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禁药?”
老药师说,这药是先时祖皇宫中给一些刚自宫后的小太监使用的,能够扼制住身体器官的发育成熟,但由于副作用太大,药性阴寒毒辣,早在先帝在世时便被明令禁止。
“那这药能否作用到双儿的身上?”
老药师沉吟:“自然可以,曾经它也被用来惩戒后宫一些犯了错事的双儿,王爷问这个,难道是想....?”
楚昭:“无事,你下去吧。”
目送着老药师离开的背影,他内心暗道,果然,吃下这种药,便能遏制住身体的器官成熟,是双儿最好的掩饰。刚刚老药师说,此药的副作用极大,使用后,每月必遭受一次疼痛,所以才会造成记忆中,皇帝体弱多病,常常遭受风寒折磨的印象。
楚昭握着药方慢慢闭了眼,思索着什么。
几日后,是三年一次的西山祭祖之日。
这一任皇家子嗣稀少,连楚昭这个记名的伪皇子也被拉了一块去做壮丁。
骑在高大的黑色骏马上,龙辇的帘子突然被手掀起了一条缝隙,指骨修长,莹白温润,辇内之人唤他的名字:“王兄,上辇来,陪朕一同说说话吧。”
能够上车休息,楚昭当然不会拒绝,旋身从马上翻下,他揭开车帘入内,看见皇帝坐在车里的软塌上,脸色苍白。
知道了禁药一事的楚昭自然不会再认为这是风寒的后遗症,禁药刚猛,对身体的摧残大,皇帝的模样应该是疼得快受不了了。
楚昭坐在他的身边,握住了他:“身体还好吗。”
忽然被牵住手,还被问话关心,皇帝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楚王恨他不是先帝的亲生子,无缘于皇位,对他这个正统继承人百般看不顺眼,何曾再这样真心关怀过他?
似乎都是梦中发生的事了。
曾几何时,幼年之际,他们也是一对亲密无间的伙伴。
大腿挨着大腿,炙热的温度传来,让小皇帝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王,王兄...” 底下的隐秘处难受得很,又忍不住贪恋他的温度。
“皇弟,我有一事不明。”
“什,什么?”反应过来,皇帝不露痕迹地夹紧自己的腿。
楚昭:“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哪里奇怪。”皇帝疑惑。
“一股淡淡的药味,还有....”
动作迅如闪电地一拉,果不其然触到一片柔软,不同于一般男子的坚硬,而是双儿的特征。
皇帝的瞳孔一缩。
“你是双儿?”
.....
“王兄,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皇帝低着头。
楚昭当然不会说因为听到他喊“阿昭” 所以怀疑的对方,而是淡淡开口:“那天我去你殿里。”
“....原来如此。”是他太不小心了。
“既然王兄发现了,也知道我没有资格坐这帝位,王兄若是想,便拿去吧。”
楚昭凝视着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皇帝垂眸:“王兄不必有负担,也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我自厢情愿的。”
楚昭蹙了蹙眉。
他怎么觉得....对方的情绪很古怪。
这一股厌世的情绪,怎么会是璟翎拥有的?
祭祀大典的一路上,也许是因为被识破了真实性别,皇帝有些沉默寡言,一直到抵达西山。
站在祭祀台下,看着一袭黄袍的皇帝捧着龙泉剑,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楚昭眼神恍惚,竟然有种——双儿瘦弱的肩膀好像要被压垮了的错觉。
脚步下意识一晃,他跨上了石阶,后方太监惊慌呼喊的声音他一个字也没有听到,楚昭一步一步,走到了皇帝的身边,与他一起扶起那柄沉重的宝剑。
“王兄。”
皇帝偏过首来,这次楚昭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一张从幼年起就深刻烙印在心底的,永远也不会认错的脸——
金冠展翅一般带在额间,周璟侧眼看来的模样像是盛放的红勺,夺目而闪耀,时间都因此而停顿。
“王兄...?”
“我陪你。”楚昭的话在暖风中回荡,一手慢慢握紧了他。
皇帝怔怔地看着他,半响,才慢慢嗯了一声。
祭祀大典顺利完成,翌日朝上,楚王被狠狠参了一本。
“不合礼数!楚王简就直是胡闹!”
景凌冷笑:“老家伙你说什么呢?再说一次试试?”
户部尚书脸黑怒斥他:“逆子,住口!”
“谁是你儿子?我早就跟你没关系了!”
