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的将士与宋凌云关系交好,看他一言不发的喝酒,笑着问:“智云,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如此好日子,你倒一句话不说,只顾着喝闷酒做什么?”
宋凌云闻言,微微扯了一下唇角,还未说话,便听另一个将士道:“你不知,他天天盼着他弟弟来信,说来有意思,我看他天天拆旧信看,还以为是家中娇妻,结果一问,他说是他弟!我就说,智云你这般年纪,不去惦记未婚妻,惦记你弟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操心啊?”
宋凌云听到此话,心中有些不悦,但仍然能笑出来,“那是我唯一的亲弟弟。”
将士道:“我家中也有弟弟,不过很闹腾,像个猴子似的爬上爬下,一点都不可爱。”
那个年轻的将士问宋凌云,“宋凌云,你弟如何?”
宋凌云顿了一下,道:“自然是可怜可爱,需要我一辈子好好爱护。”
年轻的将士哆嗦了一下,道:“你这话若是对未婚妻说,想必她会对你死心塌地。”
宋凌云闻言,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脸上虽笑,但眉眼之中笼罩着些许阴霾,他喝完最后一碗酒,站了起来,眺望远方。
他如今已做到游骑将军一职,身边已有不少追随他的将士。
若他有心,竟也能笼络不少人心,永安王也对他赏识,而且十分信任他,将他视为心腹。
今日本该是庆功宴,他却毫无喜悦。
宋凌云走进了自己的帐篷,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这是阿普写给他的信,一个月一封,这个月,阿普没有给他写信。
宋凌云的手指从宋普的信划过,落到了另一垒信上,这是另外一个人给他写的信。
第118章 争分夺秒
宋普醒过来的时候, 人还在马车上, 旁边还坐着那个行凶的男人, 两人目光对上, 男人眼里划过一丝诧异,正要伸手再给宋普来一下的时候, 便听他哀哀地开了口,“能不能不要再弄晕我了,这一路颠簸,我若是被颠死, 你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男人迟疑了一下, 收回了手,道:“你给我老实点。”
宋普爬了起来, 坐到了一旁, 燕京街道还是十分平整的, 现在这么颠簸,恐怕走了有一段距离了。
他在思考是谁对他下了手,竟能胆大的在燕京就对他下手,没有一点本事干不出这种事情。
宋普伸手想要去掀窗口的帘子, 感觉那男人眼神一直盯着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他发誓, “我不叫, 我看看到哪儿了。”
男人开始觉得这个少年不一般了, 遇到这种事情, 虽然恐惧害怕,但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不多,他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便默许了宋普的行径,只是那一双眼睛一直没离开他。
宋普掀了帘子,轻轻的朝外面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
外面显然已经不是燕京的地界了,他们已经出了燕京的城门。
宋普心脏跳得很快,目光落到了羊毛毯上的那颗蓝宝石,那蓝宝石就落在中间,那男人却未曾看上一眼,这便不像是求财了。
若不是求财,那问题就有点大了。
宋普脑子转的很快,脸上却又露出了点笑来,小声问:“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会杀我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
宋普笑容保持不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就十分安静了。
马车越来越颠簸,宋普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也多亏车里铺了厚厚的羊毛毯子,不然宋普浑身都要青了,只是这样,他屁股也快裂开了。
那里还塞了不好说的东西,遇到这种事情,若真的死了,别人给他收尸,场面想必很美。
他想到这个场景,就尴尬得头皮发麻了。
“这位大哥,我能不能上个厕所?”宋普小声地问。
男人瞥了他一眼,依旧沉默。
宋普做哭丧脸,“大哥,我真憋不住了,你看你们有三个人,我只有一个,而且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没有什么本事,你若不让我上厕所,我尿了裤子,也折磨您的鼻子,你说是不是?”
男人这才低声用听不懂的话喊了外面赶车的男人一声。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宋普掀开帘子,看见了那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吓得脚打滑了一下,直接从车上跌了下去。
疼,浑身都疼,宋普的手掌心也被地上的石子磨破了,剧烈的疼痛袭上脑子,叫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快点。”身后的男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宋普只好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左右看了看,看到了一棵树,便小跑了过去,躲到了树后,开始脱裤子。
想必也是真的觉得他一个人跑不了,因而没有人跟他过来,宋普解决了问题,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车上。
外面赶车的人和男人闲聊了几句,说:“这只羊还挺上道。”
男人没有说话,他一贯沉默寡言,壮汉也不以为意,见人上了车后,才开始重新赶车。
宋普其实有感觉,看管他的那个男人,应该是这几个人的小头目,毕竟气场看起来就不大一样。
他上了车,趁男人不注意,将那颗蓝宝石捡了起来,重新戴到了脖子上,又伸手过去,想拉开暗格,男人一把捏住他的手,寒声道:“你想做什么?”
