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正常人,夏尔当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谬论,咬牙道:“真是叫人作呕!”
“竟然不懂欣赏这份美,看来伯爵还差得远呢。”笑吟吟的看了夏尔一眼,再次将目光投向角落,葬仪屋别有深意的勾了勾唇,“还有人抢着要这些肉体人偶呢。它们感知不到痛苦与恐惧,只会一味的寻求灵魂,吞噬生者,怎么样,简直就是顶级的武器吧?那些疯狂的家伙说想看看它们到底好不好用,我才在这艘游轮上安置了同等数量的人类与人偶,想以此来做个试验。让他们互相残杀,看看哪方能生存到最后……”
“身为死神竟然擅自篡改死亡,干涉人类的生死,绝对不能被饶恕。”压抑着心中早已剧烈翻腾的怒火,忍足抛下越前,缓缓走出藏身角落。微眯着金绿色的眼,他冰冷注视面对指责一脸无所谓的葬仪屋,沉声道:“修·布瑞恩,你的行为已违背了死神族的原则,立刻束手就擒,跟我回母星接受审查。若有反抗,杀无赦!”
不等忍足说完,格雷尔已高高跃起,将链锯劈向葬仪屋头顶,再次被卒塔婆挡住。与此同时,罗纳德和塞巴斯蒂安也动了,趁格雷尔在前方牵制,纷纷袭向葬仪屋看似毫无防备的后背。但死神和恶魔明显不是一路的,塞巴斯蒂安先一脚踹开罗纳德,紧接着抬腿扫向葬仪屋的头颅。
不愧是被称为元老级别的死神,葬仪屋当真了得,甩开格雷尔的瞬间还能用卒塔婆挡住塞巴斯蒂安全力的一击。面对双方都想带走自己的局面,葬仪屋发出两声嘿嘿的怪笑,道:“简直就像是狩猎兔子嘛。那么……来看看谁是被狩猎的兔子吧。”
两位死神,一位恶魔同时腾空跃起,一番激烈的交锋却是哪一边都没能占到好处,葬仪屋在击退他们三个后仍稳稳屹立于大厅中央。相比独自作战的塞巴斯蒂安,死神这边忍足尚未行动,格雷尔和罗纳德显得狼狈,越发不肯罢手,相互对视一眼决定再次正面交锋,他俩同时举起死神镰刀袭向葬仪屋。
号称能切断任何物体的死神镰刀面对一根破破烂烂的卒塔婆一点用处都没有,无论两位死神如何用力,都不能将其斩断,惹得旁观的忍足微微一眯眼,神色变得越发难看——莫非……
接下来的一幕证实了忍足的猜测——卒塔婆上泛起金绿色的光芒,葬仪屋只是轻轻一挥,便将两位死神扫落在地;当光芒淡去之后,他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把最正宗的死神镰刀!
不仅如此,那等身高的死神镰刀的刀柄上还有一具骷髅,正是最最古老,也是最强悍的死神才能拥有的。那已经不再算是死神的工作道具,而是一把可以斩杀任何死神的超强武器,看得忍足勃然变色,厉声喝道:“你已退役,死神镰刀应该上交,你是怎么偷藏起来的?”
轻轻抚摸锋利的刀刃,眼底带着一抹难掩的珍爱,葬仪屋悠然道:“拿着它太多年了,挺舍不得的,费了好大劲才把它拿回来的呢。”见忍足也握了一柄寒光闪烁的死神镰刀在手,同样是古朴的样式,他敛起笑意,缓缓举起刀柄,道:“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已有这般实力,就让小生来狩猎你们吧!”
无惧迎上挥舞而来的死神镰刀,忍足与葬仪屋斗到了一起,两把武器皆是碧光盈盈,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无比的破坏力,将本就一片狼藉的大厅变得越发支离破碎。趁着这样的混乱局面,越前冲出角落,直直冲向夏尔,试图在塞巴斯蒂安无暇关注时保护他唯一的人类朋友。
“你跑出来做什么?”见越前跑向自己,夏尔又气又急,等他一到身边便罕有大声的吼道:“为什么不好好藏着?偏要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跟你一起。”飞踢开一具正摇摇晃晃靠近夏尔的尸体,越前抿了抿唇,目光坚定而倔强:“塞巴斯蒂安没空,我来保护你!”
