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彻抱着膀子看着那边一团其乐融融,干脆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侧耳听着。
在一番媒婆似的打探和选秀一样的推销后,一个穿着黑花衣服的大妈总是能抢到发言权,此刻她正拉着柯然的手,近便的就像自己的子侄一样:
“你要说这人真没法看透,平时和和气气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昏耍横的。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胆小如鼠。”
旁边被冷落了的黄色条纹衣服大妈忍不住打断她:
“胆小如鼠,你这词儿用的。你说谁啊?”
黑花大妈一脸不满:“去去去,我这也是念过书的人,别打岔。你忘了我跟你说上次碰到那个大志家的,我就跟我家鹦鹉说了句话,就给她吓得撒腿就跑。”
黄条纹大妈终于找到发言权:
“哦,她啊,可不,那女的每天堆在粉堆里,香味都能传到十万八千里。我每次见她都得躲老远。以前见她她下巴都能扬到天上去。你别说,他们一家子以前很少见着面的,出出入入都走地下。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总能见着他们。大前儿我看她迎面过来,寻思好歹是邻居,打个招呼吧,还没等我招呼呢,她一路小跑就跑没影了。穿着那么细的高跟鞋还能跑那么快,我都怕她崴脚。”
站在身后一个抱着狗,捞不着坐的大妈贴近了神秘兮兮地说:
“我跟你说,这家人偷偷摸摸的,说不定不是什么好人。我家阿斗平常对人挺和善吧,从来不乱叫。只要一看见他们家人就汪汪。不是说狗最通人性吗?准是他们做了什么缺德事儿,做贼心虚。我们阿斗闻出来缺德味儿了。”
黑花大妈四下看了看:“说起来,今儿怎么没见着那媳妇呢?不是潜逃了吧?小同志,你刚才问他们家的事儿,不是过来抓他们的吧?”
柯然笑的一脸真诚童叟无欺:“抓人哪能这么悠闲,我们是因为别的案子来了解一下情况,我看,您几位这眼观六路的,绝对可以开个情报局了。”
几个大妈立刻互相谦让起来,各个推说“哪有什么情报,就是张家长李家短的。”“情报搞不了,打听打听还行。”“呵呵,小伙子真会说话。”
柯然趁着大妈乐呵呵的空挡给袁彻递了一个眼神,袁彻眉毛挑了挑,每个动作都慢半拍地从兜里掏出手机,转身朝钱大志家走去。
第53章 镂空的一本书
黑花大妈再次把话题扯到自己一个姑表三千里的“大龄”女孩身上:
“警察配医生,绝配,我给你留个电话,你要是有意思,就打电话,我帮你们安排见面。保证你见了就挪不开步。”
柯然眼见词穷了,手机铃声把他从“险境”中解救出来:
“喂?头,好,我马上去。”说完把手机比划了一下“您看,我们领导叫我了。这样,我知道您住这儿,等我有空,来找您细聊。”
“你净忽悠老太太。算了,年轻人的事儿也就看缘分。要是想问个什么,再来,我就住在五号楼201。”
钱大志家就住在五号楼。
袁彻都到钱大志楼下了,柯然才匆忙赶过来,一脸邀功的表情:
“钱大志一家最近确实很反常。怎么样?是不是有收获?”
“有,至少你未来媳妇有找落了。”袁彻冷嘲热讽地打压了一下柯然,才勉为其难地认同:
“看来这钱大志家最近遇到麻烦了。他们好像都在害怕躲避什么。难道有什么仇家找上门了?”
柯然按下电梯,扶着门等袁彻走进去:“或许真像阿姨他们说的,这家人做了什么缺德事,见不得光的事。”
电梯上了三楼,钱大志家门微微欠了一条缝,痕检科的人正在里面忙碌着。邱晨看到他们进来冲他们摆了摆手。
袁彻穿好鞋套走进去,顿时有种进了花花世界的感觉,让本来很大的空间变得很拥挤。
邱晨等袁彻打量完了,摘下手套走过来介绍情况:
“目前看都是生活痕迹,没有什么可疑的。这家人离开的时候好像是刚吃过晚饭,桌子还没有收拾,屋子里没有任何类似搏斗的痕迹,没有发现血迹的痕迹。倒是在主卧室有个隐藏的格子里放了很多情趣用品。”
情趣用品毕竟不是违禁品,邱晨一语带过,袁彻也没在意,接着问:
“其他的呢?”
“要说就是床上有一些精斑,人体毛发,沙发上也有,都提取了。这些现在只能算是这家人的生活证明,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意义。我们这儿的工作基本结束了,你们怎么才来?”
