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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奈思索片刻，还是坐上了周纪明的警车，这前脚刚一踏上警车，扑面而来的烟味和汗味让宋奈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算是个很懂礼数的人，没多说什么，只是控制自己让自己少些呼吸。
“你说吧。”控制呼吸的声音很怪，周纪明听出来了。
“宋老板别见怪啊，”周纪明说着开了通风，“我们这车每年不知道多少个人换着开，什么味儿都会有，忍忍，忍忍。”
“你快说吧。”宋奈强忍着不让自己扭头就走。
“那我就直说了，宋先生，半个月前，你是不是去过澧西区七景街道，那天下着暴雨。”
宋奈忍着难闻的气味回想着，“不错，我去那里见一个熟人，怎么了？”
“范小芳她之前住在那里。”
宋奈略有疑问地看着他。
“我们一个队友去那边调监控，一个多小时前，她给我打电话，说你可能会出事。”
“我？”
“嗯。因为，她在监控里不仅看到了可能是凶手的人，”周纪明在昏暗的车内寻到宋奈的眼睛，“还有你。”
“凶手跟我碰到过？”宋奈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嗯，你们俩撞到了一起，你还看了他。还有印象吗？他戴着黑色棒球帽，那天晚上虽然下着暴雨，但是他和你一样，都没有打伞。”
“我......有印象。那你说的我可能会出事，意思说因为我在那天晚上碰到了他，看到了他的样子，所以他就要灭口吗？”
“现在还不能断定，但是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不然他为什么会进入你房间。我们一直以为他是监视了你很久，想趁你不在的时候去。但是我们换个角度想，如果他就是冲着你去的，只不过恰好那天你不在，他错过了。是不是也可以解释的通，你说他动过你的床，会不会他在那里等了你一段时间？”
“我懂你的意思，我懂你的意思了......”宋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扭过头看窗外，“那那个女孩儿又是为什么会被约到我们酒店呢？他想一口气处理掉两个人吗他为什么非要杀掉那个女孩子呢？”
“为什么杀掉那个女孩子，我们还在等尸检报告。她的死亡原因是来自颈部的那一刀，划破了大动脉失血而亡。问题就在为什么已经让她拥有了致命伤，却还要划开她的肚子呢？”
“凶手是变态杀人狂？虐待尸体的那种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
“那女孩子的家人呢？”宋奈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始跟周纪明“正常”交谈了起来。
“那女孩子是三年前来到澧市的，家里父亲早亡，就剩一个身体不好的母亲了，常年都需要大笔的医药费，暂时还没有通知她。”
周纪明顿了顿。
“不过，宋先生。”
“请讲。”
“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记不得了。”
之后车内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宋奈这回先开口了。
“周警官......”
“嗯？”
车内的灯太暗了，周纪明看不清宋奈的神情，他只能看到他垂着头，手里似乎在把玩着药店的塑料袋。
“你们这样努力地抓凶手，能怎么样呢？”宋奈问，“死者已经死了，你们不可能在死者出事前预知，都是在生者已亡之后才发现有这个人。搜搜找找，死者骨灰都可以撒了，都不一定能抓到凶手......就算都抓到了，那又怎样？死了的人不会回来了，不是吗？”
“可是宋先生，难道我们就不去抓凶手了吗？我们难道就因为惨案已经发生，就不去找寻酿成此祸的罪魁祸首了吗？我们是人，不是神，宋先生，我们不会预知，能做的就是给无辜冤死的灵魂一个交代，给正义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仅此而已。”
“你现在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那种亲人就倒在你面前，而你只能在那里看着他死去......你连是谁干的都不知道......人生到底是怎样的？人到底是怎样的？我们又能相信什么？周警官。”
周纪明想到之前看的宋奈的资料，母亲自杀......
