传心授，对于金子的行市倒是烂熟于胸的，眼下看到这么大的一只金元宝，脑海之中条件反射似的马上做出了一个估价。
大概能买一辆车吧，王摩在心里想到，与此同时感觉到自己那张被攥出了团粉的借记卡更加轻于鸿毛惹。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王摩于是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颇为典型的，时而会出现在玛丽苏电视剧里女一号说出的台词。
“这不值什么，拿着吧。”荀应用一贯轻描淡写的态度化解了王摩的玛丽苏攻势，拉过了他的手，直接把金元宝放在了王摩的掌心里。
于是王摩的身型就从直挺挺地站着愣是被压缩成了标准的扎马步。
王摩：“……”
感受到了重于泰山的兄弟情，王摩在心里想到。
然后他想了想，就不矫情，直接收了。
因为王摩想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孑然一身，而且又是个很有可能与师兄有着生殖隔离一般天差地别的普通人，荀应既然会脱壳儿，那么一定比自己多活了好多年，而且还会继续多活好多年，等到自己一蹬腿儿，东西就可以还给他了。
王摩心里这么想着，忽然之间产生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些天处出来的师兄弟之间的热乎气儿，似乎也像大冬天里从热被窝里被人提溜出来一般的被寒冷的现实给打败了。
“怎么了不高兴吗”
就在王摩好像被霜打了茄子一般地瘪下去的时候，荀应颇为敏感地察觉到了他微妙的变化，开腔问道。
“不，我……”王摩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在看到荀应关切的眼神的时候，忽然又觉得豁然开朗了。
“我就是太感动了。”王摩嘿嘿笑道。
现在开心就挺好的，何必要思考那么长远以后的事情呢王摩心想，估计离自己蹬腿儿还有百十来年呢，百十来年，还不够他小哥儿俩处的吗
买了个新的咖啡杯，短小君再次试图自救
第16章
快乐的日子过的也挺快的，不知不觉，王摩来到小院儿里生活也有个把月的时间了，一路从北风烟雪活活儿熬到了春暖花开。
这天，王摩在天井院儿里喂猫，一面坐在墙根儿底下，跟猫一起晒太阳，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倏然之间，他听到身后门帘一响，一回头，就看到荀应脚步匆匆地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师兄”，王摩招呼了他一声，站了起来。
“嗯”，荀应点了点头，似乎有点儿着急的样子。
“你能不能出去一下，嗯，帮我买个菜。”荀应说。
王摩：“……”
“行啊，晚上想吃什么”王摩愣了一下，还是满口答应了。
他倒也不是不愿意跑个腿儿，只是觉得有点儿诧异，毕竟平时荀应是从来不会支使他做什么家事的，所以现在觉得有点儿新奇。
“随便吧。”荀应说，然后从口袋里掏了一把钱，塞到了王摩的手里。
王摩：“……”
现在好像都是手机支付了，王摩心想。
他觉得荀应挺好玩儿的，刷黑卡还是很溜，但是更加智能的东西似乎他还不是特别有学习使用的欲望，可能是还没有从老一辈的人设之中完全解放吧。
“我有钱”，王摩一面试图把那把粉红色的钞票塞回去，一面说道，“再说一顿饭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这都够他们吃一个星期的了。
“剩下的留着买雪糕吃吧，去吧。”荀应斩钉截铁地说道，一面把王摩捉到了门外，放好了之后关上了前一的大门。
王摩：“……”
这得吃多少雪糕才吃得完啊王摩在心里想到，会不会吃着吃着我自己就冻成了一支雪糕。
王摩把一把钱揣进了兜儿里，在胡同口儿小卖部买了一支之前荀应给他买过的那个牌子的雪糕，裤兜儿里鼓着一个大包，悠哉悠哉地走了。
王摩在菜市场溜达了一圈儿，看上了一串猪大肠。
他寻思着做个溜三样吃一吃。
虽然这跟荀应那种美人如画各云端的人设不太相符，不过见识过师兄在包子铺里喝炒肝儿的样子，王摩觉得他应该也可以吃这道菜，于是就买好了材料，接着又买了一把小青菜，就提着东西往回走了，他的运气不错，回来的路上还遇到了拉货的街坊，载了他好长一段路。
结果他到了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小院儿的门紧紧地关着。
这种情况非常少见，事实上自从王摩搬到这里，他还没怎么见过这种平房白天家里有人却房门紧闭的样子呢。
