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衡的声音被打断,在空中停滞住,他僵硬地回头,是聂凌波。
聂凌波越过他,背影挺拔,她背对着自己,对刘瑛道:
“刘姨,您身体还舒服吗?我已经通知林医生来主宅了。”
安保得了聂凌波的催促,再不敢拖延,动作强硬地将几人带出宴厅。
他们的对话声,衣香鬓影的光鲜宴厅,指指点点的其他客人,距离席衡一家越来越远。
刘瑛对聂凌波道:“你有心了。”
宋森也和缓语气:“凌波,让你看笑话了。”
“怎会……”
后面的话,席衡便听不真切了。
冰冷的黑夜侵蚀了他。
-
林医生是受聘的家庭医生,日常照顾刘瑛的身体。有林医生在,刘瑛的身体能得到最好的照料。
林医生建议刘瑛先小憩片刻,因此宋翩跹好言劝说刘瑛先休息,再来说席衡那件事。
她扶着刘瑛躺下,打开了安眠的香薰灯,轻手轻脚地退出来,阖上房间门。
背靠在门外,宋翩跹垂首敛眸,思索后面的动作。
她捋了个顺序,准备去找宋森,一抬头才发现,聂凌波就站在不远处。
一条暗棕色的长廊里,壁灯灯光醺黄,聂凌波距离她一两米,目光定在她身上,不知站了多久。
“凌波。”顾及房间里的刘瑛,宋翩跹声音很轻。
或许声音太轻,还没传过去,就悄悄融化在静静的灯影中。
聂凌波置若罔闻,径直走过来,在宋翩跹身前停下来。
宋翩跹身前是聂凌波,身后是一扇房门。
两人距离不足一臂,聂凌波的靠近在宋翩跹身上投下暗影,极有压迫力。
宋翩跹却早已习惯身边有她的存在,没表现出什么不适,她微微抬头,自然地问聂凌波:
“怎么了吗?”
聂凌波摇头,睫毛在颊上掠出扇形阴影,荫蔽眸中蛰伏而出的情绪。
宋翩跹像无忧无虑的鸟雀,即使面对逼近的危险,也天真烂漫地抬起头,懵懵懂懂。
聂凌波伸手,缓缓抚上她柔软白净的侧颊。
多么温顺的小姑娘。
她乖巧安静地,任自己抚摸。
想侵占。
她抚摸宋翩跹的手,从宋翩跹的面颊往下,缓慢地游弋。
走廊光线昏暗,聂凌波又将光挡住了大半,宋翩跹仰着脑袋,也看不太清聂凌波的神色。
她只觉得,聂凌波的眸光暗暗,面容上有一种奇异的神采。
聂凌波咽喉一滚。
宋翩跹莫名口干,她伸出舌,舔了舔唇。
聂凌波抚到她颈侧的手猛然一顿。
戛然而止的一个动作,惊醒了两个人。
靡靡夜色中,宋翩跹与聂凌波对视。
宋翩跹的眼睛又泛起了让人又怜又爱的水光,击垮聂凌波最后一点谨慎和估量。
在俯下身前,她最后看了眼房门。
一墙之隔,是顾自安睡的,宋翩跹的母亲。
第98章 替身的白月光(22)
后面会发生什么事, 彰然若揭。
宋翩跹一直看不清, 聂凌波对自己究竟有没有心思。
但在这一刻, 看着聂凌波逐渐靠近的面容, 那层隐隐绰绰的薄雾逐渐自两人之间散去, 让宋翩跹清楚看入聂凌波眼底。
她眼底沉淀着对自己的欲求,如蛰伏的兽听闻滚滚春雷, 自懒散冬眠中舒展筋骨, 向外望了眼。
饥饿的、亟待进食的。
危险的、巡视领地的。
这样的聂凌波, 让宋翩跹浑身发烫。
同时, 更让她的胜负欲水涨船高。
这一切的心思浮动, 片刻间在宋翩跹心头绕过, 悄无声息地融化在气氛粘稠、温度升高的长廊中。
聂凌波的鼻尖即将抵上宋翩跹的。
宋翩跹伸出手,攀附在聂凌波小臂上,她眼中含笑, 自唇中逸出的声音却格外温纯:
“姐姐。”
聂凌波的动作一顿,随即低低地喘息一声,动作更为急促, 她头微偏,两人高挺的鼻梁相错, 偏又亲昵地贴着彼此。
呼吸交缠在一处。
如此近的距离, 聂凌波垂眸间, 隐约看见宋翩跹唇上的一点水光, 浮在她秾红的唇上。
不知是沾染的一点流金般的香槟, 还是方才舔唇时……
聂凌波准备亲自去验证。
她调整角度, 要吻下去。
两双唇间,空气被挤出去,直到中间只剩一丝空隙。呼吸间,聂凌波嗅到宋翩跹唇脂的香味,那点嫣红很快要与自己的唇脂融为一体——
“见到小姐了吗?”楼梯口方向,遥遥传来一声问。
聂凌波呼吸一停,动作止住。
脚步声还很远,她们还有一些时间。
足够她们将最后一点距离吞掉,品尝彼此的味道。
聂凌波睫微颤,视线和宋翩跹的交汇一瞬,又很快错开。
她再次垂眸,就要继续之前的动作。
这时,小臂上的宋翩跹的那只手,曲指挠了挠自己。
轻轻的,仿佛小猫尾巴扫过似的,勾起无尽痒意。
顺着纤细有力的胳膊,一路窜到聂凌波的脊骨,勾起一阵暗潮涌动,聂凌波轻轻嘶声,微不可察。
