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封继夜抱着古琴原地一个旋转,盘坐在地,古琴置于腿上,白皙细长的手指缓缓抚上琴弦,从皇帝到大臣,再到各家族嫡子嫡女,每个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特别殷焕阳,他知道他画技了得,还不知道会弹琴,很期待他即将弹奏的乐曲。
“铛…”
伴随着第一个音节的响起,行云流水的音符流泻而出,刚开始还是很温柔的序曲,越到后面节奏越快,硬生生将一场宏伟的战争画面呈现在众人面前,悲壮浑厚,古朴悠扬,每一个音符似乎都在歌颂军人的威武不屈,诉说战争的残酷血腥,每一次琴弦的拨动都恰到好处,牢牢的将听众的心神锁定在它呈现出来的画面中,让人如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铛铛铛…”
手指最后优雅的滑过所有琴弦,两手稳稳的按住它们,乐音消失,整个映月宫鸦雀无声,大家仿佛都还沉浸在那一副悲壮而又伟大的画面中。
能够打动人心的琴技才是真正的琴技,而封继夜,他做到了!真正可谓是一曲动天下!
“啪啪啪…”
“好一个兰陵王入阵曲!”
叶君珩毫不客气的站起来鼓掌,他还以为哥哥除了古武术,早就把在封家学到的其他东西忘记了呢。
“好!”
回过神的武将们齐声叫好,他们中不乏文武兼备之才,但大部份人对所谓的琴棋书画都一窍不通,对牛弹琴可谓是他们的真实写照,不过封继夜的演奏他们听懂了,且,深有触动!
兰陵王入阵曲吗?
殷焕阳薄唇微勾,视线一秒都舍不得离开场中所有人的焦点,他的坤,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不知道的呢?
“封少君果真深藏不漏,此曲从何而来,为何朕从未听过?”
皇帝也是龙颜大悦,赞不绝口,虽说明夏国重文抑武,但任何一个男人体内都是满腔热血,何况他们还是天生好胜的大乾,这种激励人心的曲目,哪怕事关战争,他也颇为喜爱。
抱着古琴站起来的封继夜微微躬身:“此曲乃兰陵王入阵曲,是歌颂兰陵王战功与德行的曲子,至于兰陵王是谁,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创作曲子的人根据谁的原型幻想出来的吧。”
还能是谁的原型?
几乎所有人都一瞬间看向殷焕阳,放眼整个明夏,除了他,谁还配得上这首曲子?百官们深感欣慰,越看封继夜越顺眼,可皇帝脸上的笑就有点尴尬了,他是真喜欢曲子,可他哪里能想到,百般的打压竟也败在了曲子上,民间都有人以他为原型创作曲子了,今日过后,文武百官又多一个逼他立太子的理由了。
“很多年没弹琴了,技艺有所退步,杨县主觉得可还行?”
随手将价值连城的古琴抛给东源,封继夜转身微笑着看向被啪啪打脸的杨县主,他们之间,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你…”
杨县主气红了眼,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羞辱过,貌似她好像忘记了,人家百般拒绝,是她自己上赶着把脸凑上去让人打的。
“够了!”
杨侯爷再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上前一把拉过丢人现眼的女儿,对着封继夜抱拳道:“小女年幼无知,多有冒犯,望封少君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以后本侯定当严加管教。”
今日她要是别多事,得了皇上夸赞就乖乖下台,名声绝对水涨船高,哪怕是跟罗源退婚,也不愁找不到好人家,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今日过后,杨家怕是要沦为京城各大家族的笑柄了。
“杨侯爷客气了,不过有句话希望杨侯爷铭记在心,事不过三,若再有下次,你不会管教女儿,我不介意代替你管。”
语毕,封继夜径自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杨侯爷一张老脸全都丢尽了,却是莫可奈何,只能黑着脸朝皇帝躬躬身,拉着似乎还心有不甘的女儿回到他们的位置上。
“吴谨,看赏!”
皇帝默默的将一切看在眼中,视线频频扫向封继夜,坐在一旁的皇贵君几不可查的皱眉,悄悄将封继夜三个字记在了心里。
“是。”
吴谨恭敬的弯腰,心里却是多有不爽的,毕竟封继夜是叶君珩的人,东厂与西厂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不过对封继夜本人,他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特别是在听小太监们说他称赞太监亦有情有义之后,作为整个明夏国地位最崇高的太监头子,他比谁都清楚,不管他们做得有多好,身份多崇高,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是瞧不上他们的,因为他们的残缺!
第135章 韩林动手,焕阳护短!