“大黑，你怎么在这儿，不进屋啊”
王摩在门口看到了揣着手的家猫盘踞在那里，就向他招呼道。
“喵嗷。”黑猫见到王摩，似乎放弃了刚才的那种岁月静好，弓起了圆滚滚的身子，炸毛儿了。
“你怎么回事，小老弟。”
王摩觉得不太对劲，想要越过黑猫推门进去，看看小院儿里的情形。
“喵嗷！”
黑猫叫唤了一声，不给他进，扑上来一口就咬住了王摩的裤管。
王摩有点儿着急了，一把按住了黑猫毛绒绒的小脑袋。
黑猫：“……”
黑猫被王摩的按头大法控制住，石化了。
于是王摩抱了猫，一面推开了小院儿的大门。
然后他就看到，天井院儿里，荀应正跟一个高瘦的男子站在一起，他似乎正在据理力争着什么，然后高瘦的男子只是面无表情，非常漠然地摇了摇头，神情竟似混不在意荀应的苦口婆心似的。
王摩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十来年没有的小脾气一下子就被拱出火儿来了，他重重地推了一下门，然后对荀应说道：“师兄，我回来了。”
荀应闻言吃了一惊，看向了王摩，似乎是没有想到他能回来得这么快，与此同时，他身边高瘦的男子也转过脸来，看向了王摩。
“就是他”男子开了腔问道，语气之中一点儿人情味儿也没有，好像在谈论着一件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
不，我是魔王
第17章
王摩觉得这人怎么这样啊，跟他敬爱的师兄说话非常不客气。
他的眉头一蹙，但是还没蹙到一半儿，正是表情非常清奇的时候，那个瘦高个儿竟然就以王摩没有看清楚的速度抵达了他的身前。
与此同时抵达的还有他的师兄荀应。
只是荀应因为站位的关系到底慢了半拍，因此只能堪堪地站在那个瘦高男子的身后，扯住了对方的手腕，而瘦高的男子的右手已经伸出了一根食指，抵在了王摩要蹙眉却还没来得及蹙起来的眉间。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切都发生在非常短暂的一瞬间，以至于王摩当时都没有时间想太多，他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们怎么这么快啊是不是我最近撸多了
然后，王摩就感觉到，从那个不速之客的指尖和自己眉心接触的地方，传来了一种使人非常不舒服的触感。
那是一种冷冰冰，黏糊糊的感觉。
跟上一次荀应碰触他眉间时那种温暖而干燥的感觉是那么的不同。
以至于王摩马上就炸毛儿了。
“你干嘛坏蛋！”王摩义正辞严地大声说道，一面好像他们家猫一样，被撸到了逆鳞的时候就开始以电钻的频率晃头。
他这一晃头，面前的高瘦男子那原本不可一世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
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力量大得几乎可以撕裂他的眼眶，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摩。
就在王摩以为是自己的勇气战胜了坏蛋的时候，那个瘦高个儿大叫了一声，双眼一翻，直接栽倒了下去，身体都变得僵直，一动也不动了。
王摩：“……”
荀应：“……”
“啊啊啊啊啊我杀人了！”王摩哭着说，扔掉了猫，好像猫一样地抱住了荀应的胳膊。
荀应：“……”
有生以来还没有被人这么抱住过的荀应身体一疆。
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如果自己躲开的话，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师弟有可能再一次吓得昏过去，于是他不但没有躲开，反而动作非常生疏地摸了摸王摩的小脑袋，搂了搂他的肩膀。
“不害怕。”荀应说，语气像个新手奶爸，无所适从之中又夹杂着一些身为保护者的豪情万丈。
“你没有杀人”，荀应指了指躺在地上，已经凉透了的瘦高个儿男子，“他不是人。”
“你看，这么看上去是不是舒服多了”
荀应戳了一下王摩带着少年气的尚且圆润的脸颊，使他的视线聚焦在了躺在地上的男子身上。
然后王摩就看到，那个人……那个什么东西他，掉色了、掉色了、掉色了。
从一个西装革履的瘦高男子，掉色成了一个人型的看上去有些玻璃质感的空壳儿。
王摩：“……”
师兄，你是不是对舒服这个词产生过什么不可调和的误解王摩在心里吐槽到，然后双眼一翻，再一次昏了过去。
——
