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熠抽了一口气,眼眸一暗,握住他的手,没好气地道:“宋卿问便问,扯孤的宝贝做什么。”
宋普回答:“陛下一向耿直,臣担心听到臣不想听到的回答。”
“……”澹台熠道:“宋卿这是在威胁孤?”
宋普对他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道:“怎么会,臣只是在给陛下一个暗示。”
澹台熠:“……”
回答不对就要人鸡分离的暗示?
他转移了话题,“下边儿送来了荔枝,宋卿可喜欢吃?”
宋普眼睛一亮,语气活泼起来,“臣要吃!”
澹台熠便笑了起来,差人从地窖里拿出了荔枝,往高脚陶瓷盘之中垒得高高的,送了过来。
“今日早上刚到的荔枝,一路上用冰块镇着,送到燕京也还是新鲜的,孤也爱吃。”澹台熠拿起一颗红彤彤的荔枝,剥了外皮,露出了里面雪白晶莹的果肉,澹台熠剥干净,两根白皙手指夹着,要往宋普嘴边送。
宋普刚张开嘴要吃下,澹台熠却又将手缩了回去,笑着看他,“宋卿吃不到。”
宋普无言,“……陛下怎如此幼稚?”
他说完,也不与澹台熠废话,伸手拿了一颗荔枝,自己剥了起来。
澹台熠将荔枝放进自己口中,刚捏过冰凉荔枝的手指伸过去捏住了宋普的下巴,使其抬起脸,低头吻了上去。
他口中也是清凉的荔枝香气,宋普下意识地张开了唇,澹台熠的舌头钻进来,那颗荔枝也顺着他的舌头滚进了宋普嘴里。
荔枝的汁水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宋普吞咽了几下,舌头又很快地被澹台熠勾住,被对方重重的吸吮,都来不及吞咽,清甜的汁液从两人口齿之间溢开……
与往常不一般的吻,充满了悸动的感觉。
一吻结束,澹台熠退开,又眼尖地看见了宋普嘴角的汁液,低头过来一一舔掉了。
宋普被吻得双颊泛红,眼底都带上了薄薄的水雾,看向澹台熠,哼笑道:“陛下真会玩。”
澹台熠高深莫测地道:“孤已今非昔比,如今孤学的东西比宋卿吃的饭还要多。”
给点阳光就灿烂,宋普继续剥掉了手里的荔枝,待剥出了雪白的荔枝果肉,掀起眼皮看了澹台熠一眼,唇角勾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而后便将那颗荔枝含到了嘴里,站起来一只腿跪在圆凳上,一手捧住了澹台熠的脸,低头下去有样学样的来了一次。
即使是接吻,接着吃荔枝,也能甜蜜温存一下午,直到宋普舌头被吸吮到有些大舌头,说话都有些说不清,才停止了这荒唐的举动。
临近傍晚,宋普问:“陛下在臣这里用晚膳吗?”
澹台熠本来要答应,然而曹喜敲门进来,叠步走到澹台熠面前,弯下身子对他耳语了几句,澹台熠目光一变,到嘴里的语气生生变了,“……孤还有事,明天再陪宋卿吧。”
宋普目送他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去,轻轻地蹙了蹙眉,最近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宫里巡逻的侍卫变得更多了,连他的大殿外都时不时地有侍卫穿行。
晚上似乎有下暴雨的架势,天边紫色蛇形电光闪过,同时发出振聋发聩的“轰隆”声,只是打了好一会儿的雷,也不见这雨落下来。
灯笼点了灯,又走到窗户边,要关上窗户的时候,忽然看见了外边儿一片火光,错愕了一瞬,扭头喊道:“少爷,外边儿好像走水了!”
宋普从床上跳了起来,几步冲到了窗户边,“哪儿走水了?”
灯笼蹙眉看了一看,不确定地道:“好像是太仪殿那边。”
宋普看着外边冲天的火光,紧绷的身体一松,左右不是澹台熠的养心殿走水。
灯笼道:“太后似乎住在太仪殿罢?”
宋普想起那个漂亮的女人,略微有些惋惜,却也大有事不关己的姿态,他看了一眼天色,道:“如此架势,应当过一会儿就能扑灭火势了,我去休息了。”
灯笼应了一声,又看了一会儿,看着火光越来越小,才缩回了脑袋,将窗户关上了。
*
太仪殿外,太后看着眼前一片熊熊大火,脸上露出了惊疑恐惧的表情。
她宫里婢女多,火势来的突然,竟有一大半都未逃出来,被吞没在了大火之中。
若不是她反应快,还不一定能逃出来。
她初始还以为是澹台熠对她下的手,目光一转,看见大殿旁边被雷劈得焦黑倾倒下来落在大殿旁边的大树,也明白过来是天灾。
走水一事干系颇大,本来澹台熠理应来看看,然而他人没来,只派了几个人过来,将太后和太仪殿的婢女安顿在旁边的临殿。
太后一看临殿旁边还有不少苍树,恐惧得脸上血色尽失,抓着曹喜的手,美目哀切地道:“曹公公,让本宫见见陛下,此处又怎能住人?若又走水本宫要怎么办?”
