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一切都不是很熟练,举手投足间却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似乎是两种性伴侣的优势都没有占到,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这样刚刚好。
他会在发掘了他身上的敏感点之后发出细微的笑声,会在动情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喊出他的名字,会在没有力气之后气喘吁吁地拍着他的胸肌问他能不能换个姿势,会在和他一起射精的时候紧紧地抱住他。
齐卫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此着迷,只知道他很享受和苏凡瑜做爱,只知道在那段短暂的时间,他的心里,好像没有那么空了,只知道,他想和苏凡瑜再次上床。
那天,他们一共做了三次。做完之后,苏凡瑜率先下床洗澡。他看着苏凡瑜光裸的后背和臀腿,竟是忍不住又有了反应。
但是等到苏凡瑜擦着湿漉的头发出来,他忽然清醒了。
那可是苏凡瑜,你怎么能和他扯上关系?他这样告诉自己,又很难背叛真实的感受,最终忍不住想,当炮友的话……应该没什么吧?
这才别别扭扭借着于萧的名义说了那一番话。
什么关上灯和别人也差不多,现在想来,真的很混蛋。
齐卫东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他记得自己曾经的偏见,却有些记不清因为这些偏见还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只好有些心虚地问道,问完,又不等苏凡瑜回答,率先道,“对不起,我可以弥补的。你不要担心我会再那样对你,过去是我做人差劲,以后绝对不会了。”
他满脸诚恳又期许地看向苏凡瑜,屏息凝神了几秒钟,终于等来了回应。
“都过去了。”苏凡瑜吐出这四个字后,便又闭上了嘴,似乎并没有要相信或者驳斥他的话的意思。“小时。”齐卫东拿捏不准他的心思,尝试着靠近,苏凡瑜却在他靠近的瞬间向后退去,“我真的有点迷惑,”他道,“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我要你爱我。”
苏凡瑜被他炙热的目光烫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心里很空,所以想努力地抓住些什么。”
齐卫东一直是个缺少关爱的孩子。苏凡瑜很清楚。
他们刚“在一起”那会儿,齐卫东常常会因为他不在身边而感到焦虑,然后不断地给他打电话直到他接为止,生怕他消失似的,也会在睡觉的时候紧紧抱住他,长舒一口气,说“小时,我现在心里不难受了”。
他曾经觉得这是爱情,后来才明白这是本能。虽然心疼,但他知道自己的位置——他不是能陪他一辈子的人。
“小钊,”他告诉齐卫东,“就算心再空,放一颗石头,也不会舒服的。况且,放了石头,真正的爱情就放进不去了。我提分手不只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你好。”
为你好。
齐卫东的瞳孔倏然收缩。
这是他父母最喜欢挂在嘴边的话了。
小时候父母不许他挑食,说是为他好,可是厨房如果做了父母不喜欢的菜就会被开除。
初中时父母不许他逃避饭局,说是为他好,可是他在那些饭局上只是长辈们的玩具,根本谈不上什么人脉可言。
高中时父母不许他和男性交往,说是为他好,为他的名声考虑,可是自己习惯性出轨却连掩饰都不屑。
灭顶的失望像海啸一样把他卷了进去,让他感到无比窒息。
他失去了理智,像一个被扯断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般绝望地喊道,“第二次了,你已经第二次失约了,我就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意儿吗?骗我感情很好玩是吗?你不想一直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我跟你说过我父母吧,我说他们最擅长打着喜欢我爱我的名号,实际上却做着伤害我的事,你一边应和着我,一边又和我的父母做着相同的事,是不是还在心里笑我是个傻逼?”
“小钊,这样钻牛角尖除了伤害你自己之外什么用处也没有。”
苏凡瑜把手背在身后,忍住了伸手安抚他的冲动,“我道歉,对不起,有什么你觉得能弥补的,你都说出来,我一定会尽可能地满足。我不会给自己找借口,告诉你我骗你的原因也不是希望得到你的原谅,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是有什么功利的企图,这三年多的相处,我的本意不是伤害你,你也应该明白的,对吗?”
