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留着胡须便也显得严肃成熟些,有大男人的感觉,看着才像是一个父亲。
他看见宋普来了,眉头拧在一起,心里的纠结都表现在脸上了。
宋普看他这个表情,实在是忐忑心虚,眼神飘忽,都不太敢看宋国公。
“我儿,你今日在陛下殿中……”宋国公语气沉重地开口,欲言又止。
明明刚从外面进来,宋普浑身都是冷的,但此时额头却是冒出了细密的汗,更有汗水从额角滑落,他尴尬又心虚地问:“怎么了?”
宋国公终于还是说下去了,表情流露出几分痛惜,“你太大胆了,竟在陛下面前衣冠不整,你要庆幸今日是为父去觐见陛下,若是碰到叶首辅或者是其他外臣,定要参你一本。”
宋普呆了,“啊?”
宋国公道:“你如今也十七岁了,在别的地方都是可以做爹的年纪了,怎如此不懂事?陛下宠幸你,那是你的荣幸,作为臣子万万不可恃宠而骄,陛下虽改过自新浪子回头,但脾性到底执拗,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之前被吓病了的教训还没受够?怎还如此不小心??”
宋普:“…………”
他忽然觉得自己标榜直男委实辱没了直男这个词!
但凡一个稍微有一点不正常的人,看到他在皇帝寝宫里脱掉了亵衣,又躲到了桌子底下,定会怀疑些什么,而宋国公他不!他就差左脸写个“浩然正气”,右脸写个“钢铁直男”!
他爹!才是真正的直男!而他,只是个虚假的深柜!
宋普为自己的虚假痛哭流涕。
宋普的尴尬到脚趾抓地症突然不治自愈,一脸受教的表情,“是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爹您才是深谋远虑!儿子听爹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宋国公见他当真听进去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也多亏陛下这些时日脾气越发温和,不然你如何能如此放肆。”
他这时候才看见宋普披风里鼓鼓的,便问:“你肚子为何这么大?可是藏了什么东西?”
宋普将披风掀开,“是陛下赐给我的夜明珠。”
宋国公一惊,眼里流露出一丝惊羡,“陛下当真宽容大量,竟还赐你如此重宝?”
宋普道:“陛下说我受了惊吓,补偿给我的。”
宋国公一听,难免动容,“陛下如今真的是浪子回头,竟如此阔绰。”
宋普:“……”
看来宋国公也知道澹台熠很抠门。
宋国公收回了看向夜明珠的目光,语重心长地说:“你要好好的伺候陛下,谨言慎行,万万不能恃宠而骄,万万不能忤逆陛下,可听进去了?”
宋普慢吞吞地道:“我知道了。”
他看宋国公这个德行,好像都能看到未来澹台熠说要娶他当皇后,宋国公来句我儿不配的画面了。
第115章 飞鸽传书
因为宋国公的铁直, 宋普的尴尬症不治而愈,心情格外愉快地吃了一个饱饭,做了一个美梦。
翌日醒过来, 宋国公又找了宋普,给了他国公府库房里的钥匙,对他说:“你不知,陛下护食得紧,虽生在帝王, 但尤爱晶莹剔透之物, 我记得当年皇后也是如此, 陛下与皇后倒是一脉相承,他予你如此重宝,面上不说, 心中肯定不舍,你也要投其所好,有来有往才是。”
宋普拿着钥匙, 心里隐隐兴奋, 他还不知道国公府家底如何。
宋国公本来有事, 又怕宋普舍不得挑好些的东西,便跟着宋普一起去了库房。
国公府的库房只有宋国公有钥匙,也过了明路, 无论挑什么都是送给陛下的, 断断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因而宋国公对宋普说:“大胆些挑, 左右都是给陛下进贡,不搬空了库房,即使老太爷也断然不敢说什么。”
宋普听了,便开始挑了起来。
如此一看,国公府家底竟也颇厚,成斗的珍珠,满匣子的珠宝玉石,将昏暗的库房照耀得玩如白昼。
宋普挑来挑去,轻了拿不出手,重了又舍不得送,一时之间犯了难。
最后还是选了一做仙子登月的羊脂玉摆件,宋国公一看,满意地说:“你眼光不错,便将此物献给陛下罢。”
宋普左看右看,又舍不得了,只是对着宋国公没好意思说,待拿着那摆件进宫,见到澹台熠,将摆件献给他,便暗戳戳地开口道:“陛下,臣送了您一件珍宝,礼尚往来,陛下是不是应该也回赠臣?”
澹台熠刚刚看到进账还来不及高兴呢,便听到他说了这句话,伸过去抚摸的手指微微颤抖,“……孤不是送了宋卿一颗夜明珠了么?”
宋普道:“那不是补偿臣的么?”
