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海慈爱的目光恋恋不舍的在他身上徘徊,直到渐渐褪去最后一点光华。他越来越冰冷的身躯倚靠在儿子怀中,笑容渐渐冰冷,在他那突然垂落的双眸间,两行热泪沿着沧桑的面庞缓缓而下……
……
“说吧,玄冥国派你们来龙霄有何目的。”
另一边,黎玄缓步来到壮汉身边,拔剑指向那人的胸膛,锋利的剑刃间寒芒流转,带着凛凛杀意。
“哼。”壮汉的眼底划过一瞬间的惊愕,下一刻,却又极好的掩饰过去,颦眉冷哼了一声。他动弹不得,只能抬眼静静的向黎玄望去,挂着血迹的唇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黎玄,等着我玄冥铁骑踏平你们自以为傲的龙霄国都吧!”
“呵。”黎玄目光一凛,猛的俯下身,掐着他的下颌略一用力,便把他的下巴生生卸了下来。
“啊啊啊!”
男人痛苦的哀嚎了一声,因为下巴脱臼疼得全身都在发抖。
“你以为牙里藏毒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吗?”黎玄淡淡的嗤笑了一声,用剑尖在他急剧起伏的胸膛间从上至下缓缓划出一道血痕,“既然认得我,那也该听说过我昔日的手段,撬开一张铁嘴对我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男人说不了话,只是在喉咙深处痛苦的闷哼了几声,那黑黢黢的双眼凝视着黎玄,故意强装的镇定却掩饰不掉内心深处的畏惧。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轻易去死的。”黎玄的脸上渐渐露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狠厉,那幽暗的眸子里藏着让人窒息的森冷,“有一种毒叫噬骨,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男人躺在地上,全身狠狠一滞,就连瞳孔也瞬间放大了几分。
“看来是有所耳闻。”黎玄微眯了眼,挑唇冷笑,“这种毒进入身体会让人全身破溃腐烂,奇痒无比,中毒之人就亏控制不了的用手去抓,直抓到自己肠穿肚烂,白骨森森……”
那壮汉随着他骇人的低语急促的喘息起来,结实的胸膛也在剧烈的上下起伏,黎玄凝视着他的双眼,望到了那深不见底的恐惧。
“不过我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的。”黎玄抿唇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黑漆瓷瓶,软塞上包裹着的红绸如同血一般艳红。他垂眸掂了掂那瓷瓶,俯下身,一边拔掉木塞,一边缓缓向他无法合拢的嘴边送去,“我会捆上你的手脚,看看你能不能被活活痒死……”
那瓶口沾染着的液体微微反射着冰冷的月光,近得几乎贴上了他的唇瓣。
男人那近乎涣散的瞳仁骤然一缩,紧跟着便崩溃般的“唔唔”哀嚎起来,他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缩着脖子堪堪躲避着毒药的靠近。
“很好。”
黎玄似是看出他的妥协,淡淡的收了手,一边站直身体斜眸扫了扫他那毫无血色的面孔,一边讥笑道,“识时务才能少吃些苦头。”
随后,便对着守在身边的凝雨扬了扬下巴,轻蔑的沉声道:“去了他口中的毒,再给他把下巴接上,今晚你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招。”
“是。”凝雨双手抱拳,低头恭敬的应了一声,转身拖着那人的胳膊向院外走去。
……
整晚默默无言的安葬,泪水却像是流干了一样,邱阳颤抖着跪在那一座新坟之前,独自怔愣着望向远方。
爹爹他会恨自己吗?邱阳缓缓摊开双手,父亲那温热的血液仿佛还在指间流淌,满眼都是腥红。他哽咽着抖了抖唇,将父亲珍藏多年一直舍不得喝的秋露白一点点洒在黄土之上,整整一夜,无论心里有多痛,他却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黑暗散去,黎明的第一抹微光悄悄投向大地。邱阳收拾好屋子,整理了行囊,独自站在院中望着远方的江水发呆。以往的这个时候,他已经跟着父亲去驾船撒网,可是如今,仿佛只是那么一转眼,就永远天人两隔了……
心痛得像撕裂了一样。
“邱阳。”
澜璟缓缓从屋内走了出来,晨曦落在他洁白的衣袍上,悄悄镀了一层金色的微光。
“呃……公子……”邱阳怔愣了一下,看到是澜璟,才急忙垂眸应了,神情似是有些恍惚。
“跟着我们既危险,又辛苦,若是哪天你想要离开,就直接对我说,到时候我会给你一笔钱,保你此生无忧。”澜璟看着他几乎一夜之间就成熟起来的神情,略带怜惜的覆上他的肩膀。