整个宫宴持续到下午申时两刻才结束,还没散席皇帝又点了叶君珩,让他一起去御书房,临走前叶君珩将车钥匙给他,让他自己开车回去,并吩咐几个小太监伺候他出宫,有他们跟着,一般人要靠近也得先掂量掂量,对此,封继夜并未拒绝,他也是不喜欢麻烦的人。
“继夜,前几天就听继孝说你回来的,怎么不回封家?大哥虽然不在,叔父也可以代为照顾你的。”
不过有的人为了试探他,明知道不能招惹,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比如说迎面而去的封家现任家主封易山,以及他的嫡长子封继孝,父子俩脸上都挂着虚假的笑容,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底生厌,不过他们自己似乎没有察觉。
正推着儿子离开的封继夜脚步一顿,抬首淡淡的一扫,毫不掩饰满脸的嘲讽:“你也配自称是我叔父?封易山,趁我现在还不想搭理你们,多享受几天好日子吧,等我有空了,咱们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语毕,封继夜直接推着孩子绕过他们,可他刚跨出宫殿不久,清江侯世子韩林又挡住了他的去路,封继夜无语的翻翻白眼:“你又是何人?好狗不挡道!”
他当然知道他是谁,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罢了。
“我乃清江侯世子韩林,封少君定然是不知,可本世子对封少君却知之甚多,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韩林不但没有让道的意思,反而深深的望着他,摆出一副他非跟他走不可的阵势,周遭陆续离开的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大多数人都觉得,韩林要不是想帮皇贵君出气,就是看上封继夜了,毕竟他不论长相身段和才能都是拔尖儿的,哪怕已经嫁过人,被人标记了,依然挡不住觊觎他的狂放浪蝶,不过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都没几个人愿意随便插手清江侯府的事情就是了。
“一个大乾邀请一个坤单独聊聊?清江侯府的家教还真让人大开眼界,不过韩世子你不要脸没关系,我可要脸,请让让!”
封继夜的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或许他会因为忌惮而选择更迂回的战术来对付他们,但如果他们直接欺到他的头上,他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好一张伶牙利嘴!”
双眼微微眯起,韩林眸中迸射出危险的精芒,就在他考虑是不是强行带走他再说的时候,殷焕阳的声音突然响起:“韩世子一个大乾为难一个坤,的确是有失身份,不如本殿与韩世子单独聊聊?”
周围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殷焕阳带着房骁凌等人走了过来。
“大殿下倒是殷勤,本世子若非要跟封少君聊聊呢?”
来回看看并肩而站的两人,韩林沉声继续试探,他差不多已经肯定殷焕阳与封继夜的关系了,只是还没有实质的证据,不过就算有,他也不可能公布,只会尽可能的扑杀封继夜父子,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将皇长孙的事情公布出来,他也不是不能像在万家村一样,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主要中间还夹着个叶君珩,他要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动了他们,叶君珩那条疯狗怕是会给他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那你恐怕得先问问本殿的啸凌军答不答应了。”
殷焕阳眸光一沉,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相比韩林诸多忌惮,他就轻松了,之所以没主动挑明他与封继夜的关系,不过是因为封继夜在生他的气,怕他更气而已,他并不在意,甚至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封继夜是他的坤,小包子是他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两人谁也不让谁,似乎是僵持上了,还没离去的朝臣皱眉靠拢过去,准备斥责韩林的嚣张,殷焕阳再不受宠也是皇长子,岂容韩林一个臣子挑衅?
可就在这个时候,作为他们争执的焦点,封继夜居然跟没事人一般,推着婴儿车直接迈开脚步。
“放肆!”
“找死!”
韩林见状大怒,右手如鹰爪状朝他抓了过去,封继夜眸光一凝,抢在殷焕阳之前将婴儿车甩向他,同时旋身躲过韩林的攻击,反手往嘴里丢进一颗强心丹,虎虎生风的拳头主动朝他攻了过去。
“碰!”
明显没料到他会武功,韩林瞳孔一缩,内力瞬间灌入掌心,掌风凌厉的推出,封继夜飞身七百二十度旋转,化解掉掌风的攻击后如放射的利箭一般朝他直射而去,两人飞到半空中拳来脚往,眨眼间即交手数十招,不过稍微有点武功的人都看得出来,封继夜慢慢的落了下风,单就外功的比拼,他不会输,可现在还加上了内功,而他修炼内功不过短短几个月。
“保护好他!”
将孩子交给常欢等人,殷焕阳飞身而起,一手搂住封继夜的腰将他拉入怀中,另一手朝着韩林推出掌风。
“碰!”
韩林已经格挡了,可他还是低估了殷焕阳,高大的身体在空出倒飞数十米才碰的一声掉落在地。
“夫君!”
“林儿!”
见状,先前销声匿迹的清江侯一家大惊失色的奔过去,而殷焕阳则搂着封继夜的腰缓缓落地,不过是短暂的比拼而已,封继夜原本正常的脸色呈现吓人的苍白,红嫩的嘴唇也泛起了少许青紫,殷焕阳担心的道:“怎么样?你的药呢?”