澹台熠觉得自己乃是一国之君,总不好在宋卿面前表露出抠门的性子,但他心情不悦之时,前往库房观宝,发觉库房里晶莹剔透的宝贝越发少,夜深人静之时难免懊恼痛惜,如今面对宋卿,也确实两难。
他风轻云淡地道:“孤想亲亲宋卿。”
他使出了一记生硬的转移话题之术。
宋普也知道他在转移话题,也不说什么,主动凑上去亲了亲澹台熠的嘴唇,等澹台熠要深入之际,宋普又退开,郑重地道:“陛下日理万机,又如何能将时间浪费在臣身上?臣想要看到陛下成为千古一帝,流芳百世,只能忍痛牺牲臣与陛下相处的时光,陛下放心,臣待月圆之夜,一定会给陛下满意的答复。”
说罢,便对他行了行礼,震声道:“陛下,臣告退!”
澹台熠伸出手想挽留,却又无话可说,眼睁睁地看着他退出去了。
“……难道是孤不回礼,宋卿给孤甩脸色了?”澹台熠猜疑,随即又摇头否定,“孤的宋卿那般善解人意,又怎会为区区珍宝给孤脸色看。”
宋卿对他寄予厚望啊,他也不能辜负宋卿才是。
澹台熠想起刚才刚尝到还来不及细品的甜味,忍不住咂巴了一下嘴,舔了舔一下唇回味,空虚了。
这时候曹喜走进大殿,小心地在他耳边说:“陛下,太后又闹病,陛下您看……?”
澹台熠听到太后这个名字,顿时烦了,他冷声道:“请太医,无论什么病症,开最苦的药。”
曹喜一听,顿时明白了。
如今的皇帝也开始爱惜名声了,左右太医请了,做足了面子,外人也万万说不了什么。
他低着头推下去,临关门时,飞快地瞥了一眼座上,看见了澹台熠又开始柔和起来的表情。
曹喜关上门,心中想,这样的皇帝比从前委实好了许多,至少他再也没有被迁怒了。
*
天气越发寒冷,宋普早晨起来,打开窗户要透一透这满屋子的热气,便看见外头的花圃落满了厚厚的白雪。
一夜之间,竟是下起了大雪。
灯笼进来,看见宋普打开了窗户,着急道:“少爷,你穿这么点怎么行,赶紧多穿些衣服,莫要受凉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窗户关上了。
宋普看了一眼灯笼,突然顿住了,他猛然发觉,灯笼这厮居然跟他一样高了!!!!
或许是宋普的目光太过炽热,灯笼回头一看竟是被吓到了,“……少爷为何这般看奴婢?”
宋普沉吟片刻,“你平日里吃些什么?”
灯笼迟疑了一下,微微红了脸,眸光闪烁起来。
“……”宋普说:“我只是问你吃什么,你做什么脸红?”
灯笼羞愧地低下了头,“少爷,奴婢平日里吃的是少爷的饭菜,但绝对是少爷先吃,奴婢再吃,绝对没有偷吃!少爷明鉴!!”
宋普:“……”
他深深地看了灯笼一眼,他吃他的饭菜,两人一样的伙食,为何他蹿高了二十几厘米,他原地踏步?
森冷的雪天,宋普忧郁了。
今天天气太冷,宋普飞鸽传书给澹台熠,上书:陛下安好,昨夜雪下三丈厚,甚冷,臣可否告假一日?
古代信鸽产业还是发达的,而且宋普手里的信鸽不是普通的信鸽,是皇宫里特地训练出来的信鸽,乃是信鸽中的战斗机,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澹台熠的信鸽便飞来了,宋普解开信筒,从里面拿出了小纸条,上面是澹台熠龙飞凤舞的小字,“孤勤勉到一日不缺,宋卿倒是敢告假。”
宋普痴笑起来,手握毛笔回信:陛下如此勤勉,臣也为陛下骄傲,大梁有陛下委实是大梁之幸,陛下再接再励,臣已经放进去了老二,日后定能放进陛下的龙根。
过了许久,都未看见回信,便知应当是上早朝了,他便等了两个时辰,澹台熠回信了,“宋卿说的话孤都记在了心里,待月圆之夜,便是宋卿破瓜之时。”
宋普看到破瓜二字,笑得花枝乱颤,这狗皇帝,乱用词语,瓜能用在他身上吗?他提笔写道:“陛下现在在做什么?”
澹台熠回信:“孤已坐到了养心殿,在批阅奏疏,宋卿当真觉得冷?孤为何一点知觉都无,还有,宋卿字实在太丑,孤都不敢相信这是读书人的字,看来宋卿没考上秀才也是情理之中。”
宋普看到来信,屏息了一瞬,又突然放松,心想这倒不是贬低,他字的确是丑,澹台熠是实话实说而已,他谦虚地又写了一张小纸条,“是陛下字迹太过飘逸,当世书法大家与陛下相比都是望尘莫及,臣与陛下相比,自然丑到了尘埃之中。”
澹台熠回信:“宋卿此话便过于夸张了,孤觉得宋卿的字像毛虫,倒有几分可爱。”
宋普看到来信,枝头花苞都颤落了,他也不知自己如今完全处于一种傻笑的状态,浑身都散发着愉悦,身边的空间都变得明媚和温暖了起来。
对此灯笼感觉是最明显的,他进来送茶,看到了桌上的信鸽,又看宋普笑得甜蜜,眉毛跳了一跳,小声问:“少爷这是收到了谁的信,心情这般好?”