注意到自从越前一出现,葬仪屋的目光便随之移动,就连对忍足的攻势也减缓了许多,塞巴斯蒂安心道不好,连忙抓起随着游轮的倾斜而坠落的桌椅向他扔去,试图混淆他的视线。
“没用的,砍这些桌椅就跟切饼干一样轻松。”嘲弄看着不断骚扰自己的恶魔,葬仪屋低沉的笑声里充满轻蔑。
“不,我只是想到因镰刀过长而攻击不到的地方来。”转瞬间,塞巴斯蒂安已躲过挥舞的死神镰刀,出现在葬仪屋的身侧,反手攻向他没有防备的腋下。
眸光一凛,葬仪屋硬生生停住攻击的余势,几个后空翻再次拉开与塞巴斯蒂安的距离,带着一丝赞叹道:“这想法有趣。既然这样……”纵身一跃,他落到夏尔和越前身后,先将越前往旁边一扯,一手拎住夏尔的衣襟,一手紧握死神镰刀,他逼视难掩愕然的蓝眸,轻轻笑道:“终于肯到小生特制的棺材里来了呢,伯爵。”
看着两个小孩都已落到了葬仪屋手里,塞巴斯蒂安脸色变得极度难看,瞳孔射出一道血色的凶光,携逼人的杀意直扑而去。
“就知道你会来。”见塞巴斯蒂安已逼到身前,葬仪屋毫不留情将夏尔甩向空中,同时趁塞巴斯蒂安转身去追夏尔时,刀尖直直插进他的后背,透体而出。“人类既软弱又脆弱,想要给他们延命可是挺难的,执事。”轻笑着的嗓音里带着冷漠的残酷,葬仪屋不理越前在身后疯狂的踢打,缓缓抽回死神镰刀,道:“我之前就很好奇,一介害兽为何要化身为仆,给人类充当执事,容我拜见一下吧,你的走马灯剧场!”
原以为恶魔没有灵魂,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走马灯剧场,可当看见塞巴斯蒂安身上抽出的胶片状光带,越前怔了,忘记了对葬仪屋的打骂,愣愣看着宛如电影般在眼前浮起的一幕幕。
他曾以为,已经听过了这对主仆彼此叙述的过往,可当亲眼看到那些曾经时,才明白他们的羁绊有多深。塞巴斯蒂安和夏尔,也许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除了契约的约束外,他们之间已产生了更多的东西……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啊,小东西。”在越前尚在出神的时候,葬仪屋轻轻搂住了他的腰,凑到他耳畔低低叹道:“本想把你留在这里的,可这艘船很快就会沉默,我终究是不放心啊。”
“站住!没我的允许,你休想带他走!”见葬仪屋要将越前带走,忍足闪身挡住去路,以凌厉的攻势试图将他拦下,“你也必须跟我回母星受审,否则将被除名,彻底放逐!”
只是一个简单的抬手便化解了忍足的攻势,葬仪屋微扬着唇角,眼色却无比冷淡。垂头看了看正咬着自己另一只手腕磨牙的少年,他轻笑一声,道:“作为新生代死神,你的实力不错,但绝不是我的对手。看在你保护小东西许久的份上,我就暂且饶过你吧。至于放逐什么的,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刀尖一挑把忍足逼退数米,跃起的同时将整艘船拦腰斩断,葬仪屋回头看向他,道:“转告越前龙雅,我不会伤害小东西,只是暂借他几天。”
第24章 元老死神(7)
从昏睡中醒来,越前茫然四顾,恍惚记得自己是被葬仪屋强迫带走了。至于为什么会晕倒,他还有些印象,仿佛是对方嫌他太吵,直接一记手刀劈在了后颈。
想到葬仪屋,自然也就想起了塞巴斯蒂安所承受的那一刀,越前双瞳猛一收缩,连忙翻身爬起来,后颈隐隐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咧了咧嘴,也终于注意到当前身处怎样的空间——这里好像是一座图书馆,但大得过分了,朝上看不到顶部,朝下也看不到尽头,只看到一层一层绵延不尽,环形的墙壁上从地面到天花板都摆满了一本本的书籍。
环顾一阵过后,越前看到了身后不远处倚墙站着一个人影,正低头翻看着手里的书籍。看着那一头醒目的长长银发,他眉心一蹙,快步走过去瞪住闻声看来的金绿眼瞳,怒道:“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赶紧送我回去!”
