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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沈乔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多了个“被社会毒打至脑部十级伤残”的标签，他刚打完峡谷先锋就用技能跳了出去，掉落的先锋被中路的乐芙兰捡走了。
沈乔不以为意，看上路己方英雄天使发育起来了，顺手去帮着抓了两拨，挣了助攻钱，结果乐芙兰对线屡屡失利，打不动对面出魔抗的厚血中单，发现上路有发育机会，登时也跟过来蹭人头。
三人一路推到了二塔的位置。
对面打野在下路没找到机会，想上来守塔，却被沈乔闪现进塔一脚踢到了天使和乐芙兰跟前，没挣扎多久也留下了一具尸体。
【这闪现进塔真的6】
【看来叫新人爸爸的传言不虚，狼崽走投无路要自戳双目走打野了】
【呜呜呜狼崽打野也好强！网管死了吗？还不出来送黑子禁言套餐！】
【黑子举报了】
沈乔进入游戏后就不去看弹幕的乌烟瘴气了，他瞥了眼地图，给乐芙兰打信号，示意峡谷先锋在身上的时间只剩下90秒，赶紧放出来撞塔。
峡谷先锋是地图里的小boss级别的野怪，杀掉之后能被己方玩家拾取，在背包里存放180秒，过期自动消失，携带它的玩家在这三分钟内，能够大大缩短回城时间，释放出来之后，一次能撞掉一座塔一半的血条。
沈乔趁对面中下路没来，连续在频道里打信号示意队友把先锋放出来：
“诡术妖姬—峡谷先锋”
“诡术妖姬—峡谷先锋”
……
眼见只剩半分钟，乐芙兰慢吞吞地点了下物品栏作为回答：“峡谷先锋—剩余23秒”，然后自顾自原地回城换装备。
沈乔：“……”
看着那原地回城的白光，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因为一直不说话，话筒又离得近开着，这悠长的呼吸声就格外明显。
弹幕里一片哈哈哈哈。
【完了，假瞎子遇到个真·双目失明·乐芙兰】
【乐芙兰：让我再揣一会儿这个宝贝】
【乔哥在爆发的边缘】
【算了哥，咱们算了，队友杀不了】
【我仿佛听到狼崽在心中念大悲咒的声音】
想当年沈乔年轻气盛不懂事，进战队的第一个月就因为在游戏里骂脏话被扣光了整月的工资，被人冠以“暴躁狼崽”的称号，像是一匹刚成年的野狼，无法容忍任何挑衅。
而如今——
他不再打信号，只在队友频道里缓缓敲下了三个字：
“留着看？”
“噗，”直播间前的鱼被这灵魂一问逗笑了，他半靠在被摇起来的病床上，举着手机跟旁边的陆哲唏嘘：“咱们LPL赛区就是把指甲刀，再利的牙爪都有被磨平的一天。”
陆哲：“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要用指甲刀这么恶心的比喻？”
高中毕业就出来打比赛的鱼虚心求教：“有文化的人比喻不都讲究用词有新意吗？”
陆哲露出个倾倒众生的笑容，笑着回答：“相信我，这是我听过的文化人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鱼：“……”行叭，文盲不挣扎了。
同时，屏幕上。
只见乐芙兰传送回城之后，满血满状态刚走出家门，终于舍得背包里的峡谷先锋放了出来，众目睽睽之下，峡谷先锋迈着迟缓的步伐，顶着笨重躯壳缓慢地从家里高地的位置，跋涉到二塔、一塔……最后终于出现在了敌方的二塔下。
——然后被早已集合在二塔位置的敌方中路和下路群殴至死。
沈乔：“……”
其他队友：“……”
直播间里“心疼”和“哈哈哈哈”交替进行——
【峡谷先锋：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今天这场面我真他妈没见过】
【峡谷先锋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路，就是乐芙兰的套路】
队友们开始轮番问候乐芙兰。
“你是对面派来的卧底吧？”
“1-6乐芙兰滚去挂机，我就没见过这么菜的诡术妖姬”
沈乔没骂人，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把藏在草丛里的对面打野踢出来杀掉，然后去对方野区奖励了自己一个红Buff。
然而这还是不能安抚他的暴躁。
不一会儿，直播间网友们听见了打火机盖子开开合合的清脆金属响声。
【举报！乔乔又抽烟！】
【再抽经理来罚款了！】
【什么牌子的？最近有个牌子出了什么信息素定制香烟，烟草味道超奇怪的，狼崽有试试吗？】