“我不明白,”齐卫东恨恨道,“我不明白你主动来找我,却在我表白之后突然失联,就算丢了我的微信,难道不能再加回来吗?那个时候的我对你来说就那么可有可无吗?”积尘已久的怨念借着机会陡然爆发。
“我不明白你干脆地和我分手,却说是因为我不爱你的缘故,过去三年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难道都是假的吗?我不明白我现在难过得要命,你却说不想伤害我。”
他并不擅长分辨好意与假心,因为这套逻辑并不适用于他的生活。自保的本能教会他,受伤了就会疼,疼就是别人在伤害他。
“小时,你不想和我在一起,我就会受到伤害,这种感觉,你能理解吗?”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的心里不似往常受伤害时一般冰冷,反而热热的,只知道自己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你现在,相信我爱你了吗?”
苏凡瑜苦笑起来。喜欢的人不想和自己在一起的这种无意的伤害,他再清楚不过了。
但齐卫东和他是不同的。他的难过,并不来自于爱而不得,而是突然的失去。就像小孩子突然丢失了不太喜欢的玩具一般,可能刚开始会不开心,慢慢也就好了。
至于齐卫东别的那些质问,他其实是不愿意翻旧账的。因为这于齐卫东无意义,对他来说也并不好受。
但是齐卫东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觉得自己不得不给出解释。
“关于失联的事,很抱歉,是我当年没有说实话。”
齐卫东直觉有些不妙。
不知为何,他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像是提前知道了苏凡瑜会说出一些令他惊慌失措的话。
给小钊说说话,他其实也不能说是特别渣,因为他现在是真的不太记得自己以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所以看起来理直气壮的,不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嘛……
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错
“那一年,我在父母的鼓励下,用自己的笔名和你取得了联系。我觉得我们聊的非常愉快,虽然并不清楚你在得知我的真实身份后会是什么反应,但在当时,我被喜悦的情绪冲昏了头脑,就发了消息告诉我的母亲说,我觉得我可能会得到想要的爱情。”
齐卫东张了张嘴,想问苏凡瑜这和他失联有什么关系,但喉咙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堵得严严实实的,一声都发不出来。好在苏凡瑜很快说到了重点。
“这条消息,我母亲没有回复,也没有看到,因为那个时候,她和我父亲正在那趟即将坠毁的飞机上。”
齐卫东有些恍惚地摇晃了一下身体,一屁股跌进了沙发里。
“之后的事其实我也记得不太清楚,”苏凡瑜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表达自己已经可以坦然地说出这件事了,但僵硬的面部肌肉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确认身份,跟航空公司接触,葬礼,前前后后这些事都是我父母生前朋友们操持的。等我稍微清醒些想起来我还有手机,已经是葬礼结束之后的一段时间了。
所以很抱歉,我没有及时回复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在那个瞬间,齐卫东非常非常痛恨自己。
虽然那个时候他不可能知道这个与自己相聊甚欢的网友的真实身份,虽然客观来讲他那会儿什么都做不了,虽然在苏凡瑜父母的葬礼上他还安慰了苏凡瑜两句。
但他还是痛恨自己。恨自己没有更早地介入苏凡瑜的生命中,恨自己的无知与无能为力,恨自己刚才理直气壮地提起了这件事,恨得想飞到天上把天捅一个窟窿出来。
命运交响曲讥讽地在他的脑子里响起,像是贝多芬穿越了时空,嘲笑着他的愚蠢。
“我不知道……”他艰难道。
苏凡瑜自己也不好受,但是他决定趁着还有坦白的勇气,一次性把事情都说清楚。
“在那之后,你很快有了新的恋情。我虽然嫉妒,但也替你高兴。”
“我不喜欢那个人!”齐卫东知道他在说谁,急得不行。
“你不用骗我。”苏凡瑜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
齐卫东本能地感到情况不对,“听,听谁说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虚。
因为在学校实在太出名,他从来没有想过生不逢时是怎么知道自己向以前的男友表白的事的,只觉得那天围观的人这么多,一传十十传百也正常。
苏凡瑜摇摇头,想要给他一个笑容,又怕自己一笑,眼泪就会被挤出来,最终还是放弃了,“我亲眼看见的。你抱着吉他,靠着树,温柔地唱了一首自己写的歌。那种神情,”他努力掩饰,表情中却依旧漏出一点点苦涩,“你要是也见过,就会知道爱情的样子。”
他就这样看着齐卫东深情款款地唱着,看着齐卫东极力地挽回失去的爱情,看着齐卫东最终拥爱人入怀。