袁彻打量着装修考究的客厅,随口说道:“来的路上碰到一个跳楼自杀的。刚处理完。”
“又是自杀的?”
袁彻猛然转头看向邱晨微微惊讶的表情:
“怎么?最近接触的自杀很多吗?”
邱晨摘下自己的手套说道:“我没事儿去晨光那儿转悠,这五个月已经两起自杀了,还都是女孩子。”
袁彻微微蹙眉:“这次不是,是一个中年男人,不过他的女儿半年前自杀了。这一年里总会有些人想不开的。”话虽然这么说,可隐约中还是在意自杀的都是女孩这句话。
柯然转了一圈后说道:
“这家的固定电话线被剪断了。”
电话线输出输入端口,真要切断电话,拔了接头也就是了,直接剪断确实有违一般操作。
既然电话线剪断了,出于愤怒还是出于恐惧?从那几个大妈的话判断,后者可能性更高。那么现在钱大志电话关机,是不是也是因为害怕接到电话呢?这一家人匆匆离开是不是为了躲避什么?那这个钱朗为什么会单独出现在荒郊野外?
袁彻被这一堆冒出来的问题扰着,这边邱晨温和地看着柯然笑着说:“你眼睛倒挺尖的。我正想说,他们家电话线是被暴力剪断的。”
柯然侧头像个好问的小学生:“什么叫暴力剪断?”
邱晨耐心地解答:“就是说剪电话线的人在做剪的动作时还做了拉扯的动作,电话线的皮都被撸下来一块。说明这个人在剪的时候处于一种很极端的情绪下。”
柯然重复着:“极端情绪啊。房间了还有其他极端情绪的痕迹吗?”
邱晨摇摇头:“这个倒没有,不过看女主人的化妆台很凌乱,很多名贵的化妆品都散乱地堆放在一起,像是准备打包,又最终放弃了倒出来似的。一管一万元的限定口红还被丢在床脚。看出来走的匆忙慌张。”
柯然在邱晨解释的时候又晃了一圈后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你说他们是不是见鬼了。”
这个完全不科学的发言加上他说话时戏谑的音调,立刻换来袁彻的怒目而视:
“胡说八道什么?”
柯然做了一个鬼脸,打了个立正敬了个礼:
“是,保证不胡说!”
邱晨在旁边轻笑出声:
“你这个徒弟倒是挺听话的。听说上次的案子他功劳不小,这次你们要是连破奇案,你有没有可能升一升?”
这回轮到袁彻做了个鬼脸,升迁对他来说不如找到一条有用的线索更有吸引力。
他自认为能做到组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们队长在升任队长之前殚精竭虑焦头烂额的状态,想想都觉得瘆得慌。
那样的行事作风他绝对做不来,也不屑做。
有时候郭图荣问他,你既然不想升迁,破案那么拼命做什么?
这个问题他也无数次地问过自己,可答案却总是模模糊糊的。
要说是为民除害,他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要说是为了抓捕罪犯时的快感,他没有那么好的雅兴,最后他给了郭图荣一个答案:
“我好像是魔怔了,不把凶手找出来我就浑身难受。”
郭图荣听到这个答案盯着他的脸看了足足一分钟没说话,最后总结了一句:
“你是上辈子一定欠了那些死者的,这辈子是来还的。”
袁彻不置可否,他不信前世今生,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见袁彻没有兴趣谈论升迁的话题,邱晨只是笑了笑,没再提。
正说着,靠近里面的房间传来惊喜的声音:“有发现。”
客厅几人忙走进那个房间。
那是一间书房。一进门迎面就是一个透明玻璃的书柜。书柜里的书一看就是摆样子的,崭新的没有人翻看过。除了书柜,房间还有一个酒柜,里面一些酒瓶已经是空的了,大概是因为酒瓶非常精致,才一直放在里面。
书桌面积很大,看上面的痕迹应该至少有两台电脑放在这里,一个舒适的可以变成躺椅的沙发。
痕检科的同志正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放在电脑桌上,那本书是精装版修订的安徒生童话集,翻开后,里面露出来一个空心的凹痕。
那凹痕就像谍战片和特工电影里那种被挖空了形成了一个凹槽,凹槽里面却是空的。
那位小同志解释着:“这本书是放在资治通鉴那些厚书中间的,我看这本书的书背有磨损的痕迹,就翻开看看。这里面像是曾经藏过什么东西。”
邱晨小心地用仪器仔细检查了一下凹痕,结果失望地摇摇头:“没有什么残留,这个大小能放什么东西?”
袁彻比量了一下大小和厚度,发现里面有轻微的压痕看形状和这个镂空的凹痕差不多是一个长方形。
邱晨思量着:“长方形的东西,金砖?硬盘?”