“宋先生，人当然是要相信自己的，就像我今天晚上跑来找你一样，我是抱着很大的自信奔过来的。”
“那如果你迟了呢？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尸体呢？”
“那我一定会找到杀害你的那个人，把他的判决书烧在你坟前，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样替你收拾那个人的，好歹你得夸夸我。”
宋奈笑了一声，“抱歉，我说了些没用的话，不必在意。”
宋奈关了车门走向自己的车。
周纪明独自坐在驾驶座上点了根烟。
“最近小孩子想得真是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1936”酒店前台值班是十点前，之后不值夜班的会回家。值夜班的人需要在那天夜里睡在酒店宿舍，没有通宵前台。
第9章 扑火
宋奈在前面开着车，周纪明在后面跟着。
这个时候路上的车跟人都更少了，周纪明开始有些犯困。他已经快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之前把所有的注意力和心思全都用在赶路和考虑一切情况上了。现在宋奈人没事儿，他心里放心下来，再加上周围没什么声音，积聚在身体里的疲惫感一下子全部涌上来了。
周纪明眼皮儿在疯狂打架。
宋奈通过后视镜看到周纪明的车时不时会偏一下，然后很快又正回去。他以为周纪明毛病犯了，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索性不去管。
就在路程没走多久，开到一个路边停车场的时候，周纪明突然超车在宋奈前面猛刹，挡住了宋奈的去路。
宋奈瞧着他从车里下来，走到车窗前敲了敲，宋奈摇下车窗，仰头看着他。
“宋先生，帮个忙。”
“什么忙？”
“我的手突然抽筋了，有的时候控制不住方向盘，怕出意外。”
宋奈瞥了一眼警车，“所以呢？”
“想劳烦宋先生帮忙开个车，你这车我明天来帮你开回去。”
宋奈垂眸看了眼周纪明的手，没说什么，兀自把自己的车停在了路边停车场，然后上了周纪明的警车。
周纪明非常感激他，在车上打开了通风，但是噪音太大了，宋奈抬手把它关了。
“多谢。”周纪明坐在副驾驶看着宋奈没什么表情的侧脸说道，“改天我请你吃饭。”
“不必了。”宋奈提档启动了车子，“你跑这么远来找我，这个人情我该还。”
周纪明笑了笑，没再说话。
一路上，除了车窗外擦过的风声，外面的知了声，以及偶尔开过旁边的车子鸣笛声，再没其他声音。
宋奈觉得奇怪，本来应该有很多话的人，这一路上怎么一声都没吭过了。他趁等红灯的时候，装作看右边的车，瞟了一眼周纪明。他头歪在一边，呼吸均匀，仔细听还能听到浅浅的呼噜声。
宋奈笑了。
怪不得之前周纪明开车七扭八拐......平时那么厚脸皮，怎么这会儿还要起面子来了。
这么想起来，宋奈忽然意识到，周纪明应该跟自己一样，两夜没合眼。甚至他更累，白天还要到处跑，费心费力的事情他一件也没少做。
绿灯亮了，宋奈开过了最后一个街道，他车子开得比之前慢许多，多花了一些时间才回到酒店。
看到宋奈没事后，周纪明给在酒店盯着的小警员打了个电话，让他跟酒店里心急的员工说一下，省得大家没头没脑瞎着急。所以这会儿酒店里大家都去休息了，留了灯给宋奈，他们知道宋奈不喜欢大阵仗。
光最后一个街道宋奈就遇到了两辆巡逻警车，由于有了新发现，所以这附近巡逻的人也增加了。
宋奈把车停在酒店门口，想着要不要叫醒周纪明。
宋奈有些局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周纪明头歪到另一边，换了个姿势，“到了？”
“醒了？”
“嗯，我觉浅。”
“那我就先走了，周警官多休息。”
“嗯，去吧，记得存我手机号，有事给我打电话。”周纪明刚睡醒，声音有些慵懒。
“知道了，辛苦周警官了。”宋奈说完转身要开车门。
“晚安。”
宋奈手一顿，他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回了一声，“晚安。”
听到车门被关上，周纪明转脸眯着眼看着宋奈背影，谁料到宋奈走了几步又突然转身回来了，周纪明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周警官。”宋奈弯着腰看着周纪明。
“嗯？”
“酒店里都是空房间，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里面随便选一间休息，记我账上。”
周纪明伸了个懒腰，侧靠在驾驶座上看向宋奈，“多谢宋老板，但要是睡你们这儿的好床，我估计是起不来了。”说完低头扫了眼自己周围，“这儿挺好的。”
宋奈看了看周纪明，也没想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酒店。
周纪明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口水，“臭小子，心眼儿还挺好。”
————
酒店里已经没了人声，只剩下一些电器在运行的声音，还有大厅里的挂钟“嗒嗒”响，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宋奈肚子有些饿，他想去厨房冰箱里找点食物垫巴垫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发生命案以后，宋奈很少一个人进厨房，白天也很少进，他总是觉得这个地方就像是通往地狱的大门似的，会从内心深处对这里产生一丝抵触。
这会儿酒店里大家都歇息了，外面也一片寂静，厨房里的冰箱运行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响着，宋奈想赶紧拿了食物就走。
就在他打开冰箱门的一瞬间，听到了什么声音，类似什么东西落到地上，似乎有在刻意控制力道。宋奈没有再动冰箱门，他屏息听着声音是从哪儿传过来的。
“沙沙。”衣服摩擦的声音，类似透气运动服，宋奈扭头开向厨房通向后巷的门。
声音是从后巷传过来的。
宋奈轻轻把冰箱门关上，轻手轻脚向后巷移动，他不能惊动他，也不能留太多时间给他。如果他这个时候出去叫周纪明，很可能这个人发现后就跑了；但是如果自己现在出去跟他正面相对，万一一时不注意......
