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剪辑好的地下停车场监控,雷智斌的车六点停在车位,周围相邻车位都空着。
十点过,两个带着帽子,口罩,分别背着一个鼓鼓双肩包的男人走到了雷智斌车边。一个人先用钥匙打开了车门钻进去,另一个人走去后备箱打开盖子,猫着腰捣腾里面那件矿泉水,手上细微动作看不清楚,看姿势应该是在拿了个微型针管往里面加东西。
坐在驾驶室里的人一直没下车,车后的男子关上后备箱提着包走到车头爬进了车底,十几分后从车底下爬出来,坐进了副驾驶。
差不多四十分钟,两个人下车关好车门离开,离开前还摁了锁车,黑色车闪了下灯。中途有人开车从旁边经过,两个人完全没有慌张离开。
“平时修个车都等好几天,这两人手速还挺快,四十分钟干了这么多事。”罗浩吐槽。
张潮指着屏幕,扭头跟车辆检测的技术说“这个技术水平如何?”
技术摇摇头,“我反正干不了,我感觉他们这技术水平不简单。要不你们去搞改装车,维修车的地问问?我感觉这种技术熟练成这样的人不多吧?这两人对这个品牌要很熟悉才行。”
“你有路子么?”齐楚琛问了嘴。
技术想了想,不确定的说:“明天我给你们提供几个地或者人,你们安排人去问问,未必帮得上忙。”
视频最后是停车场出口摄像头拍到:十一点过,两个人坐在车里离开,车是很常见的黑色丰田,车外观看起来破破烂烂,脏兮兮很久没洗过的样子。
“车牌查过了,□□,原车是辆白色大众。这车的路面监控追了一路,从最近的路出了城,再然后走了没监控的路面,追不到了。”
“这种二手车很便宜吧?”高睿问。
“便宜,看车况,最低的几千块钱都有。”
监控视频看完,朱臻他们就汇总了下晚间去找那个合作伙伴的情况,包括林乐鱼,老钟在内的五个人本身从事的经营和地产开发都是无关的行业。都是做其他传统行业,比如开工厂,经营餐饮娱乐,做典当拍卖。共同点都是为人勤勤恳恳,自身经营的产业一直良性增长,手里活钱比较多。
雷智斌和他们相识基本超过八年,并不一定是入会后认识的,有的之前就有交集。丢给他们合作入股的都是和地产开发有关,要么买卖地,要么建房子,周期不定,入股资金从几十万到两百万不等,回报率20%左右。这几个人之间的投资项目从时间段来说没有完全重叠的,也就是说雷智斌一个项目最多让这五个人里的一个人参与进来。最后一个跟雷智斌合作的人项目在两年前收尾,之后雷智斌再没有对外放过合作消息。有时候他们开玩笑问起,雷智斌总说这两年经济不稳定,风险较大,按兵不动比较好,因为他们都不是房地产从业人士,以为雷智斌有什么内部消息所以才暂停了投资。
“周六那天,乐鱼大厦四层以上办公楼的公司基本放假,二楼餐饮有接待其他客人,三四楼是包断了不对外经营。正常吃饭九点左右也该走了,雷智斌如果不打牌九点过也该走了,所以这两个去他车上动手脚的人对他的习惯摸得很清楚。”齐楚琛总结。
“雷智斌身边的人好像对他口碑都挺好,这样的人不像是容易和人结仇的,那是灭口?”
“这十年脾气口碑好,有可能是本身脾气好,也有可能是早年栽过大跟头学乖了。”齐楚琛对于雷智斌脾气很好这个结论不置可否,他一直认为能在商海浮沉这些年的人,背后一定有人看不到的果决和阴狠。
“雷智斌的经营状况是不是还没分析出来?明天我要看到他手上的经营结构分析。最近几年的人说他好,查不到结仇的,就往前翻。十年不行,翻二十年,二十年不行三十年,把工商局注册备案过的,银行开过户的全翻出来。”张潮敲着桌子提高了分贝,午夜刚露头的乏意顷刻之间被震了回去。
严暮失联超过二十小时后,终于在凌晨两点发来了第一条消息,
“我到了,安顿好了。”
“你爸爸怎么样?”
“心梗,送医及时做了支架,现在还在ICU,目前稳定。”
“那你安心在那边陪着吧,稳定了再说。”
“你还在办公室?吃饭了吗?”