袁彻说道:“不管是什么,应该都是不想被人发现的。在自己家里还要藏着掖着的,是不想被自己家人发现?可种种迹象来看他们一家人都在躲避,应该是达成共识了的,既然是达成共识的事,为什么还要藏着?”
邱晨他们陷入思索的功夫柯然又在书柜前面来回看了一遍,说了句和这个问题不相及的话:
“我每次看这样的电影都在想,要把书挖成这个样子好像也挺费工夫的,而且整本书的重量也会变得不一样。特别是那些把这样的书放在图书管理的桥段,总觉得不靠谱。他怎么就能保证不被人借走呢?”
“要不我们也买一本来挖挖试试?”袁彻带着讽刺的口气说道。
“还买什么?这里这么多,直接拿出来一本试试呗。”柯然随手抽出来一本厚书不经意地说道。
袁彻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思考起柯然的话来:“这个人把东西藏在这儿说明他知道不会有人碰这些书。而他自己拿这本书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是一本童话集,而且你不觉得,这种模仿电影的情节显得很幼稚吗?”
邱晨眼睛一亮说道:“你是说这是钱朗藏起来的?”
袁彻点点头:“很有可能。那么仓皇离开,他还能想着这个东西把它带走,说明这个东西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邱晨说道:“可钱朗的尸体旁边没有任何类似的物体,也没有储藏柜的钥匙之类的。那这东西被放在哪儿了?”
袁彻拿起电话说道:“那辆车,说不定还在那辆车里。”说着他拨通了电话:“老武?昨儿我们让您帮找的那辆车找到了没有?”
和袁彻通话的是交警队的老武,武春江,也是个老交警,专门破获肇事逃逸案。
电话里传来一个粗狂男人的声音:“还没有。我已经和其他市交警联系了,他们说没有看到这辆车进入。说明他很可能还在我市,在一个监控覆盖不到的地方。我们现在正在找这辆车出了小区后的去向,就是路线太多了,还得花些功夫。”
“那就辛苦您继续跟进了。”
袁彻挂断电话看着已经空了的电脑桌:“电脑拿回去了吗?”
邱晨点头:“提前送回去了,都是有密码锁着的,我们打不开。”
说话功夫,两个痕检科的同志陆续进来说其他房间的搜查取证工作已经完成了。邱晨点点头和袁彻打了声招呼带着人收拾东西准备收队。
柯然随着邱晨转悠悠离开房间。
袁彻四下看了看,书房的桌子上几个摆件,一个相框,相框里面一家三口的照片看上去其乐融融的。
照片里的钱朗脸上的笑容充满活力,五官清秀,经过修饰的一身装扮显得很贵气,他有那种非常有女孩缘的那种长相。单看照片里的孩子完全想象不到他是刘灵玲口中那个劣迹斑斑的“祸害”。
女主人左玲是个大美人,脸型像是那种精雕细琢过的,眉目清秀,温婉可人,钱朗长得很像女主人。书房的墙壁上有几张钱大志正经八百地和几个人的合影,看样子都像是和他有生意往来的,不像是亲人。其中最大的一张上面足有几十个人,照片的上面一行烫金字写着“青年实业家联合促进会”。
照片里钱大志一脸和善,圆脸配上咧开嘴的笑模样倒有几分像弥勒佛,他长得周正的一张脸,看上去坦荡荡的。
“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袁彻自言自语道。说着他用手机把几张照片都拍了下来,再次环顾一周后离开了房间。
出了单元楼,柯然等在门口,告诉他邱晨他们已经先回去了,问袁彻接下来要做什么。
袁彻在心里默念了几声镇定镇定之后才开口:
“我看你今儿早上不是安排的挺周全的。我自愧不如。”
柯然竟然羞赧地捏了捏耳朵,把这话当夸赞:
“我就是照样学样,向你学习啊。最主要是想让你早上多睡一会儿。”
袁彻冷哼一声:“你要是不去酗酒,我会睡得更好。我们去地下车库看看。”
第54章 柯然的外公来了
柯然跟着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袁彻,除了嬉皮笑脸讨好的表情外,既不诅咒发誓打包票也没有对自己不良行为多做解释,默认地借机把这篇掀过去了。
这个小区的地下停车场规划的挺便民的,按照所在的楼划分自己的一片停车位,相应的也离对应楼的电梯很近。钱大志家在靠近里面的单元楼,从车库入口到出口要拐上几个弯。
袁彻顺着车道行进的方向走了一个来回,这个停车场没有什么隐蔽场所,除了承重的柱子再没有其他障碍,地上的标识也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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