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乐冷笑一声,“我姓容,在家行一,出身长兴侯府,刘管事应该很熟悉吧。”
容乐说一句话,刘管事就抖一下,等着他把整句话都说出来,刘管事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他腿抖得不成样子,但脸上还是保持着镇定,勉强挤出笑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认出大公子,您这是来庄上骑马游玩的?”
容乐道:“我是来庄上办私事的。”
他收了脸上的笑,面无表情的模样倒和万俟峥平时冷漠的神态有一两分相似。
直接给护卫撂下一句“带走”,李元在前方带路,一干人等没多等片刻就往刘管事家里赶。
容乐怕人不够用,特意管万俟峥借了不少人,到了刘管事的宅院门口,冷哼一声,幸好他带的人多,否则只怕还真没办法把门堵住。
门口的小厮一见自家老爷被绑着,再看一帮人气势汹汹,一看就不好惹,根本不敢开门。
容乐不耐烦等着,直接让人把大门撞开。
留下几人堵住前后门,剩下的人进府抄家。
他没跟着进去,李元去屋里给他搬过来个椅子,他端坐在院子正中,看着被绑起来的刘管事。
刘管事也没想到这位少爷这么不按套路出牌,一上来就直接动手。
他心中七上八下,见自己说了半天好话,容乐只当他是苍蝇在耳边嗡嗡,非但不觉得高兴,反而嫌恶地皱了皱眉。
于是眼珠一转,想到了先前在三管家那里听说的事。
他咳嗽一声,不再是原先低声下气的模样,而是叹了口气,阴阳怪气道:“大少爷这样对待我,到底有没有把侯夫人放在眼里呢?我毕竟是侯夫人亲自点名来这里当管事的,您一句话不说就把我绑在这里,还命手下在我的宅子中乱翻,是不是不太妥当?这可是私闯民宅的重罪。”
容乐轻嗤一声,“你还知道私闯民宅呢?那你应该也知道你自己主人家把自家的家仆打死不犯法吧?真以为当上管事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别忘了你的身契都在我手里握着呢。”
他见刘管事脸色刷地变白,冷笑着说,“当初你这管事究竟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知肚明,要是侯夫人真的看重你,也不会把这农庄连同你这个人送到我手上了。不过是管着一个百亩农庄,真当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了?”
“最后,”容乐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刘管事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是侯府的大公子,是端王府的世子妃,我想找你麻烦,难道还需要理由么?”
刘管事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人根本是软硬不吃,而且虽说这位大少爷在侯府中不得宠,但拿身份压他毫不费力。
他想着最开始见容乐派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过来,被他耍得团团转,还以为对方是傻呵呵的小少爷,心中想着该这么从对方手里扣出油水。
没想到人家一直没对他放下戒心,一来就收拾个大的。
想到库房里存着的那些金银财宝,还有地窖里隐藏起来的粮食,他就一阵阵发虚。豆大的汗从额角流下,滴在石板地上,没一会儿就打湿了一片。
万俟峥手下的人做事效率高,容乐在这里坐了不到半个时辰,这些护卫们已经将刘管事家翻了底朝天。
刘管事的发妻是个胆小的妇人,见刘管事被绑,这些人直接闯进门,根本不敢反抗,只把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哆哆嗦嗦地在一旁看着这些人翻弄。
剩下的小妾丫鬟等人就更不敢动弹了,一个个瘫在原地,还一边偷偷地往裙子和怀里塞首饰,想趁乱藏点财物。
最后查明汇报上来,这刘管事家竟查出七百两银子,另有贵重首饰若干,又在地窖中发现了几十旦粮食。
容乐心中吐槽,若算起来,这位管事可能比他还富呢,他记得当初他的嫁妆也就五百两银子。他嘲讽道:“你可真是雁过拔毛的典范。”
厌恶地看了一眼瘫成一团的刘管事,他转开视线,对其他人吩咐,“直接打五十板子,赶出田庄。”
第48章
容乐说打五十板子,单纯只是他平时看电视剧里, 见那些主角好像都是这么说的。
他本人又没挨过板子, 并不知道万俟峥手下的护卫们都有着一把好力气, 二十个板子下去就可能把人打废。
这些人在临行前都已经受到了曲远的提点。万俟峥对容乐的性格很了解, 从对方的行事风格和语言谈话中就能发现,对方的很多特点并不像是一个在府中从小到大被忽略的庶长子会有的,更像是被教育保护得很好的小公子。
无论对待任何人总是有着莫名的心软和善心。