而始作俑者在她身下,睁着格外清澈的眼,模样无辜极了。
宋翩跹扶着聂凌波的臂弯,偏了偏头,倾身上前。
她凑到聂凌波耳边,用被黑夜烫软了的声音,轻轻对聂凌波道:
“姐姐,唇膏会花。”
-
宴会结束时,已经很晚了。
宾客接连离去后,灯火通明的宋宅沉寂下来。
对宋家来说,宴会上的插曲也只能是插曲,除了影响心情外,并不怎么紧要。
刘瑛吃了药睡下了,宋森便让宋翩跹也先去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宋翩跹和宋森道了晚安后,先去看了看相思溪。相思溪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宋翩跹担心她适应不了。
她进去时,相思溪已经换上睡衣准备睡觉,看起来状态还行,甚至张口就是关心宋翩跹:
“姐姐,你有没有难过?”
“席衡怎么天天来你面前晃,还追到这里了,我真讨厌他。”
相思溪脸上带着确确实实的厌恶,席衡凭什么对自己姐姐纠缠不清?
今晚席衡在那闹时,她正和聂星洲站在一起,但旁边的宾客并不知道相思溪是宋翩跹的妹妹。
宾客说起席衡时,挤眉弄眼的,说他“红颜知己”遍地都是,言语里的意思不言而喻,直到宋菲走过来,她们才闭上了嘴。
相思溪这才明白,自己的姐姐遭遇了什么。也才明白,为什么席衡多次上门,姐姐都闭门不见。
“他啊。”宋翩跹轻描淡写道,“他以后应该没空来碍我们溪溪的眼了,不生气——你今天过得怎样?和小菲、星洲玩得开心吗?”
相思溪一阵气闷。姐姐这是把她当小孩子哄呢,也是,她本来就是小孩子,什么都帮不到姐姐。
但听到姐姐在宴会上交际时,还有注意到自己和谁待在一起,相思溪又高兴起来。
“她们教了我很多。”
相思溪在姐姐面前格外话多,小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最后道:
“聂星洲跟着她姑姑走的,她走之后,宋菲很快也回房间了,我不想待在那,一起回来了。”
“小菲今天玩得开心吗?”宋翩跹问。
相思溪又想了想,如实回答:“她没怎么笑。”
“好的,我知道了。”
相思溪眼巴巴问:“姐姐要去看她吗?”
宋翩跹看了看时间:“很晚了,小菲应该睡了,明天再说。”
相思溪放心地点点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放心了。
宋翩跹从相思溪房间离去,回到隔壁自己房间。
而宋菲的房间就在两间房外,夜晚的宋宅寂静无比,宋菲坐在床上,膝上放着一本书。
她听到相思溪给宋翩跹开门时喊的那声姐姐,随即门关上,应该是她们姐妹俩在房间里说话。
这段时间,宋菲的书只翻过一页。
过了会儿,她又听见那扇门打开了,宋翩跹温柔地和相思溪说着话,宋菲隐隐约约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好像什么东西从宋翩跹嘴里说出来,都很好入耳。
宋菲阖上书,从床上坐起来点,甚至低头看了眼睡衣整不整齐。
但两三息后,她听见有扇门开了又阖,随后,走廊里静悄悄,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宋菲抱着书,在床上坐了很久。
身子和心里的那点温度一齐降了下来,她自嘲一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盼着什么。
想什么呢,人家是相思溪的姐姐,嘴上客套一下,自己还当了真。
“傻逼。”宋菲骂自己。
-
宋菲觉得自己真的是傻逼。
她居然一夜没怎么睡着,就三点多往后眯了会儿,还没睡踏实,做了梦。
梦里相思溪蹬鼻子上脸,指着自己鼻子说:“宋菲你不要脸,你绿茶白莲狐狸精,来抢我姐姐。”
宋菲明知道是在做梦,还是气得不行,仗着是在梦里,抄起烟头就要在相思溪眉毛中间烫个观音痣,镇压这个死姐控。
她们两个你追我打的,聂星洲还在旁边边嗑瓜子边嚷嚷: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转眼又听相思溪在外面拍门喊:
“宋菲,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抢姐姐,你有本事开门啊!”