“送回去?老师我可是好不容易把你带进来的,现在可不能把你送回去。”看着圆滚滚的猫眼,葬仪屋勾唇一笑,抬手去摸微挑的眼角,却不想被越前一巴掌狠狠拍开。
“别用你那抱过死人的手摸我!脏死了!”用特别嫌弃的目光瞥过那一身灰扑扑的旧袍子以及长着黑色指甲的手指,越前似乎还能闻得到那种尸体特有的腥臭味,后退了一大步掩住鼻子,冷冷问:“这是什么地方?”
“挑剔的小东西,你咬我的时候怎么没嫌我脏?”抬抬手腕,露出苍白皮肤上圆圆的齿痕,葬仪屋笑嘻嘻看着有点怔愣的金琥珀猫眸,不知按动了哪里,书架上突然出现了一扇暗门,他伸手把越前扯了进去。“在这里乖乖等着,老师我如你所愿,去打理一下。”
只眨眼的功夫,葬仪屋便不见了,快得越前连他的去向都不曾看清。惊讶归惊讶,但如此绝好的机会,越前怎可能不把握,马上就打算偷溜。可当他转过头时,却怎么也寻不到身后那扇门了,整幅墙壁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门有存在过的痕迹。
不肯死心,越前伸手一寸一寸的摸着墙壁,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泄气了——这根本就是一面不可能有任何缝隙的墙壁。不情不愿的垂下手,在逃跑无望的情况下,他也只能认命的回过头去,一边暗骂葬仪屋奸猾,一边打量这间小小的屋子。
说是屋子也算是抬举了这个简单到近乎简陋的空间,除了一张容单人使用的床以及立于床脚的书柜之外,再没有别的陈设。倒是书柜的最上层摆着几个像框,有男有女,成功吸引了越前的目光,让他忍不住好奇的走过去,努力踮起脚尖想要把像框拿下来看个究竟。可书柜对他来说实在太高了,就算尽力伸长了手臂,他也只能碰到隔板,气得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准备踩着下层的隔板爬上去一看究竟。
谁知才踏上一只脚,葬仪屋便出现了。看着这副情景,他无奈叹道:“真是没有消停的时候,乖乖坐一会儿有那么难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当着葬仪屋的面,越前也不好意思再爬了,悻悻的缩回脚,回头看了过去。这一看,他不禁微怔,因为葬仪屋的面色很难看,就连一直似笑非笑扬着的唇都紧紧抿着。不解眨眨眼,越前高傲的一扬下颌,哼道:“干什么?就踩了一下书柜,有必要那么生气吗?”
干了坏事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看得葬仪屋忍不住抽了抽唇角,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把那个像框拿下来递给越前,拉着他一同坐到床沿,淡淡道:“我的遗发链不见了,应该是方才打斗的时候被伯爵拾去了。”略微顿了顿,语气轻松了一些:“不过落在伯爵手里也没关系,他定会好好保存的。”
“一条链子而已,哭丧着脸做什么,又不是死神镰刀丢了。”撇撇嘴以示不屑,越前低头看着像框里的人,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不禁问:“这些都是什么人?你的家人吗?”