礼部尚书哭嚎:“陛下,一定要严惩楚王殿下啊,不让坏了老祖宗的礼数,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皇帝淡淡开口:“既然如此,就罚楚王一个月的俸禄吧。”
“???”所以他们哭喊了这么久,就换来一个轻得挠痒痒的小惩罚?
不等他们反应,高座上的皇帝又开口:“楚王本次祭典护送有功,来人,赏东离明珠一串,珐琅玉雕一件,如意祥云一对.....”
密密麻麻的名单听得朝臣们呆滞:“.....”陛下,您这偏心简直偏到姥姥家了!!
祭祀大典归来后,楚昭便时常进宫陪伴皇帝。
对方的态度好像没什么变化,实际态度却越来越软,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相处了下去。
六个月后,景溪产子,一个可爱的男童,眉眼依稀可辨团团的模样,楚昭松了口气,有种既尘埃落定又是怅然的情绪。
当晚,房中闯进了一个人。
脸上狰狞疤痕的双儿浑身带着酒气,抱着他的腰不停傻笑,一边嚷嚷,“我的,我的”。
无奈地叹了口气,楚昭回拥住对方:“知道了。”
酒醒后,头埋在他的胸膛,景凌闷闷道:“我知道你特别在乎这个孩子,你这么喜欢他,但我在战场上受过伤,以后再也不能有宝宝了。”
楚昭失笑,摸了摸他眼下的伤口,内心默默回应:会那么喜欢他,是因为你啊,这也是我与你的宝宝,傻瓜。
相拥了好一会儿,盯着双儿的脑旋,终究还是心软,楚昭摸了摸他的脸:“如果你想,我可以请求圣上,以平妻之礼将你娶入府。”
“你,说的是真的?”景凌猛地从他的怀里仰起了身,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仿佛在辨认他话语中的真实性。
“嗯。”楚昭点了点头。
“....算了。”景凌刮刮鼻子,满不在乎地转过了身:“我才不想被束缚在府里呢,要是让我跟其他双儿那样,呆在深宅一辈子给人生儿育女,还不如杀了我。”
楚昭:“嗯?”
“你除外。”讨好地亲了亲他的嘴角,景凌翘腿得瑟笑:“不过楚王殿下您会懂我的对吧?”
“阴阳怪气。”楚昭无情评价道,换来了一个重拳。
一个月后,京城上元灯节。
楚昭作为王爷受邀进宫,随大臣们一道陪同与圣上赏灯。
喧嚣的宴会后,他与皇帝一起坐在殿外,望着漫天的美丽烟火,气氛宁静。
当他以为他们两个人就要这么坐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对方开口了。
“王兄,我不快乐。”
皇帝的眼睛像是一汪浅水,没有任何的阴影,静静注视着他,让楚昭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揪住了,一点点痛麻。
“为什么?”他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
“我从小便对自己说,我是不一样的,越长大,越要努力让自己成为无法替代的那个,但....无论怎么做,明明坐上了高位,明明已经君临天下,还是有抓不住的东西。”
“我一直担心你会离开我,你跟我是不一样的,我抓住不住你。”
被他的双眼注视着,瞳孔倒映着黑暗与真实,楚昭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是对方生命里的唯一亮色。
“——你会离开我吗?”
夜色下,皇帝喃喃道,金黄的龙袍衬得他身躯无比瘦弱。
“不会。”楚昭捉住了他的手,十指缓缓交握:“我会跟你一起,一生一世,无论去哪里都带着你,不会抛下你。看尽这天下最美的色彩,无论是巅峰还是低谷.....直到白发衰枯,与生命终结。”
皇帝怔住了,然后缓缓的,露出了一个醉人心神的浅笑。
幻境开始摇晃,楚昭感到周身的场景渐渐扭曲破碎了起来。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黑夜变成白天,晨曦的光洒在石阶上。
在承诺许下的最后一刻,眼前之人的身影缓缓变得透明,金色的艳阳灿烂,阳光下,楚昭微笑着,慢慢闭上了眼。
——璟翎,该出去了,大家等我们好久了。
一片雪白的梨花瓣随着春风飘落到他的眉间,仿佛无形的温柔回应。
外界。
一炷香燃尽。
“少主怎么还不醒?”
“明明说好了两刻的,结果到时间还没醒,该不会有事吧?”