宋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随手从身旁抄起扫把，他不能拿刀，他知道刀子拿在自己手里就相当于拿在了对方手里。
手机拨通了，却听到关机提示。
周纪明手机已经待机一天一夜了，给宋奈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只剩下百分之五了，剩下的都在回程途中耗完了。
宋奈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到厨房内，开始轻轻拧动厨房后门门锁。
这在平时只是一个异常简单的动作，此时却让宋奈觉得艰难漫长，连最后锁开的声音都让他觉得吵。
他抬手关了灯，随后靠在墙内，把门从另一侧大打开，先观察一侧，看有没有人。
宋奈看着另一侧，昏黄的路灯下什么都没有，只能看到在疯狂扑灯的小飞虫。宋奈瞥到了范小芳倒下的痕迹，他抓紧了扫把把儿，猛地转身贴到打开的门上，看着另一侧。
依然是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巷子，一边是看不到头的黑，一边是没有出口的死路。宋奈的呼吸不知道什么时候加重了。
宋奈抬手开了厨房的灯，舒了口气，他没有放下扫把，抬腿出了后门，去了后巷。
宋奈抬头看了看酒店，发现员工宿舍的灯还亮着，这让他稍微放松了些，在这巷子前后都看了看，确实没发现什么人影。
难道是听错了？
宋奈走到巷子入口处，瞧了眼酒店大门，看到周纪明的警车还停在那里。宋奈摸了摸头上的汗，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没睡好的原因，出现了幻听，疑神疑鬼的。宋奈无奈地笑了笑，拿着扫把往回走。
“啪嗒！”有什么东西突然被丢在了墙上。
宋奈猛地抬头，厨房的灯瞬间被关掉，巷子最里面的路灯也被关了，只留下宋奈身边的一个快要坏掉的路灯摇摇欲坠。
昏黄的光晃在宋奈身上，也晃到了对面从黑暗中迈出来的一只鞋上。
那个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一身都是黑色，他藏在黑暗里，叫人分辨不清。如果不是路灯晃到了他的鞋，估计宋奈在阴暗光交换间根本看不到，发现不了。
那个人开始挪动步子，朝宋奈走来，他的手里把玩着瑞士军刀，宋奈看不清他的样子，看不清他的神情。
“要杀我？”宋奈从死寂中杀出一句话。
那人步子停了下，之后像是笑了一声，猛地伸手去抓宋奈的脖子。宋奈拿起扫把打向那人的鸭舌帽，那人灵敏后撤避开了宋奈的攻击，之后他迎身而上扬起右手朝宋奈打了一拳。
这一拳力气太大，宋奈脑子有点晕，还没反应过来，那人迎面冲来，冲着宋奈肚子猛击一拳，之后捏着住宋奈手腕，让他松掉了手中的扫把。
宋奈吃痛，他抬头嘲讽道，“你也就只敢穿一身黑在夜里出来吧，见不得光的家伙，真是可怜。”
那人跟周纪明差不多高，比宋奈高出一个头，他揪着宋奈衣襟，把他提起来摁在墙上，手逐渐掐上宋奈的脖子，叫他发不出声音。
宋奈笑着张嘴做着口型，“你之前，也是这样杀害那个女孩儿的吗？”
那人□□，宋奈已经在他手背上抠出了血痕，但是这个人就像机器一样感觉不到疼痛，力气丝毫没减。
宋奈的脚已经离了地，他在拼命找可以借力的地方。在离墙根一段距离的地方，宋奈终于找到自己可以借力的踏脚处，他双脚后踩，慢慢往墙上走，等到觉得力气足够时，宋奈双脚奋力一蹬，把人顶了出去。之后宋奈双手抓住那人一个手腕，反向扭转，奈何那人另一只掐着宋奈脖子的手力气更加，再一次把宋奈摁在了墙上，宋奈甚至听到对方发出兴奋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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