或许是重新审视了灯笼,知道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半大小子,宋普对他也有了几分警戒之心,他努力地严肃了表情,道:“我交了个笔友。”
灯笼一听,顿时肃然起敬,他知道这东西,这是读书人之间文雅风流的交流手段,很有几分浪漫情怀,“少爷继续,奴婢退了。”
说完,就退了出去。
灯笼一走,宋普目光落到来信,嘴角又翘了起来,十分愉悦地拿起毛笔,沾了沾墨,上书:陛下如此夸赞臣,臣倒不知如何是好。
又等了半柱香,澹台熠回信了,“孤只是实话实说,宋卿的字虽丑,但在孤眼里也是可怜可爱的风姿。
空了一行,问宋普:宋卿半日未见孤,如何能忍受?
宋普笑着回信,“陛下半日未见臣,可能忍受?”
这次澹台熠回信要晚了半刻钟,信鸽被调教的很好,都是准时准点到的,若路上没有意外,便是澹台熠那边耽搁了。
澹台熠来信,“孤不能忍受。”
空了一行,有余墨落下沾湿了开头一笔,“孤想宋卿,宋卿可想孤?”
宋普顿时感觉心脏都麻痹了一下,脚趾头缩起,忍不住将脸埋到了臂弯之中,握紧拳头捶了捶桌,脸颊涨得通红,过了一会儿,激动的心情才稍稍平静了些,握起笔回信,“臣想陛下,臣的眼睛想陛下,想看着陛下的脸。臣的嘴唇想陛下,想和陛下亲嘴。臣的手也想陛下,想被陛下牵手。臣的心也想陛下,想被陛下填满。”
这次便过了许久,久到宋普心情焦虑了起来,他说的话也并不出格,没道理将澹台熠吓住啊?
他又抓了一只信鸽,写了一张纸条,“陛下怎的不理臣了?”
半柱香过去,依然没回信,宋普:“……”
澹台熠没道理这么纯情啊。
就在他渐渐忧郁的时候,灯笼突然跑了进来,扬声道:“少爷!皇帝老爷来府上了!!”
第116章 热恋期
宋普跑到前厅,果然看见了澹台熠。
皇帝亲临, 宋国公自然要亲自接见, 只是澹台熠看起来明显心思不在宋国公身上, 态度有些散漫, 对宋国公的话也有些敷衍。而宋国公滤镜太重,竟也没察觉出来, 语气欣喜地又开始拉澹台熠说国事。
只是澹台熠见到宋普, 表情微妙的变了, 他打断了宋国公的话,直言道:“孤是过来看宋卿的,宋国公有事也到凌霄宝殿里说罢。”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向宋普,宋国公表情有些呆滞, 又有些茫然,不过还是及时反应过来,跟着澹台熠走到了宋普面前,对宋普说:“阿普,陛下既来寻你, 你便陪陛下说说话。”
宋普自然应了, 他飞快地掀起眼皮, 朝澹台熠脸上看, 正好对上他熠熠生辉的金眸。
宋普心里泛起了浪潮一般的喜悦, 整张脸都明媚了, 对宋国公道:“爹, 我带陛下到处逛逛。”
宋国公至始至终都没有怀疑他们俩的关系,看着他们一同离去,还不免感慨自家小子能有如此盛宠,能叫陛下这般寒冷的天气还跑到宋府来瞧他,也不知道是上辈子积了什么福才能有如此机遇。
宋普不知道宋国公在想什么,他承认,听到澹台熠过来的时候,十分惊喜,如今真的看到他,心里的满足感也难以言说。
待身后无人之时,澹台熠才垂眸看向宋普,冷声道:“宋卿好快活,还要叫孤过来看你。”
宋普笑道:“陛下对臣的心意,臣都明白。”
澹台熠倨傲地道:“是宋卿说想孤,孤也刚好处理完了政事,才过来看宋卿的。”
宋普心里也发起笑来,“臣知道,陛下只是闲着无事才来看臣。”
他这么说,澹台熠又觉得有些不得劲,“……宋卿方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宋普问:“陛下说的是哪句话?”
澹台熠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张纸条,递给宋普,“宋卿这张信上说的可是真的?”
宋普拿过来一看,正是他写的长篇情话,他脸一红,咳嗽了一声,才说:“陛下便是因为臣说的这些话,才特地过来看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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