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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近代现代)——不是知更

时间:2020-05-06 09:42:04  作者:不是知更
  他说,“万一表现不好,我就换人。”
  未成年前,裴序做过许多份工作,偶尔也会被开除更换。但他看着沈渝修,在或长或短的考虑中感到这次不想被辞退,就迅速抬起手,猛地扣住他的下颌吻他。
  他们在温暖柔和的黎明天光中接吻,裴序手臂用力箍着那片腰,像沉迷在这个剧烈深沉的吻中无法自拔。沈渝修呼吸困难,捧着裴序的脸,如同溺水中的人正在闪回生前所有的片段,他在那个黏稠的深吻中反反复复地思考许多东西,眼前因为湿润热切的呼吸而一片模糊。
  日出就在那个时刻格外仓促的、却又恰逢时宜的来临,像在解答弥留之人最后的疑惑。然后,沈渝修想了两件事——又或者说一件,天空,裴序,他在心里慢慢地、重复地呢喃着,念他的名字仿若在念一句他钟爱的诗:“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第37章 未来的花
  天亮以后,沈渝修放在车里的手机又开始叮当作响。
  第一次飘出铃声,裴序便挺直了背,回头朝车内望了一眼,微一晃肩,提醒沈渝修。
  但沈渝修好像很困,不想说话,更不想减少与裴序的触碰,掩耳盗铃似的一抬手,虚捂着裴序的耳朵,要他装没听见。
  手机铃声是段纯音乐,隔着沈渝修半拢的手掌,依旧能传递少许忧伤与沉静。或许是凑巧,曲调耳熟,裴序感觉曾在家听妹妹放过。
  只是此刻的版本是大提琴演奏的,好像拉扯着要人从梦中醒来,尾音近似叹息般轻而绵长。
  山间薄雾逐渐散去,山脚处也传来车辆往来的鸣笛噪音。沈渝修恋恋不舍地看完一场完整的日出,在手机再次震动时,心满意足地站好,伸了个懒腰,去车内把手机拿了出来。
  前几个电话是助理打来的,最后一个来自蒋尧。沈渝修给助理回了条短信,边给蒋尧回拨,边按了后备箱的开关,准备去取瓶水喝。
  “在哪儿鬼混,现在才起。”一接通蒋尧就劈头盖脸地问,“不在家?”
  “你怎么知道。”沈渝修说着,慢吞吞地走到后备箱,正要伸手去拿水,一看见那两箱杂物旁放的东西,不由愣住了。
  “刚路过你家附近,想叫你一起喝个茶。”蒋尧说,“趣闻共享,谢骏昨晚回家,差点跟他哥的人打了一架。”
  虽然沈渝修对谢家的事不感兴趣,但最近多少沾点往来合作的关系,有消息蒋尧也惦记着知会他一声。这话说罢,他略等两秒,没等来那头的评价或调侃,颇有些奇怪,“沈渝修?”
  然而,蒋尧还没听见一声应答,手机屏幕便亮了亮,显示对方挂断了。
  沈渝修将手机丢进口袋,抱起那束精心扎好的玫瑰,晃悠回仍靠在车前的男人身旁,扔给他一瓶水,指尖捻起一片边缘卷曲泛黄的玫瑰保护瓣,挑眉道,“你买的?”
  裴序拧瓶盖的动作很流畅,“嗯。”
  “哦。”沈渝修特别好意思地说,“品味好差,男人送什么香槟玫瑰。”
  裴序皱了一下眉,瞟了眼沈渝修,仰头灌水。他不会挑,购买时听取了店员的建议,并任那位店员替他搭配了一个非常滥俗的浪漫数字,十九朵。
  他收过玫瑰,却没有送过,不知道这些似是而非的花朵数字有什么特别含义。
  那位店员是个笑容可爱的女孩,选了浅色调的包装纸和银色缎带扎好,笑眯眯地告诉他十九朵是一生一世,长长久久的寓意。
  买之前裴序并无这种意图,但可能因为他对许多事无可无不可,而玫瑰又打理得非常漂亮,所以便没有什么异议地拿着那束花离开了。
  沈渝修嘴上嫌弃,脸又非要凑近那捧玫瑰。他鼻尖嗅到浅浅的玫瑰香气,脑内过了遍裴序刚刚的僵硬反应,眼睛飞快一眨,伸手抓他外套,得意道,“欸,你没给人送过花是吧?”