宋菲一肚子怒气被吵醒,才发现是佣人在敲门,叫自己起床吃饭。
“……艹。”
宋菲揉着脑壳起床,只想鲨了隔壁相思溪,连着聂星洲一起,一个煲汤喝,一个做成煲仔饭。
一场梦做得,睡了不如不睡,宋菲现在头痛得像一个敲开的西瓜,四分五裂的。
因为要和父母一齐用餐,宋菲连抽根烟缓缓的时间都没,洗漱完之后就顶着碎西瓜脑袋下楼了。
她脸色恹恹的,强打精神也没用,刘瑛见到她就问:
“小菲昨晚几点睡的?”
宋菲回忆了下,宋翩跹是11点后去的相思溪那,因此一板一眼道:
“10点半就睡着了。”
“那怎么脸色这么差?做噩梦了吗?”
宋菲含糊地说是,等刘瑛让人给她上杯热牛奶的间隙,宋菲格外凶狠地瞪了眼相思溪。
迟早把你鲨了。
相思溪原本规规矩矩坐在一边,突然被宋菲瞪了眼,她一脸莫名其妙,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回来。
宋菲觉得没劲,移开目光,这才发现宋翩跹不在。
她张开嘴刚想问,又闭上嘴,关自己什么事呢。
佣人把温热正好的牛奶递给宋菲,宋菲一口气喝了半杯,头还是疼。
一阵香浓的甜味飘过来,宋菲抵在牛奶杯上的鼻子抽了抽,好香,蛋糕?但家里早上不吃甜点的啊。
她偏头看过去。
佣人端出来一个糕点盘,上面摆着色泽金黄的酥点,奶香不断地溢散出来,飘满整个餐厅。
宋菲昨晚就没怎么吃东西,又没睡好,一闻到这勾人的甜香,她肚子特别不争气,咕噜噜叫了声。
艹。
佣人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随手一摆,把那碟蝴蝶酥放到了宋菲面前。
“大小姐亲自做的蝴蝶酥,说给您们先尝尝。”
“哎呀,翩跹亲自做的。”刘瑛惊喜不已,当即先拿了个,对半掰开,递了半给宋森。
两老养生惯了,平时不碰甜食,眼下却吃得有滋有味的,连口夸赞。
宋菲矜持得没立刻取用,但那个香味也太不矜持了,一直往她身上钻。
但宋菲不得不承认,这花枝招展的甜甜的奶香,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早起暴躁的心情,心情一舒缓下来,脑阔也舒服了些。
刘瑛他们没有再吃,宋菲见相思溪吃着碗里的望着碟里的,恨不得独占姐姐做的东西时,宋菲冷哼一声,残忍打破相思溪的幻想,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个最好看、看起来最甜的蝴蝶酥。
在相思溪的注视下,她做出毫不在意的模样,随便咬了一口,脆脆软软的酥皮一层层在唇齿间绽开,将奶香全部释放出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甜。
吃一口,就让人满足地脚趾都要勾起来。
宋菲咀嚼的动作几不可闻地停了下,看了眼手里的酥,又看了眼厨房的方向。
艹,真香。
她连吃好几口,停不下来,吃完一个还要拿第二个,一直沉默寡言文文静静的相思溪,瞪她的手瞪得,眼睛都快瞪掉了。
刘瑛没关注中学生间的蝴蝶酥风云,只问佣人:
“小姐怎么还没出来?”
“小姐还有份蝴蝶酥没做完,您们先吃,不用等她。”
“已经够了,怎么还做?”
相思溪和宋菲默契地停下明争暗斗,支起耳朵。
佣人笑道:
“小姐说,是做给聂小姐的,回头给聂小姐送去。”
第99章 情人节特别番外
“女士, 止步, 请出示出入许可证。”
肃穆庄严的建筑群前,宋翩跹的车被挡在闸门外。
拦住她车的是一名荷枪实弹的警卫, 在警卫肩上, 站着一只精神奕奕的鹞鹰,威风凛凛, 每根鸟毛都透着自信。
天上,小型巡航舰像巨鲸一样, 游来游去,穿梭在云海中。
宋翩跹按下汽车操控台的一个按钮,车窗处变为透明, 她坐在驾驶座上, 点了下手腕上的芯片,芯片在空中投影出一份文件。
“你好,我没有出入证,这是我收到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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