他的父母一直教导他要勇敢地面对心中的渴望并努力地追求,可相处是依靠努力能够实现的,爱情却不是。它是一个笑靥,一次回眸,抑或是一声招呼。所谓命中注定,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他那个时候就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可惜他没有。他能够控制住自己不再联系齐卫东,却不能控制住自己始终保留着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想,“命中注定”的意思,可能是只要他熬过了灵魂的黑夜,就会迎来圆满的结局。
(注:“灵魂的黑夜”是剧本节奏中的一个标志性节点,一般大约在整个剧本四分之三处发生,在这个片段中,主角通常一无所有、痛苦绝望,但最终会成功地找到一个反败为胜的契机,并由此进入结局篇章)
“过去三年里,你那么依赖我,那么需要我,让我差点以为你终于喜欢上我了,但是那终归不是的。”苏凡瑜吐出一口气,像是叹息,又像是释然,“不过好在,我现在已经清醒了,也希望你能早点从这种,我不知道怎么说,雏鸟情结?里面出来比较好。你看,外面的缤纷世界都是你的,去享受你的人生吧。”
我的小孔雀。
苏凡瑜递过纸巾的时候,齐卫东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苏凡瑜曾经告诉他,他是因为微信被删,才没有联系他的。
姜一宁告诉他,苏凡瑜在外界知道的故事中根本就没有姓名。
然而,他从来没有想到,真相之外仍有真相,而可笑他肉眼凡胎,竟是始终没有看清过。
他不敢想象当年的苏凡瑜是何种心情目睹他表白,只能重新站起身,干巴巴道,“有什么是我能弥补的,我……”
“不是你的错。”苏凡瑜打断了他,“你确实说过一些让我不太舒服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以后你能在对待自己不喜欢的人的时候,也多一些耐心和包容。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不喜欢我是你的错。”
齐卫东情愿他责怪自己,埋怨自己,甚至痛骂自己。如果这样,他就能道歉,挽回,再和好。
可是苏凡瑜没有。他告诉了他一个惊天大新闻。
那些他自认为炙热的情话没能温暖他,那些饱含深情的曲子没能打动他,那些拥抱,那些心跳,那些专属于他的笑容也没能让他感觉到他爱他。
苏凡瑜捧着一颗滚烫的心脏来捂热他,自己的灵魂却冰封着瑟缩在角落里,每一个他眼中快乐和幸福的时光,于他而言都可能只是强颜欢笑的悲喜交加。
他就这样度过了三年的时光。
怎么会有人能够忍受这样的三年?
“其实,和你相处的时间久了,我也会慢慢忘记一些事情,以为我们就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苏凡瑜道,“所以我也不算亏,毕竟和你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谢谢你。”给我这段终身难忘的体验。
齐卫东被悔恨和酸楚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勉强道,“小时,我可以把心剖出来给你看,”他捂住心口,“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苏凡瑜笑了起来。齐卫东一贯是会说情话的。
“小钊,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我知道你可能很想要我像以前一样对你,甚至愿意为此说出这样的话。”他顿了顿,“但是抱歉,我不会再相信了。”
终于写到我特别特别喜欢的狗血梗了哈哈哈哈
第49章
烟是苦味的
为了那个所谓的“齐卫东携新欢扫墓”的热搜,王檀再次被迫加班。
由于那些偷拍的照片都很模糊,而且被拍到的对象和苏凡瑜有几分相似,在盛亚封团队的神奇脑洞与苏凡瑜的同意之下,公关团队开始把舆论往“被拍到的人是苏凡瑜”这个方向带。
虽然碰巧这天是苏凡瑜父母的忌日,这一说法顺理成章到让他们都觉得有些蹊跷,但也正因为这个巧合,对于普通路人也好,齐卫东的粉丝也罢,还是齐卫东陪自己的老板兼同学一起扫墓更加可信些,而大肆宣称那是齐卫东“新欢”的,不过是营销号的耸人听闻罢了。
“小瑜,我们现在基本上能控制住局面,”王檀打电话通报道,“就是……有一些齐卫东的粉丝,因为路人说齐卫东陪你扫墓是跪舔金主,所以发表了极端的言论。你最近,要不别看微博了?”
“檀哥,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没经历过粉丝的这种冲动行为,不会往心里去的。况且我平时也不怎么用社交软件。”
苏凡瑜在阳台上抽烟。
因为齐卫东以及室内开了空调的关系,阳台的门是紧闭着的。但它不隔音。
洗漱完毕的齐卫东抱着双膝坐在靠近阳台的客厅沙发上,把半张脸埋在膝盖里,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
粉丝?他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心里有了计较,迅速打开微博,搜索苏凡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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