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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秋怔了一下。
几秒的沉默，顾念秋不可思议地低声问：“他提前知道？”
“是，他知道，”任科长说，“当时顾霖也劝他终止妊娠，他独自坚持，一定要把你生下来。”
但是在顾念秋的记忆里面，反而是顾霖与他亲近许多。小爸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又全身心地投在工作里面，有时甚至一月也见不了他几次。
顾念秋沉默了片刻，脑子里被这几段话搅得有些乱。
他以为小爸一直是恨他的，恨因为生他而受尽折磨，拖垮了身体，影响了事业，所以才会带着他一起自杀未遂。
他们也从来没有谈过心、聊过天，大部分时候亲情也淡淡的，就像是一种权利与义务。
但任科长跟他说，这只是一种病。
顾念秋有些茫然。
任科长见他神色紧绷，便不再说这些陈年往事，笑道：“来，我们开始吧。”
回访就像他说的那样，非常简单，只是一问一答做调查，跟普通的聊天没什么区别。顾念秋开始回答之后，他胳膊下的桌面微微亮起，开始显示一连串的数据。
大约二十几分钟，什么实质性的话题也没有聊，只是围绕着他跟奕铭的日常交际，问完后任科长让他外面稍等，拿出笔记本接上了桌面下的插口。
奕铭比他结束得更早，正坐在沙发里看杂志。顾念秋还在想任科长与他说的那些话，坐下之后望着恋人的侧脸，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背。
奕铭转过头来，见他神色不对，皱起眉来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顾念秋把他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一下他的指节，没有说话。
奕铭放下手中的杂志，转过头来与他面对面：“你的调查不顺利？”
顾念秋道：“奕铭，你实话跟我说，你想不想要孩子？”
第53章 风险
奕铭愣了愣：“怎么突然提这个？我对小孩没什么感觉,你不想要便不要。”
顾念秋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又道：“不是我想不想要。如果有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生命，每天给我们带来大堆的麻烦，需要花很多的时间，把他从巴掌大小慢慢养大。你会期待吗？”
奕铭的嘴角轻轻动了动，有那么几秒没有说话，然后反握住顾念秋的，道：“也许会吧,我……不太确定。”
顾念秋望着他的眼睛，片刻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犹豫了。”
“嗯。”奕铭承认这个事实，“但我可以确定,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顾念秋伸出,抱了一下身边的人。
奕铭的胳膊揽住他的肩，掌他的后颈，轻声问：“秋哥，怎么了？”
顾念秋的嘴唇碰了一下他的耳尖，因为是在公共场合,两人一触即分。
“也许我哪天爱到头脑发热，爱到什么都顾不上了，心甘情愿想为你生个孩子，”顾念秋说,“仔细想想这事也挺浪漫。”
奕铭的嘴角翘起,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两个工作人员,压低声音，道：“那大概率是结合热烧昏了头，忘记了重要的安全步骤。”
顾念秋“啧”了一声，捏住他的下巴，道：“我怎么感觉你学坏了？以前我逗两句就脸红，现在居然还会说荤话？”
奕铭道：“近朱者赤。没在一起之前我也以为你是高冷男神，现在一天撩我八百回……”
顾念秋抬起眉，奕铭也笑了起来，握住他的腕，温声道：“生不生的事情还早，顺其自然，由你决定，成么？”
顾念秋注视了他几秒，点点头：“好，顺其自然吧。”
旁边有人咳嗽了一声。
顾念秋和奕铭松开，任科长笑眯眯地站在沙发前，里拿着两个密封袋，道：“两位，这是你们的回访报告。今天就没别的事了，感谢你们的配合。托你们的福，我们这个月总算是业绩达标。”