  站位和身高令裴序自然地低头看他,嘴唇快抿成一条刀锋似的线,表情不大好,像是很想说点什么占回上风,不过最终忍住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沈渝修最喜欢裴序在他面前这副甘愿服软的样子,乐得搭着他的脖颈用力亲了一下,“一回生二回熟。宝贝儿,我喜欢白色的,下次别买错。”
  -
  他们一直呆到城市早高峰将过才下山。
  期间沈渝修的助理又打来两个电话,委婉地询问他何时能到办公室,说是有事等他处理。
  裴序听了个大概,不等沈渝修开口,自行换了导航目的地,转向公司。
  “先回家。”沈渝修和那位助理配合工作时日较长,了解对方嘴里不同说法代表的轻重缓急,觉得还有些许空档,“我回去换套衣服。”
  裴序没什么意见,就顺他的意思把车开回了公寓。
  到了家,沈渝修倒没顾上着装如何,先找了一通花瓶,最后选中一个造型简素的玻璃花樽,不太利索地给那束玫瑰剪了枝,放水插好。
  他鼓捣的过程中想到天气渐冷,香槟玫瑰的花期会适当延长几天,随后又笑了,觉得花期长短没什么关系,毕竟裴序总会再买。
  “今晚去接我。”沈渝修换好西装,又去点了点那些开得正好的、含着水珠的玫瑰,转头对送玫瑰的人说,“我有个饭局,到点发定位给你。”
  裴序记起耿征明订了今天夜里的车票,没像以往那样答应,“晚上我有事要办,送一个人去高铁站。”
  沈渝修耸耸肩,对他的私人社交不多做干预,叮嘱一句早点回来就赶着出门去公司了。
  上午沈渝修有几个会议,下午清闲不少。临近下班,他回忆一番蒋尧早晨那通电话的内容,便让助理约他出来吃饭。
  一进餐厅包间,沈渝修就觉得气氛不佳,蒋尧只身一人,看起来心事重重,完全不是上午那个有心情和他聊谢家新闻的模样。
  “怎么了?愁眉苦脸的。”沈渝修心情好,还未落座就叫人开了瓶酒醒上,转头问候哥们儿,“是谢骏跟人打架又不是你跟人打架。”
  “他要是和别人打我也懒得管。”蒋尧倒了杯茶,啜饮几口,“他哥又不是什么善茬。再说我有个朋友今天说……”
  话到这里,他又一顿,啧声转移话锋道,“上次派对你也在,听见了,不是一个妈生的斗起来那是要往死里弄的架势。”
  沈渝修想了想,“你担心北城那块地开发的事?”
  “嗯。谢骏是再三跟我保证了,但他的话三分真三分假的,不能全信。”蒋尧说,“我这边儿该投的都投了,要是让他哥给动点手脚——”
  “不会。”沈渝修心宽,品品茶,说道,“资料我看过,做的不错,土地资源那边的关系也谈好了。”
  “你倒是不放在心上。”蒋尧笑骂着挤兑他,“投的那点私房钱不是钱了?”
  沈渝修嘴角弯了弯,“放心上啊,今天心情好而已。”
  “春风满面的。”蒋尧点了菜,聊起闲话,“怎么?真谈恋爱了?”
  沈渝修笑而不语,继续喝着手里那杯茶。
  “哟,真的假的。”蒋尧眯眼审视他,“别告诉我是你那个藏在家里的新欢啊?”
  “是又怎么样。”沈渝修说,“你投资的事都管不过来了还要管我跟谁谈恋爱?”
  “我还没闲到那份儿上。”蒋尧开玩笑道,“你总不带出来,说明不怎么上得了台面,那种小情心思多,麻烦。”他不知有心还是无意,提醒道,“我是怕哪天后院起火,让人捅你一刀。”
 
 
第38章 离岸
  蒋尧不常干这种给人兜头浇冷水的事,偶尔来这么一回,沈渝修听得不舒服也忍了。
  不过纵使按下不表,他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一沉,反驳道,“谁说上不得台面,我又没说一直不带出来。”
  蒋尧点到即止,笑着摇头自罚一杯,“好好好,是我多管闲事。你就当哥们儿好奇,脸皮再薄露脸吃个饭总行吧。”
  沈渝修心想脸皮薄和裴序还真搭不上边,不带他来欢场酒局的理由当然不是这个。相处这些日子,他早察觉到裴序对他平常来往的这群公子哥儿,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
  放在以前,身旁的伴儿抵不抵触,沈渝修也并不在意。但既然现在是裴序,总要考虑考虑怎么解决这点。
  思忖几秒,沈渝修开口道,“吃饭就吃饭,你别摆架子,下次我带他来。”
  蒋尧让他这护短的口吻给气笑了,“我摆什么架子?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对你的人摆过架子?”他说着又感觉不对,沈渝修固然心思很细,却只限于几个真心相交的朋友,鲜少肯对情人这么体谅,不禁追问,“你从哪儿寻摸的宝贝?这么小心翼翼地捧着。”
  沈渝修满脑子就像只能听进“宝贝”那两个字似的,悠哉游哉地一挑眉,和他碰了一杯,并不隐瞒,“其实你也见过他。”
  “嗯?”蒋尧心思一动,他记性一向很好,联系沈渝修的态度和话前后一想,脑海里几乎是立刻就浮出一个人影。
  “之前常去的那个会所。”沈渝修一杯酒下去话里就泛着点醺然意味,支着下巴道,“他在那儿当保安,就是谢骏那个方什么和我一个伴儿差点打起来那回。”
  蒋尧一怔,回想数秒,忽然紧抓着沈渝修平整的衬衫袖子问,“是谢骏送到你床上的那个保安?”