“恩,吃过了,我先忙去了,你有事给我发消息。”
齐楚琛放下手机,点燃一支烟,脑子里转着第二天的安排:找改车修车的;要那封致谢函翻译;查雷智斌经营结构;过去生意合作人际关系。
第二天一早技术那边给过来两个人:一个是玩车的富二代,据说从十几岁还没拿驾照就开始痴迷改装车,国内很多技术大拿都认识;另一个是一家全国维修连锁的本地公司技术总监。
高睿听着技术总监的名头,秃噜了一嘴:不是叫TONY吧?
技术没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回答:“没有英文名,这就是中文名。”
富二代不在本地,只能电话或者网络沟通,齐楚琛把这个和上层有钱人交流的机会果断留给了张潮。然后自己带着高睿去找“TONY老师”,让朱臻待办公室今天一定要把雷智斌背后盘根错节的生意脉络整理出来。
高睿把齐楚琛的深灰色迈腾刚在修理店门口挺稳,迅速上来两个工作人员:“先生,洗车还是修车?”
高睿报了“TONY老师”名字,说找他。
“他不在,您车有什么问题直接告诉我们就可以?”
高睿强调,我们找他有事,不修车。店员还热情的邀请高睿进去慢慢说。
齐楚琛见店员说不在,直接掏出手机打了“TONY老师”的电话,接起电话说了不到三句话,就看见店里面一个中年男人举着手机匆匆走出来,边走还边招手:“请进请进……”
高睿“……”
店员“……”
中年男人就是“TONY老师”,热情把两人领进办公室,用纸杯倒了两杯茶水一手端一杯走过来:“我经常跟警方合作,规矩都懂,你们要问啥随便问。”
齐楚琛掏出几张监控视频截图打印成的照片:“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照片上不是背影就是侧面,正面还戴着帽子口罩,“TONY老师”咳嗽了下,“不好意思,我就看出来这车是奥迪A6,人没认出来。”
“牛逼啊,这样都看的出啥车。”高睿说。
齐楚琛“……”
TONY老师“……”再次咳嗽了下,用手指指了下车尾箱的字母……
对于“TONY老师”的反应,齐楚琛一点不失望,毕竟世界上没这么巧的事,这就是曾经在TONY老师手下干过的技术。
第92章 既得利益者
屋里弥漫着尴尬的安静……
“那个……能告诉我车辆改装了哪些部位,用了多长时间吗?”TONY老师适时打破沉默。
高睿把车辆情况介绍了下,TONY老师听得津津有味,当高睿以“大概就花了半小时时间。”作为结束语时。
“TONY老师”激动了, “凤栖没这样的人,配钥匙容易,机械的东西好搞,那个定速巡航系统不好弄。而且这么快的速度弄完,对这个车要非常熟悉。”
这话等于直接否定了这两人是在凤栖本地活动的可能性,国土这么大,去哪找呢?
“机械方面这么快搞定很常见?”高睿问。
“不能说常见,但是修车不就是把坏的修好嘛。修的多了自然知道什么机械故障导致什么问题,要让车辆出现什么问题反推很容易,操作也不难。”
TONY老师基本上就否定了从修车这个方面去找两个人的可能。
从修理店出来,齐楚琛收到了邮件通知,杜堇明介绍那个人给他回复了。齐楚琛快速点开邮件阅读了下,土文洋洋洒洒一大片,翻译成中文也就几行字,难怪XX国发展那么缓慢,时间都拿去说话去了。
这个新的翻译对比几年前的译文有一个明显区别:发函人并不是总理,而是代酋长。大概意思就是这封感谢信是酋长的意思,我只是代笔传达,感谢雷智斌帮他们建立了医学科技研究体系,提供技术人员支援,原料支持。他们有信心在未来二十年将本地人口平均寿命由四十岁提高到五十岁,并且提高新生儿存活率。
齐楚琛在微信上联系了翻译者,
“你的翻译很详细,非常感谢。对于这个国家你很了解?”
“去过,在那一片国家待了几年。”
“关于这个感谢函里提到的提供给XX国的援建项目,您有听说过吗?”
“这不是走官方渠道的,我们国家跟这个XX国没有这么深入的合作,以XX国的情况目前没办法和我们展开科技方面的交流合作。但是XX国有钱,都是酋长的,有钱到你想象不到。”
“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赠送内容不额外收费,你如果还想知道别的,给钱我也不会告诉你了。”
“……”
齐楚琛回市局刚走到三楼跟网络技术的头差点撞个满怀,对方一看是他,一脸苦瓜样:“亲哥,那查不了。我们用了几种语言,周边国家有网的都搜罗了一圈,连个P都没闻到!”