密封袋不大，甚至够不上a4纸的大小，捏起来薄薄的一片。顾念秋和奕铭起身接过，任科长道：“后续的回访就不用你们再亲自过来，我们微信或者电话联系都可以，有什么困难或者问题，尽管来找我。”
奕铭道：“谢谢。”
任科长看向顾念秋，拍拍他的肩膀：“记着，放轻松。”
顾念秋笑，看了眼身边的奕铭，道：“一定。”
几人道了别，等电梯的时候顾念秋实在好奇，把密封袋拆开。里面大概四张纸，订在一起，订书针的地方还别了一张卡。
顾念秋把卡拿出来，看上去跟超市打折卡一模一样，间写着：“民政局特供优惠卡”。
再翻到背面，注释栏里几行小字，第一行便是：“凭此卡结婚可享受5折优惠，限领证当天使用。”
顾念秋：“？？？”
奕铭从他袋子里拿了那几页报告：“我可以看吗？”
“看吧，”顾念秋还在琢磨这卡到底有什么意义，“结婚现在不是九块钱吗？意思是用这张卡可以省四块五？”
奕铭没有答话，他的注意力已经集在了报告上。
报告的第一页第一段，写着：
“心理状态评估：86分；
态度：较积极 风险系数：1；
整体健康状态评估：良好”
而报告的最顶端，用4号加粗微软雅黑写了标记，叫做：“a级风险系数评估报告”。
他的目光在“风险”两个字上多停留了几秒，他第一次知道匹配度还会存在风险。
正想再往下看细节，电梯“叮”地一声开了。顾念秋把他里的报告拿走，道：“回车上看，我先下了。”
奕铭应了好，看着秋哥先进了电梯，在等下一趟的时候打开了自己的那份报告。
“心理状态评估：65分；
态度：较消极 风险系数：8；
整体健康状态评估：较差”
奕铭愣住。
他试着回想刚才的回访，他与那位刘姓的科员谈的都是寻常话题，比如怎么认识的、觉得秋哥怎么样、第一次约会去了哪里、最近一次生气是因为什么……只能称得上闲谈。
为什么判定他消极？从相识到在一起，他从来没有对这段感情感到过消极，一直以来都是秋哥心有顾虑。
奕铭皱起眉，他将报告收回密封袋里，往前走几步重新回了房门口，敲了敲门。
任科长不在，只有给他做回访的那位坐在书桌后工作，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奕先生，您还有事？”
奕铭道：“不好意思，我看到我的报告结果不太好，想知道会不会是出错了报告？”
刘科员站起身，道：“这些都是系统里生成的结果，根据您回答问题时的心跳、血压、呼吸频率等数据测出来的，应该不会有错。您可能理解不对，这份报告不是针对您当前的状态，而是针对未来的预警。”
奕铭攥紧了里的密封袋。
刘科员又冲他笑了笑：“不用太担心，您跟顾先生之间已经算很好的结果了，系统总是会夸大，也不用全信的。”
奕铭道：“好的，谢谢。”
科员目送他离开。
电梯已经上下几趟了，奕铭回到车里的时候，顾念秋正好也在看自己的报告，见他上了车，便道：“报告里写的好详细，感觉挺神奇的，聊聊天能测出来这么多东西。”
奕铭有些心不在焉，启动了发动，道：“都写了些什么？”
“说我心态还算积极，什么弹性大，应激能力比较好，总而言之很看好我们这段感情。你的呢？”
奕铭把报告递给他，没说话。
奥迪车离开民政局，奕铭第一次去伯父家，方向盘旁边夹着导航的，一时间车厢里只剩下导航的械音。
报告总共有页，顾念秋一字不漏的全部看完，看了快十分钟。奕铭余光里时不时地打量着他，他的神色很认真，看上去甚至有点严肃。
奕铭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
一直到顾念秋看完最后一页，他把报告重新装回了密封袋里，若有所思地盯着奕铭的侧脸看了会，看得奕铭差点踩错了油门。
“你下电梯之后，我又回去问了一次，”奕铭的声音低低的，“他说是对未来的风险预测。”
难熬地等了一会，身边的人终于开口道：“你应该没来得及看完吧？我帮你总结一下你那份的意思。”
奕铭：“嗯。”
“简单来说，如果我们互相标记，你会变得很黏人，”顾念秋道，“恨不得24小时待在我身边，要是看到我跟别人接触会不爽，搞不好哪天真的把我关起来。”
奕铭沉默。
他突然有点不安。
他本一直对这份报告存疑，但秋哥说的这些，他又觉得也许真的是这样。
身边人笑了一声：“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退货。”