他这力道用的很大,几乎要将宋普的手腕捏碎,疼的宋普冷汗都冒了出来,他艰涩地开口:“我、我拿吃的……”
男人听了,才松了手,宋普掀开袖子一看,手腕都被他捏青了,他深呼吸了几次,将这股疼痛压了下去,重新伸出手,拿出了暗格里的吃食,“你要吃吗?”
男人不理他,宋普讪讪地说:“那我吃了?”
没有得到回应,宋普开始吃起了东西。
他这次带的吃食不多,只有一叠酥饼,一盘点心,和一盘烧鸡,因为暗格底下有小火炉暖着,因而过去了半天都还是热的,吃到肚子里也正好熨帖。
茶水也是新换的,正好解腻。
吃到吃不下去的时候,他才摸出了丝帕,擦了擦嘴,对男人说:“我吃饱了。”
男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理他,宋普努力地装做一副自己不害怕的样子,但那双眼睛还是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浓重的焦虑和忧愁。
只是半天不到的功夫,他竟会如此想念澹台熠。
不知道澹台熠现在知不知道他被绑架了。
宋普想到澹台熠,心里不知为何安定了些许,澹台熠一定会来救他的,他想。
而此时养心殿里,澹台熠大发雷霆。
谁都没有想到宋普会在归府的路上被劫持,最后到宋府报信的还是那个被砍到只剩一口气的车夫,若不是这个车夫,澹台熠恐怕还要更晚些才知道。
这其中也有澹台熠的失误,他之前偶尔会让黑龙卫去监视宋普的日常,但如今已和宋普你侬我侬,又有飞鸽传信,便不再乐意去听黑龙卫禀报什么,因此将黑龙卫里的十二十三都召回了。
澹台熠此时不知道是怪自己,还是怪别人,他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很快下令关了城门。
而对于他此举,老太监摇头,对澹台熠道:“如今距离宋公子被劫持已过去了一个时辰,歹人恐怕早已离开燕京了。”
澹台熠道:“你怎知他们一定会离京?若还藏匿于燕京之中,又该如何?”
老太监直起身子,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别急,奴已经派了人手去查了,相信不出一刻钟,就能知道是何方神圣。”
澹台熠眯起眼睛,道:“孤知道是谁!一定是恭王!他对宋卿图谋不轨,便出了如此阴招来掳孤的宋卿!来了!将恭王传进宫!”
老太监:“……”
他即使再不喜恭王,此时也忍不住为恭王说话,“此事恐怕与恭王没有什么干系。”
澹台熠道:“秦叔!你怎如此糊涂!恭王野心不小,平日里对孤有小心思便罢了,如今他对宋卿有心思,意图让孤做王八不说,还敢掳走宋卿,孤弄死他都是轻的!来了!传郭统领!”
老太监:“……”
澹台熠一意孤行,硬是让禁卫军统领将恭王带到了宫里,逼问他,“恭王从实招待,宋卿可是你掳走的!?”
“……”恭王露出错愕的表情,“陛下明鉴,臣怎会知法犯法做出这种错事?”
澹台熠道:“看来不用点刑,恭王是不会交代了!来人,送恭王去黑牢!”
他挥手要让人带恭王去黑牢,叶首辅赶了过来,颤颤巍巍地劝道:“陛下且慢,恭王乃是亲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如何能进黑牢?不如等有了证据,再做决定不迟。”
澹台熠那双细长的金眸里射出了一丝锐利的光芒,不知何时,叶首辅竟对恭王如此上心了!
他正要开口,一个小太监跑到了他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他金眸一亮,冷冷地扫了一眼恭王,厉声道:“先将恭王扣在此处,没有孤的命令,谁也不准来探望恭王!”
说罢,便大步地离开了养心殿。
恭王看着他离开,眼里震惊迷茫的神情慢慢消散,微微叹了一口气,唇角几不可见地微微翘了翘。
一个时辰之后,澹台熠带着一整支禁卫军出了燕京。
老太监跟在他身后,脸色不大好看,“陛下,有奴去,你为何还要跟着来?”