曹喜也是知道澹台熠对太后的态度的,虽软弱的性子没能叫他见风使舵落井下石,却也不敢与太后沾太多干系,生怕被皇帝知道了,又被他责罚————虽然皇帝如今已极少动怒,但曹喜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曹喜假笑着道:“这是陛下的决定,娘娘应当知道陛下的脾气,娘娘见谅。”
太后指甲都陷阱了柔嫩的掌心,区区奴才,也知道看人下菜,她连见个皇帝都见不成,委实可笑。
太后便安静了下来,此时“轰隆”一声,紫色夹着银白色的电光闪过,在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大地,而就是这个时候,曹喜瞥见了太后骇人的眼神,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再去看,太后依然是柔弱又哀切的表情。
曹喜心脏跳得厉害,却不敢再看太后的脸,匆匆地说了一句告辞便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住所,刚好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凉风从窗户缝里灌了进来,吹的曹喜浑身发毛,他想起了那惊鸿一瞥似的几乎能与“恶毒”划等的可怖眼神,哆嗦了一下,赶紧滚上床睡觉去了。
*
几日后,一个小太监走进了厨房,看见了厨娘正好将一蛊甜汤装盒,甜笑道:“师姐姐,曹公公喊奴来端甜汤。”
厨娘见是他,笑了起来,“又是你来端呐。”
小太监点了点头,从厨娘手里接过了食盒,道:“奴先去给陛下送甜汤了,师姐姐待会儿给奴留些好吃食,奴感激不尽呐。”
小太监还是少年的模样,长得唇红齿白很是精致漂亮,很得御膳房众人的欢心,加之还在陛下身边伺候,厨娘对他还是上心的,听他这么说,自然笑着点头,“自然,我给你留着啊。”
小太监冲她甜甜地笑了一笑,拿着食盒出去了。
宫里戒卫越发森严,一路上总能碰到巡逻的侍卫,小太监面色如常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待走进一个长廊,他左右看了看,才停了下来,飞快地从兜里摸出了一小包纸包,掀开食盒飞快地倒了下去,再用调羹搅拌了几下,才将食盒盖子盖了上去。
做这种事情,小太监的手指都很稳当,因而时间都没有超过十秒,小太监额头只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神色却还能做到平常色。
待送到养心殿,便见到了候在殿门外的曹喜公公,小太监毕恭毕敬地弯着腰,将食盒打开,对曹喜道:“曹公公,奴将甜汤送来了。”
曹喜小心翼翼地端起甜汤,轻叩了门,得到了应允,才推门进去。
小太监呼出一口气,代替了曹喜的位置站在了殿门外,他屏息去听,听到了皇后的声音,只这一趟来回的功夫,皇后便来了。
养心殿之中,澹台熠与宋普说话,“孤如今是太忙了,
等孤看完这些奏疏,再去宋卿那儿。”
宋普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奏疏,已经被澹台熠批改了一大半,笑道:“陛下何必一看见臣便说这种话,臣难道还是什么会拦着陛下勤勉的祸国殃民的角色吗?”
澹台熠想说什么,曹喜的声音便到了,“陛下,甜汤到了。”
澹台熠唇角露出了点笑来,“孤不是这个意思,宋卿也莫恼,孤给你赔罪。”
他顿了一下,端起那碗甜汤,道:“孤用这碗甜汤给宋卿赔罪如何?”
宋普也跟着笑了起来,对他不客气地道:“那臣就收下了。”
正要接过澹台熠手里的甜汤,澹台熠却突然顿住了,瞥了曹喜一眼,说:“你出去。”
曹喜赶紧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宋普没在意,继续去接他手里的甜汤,却不见澹台熠松手,疑惑地看过去,却是看见了澹台熠经典的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连那双细长的金眸都泛起了一抹锐利的薄凉阴冷神色,叫人打心底恐惧起来。
第146章 求情
宋普已经很久没看到过澹台熠这种表情了, 一时之间还吓了一跳, 连话都不敢说了。
倒是澹台熠先开了口, 道:“这碗甜汤还是孤喝了, 宋卿想喝,孤让厨房再给宋卿端一碗。”
宋普讪讪地应了, 澹台熠起身,将那碗甜汤倒进了案台旁边的装饰花瓶之中。
做完这些,也不和宋普解释,而是唤了曹喜进来。
曹喜赶紧进了门, 澹台熠道:“去厨房再端一碗甜汤。”
曹喜应了, 正要退下,澹台熠道:“让归砚进来给孤磨墨。”
曹喜愣了一下,低声道:“是。”
他出去后,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才低着身子进来了。
澹台熠面色如常地道:“孤虽日理万机,但宋卿来了,孤便陪陪宋卿罢。”
扭头对那个小太监道:“过来给孤磨墨。”
小太监应了一声,立在案台旁边,开始给澹台熠磨墨。
到这个时候,宋普也隐约明白过来了,他笑着道:“这种小事,陛下为何不让臣来做?”