  提起那晚的事,沈渝修依旧有点儿憋屈。可要是没那么一出,就裴序那个油盐不进的脾气,兴许两人至今都不会有太多交集。他撇撇嘴,哼了一声算作回答,接着视线便落到包厢内的台球桌上了,起身离桌道,“吃饭还早,来一杆?”
  蒋尧却保持着那个姿势始终未动,小半分钟才头也没回地沉声说,“你开,我先打个电话。”
  “行,快点啊。”
  蒋尧眼中深沉,攥着手机,走到房间距离沈渝修最远的落地窗边,拨通谢骏的电话,“上次那个案子的事儿你跟沈渝修提过吗?”
  “案子?”谢骏这会儿正为项目开发的事情焦头烂额,听他张口提了这么一嘴,脑子差点没转过弯,“方薇那事儿?没啊,你不是嘱咐我别跟他提细节吗。”
  蒋尧暗骂一声,越发预感不妙,“我记得你说,是因为那女孩儿的哥哥得罪沈渝修,搅黄你融资的事儿你才答应方薇的?”
  “是啊。”谢骏不明所以,只能就着他的问题答。
  蒋尧揉揉额角,余光扫了眼另一边正聚精会神打台球的人,“那女孩儿的哥哥是……你亲戚家会所的保安?”
  “是吧。”谢骏早把这件事忘到脑后,就记得个大概,“好像是,有回喝酒,还是哥你提点我的。”
  他说完,电话里静了,将近过了一分钟,蒋尧才再度开口,“你去查查这个人。”
  “查谁?”谢骏糊里糊涂的,“那个保安?”
  “对。”蒋尧说不上心里那点微妙的直觉缘何而起,但又认为即便是只替沈渝修把把关,查一遭也不算冤枉,“这人现在和渝修在一起,我不放心。”
  “哈?他跟沈哥?”这通电话信息量过大,谢骏全程没消化过来,愣了半天才应声说好。
  蒋尧来回踱步,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顺便把下午打探来的消息通知他,“对了,和你哥身边那几个熟的人,听到点风声。”
  一谈谢驰,谢骏当即来了精神,“哥你有消息?”
  “算不上。”蒋尧说,“但他让我们留心,你哥似乎在你这儿安排了人,说不定还弄到什么了……”
  “操,我他妈心里也犯嘀咕呢……谢谢哥,我交代人查查,一定不耽误事儿。”
  蒋尧没多听他打包票的话,正事说完便挂断,跟沈渝修打球去了。
  -
  有段时间没和蒋尧单独吃饭喝酒,沈渝修兴致上来,不免闹得有些晚。刚到家,正巧碰上裴序回来,手里还拎着一袋甜食。
  他黏着人后背,凑近一闻,“挺香的。”手还没洗就去扒拉纸袋,“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看你买过几次。”裴序说,“车站附近有,顺便买的。”
  沈渝修手里拿着点心,张嘴却先咬了一口他的侧颈,“专程给我买就专程呗,什么顺便,怎么不顺便别的就顺便买这个。”
  裴序低笑了一下,回避问题,叫他从背上下来。
  他身上有股很清爽的气味,和少许烟草味道混合,像种格外吸引的费洛蒙。沈渝修闻了片刻心思就歪了,两口吃完东西,一手滑进裴序的T恤下摆,顺着结实的腹部肌肉线条摸了两把,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蹭着他的耳廓,“去洗澡。”
  热烫的呼吸拂过,裴序喉结一滚,别开脸,径直拖着人走进浴室丢到盥洗台上,手臂撑在他两侧,半低着头淡淡道,“要洗澡还是要干别的。”
  两绺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散到额前,和他眼珠一样乌黑发亮。沈渝修仰脸,使坏勾了一下,假模假样地正经道,“宝贝儿,先省点水吧。”
  两人在浴室耗了两三个小时,还是沈渝修先洗完澡,软着腿出来了。
  他倒了杯水就再不想动弹,靠在床边一面喝水一面看手机。今晚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凌晨前后谢骏和助理还陆续给他打过电话,最后是助理简单转述的消息,说是谢骏被国土资源的人卡了一道,来找他想办法。
  沈渝修原本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一见这条消息,再怎么不情愿也强撑着回复起来。
  等裴序再上床,见沈渝修早过了困劲,正眉头深锁地抱着枕头翻通讯录发消息,便按灭其他光源,仅留一盏灯,问他道,“不困?”
  “你先睡。”沈渝修朝里靠了靠,和他贴得更近一些,“大半夜的,谢骏那边有事,我弄弄清楚。”
  裴序整理被子的手一停,隔了几秒,说:“跟你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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