别看容乐看似对刘管事深恶痛绝, 但万俟峥打赌容乐绝不会要了那管事的命, 最多就是教训一顿罢了。
他虽然对容乐的心慈手软不以为然, 但他不会在明面上反对对方的决定, 而是会背地里帮容乐将隐患全都处理好。
以容乐的性格绝对不会去看刘管事行刑, 这正好合了万俟峥的意。
五十个板子下去, 刘管事早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腰部以下被血浸湿, 只怕连骨头都被打烂了。
护卫们将他拿草席一裹,抬着往外走, 一路上也没避着人, 有看到的农户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都赶紧避开,在远处默默围观,看着从草席上时断时续地滴下血来, 间或从中传出微弱的呻|吟|声。
另一边, 容乐却对着刘管家的宅院犯了难,这些金银财宝大半都是刘管家靠压榨田庄农户得来的,肯定不能还留在这里。
但是刘管家的发妻抱着儿子在无声哭泣, 剩下的那些小妾也一个个抽抽搭搭,还有人一边哭一边给他抛媚眼。
这些女子长得倒不难看,但为了讨好刘管家,都在脸上化了妆,被眼泪一浸,就见脸上的粉和胭脂顺着脸颊淌下来,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真是惨不忍睹。
容乐恨不得赶紧回庄子上看万俟峥洗洗眼睛。
他面对这些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头疼。他问旁边的李元,“刘管事每个月工钱是多少,把这些年的月钱银子都给她吧。”他指了指刘王氏。
至于剩下的小妾和丫鬟仆人,容乐把他们的卖身契直接扔火盆里,算是免了他们的奴籍,让他们随便去做什么都好。
倒还有几个人因此想留下来,容乐懒得去分辨他们的心思,一律交给李元去管。
紧接着他又带人去看了田庄的粮仓,果然,只有外面一层是粮,压在后面和底下的麻袋里装的都是沙子。
粮也不是什么好粮,把袋子一打开,就能闻到一股霉味,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陈粮。
容乐皱了皱眉,“这粮还能吃吗?”
李元忙说,“能吃,就是吃前要淘米,多洗洗就好了。”
容乐一想,也是,真到了饿肚子的时候连草根树皮都能吃呢,何况是陈粮?
只是这么一来,他难免又想叹气,古代的农业不够发达,农户们基本上是靠天吃饭,随便来个天灾,一年的收成就没了。
容乐就算想帮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如今田庄里的刘管事被赶出去,田庄上又不能没人管,思忖半天,他最后还是把这件事交付给了李叔。
李元是李叔的儿子,自己父亲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在容乐面前也觉得自己没脸。
容乐刚说出自己的意思,他就直接跪地下替自己的父亲推拒,并道,“如果让父亲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只怕他也会和我做相同的事。”
容乐无奈道:“我手下本就没人使唤,对你们的忠心,我是从未怀疑过的。这次事情归根结底该怪的人是刘管事,李叔虽然有些疏漏但并非主因,哪有为了别人的过错而为难自己的道理?若他真的内疚,那就赶快帮我把田庄管好,就当他将功赎罪了。”
李元被容乐这一番话说服了,主要是容乐如今的情况他也清楚。大公子和端王世子的的关系的确亲近,但是总不能什么事都依赖着对方。
他有时看到曲远对万俟峥下的所有命令都能完成,其实私心里是有些羡慕的,他希望自己也能成为像曲远那样独当一面的人,成为容乐的左右手。
李元的这份心态容乐是不清楚的,不过他明显地发现李元从田庄回来后眼神就变了。
如果说先前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春灵动,现在这份气质沉淀了下来,显得更沉稳了,好像一瞬间就长成了大人。
对此,他有些欣慰,也有些失落。
按照李元的年纪,若是在现代社会还是个需要在校园里学习的学生呢,但是在这里,他却成了主人家忠心的仆人。
如果无法改变现状,他能让身边人过得更好,也算是对他们的帮助吧。
容乐这边把刘管事抄了家,事情闹得那么大,甚至有人亲眼看到刘管事被人抬了出去,虽然还有气在,但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
这一手狠狠地震慑了田庄上的人。
原本有些看不上容乐的沉稳大哥算是被狠狠地打了脸,他先前真以为这位小少爷是过来玩的,没想到这么雷厉风行,先在庄子里收集消息,了解情况后直接把人一绑,家一抄,再一打,整套程序下来没到两个时辰。
柴大成看向他的小眼神透着得意,仿佛在说,我的眼光没错吧。
沉稳大哥也只能背地里对这个傻大个翻个白眼,没办法反驳。