“多谢公子厚爱,邱阳……只想一辈子跟着您。”男孩先是受宠若惊的微微一怔,紧跟着便柔柔的低头应了一声,那声音虽轻,语气却很坚定。
“凌风,你和他同乘一匹马。”澜璟回头看了看已经来到身后的黎玄,顿时不自觉的缩回了手,对着凝雨轻声吩咐道,“你继续驾车。”
“是。”凌风瞥了一眼邱阳满眼悲痛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拍了拍他的后背。可是一时忘了控制力道,生生把人拍得向前趔趄了几步,才连忙尴尬的把他扶住,“抱……抱歉……”
心里却不禁犯着嘀咕,这么瘦弱的小身板,能做些什么?王爷这完全是给自己找了个拖油瓶啊……
“还有……”澜璟的脸上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侧头对着邱阳沉声道,“既然跟了我,你就和凌风,凝雨一样,以后叫我主子。”
黎玄知道他这话明里是交代邱阳,暗里却在提醒影卫们暂时不要泄露太多机密。摄政王阴鸷多谋,若说方才经历的这一切都是他事先布下局,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是,主子。”凌风抱拳。
邱阳也学着他的样子,结结巴巴的低头抱拳道:“是……主……主子。”脸上却莫名飞起一抹薄红。
“嗯……赶路吧。”澜璟淡淡的点了点头,手却不由自主的牵上了黎玄的手腕。此时的黎玄,眼中哪里还有一点昨夜的森冷,只是悄悄放柔了目光,反握住他微凉的手指,和他一起走进了马车。
邱阳呆楞在原地,望着二人渐渐走远的背影,却不由得在衣袖间攥紧了双拳,指尖嵌入掌心,刺得他生疼……
……
马车沿着官路继续前行,澜璟斜倚在正座上,望着黎玄满脸严肃的样子,便轻轻探过身贴到他耳边,攀着他的肩膀魅惑的低声询问道:“你那个名为‘噬骨’的毒药,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黎玄先是一愣,紧跟着,明亮的黑眸便突然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刀刻般精致的俊脸向着澜璟的颈窝凑了凑,呢喃般的在他耳畔低语道:“自然是熟的,前两天刚刚给你用过。”
“怪不得……我现在全身酥痒难耐……”澜璟轻笑,却在心里默默嘲笑了一番那个被一瓶润滑药油吓到几乎崩溃的玄冥人,随后便双手环住黎玄的脖颈,轻舔浅啄的亲了亲他的唇角,带着一丝魅惑的哑声道,“原来是中了你的毒了……”
凝雨坐在车辕上,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回过头偷偷瞄了一眼骑马跟在斜后方的凌风,只见那人却不紧不慢,仍旧满脸坦然的样子。他们习武之人听力甚好,若不是装的,他就不信这么大的动静凌风会没有听见!
恐怕是习以为常了吧?!
凝雨颦了眉,默默转回头去,清冷的目光中顿时悄悄透出几分同情。
第二十四章 江畔
车外寒风萧瑟,车内却春意盎然,天雷地火的缠绵了大半个时辰,黎玄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今天澜璟这般得意忘形的tiao逗于他,惹得他浑身就像着了火般燥热难耐,避无可避,只得乖乖对他缴械投降。
现在想来,怕是还要让他长长教训才行~
黎玄将他抱紧几分,暧昧的撩拨着他的双唇,就像曾经征战沙场、攻城略地一般令他节节败退,步步投降。
澜璟在他霸道的征伐下早已全身无力,连堪堪搂着黎玄的手臂也颤抖不停。火热的气息在周身蔓延,黎玄深邃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就像一个无尽的深渊,让他不断湮没沉沦。
“玄……别……不要了……”澜璟瑟缩着身子,可怜兮兮的在他耳边嗫嚅着,他只觉得整个人又痛又累,仿佛随时都能晕厥过去一般。
“你又忘了。”黎玄坏坏的勾起唇角,性感的嗓音越发带了几丝暗哑,他亲了亲澜璟的耳廓,轻声低语道,“你可以说开始,但只有我……才能说结束。”
……
澜璟终于不出意料的晕了过去,直到最后,眼角还噙着一颗未曾滑落的泪花。
黎玄抬手将人严严实实的裹在锦被之中,揽着他的头轻轻枕在自己腿上。
他爱怜的捋了捋澜璟汗湿在脸侧的长发,望着他美到让人欲罢不能的面庞,轻轻叹了口气。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任何人、任何事上这般失控,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只要对上他那勾人的双眼,自己就抑制不住体内的冲动。
很难想象,就在不久前他还是一个只知杀戮、冷血无情的边关将领,还是一个被迫卸了军权、满腹怨怼的替嫁男妃。可是就在短短数月之后,面对着这个单纯的、诱惑的、惹人怜爱的小东西,心中竟事与愿违的多了一份牵挂。
爱他吗?