“行,辛苦了,就这样吧……”齐楚琛拍拍他肩膀走了。
“……”两句话就完了?就这么不用接着查了?想了一肚子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没用上啊。
朱臻带着几个人分工掘地三尺,倒是挖出不少陈年旧事。
一帮人聚在一起,齐楚琛简单说了去找“TONY老师”的事,基本结论就是:技术不简单,很熟悉该品牌车。人不认识,也没这方面的相关信息。
张潮上午跟富二代通了电话,富二代提供了一个不算线索的线索:非法改装地下市场有专门一帮人把车给人改坏,目的各不相同,索偿,讹人,坑人都可能,反正不是好事。因为现在车辆带来的损坏事故,官方和执法机关技术检测越来越严苛先进,所以这帮人里技术大拿是凤毛麟角,收费很高,轻易不出手,平时隐藏的很好。
雷智斌目前手上的两个公司,做商业咨询的那个公司主要是给人牵线搭桥的性质,有点像倒卖资源和客户。其次会帮一些资历不过关,不熟悉本地的情况的个人或者公司“通关过审”。公司从注册到现在十二年一直正常纳税,业务款项来往大部分是境外。
另外个公司主要经营和房地产开发有关的业务,在多个楼盘有入股,自己也主导开发一些小型的商业地块。
“他那个商业咨询公司做的事估计不太干净,之前我留意到他网上有个新闻和XX国有关。”
“啥玩意?XX国是哪?没听说过。”罗浩打断了齐楚琛的话。
齐楚琛一摊手:“我也第一次听说。雷智斌帮这个XX国做了医药科研方面的项目搭建,介入的应该挺深,应该是从技术到人员到原料甚至到生产工厂都给人家凑一块了,堪称标准化一条龙服务。XX国的酋长专门写了感谢信给官方,官媒专门要来采访雷智斌。雷智斌推脱不过接受了采访,但是关于这茬完全没透露具体的。XX国很有钱,没法和我们国家深入合作,找到他也正常,只是后面那一出感谢信有点奇怪。”
“为什么我们国家不和他们深入合作,我们国家不是经常扶贫嘛……”一个年轻刑警问。
“他们文字太奇葩,全民教育水平很低,跟外界没法有效交流,发达国家对他们能做到的只有先给钱,要说项目合作,肯定是教育第一步,语言不通,啥都干不了。他们国家几年前的目标是将人均寿命从四十岁提高到五十岁,计划花二十年完成……”
会议室里一片唏嘘……在当下这个时代地球上还有很多人的目标只是:努力活着……
“我们挖了雷智斌从经商之初的所有经营活动。他前后注册过十几个公司不止,要说合作中出现的问题,表面看没什么,但是这中间发生过两个事跟他可能有关。”朱臻打出了一张全家福,一家四口的照片,照片色彩有些陈旧。
十几年前本市知名别墅盘云隐归途,开发初期由几家房地产公司联合开发,之前苏展坤那个案子接触过的邱氏集团也是其中之一。后来这个项目持有股份发生过很大的变动:邱氏退出,照片上这个人叫江耀之后也退出了。
邱氏退出后,雷智斌的这家公司持有了邱氏很少一部分股权跻身成为小股东。然后江耀很突然的退出移民,他的股份基本都被雷智斌接手了,成了云隐归途持比比较大的股东。
江耀移民走的很彻底,国内所有生意全部转让,名下不留一毛,可以说是清盘。
有传言说江耀是因为伤心过度,远走他乡。云隐归途项目开始后,他退出前,他十九岁的女儿在国外海岛旅游时意外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后来就带着老婆,小儿子移民了,再没有回来过。
张潮虚指了下照片上的女孩:“就这个姑娘?长得挺漂亮。”
朱臻点点头:“是,可惜了。”
“云隐归途这个项目之初,水很深,很混,所以里面发生什么利益纷争都可能。你接着往下说,不是还有个事吗?”齐楚琛一句带过当初严暮给他说过的一些关于邱北霆,关于云隐归途的旧闻。
朱臻接着调了四张标准照,两张老人是黑白照,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十一二岁小男孩是彩照,但是像素不佳。
雷智斌最开始注册公司时候,经营类型很多,但是都是和一个人合作,这个人就是照片上这个成年男子,朱臻指了指左起第三张照片。
他叫宋焕章,比雷智斌小两岁。两个人关系很紧密,几乎绑定经营了好多年,直到后来宋焕章准备移民才逐渐退出经营,只保留股份不再参与决策。
宋焕章移民退居幕后,没多久出了个事,宋焕章的父母,儿子在一个夜晚被人全部杀死在家里,然后焚尸,这案子到现在都没破。
“就是这三张照片里的老人,小孩……全没了。”朱臻语气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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