眼见着众多弹幕里就抽烟话题讨论了起来，病房里探望队友的陆哲缓缓地皱起了眉头。
他忽然开口对鱼说道：“你这是大号小号？”
鱼不解其意，茫然回答：“大号啊，怎么了，你要打赏？”
陆哲嘀咕了一句“算了”，这时候的鱼并不知道自己距离直播间封号只有他家队长一念之差的距离。
陆哲没再看直播里的内容，抬手把鱼的手机收到旁边抽屉里，对他道：“早点休息，别想东想西，大家都在等你回去，他们今天本来想来看你，被我赶回去了。”
鱼本来还想开玩笑嚎啕手机，却倏然敛了神情，半晌才轻轻笑着摆手道：“还好他们没来，不然就老蜗和二花那个性格，嚎起来我怕我绷不住。”
陆哲神情缓了缓，对他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听见身后队友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队长，我还想把世界赛的奖杯留在LPL赛区。”
陆哲垂着眼眸回答：“会的。”
他说：“记得喝汤，阿姨煲了好久，你不喝完她会追来医院给你灌溉。”
鱼心下戚戚然，显然想起被俱乐部食堂阿姨们的拳拳爱意支配的恐惧：“知道知道。”
……
病房外。
陆哲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眼中神情变了又变，最终往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又去了一趟，出来之后，他神情犹如覆了寒霜，三尺内草木皆冰。
走不到两步，俱乐部经理来了电话，陆哲刚接通就把手机挪到离耳朵老远的距离，明明没开免提，也依然能清晰听到那边连串的聒噪：
“鱼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之前他死活不让通知家长，但刚才公关把他情况公布出去了，我这边也瞒不住，他这个能恢复吗？现在人精神了吗？”
“……上头那些无情无义的决策层问他还能不能比赛，我刚压下，又听说他们刚才背着我偷偷联系其他战队要买人，你这边又拦着不让人去看他的具体情况，我就算是巨无霸三层夹心我也快被你们两边压力挤扁了，陆爸爸，你理解一下我。”
陆哲单手插兜，手机拿近，话风如他的游戏风格，专挑人的弱点打：“你好吵，周大嘴。”
嗓子突然被掐住的周经理：“……”
至于替补这件事——
陆哲随口打发：“再说吧。”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了重重的叹息声：“鱼最好没事，现在转会期快结束了，国内国外也没有合适的选手，厉害的要么抬完身价续约，要么早就转投新的金主，二队和青训的上单又都差了一大截……”
周大嘴说着把自己感动了，甚至隐约在话筒里透出了啜泣声。
陆哲清楚，现在俱乐部上层之所以没把找新上单的事情舞到他跟前，完全是因为他目前也是公司的小股东，知道他重视队友情分，怕他寒心，但俱乐部终究也是要盈利的，要是发现鱼真的身体不行，那么找新上单势必迫在眉睫。
可他并不想听俱乐部上层的那些糟心事，于是又开始了挪手机大法，声音拉长而缥缈地回答：“你说什么？信号不好，挂了。”
周经理：“……”
他锲而不舍地又拨了一遍过来，被接通之后争分夺秒说重点：“鱼的情况你多留意，要是有好的苗子咱也可以先看看有备无患嘛！好了我去联系他家长陆队你也早点回基地要宵禁——”
“嘟。”
陆哲挂了。
他低头看了看未接来电，发现都是队里的队员打的，甚至还有人连发十多次窗口抖动问他鱼的情况。
陆哲一一回复，挑着能说的说了。
大晚上，他走出了医院，在夏日未至的深夜里等车，冷风恨不能钻进人的骨缝，路边经过两个Omega女生冻得拉紧了帽子，一点若有若无的花香味信息素掺和在风里，拂过陆哲的鼻尖。
两个女生原本在打闹，注意到路边的他，忽然动作就变得拘谨又淑女起来，甚至不自觉地抬手挽了挽耳边头发，朝陆哲露出个小小的笑容。
Omega的体质普遍都不大强，个头娇小可爱，就连信息素的味道也是花果香居多，跟强大的、站在顶端的Alpha截然相反。
陆哲瞥了她们一眼，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沈乔。
想到他身上很浅很淡、却悠长的薄荷香味。
他低头拿出手机，俊美如铸的脸庞上，眼眸漫不经心地低垂，让看客无端止步。
陆哲并未在意，只专注地打开直播app，注册出小号，在背景时不时响起的火机声中，唇角勾着微笑，三两下敲出一条弹幕：