他不知道……
甚至在这日日相守,夜夜缠绵之后自己早已分不清什么是爱,什么是欲了。他喜欢他床笫之间的魅惑与妖娆,喜欢他被自己做到全身无力,甚至流泪求饶。但他知道,这心中被填满的并不仅仅是男人可笑的征服欲,因为,他还记得他的好……
无论是在黎府,在朝堂,还是在香气缭绕的梵翊山上,他清楚的记得,他每一段醉人的微笑。
黎玄望向澜璟的目光轻轻闪烁,一股暖意却直上心头。他微微俯下身,温柔的吻上了他的额际,天意弄人,当两个内心荒芜的人慢慢靠近的时候,或许真的会不自觉的互相取暖吧?
这感觉却似乎……并不差……
……
“将军……”
车帘外突然传来凝雨压低声音的轻唤,黎玄垂眸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澜璟,低低的应了一声。
昨天让凝雨去单独审问那个玄冥探子,如今也大概可以猜到他想汇报些什么,黎玄隔着车帘向前望去,低低的询问道:“都处理好了?”
“是,人已经处理掉了,留了全尸,没受什么罪。”凝雨清冷的嗓音紧跟着在车外响起,声音虽低,却清晰有力,“他说玄冥国一共派了上百名高手进入我国境内,一部分在都城,负责确认将军卸任的真实性,并且考察龙霄国近期的国力军情,还有一部分被直接派到了江南。”
“江南?”黎玄颦眉,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是,直接去了江南四郡。”凝雨郑重的对他确认道,“并且这统领之人……您应该有所耳闻……”
“是谁?!”黎玄惊讶的握紧双拳,向前探了探身追问道。
“血阁首领,飞焱。”凝雨低低的报了一个名字,声音虽轻,却让黎玄整个人都怔愣在了原地。
玄冥国的血阁他确实有所耳闻,传说中是隶属于玄冥皇帝自己的刺客机构,专司暗杀,来去无踪,他们只听从于玄皇一人,为他暗地里排除异己。那个血阁首领飞焱更是玄冥国最顶尖的高手,深得国君宠信。
如今连他都派到了龙霄国里来,又直接驻扎在江南四郡,若是认真想来,只怕他们要的……也同样是那个流落在外的凤羽国小王爷吧?!
“血阁插手,这件事就更加难办了,通知你们的探子抓紧搜查,务必抢在玄冥国之前把人找到。”黎玄思索了片刻,才重新向缓缓后靠去。
澜璟枕在他腿上的头随着动作向下滑了一段,摇摇欲坠的挂在膝盖边上,黎玄轻轻抿了唇,有些好笑的将他再次搂进怀里。那温柔无比的视线中,只见澜璟舒服的轻哼了两声,才握着自己的衣襟继续沉沉睡去。
黎玄抚了抚他的脸颊,抬头继续压低嗓音对凝雨道:“我们这边……也要抓紧了……”
“是。”凝雨认真的应了一声,继续把马车驾得飞快,一路烟尘滚滚的向南而去。
……
车子疾行了整整一日,澜璟便睡了一日。可能当真被折腾得狠了,他就这么全天赖在黎玄怀里,不吃不喝的昏睡着,直到接近傍晚才堪堪睁开眼,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颦眉向黎玄望去:
“什么时辰了?”
“已经申时了。”黎玄看着他惊讶的撑起身体,那原本裹在身上的寝被随着动作整个滑落下来,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其间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也越发明艳无比。
“方才给你清洗……你死抱着我不肯松手……”黎玄只觉得喉咙一阵发紧,脸上却佯装镇定的看不出一丝端倪。他抬手把被子重新提到澜璟身上,故意别开脸去,耳根却微微有些泛红,“赶紧把衣服穿好,吃些东西。”
“嗯。”澜璟半梦半醒的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随手掀开马车的锦缎帷裳向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嘉汜江上波光粼粼,在渐渐西去的暖阳下如同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金纱,壮丽无比。
云兴霞蔚,遍地流光。
澜璟突然有些兴奋的转回头,对着车外的凝雨等人大声吩咐道:“咱们晚上就在河边过夜吧。”
话落又似乎觉得不妥,转过头目光灼灼的望向黎玄,那神情,仿佛在请求他的同意一般。
黎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澜璟有些忐忑。眼看着被子又一次从肩膀滑落,黎玄才终于冷着脸取了一套新衣递到他手里,就连语气也在温柔中带着些许无奈:“先把衣服穿好,再出去!”
“嗯。”澜璟满脸惊喜的点了点头,利索的独自套好衣衫,便立刻跳下车,独自向着江边跑去。
黎玄看着他欢快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下车,帮助凝雨拾柴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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