“多谢大殿下,无妨!”
挥开他的手,封继夜冷漠的谢绝了他关心,转身就往朝儿子走了过去,与韩林动手并非他一时冲动,而是他想试试自己的武功究竟达到什么程度了,现在看来,他还远远不足。
“爹,爹爹…”
看到他走近,原本乖乖巧巧的小包子吐掉安抚奶嘴高声呼唤,两只小手也朝他伸了过去,心脏的疼痛仿佛一瞬间消失了,封继夜绽开笑颜:“爹爹没事,我们回家。”
“爹爹,爹爹…”
小包子明显不满意他的敷衍,蹬着小腿儿拼命的求抱抱。
“乖,爹爹有点不舒服,先坐车车里,回去…”
安抚的话还没说完,小包子突然腾空而起,封继夜转头一看,是殷焕阳将他抱了起来,小包子似乎真还认得他,短短胖胖的小手立马抱住他的脖子:“啊啊…啊…”
咿咿呀呀的叫唤声配以天真无邪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在跟他打招呼一样。
果然是小叛徒!
封继夜忍不住瞪他一眼,小包子显示是注意不到的,可殷焕阳注意到了,并因此心情大好,迎着他的瞪视贴着小包子的耳朵以只有他们几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乖,要叫父王。”
“啊…”
小包子歪着头看着他,像是没听懂,又像是在纠结父王是个啥,该怎么叫。
“大殿下请自重,我夫君早已去世多时。”
一把抢过小包子,封继夜重新将他放回婴儿车里,推着他转身就走,殷焕阳脸上的笑不禁一僵,随即又忍不住失笑,在他的心目中,他已经死了吗?
“站住!”
呵斥声再一次响起,封继夜停下脚步,年届五十依然身形高大的清江侯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走了过来,殷焕阳不动神色的挡在他的前面,房骁凌东源等人默契的帮他护着封继夜父子。
“清江侯,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侯府,轮不到你放肆!”
在孙阁老的带领下,一批官员横插进来,先前韩林找封继夜麻烦他们就看不过去了,奈何封继夜始终是个坤,他们也不好多言,但现在清江侯喝住的是大皇子,性质就不同了,即便他是皇贵君的父亲,他们也不会退缩。
“是本侯放肆还是你们放肆?”
厉眼一横,清江侯近乎蛮横不讲理,双眼如利刃一般直射殷焕阳:“犬子不过是与封少君切磋武艺罢了,大殿下却突然插手打伤犬子,难道不应该给本侯一个解释?”
一个不受宠的小杂种而已,真当自己是太子了?哼,当年若不是太后明里暗里的护着,他岂能活到今日?
“侯爷想要什么样的解释?韩林一个大乾欺负一个坤还有理了?不如侯爷随本殿去父皇那里辩一辩,看看究竟是谁给谁解释?”
殷焕阳单手负立,面色如尘,黑漆漆的桃花眼深邃不见底,谁也不可能窥视到,隐藏中黑暗中隐隐跳跃的杀机。
“你…好,好个大殿下,我们走着瞧!”
语毕,清江侯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拂袖而去之前还狠狠的瞪了一眼封继夜,现在的他对皇帝而言还有用,加上的确是他的儿子先找茬,况且皇帝的身边还有个疯狗一样的叶君珩,真闹到他那里去,吃亏的只会是清江侯府,不过这口气他不会就这样咽下去,只要七日后没有下雨,封继夜的死期就到了,到时候他倒要看看,究竟谁能护住他!
“岂有此理,清江侯府越来越无视君臣法纪了,本官明日定要参他一本!”
眼看着清江侯横耍威风,官员们无不愤慨,殷焕阳抱拳道:“多谢各位大人仗义执言,本殿改天定做主宴请诸位,今儿本殿就先送封少君回去了,顺便跟他探讨一下如何祈求老天降雨。”
“殿下客气。”
在孙阁老和江阁老的带领下,众官员不约而同的抱拳躬身。
“封少君,本殿送你!”
点点头,殷焕阳回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封继夜淡淡的扫他一眼,一个字都没有说,径自推着婴儿车迈开脚步,殷焕阳在心里无奈的轻叹口气,带着房骁凌和东源等人跟上去。
“他真的是把封继夜放在了心里的。”
先前过去帮忙的穆景舟并没有跟上他们,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脸上眸底难掩痛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殷焕阳对他和对封继夜的态度截然不同,他是朋友,可以与他开怀畅饮,对月当歌,甚至是并肩作战,而封继夜是他心尖上的人,随时随地,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的面前,替他撑起一片天,挡去所有的伤害,哪怕会因此招来清江侯府的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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