澹台熠道:“孤为何不能来?”
老太监道:“陛下千金之躯,又从未出过燕京,怎能涉险?若是出了事,奴如何向大公主交代?”
澹台熠不欲与他多说,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很快就越过了老太监,一骑绝尘。
老太监胡努尔赤紧紧地捏着马鞭,深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大公主,我实在管不了他,只求您在天上保佑熠儿,莫要让他出事才好。”
*
这一趟路程是漫长的,宋普屁股都快颠烂了,实在疼得忍不住无声流泪。
他实在就没这么担心受怕过!
看管他的男人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便让赶车的壮汉慢一些。
壮汉操着一口方言,“还慢啊?再慢两天可到不了项王山。”
男人道:“若不慢些,我们这趟恐怕要白跑。”
壮汉一听,不情不愿地道:“行,我慢点。”
他们说的并非燕京话,但宋普却是听懂了,老实说,燕京话和普通话是很像的,而他们说的方言,也与客家话很像,因此宋普听懂了他们在说什么,甚至听到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地名,他有些迟疑地问:“我们这是去项王山?”
男人一愣,看向他的眼睛顿时冒出了一丝冷光,“你听得懂我们在说什么?”
宋普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有些后悔了,他补救道:“我不知道啊,我是燕京人,怎么可能听得懂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看我们去的方向是往项王山的……你们是那里的土匪?”
男人也不知信没信,冷冷地道:“给我坐好了,现在开始,一句话都不要说,不然我折了你的手。”
宋普立即噤声了,只是没过一会儿,壮汉突然道:“头儿!刚刚迎面过去的一队人马,现在突然掉头,在追我们!”
第119章 必死无疑
宋普一听, 下意识的想扭头看窗户,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男人的目光还落在他身上, 心里一凛, 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男人移开目光, 坐到窗户边上,掀开帘子朝后面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一队人马,他视力不错, 能看见为首一人身穿银色铠甲, 明显一副武将的打扮。
不太好办,男人心中涌起了一股危机感, 冲壮汉道:“甩掉他们!”
壮汉应了一声, 呦呵了一声, 将手里的马鞭都挥出了残影来。
而他们身后的人紧追不舍,为首之人的面容在明亮的月色下,显得格外清晰,分明是本还在塞北的宋凌云。
身后的将士喘着大气道:“宋将军, 既追不上便算了,我们时间不多啊。”
宋凌云并不回话,他全心神都在前方那辆马车上。
那是国公府的马车, 车壁之上还有姓氏家辉, 这样一辆马车, 又如何会出现在燕京之外?他直觉若自己不弄清楚, 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旁人劝不住他,只能随他一起继续追那辆马车,只是那辆马车忽然加快了速度,又拐进了大道旁边的林子里,一副在逃避他们追赶的样子,所有人都愣住了,宋凌云吼道:“继续追!!!”
紧张感顿时弥漫开来,所有人都开始挥鞭,加快了速度,竭力去追赶前方那辆已经消失在林子之中的马车。
宋普不知道追他的人是谁,但预感可能会是澹台熠,他心里燃起了希望,但很快又回忆起男人和壮汉说的话,那队人马是迎面过来的,那是澹台熠的可能性便无限小了,澹台熠没可能还跑到他们前面去。
宋普想到此处,心里那窜希望的小火苗“噗嗤”一下灭了。
又因为马车拐进了更颠簸的林子之中,宋普只能站起来,伸手抓着车内壁的凸起,以减少肉体上的碰撞。
再看男人,倒是不动如山,好像都不知道痛似的。
男人不让他开口,宋普也不敢说话,只能屏息细细的去听身后的动静,或许是风声太大,又或许是已经拉开了距离,宋普没有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心里失望至极。
这块地界终究是壮汉一行人熟悉,只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便将那队人马给甩掉了。
而被甩掉的宋凌云一行人,确认已经失去了那辆马车的踪迹后,都开始劝宋凌云先回燕京。
宋凌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远方,道:“你们要回去便先回去,我若是不知马车上坐的是谁,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安然入睡。”
和他交好的将士忍不住道:“左右不会是你弟弟,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宋凌云喃喃地道:“若是呢?”
将士便不说话了,最后还是分道扬镳,由宋凌云一个人继续探查那辆马车的踪迹,其余几个将士一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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