奕铭盯着眼前的路，道：“我们可以永远不标记彼此，就像上次在酒店里那样，做好防护措施，这样就不会有风险。”
顾念秋问：“你真的希望这样吗？”
奕铭：“……”
“只是存在一定风险而已，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好？”顾念秋语气平常地说，“别太往心里去，太在意说不定适得其反。”
奕铭的嘴唇拉出一条紧绷的线，片刻后郑重地说：“秋哥，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好，”顾念秋开玩笑道，“回去我拿录起来，时时提醒你对我好点。”
奕铭还真的点了点头：“好。”
顾念秋见他在认真地介意，便岔开话题，开始聊等下见家长的注意事项。奕铭还是心不在焉，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
顾念秋在上悄悄给顾霖发了条微信。
“爸，你们当年的风险报告结果是什么？”
顾霖正等着他带男朋友回来，结果等到这么一条微信，回道：“你问这个做什么？现在到哪儿了？我做的炖肘子马上要出锅了。”
“我们刚去民政局做完回访。”
这条发过去，顾霖没有再回。
过了好几分钟，顾念秋看到那边弹出来一条信息：“我好像是八十几，你小爸58分，我一直记得。你跟奕铭什么情况？”
58分，小爸出现了这么严重的精神问题，当时也就比奕铭低了那么几分。
顾念秋悄悄皱皱眉，回道：“我们都是八十几分，你放心。”
很快，那边道：“骗鬼呢，八十几分你会迫不及待在路上就问我？”
顾念秋：“……”
不愧是亲爸。
第54章 回家
顾念秋把自己的报告拍下来,截掉名字的部分，发给顾霖，道：“奕铭比你分还高，你放心。”
发完，他想起林若叶上次的反应，总觉得不太踏实，又补了一句：“小爸什么态度？我第一次带人回来，两位爸爸给点面子。”
顾霖：“我知道,有我在呢。你们赶紧的，菜出锅了。”
只说知道，话里却没有提到小爸，顾念秋心里多少能猜到点,他小爸肯定是不支持的。
那天在他家里,要不是当着奕铭面，以林若叶的脾气说不定要当场劝他分。
顾念秋觉得有点头大，看了看奕铭，想到奕铭的老妈看上去更高冷，说不定比自家小爸还要难搞,便道：“什么时候带我见见你爸妈？”
奕铭道：“等哪天我们都有空的时候吧，他们不管这些的。”
顾念秋微微皱眉：“谈恋爱不管，那管什么？”
这个问题让奕铭想了好一会。
“好像没管过我什么，”他叹了口气,“断完奶就被扔给了外婆,后来我十四岁的时候外婆去世,剩我一人在国内，他们只负责打钱。”
顾念秋有些不可思议转过头：“十四岁？你还得上学吧。”
“还有一个管家和几个保姆，”奕铭道，“我爸妈虽然不管事，给钱还是很大方的。”
顾念秋评价道：“奕小白菜。”
奕铭比他这个比喻弄笑了，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些，抽空看了一眼顾念秋，突然道：“还记得我在剧组里发烧的那晚吗？”
“记得，”顾念秋道，“没见过你这么逞强的，把我吓到了。”
奕铭道：“那天晚上，我病得晕晕乎乎，半夜睁开眼看到你坐在身边打瞌睡。秋哥，那是我活这么大第一次生病醒来看见身边有人。”
顾念秋安静了几秒，神色柔和下来，温声道：“你那会偷亲我来着。”
“嗯，”奕铭笑了笑，“当时我心里想，死缠烂打也要把你追到。”
顾念秋心里五味杂陈，有些难过。他想起奕铭报告上的描述，突然又觉得能理解了。
今天奕铭测出这样的结果，也许跟他管生不管养的老爸老妈有关系。
顾念秋没有再聊这个话题，一路上跟奕铭说着自家里的事情，又开了二十几分钟，导航提醒到达目的地。
顾家在靠近郊区的别墅区，恰好赶上饭点，保安大叔坐在亭里吃盒饭。
顾念秋这辆车是新的，扫描车牌失败，他摇下车窗，道：“朱叔，帮我放个行。”
保安大叔“哟”了一声，帮他按开横栏，笑道：“回家啦？好久没见到你。”
顾念秋道：“是啊，带男朋友回来见家长。”
大叔估计上网不多，听他这么说，便八卦地偏过头往车里看。奕铭微微低头，冲保安大叔打了个招呼。
“挺好，挺好，帅小伙！配得上你。”保安竖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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