“玥儿别着急,再等等。”
院内挤满了人,一张又一张的焦急担忧面孔,紧紧注视着紧闭着的房门,阿大,琉璃,叶凌,程咬金,辰逾.....几乎所有新城的骨干,楚昭相熟的人,都来了。
等了一会儿,急性子的洪平就要忍不住冲进去的时候,房门被一只手慢慢地推开,面容英俊的男人微微笑着,右手牵出后方的白衣双儿。
“少君!”
众人惊喜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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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大婚(上)
众人惊喜地望着楚昭与周璟。
楚昭与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目光转向一旁站立着的长公主夫妇,“爹, 娘, 昭儿又让你们担心了。”
周璟唤了她一声:“姑母。”
长公主含着泪点头,笑:“还叫什么姑母啊, 傻孩子,叫娘亲。”
周璟的耳尖蹭地红了,抿唇乖乖叫了一声。
“娘。”
“欸。”长公主与楚常青夫妇俩笑着互相对视了一眼, 然后转过头,美艳的眉眼十分温和, 将一枚玉锁塞给了他。
“小璟, 这是昭儿出生起就从小佩戴到大, 直至束发才摘下来的长命锁, 现在我交给你了, 就跟将昭儿托付给你的道理是一样的。
这世道, 什么也比不上两个真心扶持的人在一起。娘希望,你们能像这长命锁一样, 永结同心, 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周璟接过它,镶着东珠宝石的玉锁被雕刻的精致绝伦, 暖润滑泽, 可以看出主人佩戴多年的痕迹,与长辈对孩子的疼惜与期望,正面雕刻着一个小小的“昭”字。
指腹细细抚摸着这个小字, 周璟的眼眸慢慢温柔了下来,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我会的。”
“娘,你放心吧。”楚昭说,放在腿边的手与周璟十指相扣,这个人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了,幼年起玩闹一样的亲吻,小天鹅一样可爱的双儿凝视着他,奇特的热情,从两个人相遇那天开始,就一直灼灼燃烧至今,从此以后有了羁绊,凡间百色十光,皆在他的眼里,温柔地落在心尖。
“我们会一直一直走下去的。”
.....
南杨二氏正式被新城接管,在南地,新城真真正正成为了的一大霸主。
放眼望去,大陆的格局彻底改变。向南,原来的三氏一城割据状态被彻底改变,重鳞与新城一道,成为庞然大物盘踞在南方的象征。向北,原本曲江镇北侯的势力最强,但自镇北侯失踪后,北方就陷入了割据的战火。
各势力蠢蠢欲动,想要吞没镇北侯原来的势力,集结了大兵在四月出发,攻向曲江。
当所有人都以为曲江会就此被分割之际,结果出人意料,曲江成为了他们的埋骨之地。
浩浩荡荡的数万大军全被一只会操控流沙的丧尸齐齐埋死在了江河之外,血液渗进沙中。
一栋又一栋黄沙铸成的高墙升起,包裹住曲江。
从此之后,曲江被称作“黄沙之城”,与那只会操控流沙的丧尸一起,北地的残存势力无不闻风丧胆。
近来,却又听说一个自称“天魔教”的势力出现,与那只变异丧尸对持,想要争夺曲江......
天寒地冻。
大冬季的来临,让这片大陆彻底陷入了一片冰雪的世界。
极致的寒冷,率先顶不住的是一些没有做任何措施的小势力,大批大批的人死去。
南方在楚少君的掌控下,以极致的速度做好了准备,北地他们尽管派人送去了消息,但总有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不屑一顾,亦或者是看楚昭不顺眼。他们被**拉入厮杀之中,再回头,已来不及对这寒潮做出任何应对了。
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他们纷纷逃往南方,跨越江河,奔向楚昭的管辖地界。
“呼,呼。”
吹着寒气,仿佛身体都被冻结了一样的寒冷,波斯拢了拢肩上的羊皮,往城里走去。身后跟着的是他的族人,数量不多,大概只有两百,都是与他一起来投奔楚少君的。
他的族人们每个手里都牵了一只羊,大多数老羊在赶路的途中忍受不了严寒死去,剩下的都是些年龄没那么大的,小羊崽居多。
大冬季的到来,为抢夺食物,草原血流成河,他与他的族人们苦苦挣扎,波斯作为羊族的族长,毅然带着族人跋涉到了南方。
楚少君已经不仅仅是新城的楚少君了,他成为了南地的一个符号,一个信仰,告诉他们,这世间仍有一个安全强大的地方,即使在末日中也能得到一片安宁的居安之所。这样的安全感,是每个在尸灾下苦苦挣扎的人无比渴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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