“那可是我的宝贝,死神镰刀又怎么比得上。”盯着越前头顶的发旋,耐不住一阵莫名的冲动拿指尖去戳了戳,葬仪屋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用下颌细细摩挲着软软的发丝,轻声道:“我啊,从未有过家人,是被大长老捡回来养大的。这些人,都是在我漫长的生命里遇到的,于我而言很特别的人。”
被莫名其妙戳了一下脑袋,又被抱住,越前自然不乐意,用力挣扎却怎么都挣脱不了。气恼瞪向环在腰间的手,本想说脏却发现那原本有着长长黑指甲的手指清洁干净,连指甲都被修剪得十分整齐,让他不得不吞下涌到嘴边的怒骂。偷偷瞄向已被自己扔到一边的像框,突然发现有一个女人的轮廓和夏尔十分相向,他连忙伸手拿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阵,微蹙着眉回头,问:“她是谁?”
注视越前手中的像框,金绿色的眼瞳似被一层薄雾笼罩,唇角却固执的高高扬起,葬仪屋久久沉默。直到怀中的少年失去了等待的耐性,想要将像框再度扔开时,他伸手握住细瘦的手腕,用略微沙哑的嗓音吐出一个名字:“克劳迪娅·凡多姆海恩。”
“她和夏尔什么关系?”
“伯爵的祖母,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不知是不是光滑的肌肤触感极好,又或者是想要借此转移注意力,葬仪屋用拇指在越前手腕上慢慢摩挲,轻轻的道:“人类的一生在死神看来不过是短短的一瞬,所以也就注定了,他们不能陪着我们走到最后,即使再难过不舍,也要为他们送葬。在我迄今为止的生命里,已经送走了许多这样的人……好友,或者曾经心动过的……”
想要回头去看葬仪屋此刻的表情,却被对方牢牢锁在怀中无法动弹,越前只得盯着像框,嘟哝道:“夏尔说过你总是或多或少给他帮助,也是因为他祖母的原因吗?”
“想知道吗?”突然松开手臂,葬仪屋退坐到床头,望着随即转身面对自己的少年,唇角微扬:“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从我嘴里得到消息,可是有代价的。”
本想硬气的回绝,但事关夏尔,越前不能不在意。满眼疑惑的瞥过微微弯起的金绿眼眸,他皱眉哼道:“什么代价?先说好了,我没有钱,也不会像夏尔那样给你提供什么绝顶好笑的笑话。”
“这样啊……那看在你是我最喜欢的学生的份上,就来个简单点的吧。”冲越前招招手示意他来自己身边,等到不情不愿的少年慢吞吞爬过来之后,葬仪屋抬手用食指轻轻挑起他小巧的下颌,拇指指腹在粉红柔润的唇瓣上抚摸了片刻,轻笑道:“一个吻,换一个答案。但我先说清楚了,敷衍了事的话,我也只能看报酬作答了。”
绝没想到葬仪屋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越前愣了愣,目光却不自觉落到微微扬着的,淡色的嘴唇上。他不是不懂怎样亲吻,亲吻一直存在于他和龙雅之间,只是换了一个对象,可不知为什么他却有点紧张,甚至感觉双颊发烫。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决定为好友打探更多的消息,他用力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凑近,贴上微扬的薄唇。
原本,这个要求是带着点玩笑性质的,葬仪屋早已决定就算越前拒绝也会尽数告之,却不想单纯的少年还真的吻了上来。嘴唇贴合的一霎那,似有异样的情愫拨动了心弦,让他不由自主抬起手按住越前的后脑,闭眼用舌尖去汲取柔软唇瓣上的温暖。
越吻下去就越感觉不满足,葬仪屋尝试着去舔咬越前的下唇,立刻感觉臂弯里的身体轻轻一颤,变得僵硬。微微睁眼,见近在咫尺的猫眼里流露出难掩的慌乱,他后仰,翻身将越前压在身下。居高临下看着些微朦胧的金琥珀眼瞳,他舔着唇,回味着方才绝佳的触感,哑声低笑道:“这该不会是你的第一次吧,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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