“抽，再抽一根，这样你离支气管炎肺癌冠心病心绞痛就又近了一步(^v^)”
很快，直播间里响起打火机盖子被关上的声音。
下一瞬，沈乔慵懒地开口了，嗓音带了点细微电流动静从听筒里传出，无端搔得人耳廓发痒：“房管别睡了，起来嗨。”
一句提示跳入陆哲眼中：【您已被禁止发言】
他看着那句禁言提示，眼尾攀上笑意，明明在料峭的春寒里站着，眉梢却已然冰消雪融，星眸中似有暖流淌过，让远处停下步子的两个女生看得悄悄脸红。
第3章
夜半，冷风顺着开启的窗户缝透入，被室内低声工作的暖气无声息同化。
沈乔练打野英雄的同时，顺便打开了DG的比赛，第一把进行到十五分钟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他明白乐乐让他看这场比赛的原因了。
DG的上单……
很明显状态不对。
乐乐在队里跟沈乔的关系是最好的，这次俱乐部上层挖了个新的上单过来，很明显就是不满意沈乔跟整个队伍现有战术的融合程度，所以乐乐劝他跳槽。
沈乔跟俱乐部合同还有半年，解约付违约金说难也不难——
前提是他得找到下家。
沈乔回忆了着春季赛前和DG打的练习赛场景，对线时鱼的状态非常好，根本不像是有手部方面的职业病，操作没有任何问题。
他退出视频，随手打开围脖，想去看看DG官方对今晚比赛的解释，结果没等他搜索俱乐部，热搜关键词就推了他想要的内容：
#DG俱乐部回应#
#DG上单突发性气胸#
沈乔随手搜了一下突发性气胸的相关内容，看到“及时治疗可治愈”这点之后，他的视线定了定，忽然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
都是LPL选手，国内队伍之间又经常约联系赛，哪怕沈乔自己除比赛外不想过多关注DG，奈何他和鱼都是打上路的，尤其DG又拿下了去年世界赛冠军，今年更是被国内所有队伍加紧研究，沈乔闭眼就能回忆起鱼的强势英雄和打法出装风格。
同为职业选手，沈乔并不希望他会被这样的病打败。
几秒种后，他关了搜索页面，把手机丢到了一边，伸了个懒腰，独自在训练室内又开了一局比赛，第一选位依然是打野。
这一打就是通宵。
天亮不久，沈乔总算混完本月直播时长，从座位上起来伸了个懒腰，关掉电脑，出了训练室之后朝楼上的宿舍房间走去。
他拿了件外套，背了个单肩包正想出门，撞上门口游魂般路过的乐乐。
昨晚不知几点回宿舍的人眼睛都没睁开，凭本能用肩膀蹭着墙游往前走，因为沈乔突然拉开门，他身体陡然失去平衡，差点跌入室内，睡意骤然惊醒，在迈入对方房间之前凭借反应能力及时止步。
因为差点闯入另一个Alpha的领地，乐乐的眼睛受惊似地睁大，近距离面对沈乔一米八的身高两米的气势，乐乐慢半拍才想起打招呼：“乔哥早。”
沈乔点了点头，看了眼他肩上沾染的一层灰白色粉末，懒懒牵了下唇角同他道：“得亏俱乐部不知道你每天义务擦墙，不然年前刷墙那会儿肯定把磨砂纸的钱省了。”
玩笑时，他微吊的眼尾拉出丁点散漫来，无端给人一种痞而坏的感觉，哪怕这过于嚣张凌厉的五官显得他格外不好惹，偏偏Omega粉丝们就是爱惨了他这强大又难驯的模样。
但同为Alpha，在闻见对方信息素过来的时候，乐乐却免不了退了半步，摸着鼻子笑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沈乔背的包：“这么早出门吗？”
沈乔只简单“嗯”了一声。
走出两步去，他不知想到什么，又用那随意的口吻回头道：
“对了。”
“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跟DG无缘。”
说完，沈乔径直迈开长腿，朝着楼梯口而去，留下原地睡意迟迟散去的乐乐眼底浮出明显的惋惜和遗憾来。
……
九点三十分，某家私人医院。
沈乔做完一系列的检查，坐在窗几明亮的办公室里，听着熟悉的医生跟他重复许多年来几乎没什么差别的内容：
“根据检测结果显示，你的腺体情况还是很不稳定。”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二次分化后Alpha信息素先天不足的患者，在18岁之后这个情况也会自动痊愈，鉴于你情况特殊，我之前已经做了方案调整，现在你是21岁，通过腺体的自愈能力配合药物治疗，你的腺体应该已经成长完好了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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