本来田庄中农户就不多,容乐让人把他们召集起来,然后将减免地租的事说了,又把刘管事做的事情公布了出来。
果然群情激奋,有几个热血上头的人拎着手里的锄头就想去找刘管事的麻烦。
容乐倒是没压着不让他们去,毕竟若算起来,眼前的这些人才是受害者,他总不能拦着人家去寻仇。
他将佃户们这些年多交的地租还了回去,正好从刘管家抄出来的银子里扣。
这些农户手里一下子多出了二三十两银子,一个个都是喜气盈盈。他们原以为刘管事倒下后,他们没了一个一直压榨他们的人,又被减免了租金,已经是极好的事,万万没想到,竟然还能拿到一笔意料之外的财富。
当先那位年纪大的老婆婆就跪了下来,“小公子真是菩萨转世,老身在这里给您磕头啦。”
容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连忙让李元把人扶起来,这一个头磕下去,他说不定会折寿吧。
剩下的人在老婆婆的带领下,也一个接一个的跪下,容乐只觉得头更疼了。
他想让人起来,这些人又不听他的,甚至有几个孔武有力的庄稼汉说自己别的不多,就是有一把子力气,今后他有什么吩咐,他们全都照办。
容乐哭笑不得,他哪里能料到,不过是花了半天的时间,竟给自己找了一堆死忠粉。
劝又劝不住,容乐被跪的坐立不安,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把事情说完后,就急匆匆地带着李元和护卫们离开了田庄。
骑着小黑马跑出了好远,容乐才把速度降下来,他转头对李元道:“现在这个时间正好能在城门落锁前跑个来回,你现在就进城去找李叔,把事情跟他说清楚。”
李元得了吩咐,应了一声,和他分了两路,容乐被护卫们拥簇着回到了端王府的庄子上。
一进门,有人前来禀告,说是有一位书店掌柜过来,如今正在正堂等着。
容乐把手中马鞭一扔,就要往那边走,转头看到睁着杏核眼看着自己的小黑马,又有些不舍,心想反正对方已经等了那么长时间,也不差这一会儿。
于是牵着马穿过宅院,去往后面的马房。
到了那里,意料之中地看到了万俟峥。
万俟峥对马的喜爱绝非作假,容乐有的时候都会觉得对方相比人类,可能更喜欢马。
毕竟人还有可能为了利益背叛主人,但马却不会如此。
对于万俟峥这种多疑的人来说,说不定连屋里的那些死物在他心中的地位都比普通人要高。
此时万俟峥正手拿着一把硬质毛刷,在刷赤炎骥的身体。这匹大红马这两天可算是撒了欢,身上黏上了不少的泥土和草叶。
万俟峥有些轻微洁癖,看到它身上那些干掉的泥土就觉得不顺眼,于是特地找了空闲时间,过来刷马。
容乐在一旁看着有趣,拍了拍小黑马的脖子,对它笑道:“等我有时间,我也帮你刷刷毛,好不好?”
小黑马的眼睛很大,十分清澈,看着容乐的时候带着让人喜欢的单纯信赖,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听懂,就把大头往容乐的怀里拱。
容乐摸了摸它的鬃毛,又给了它几块糖,才把它送到马厩里。
他从后面的马厩里转出来,看到万俟峥那边已经接近尾声,赤炎骥在他的打理下又成了那匹毛色鲜亮、矫健俊美的大宛马。
不知是不是今天没跑够,在万俟峥把马牵回马厩的时候,赤炎骥还不听话,伸头用牙咬住主人的衣摆往外扯。
万俟峥眼看着自己新换的衣服就这么沾上了马的口水。
最后还是多喂了好几块糖,又给了它一把干草,才把自己的衣服解救出来。
容乐在一旁边看边笑,结果没注意万俟峥走过来,故意往他身上一蹭。这下好了,那些马口水也沾到了他的衣摆上。
容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坏不坏啊?”他一会儿还要去见书店掌柜呢,又不像万俟峥那么闲。
他算是看出来了,万俟峥这人真够恶趣味的,自己不好过也不会放过他。
万俟峥却道,“正好我们回去一起换衣。”他闻了闻身上的衣服,发现上面满是马味,又加了一句,“顺便洗个澡。”
第49章
回了房间,容乐当然没真的和万俟峥一起洗澡。
容乐那边还有人等着, 他赶忙换了一身衣服, 稍微洗漱了一下, 就去了正堂。
书店掌柜坐在椅子上看似在喝茶, 实际上魂不守舍,一直往门口看,等着容乐过来。
他最开始只觉得这位大公子是来玩玩的, 所以对对方提出的那些计划冷眼旁观。就像是最开始的租书, 直到现在也赚不了多少钱。
本来对容乐想要出版小说这件事, 他是觉得太折腾, 但是没想到, 这位少爷竟真弄了个印刷作坊回来, 一下子书店掌柜恨不得跳起来。
有了这个作坊, 书店里就能自印那些卖气好的书籍了, 像是京城才子的诗集,进士及第的文章, 省了中间的进价, 减掉本钱外全是净赚。
容乐去找的那两个写戏本子的人,冯宾还算得上是比较有名,另一个沃春池却是个新手, 从一开始, 掌柜就对此不报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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