王摩这一次晕倒，是被他们家的黑猫踩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王摩把猫从脸上扒了下来放到地上，抖抖毛，然后一下子就想起了昏倒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王摩：“……”
不好，还想昏倒。
就在王摩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二次伤害的时候，他感觉到手腕一紧，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正在被荀应握着，而他的师兄本人则坐在了自己的床边，屁股下面垫着个小马扎儿，可能是时间太久，导致他睡着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开手。
他一定是担心自己睡醒了害怕，才会这样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吧王摩在心里想到。
王摩还是第一次在电视剧之外获得了这种被人照顾的直接经验，这让他挺感动的。
感动了一会儿之后，王摩打算爬起来去个厕所。
于是他就动作很轻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纹丝不动。
王摩：“……”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王摩倒是知道他师兄的力气很大，但是对于他的手好像铁钳一般的事实似乎还不太了解。
于是他摆动幅度更大地抽了抽手，依然没有什么效果。
王摩觉得，他只好下手去掰对方的手了，虽然这么做可能会吵醒师兄，但是再不采取措施，可能会给荀应带来更大的麻烦，比如说拆被窝洗被窝之类繁重的动作。
不过事情的发展跟王摩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因为无论他的动作幅度加大到多么大，荀应都既没有被挣脱，也没有醒过来。
王摩：“……”
看着近在咫尺的洗手间，王摩的心里全是黄果树趵突泉之类的风景如画。
最后，他们家猫看到了这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王摩在前面走着，身上耷拉着一个没电了的荀应，亦步亦趋地往厕所走了过去。
第18章
王摩进了厕所，然而问题也还是没有马上得到解决。
因为他发现只用单手解决问题很不习惯。
他的另外一只手还卡在门外，并且王摩也不打算把它拉进来。
因为如果拉进来的话，整个儿盥洗室里就会有第三只手的存在了。
王摩：“……”
——
荀应醒了。
然后他就听到潺潺流水的声音。
荀应：“……”
他倏然睁开了眼睛，反应了几秒钟的时间。
他被卡在了厕所的门外。
厕所的门虚掩着。
他的一只手攥着一只看上去很明显属于年轻男子的手腕。
他整个儿人目前的状态很像是那种还没有遛弯儿尽兴就被主人拽了回去，索性赖在地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哈士奇。
还有潺潺流水的声音。
荀应：“……”
在经过了以上的信息整合之后，荀应整个人不好了。
于是他飞快地松开了王摩的手腕。
只听“哎哟”一声，盥洗室里传出了王摩的声音。
“没事吧”荀应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问道。
“别！”厕所里的王摩大喊了一声。
“别进来，我这就出去了。”王摩说。
他可能目前的姿势非常清奇，荀应在心里想到，出于对小师弟自尊心的维护，荀应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在洗手间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王摩有点儿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摔了吗”荀应关切地问到。
“没有！”王摩大声说。
也不知道是怎么摔的，他还这么年轻，可别摔出毛病来，荀应在心里寻思道，但是并没有问出来。
“对不住，师兄。”王摩率先道歉。
“我本来想等你醒了再去的，可是人有三急嘛。”王摩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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