澹台熠道:“磨墨虽是小事,却也是本事,宋卿磨的墨恐怕没有孤身边人磨的细滑。”
宋普不大高兴地道:“怎如此小瞧臣。”
澹台熠道:“孤实话实说罢了。”
宋普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并不如表面上的这般无谓,犹豫了一下, 才继续道:“陛下不是说要陪臣么?怎么还叫人磨起墨来了?”
澹台熠道:“孤想给宋卿画个像。”
宋普知道他画工不错,听他说这句话,顿时想起了很久之前澹台熠给他画的小黄图,脸立即就烫了起来,“……陛下是要画臣什么像?”
澹台熠本来心情不虞,目光落到宋普脸上,看见他白皙的脸上浮出一团红晕,连眸光都闪烁起来,显然想到了少儿不宜的内容,心情顿时就放松了些许,他唇角一勾,笑了起来,带着点暧昧,“宋卿想孤画什么像孤便画什么像。”
说着,他拿起了上好的狼毫毛笔,蘸了蘸磨好的墨汁儿开始勾勒线条,寥寥数笔,就能将宋普的脸颊轮廓勾勒出来。
宋普一看,差点就想鼓掌了,“陛下这等功力,臣叹为观止。”
澹台熠眯眼看着他笑,“孤先给宋卿画个脸,宋卿若想孤画其他姿势,孤还能改。”
宋普怂了,“……就画个正常些的,臣毕竟是端庄贤淑的皇后,是吧?”
澹台熠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宋卿说的是。”
言罢,便低头继续挥磨。
看得出来澹台熠画工的确好,也不用打什么草稿,一笔挥就,便能画出一个人体比例正常的画像。
他刚画好脸,曹喜便端着甜汤进来了。
之前澹台熠入口的菜都会由专门的试用太监试用,入口后安然无恙,澹台熠才会吃,但甜汤补品这些东西,便由曹喜来试用,毕竟澹台熠不喜人伺候。
之前一蛊甜汤曹喜已经试用过了,这一蛊自然也是由曹喜用小碟盛了一些,吃到了肚子里,才由蛊变碗,方便宋普喝汤。
宋普一时没伸手,澹台熠看了他一眼,道:“宋卿怎么不喝?”
他发话了,宋普才伸手过去端甜汤,“陛下可听过一句话,别人碗里的东西才好吃,陛下方才那一蛊甜汤,才是臣想喝的,一旦陛下重新叫了一蛊甜汤,那便没了滋味。”
澹台熠笑了起来,语气熟练地道:“孤还真的不知道,也难怪宋卿总爱与孤抢东西吃。”
宋普喝了几口甜汤,放下了,“臣没什么胃口了。”
澹台熠道:“那便放下吧。”
看了曹喜一眼,“将甜汤端走。”
曹喜应了,收拾了汤蛊,退下了。
说话之间,画稿已经成了,宋普伸长脖子去看,这次他穿着衣服,一只手高抬过脸,从垂下的花枝上摘下了一枝桃花,眼眸低垂,望着桃花露出微笑。
宋普看澹台熠将自己画的这么好看,心情也愉快起来,“陛下丹青一绝,竟能将臣画的这么好。”
澹台熠难免也要说一句荤话,“若是宋卿不穿衣服,孤还能画得更好。”
宋普:“……”
他看了一眼小太监,故作羞恼 ,“陛下!”
澹台熠笑了起来,“孤与宋卿开个玩笑,宋卿莫要介怀。”
说完,便开始上色工程。
古代的颜料都是些矿石磨成的粉蘸水调和而成,色彩很是浓艳漂亮,用这种颜料画出来的画,几百年都能保持这种鲜亮的色度,不会褪色。
这种颜料带着特殊的气息,说实话,也不算很好闻,不过很显色,最后一笔,澹台熠用红色的颜料,蘸了清水,在画像上的宋普脸颊上轻轻一扫,便扫出了淡淡的红晕。
很漂亮的一幅画,宋普情不自禁地道:“陛下画的真好看,简直栩栩如生,臣都不知道臣长得如此美若天仙!臣想要将它挂在臣的床头上,这样一醒来便能看见陛下为臣画的人像,如此一来,每天醒来心情都会十分美妙。”
澹台熠笑着道:“宋卿想挂,便挂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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