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稳住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淡定一些:“……艹,我早该怀疑你……”
“你不早就这么做了吗?在我桌子底下鬼鬼祟祟做什么。”冯恺的声音冷冷的,“老余啊老余,原来是你,我恨不得现在就捅死你!”
他说罢这句话,往后狠狠一勒紧,余非顿时嗓子卡得想咳嗽,而后是一口气提不上来的窒息感。
这老家伙平时文文弱弱的,关键时刻劲儿那么足!!
“但我至少也要折磨一下你……让你也觉得痛。”
余非学过擒拿格斗,想制服冯恺还是容易的,但他现在站在楼梯边,稍有动作就是要和他两人抱作一团滚下去,而且这动静之大,势必会惊动楼道里的人。
别人也就算了,别人他肯定就直接开打了,管你谁。但这楼上住着爸妈还有大姨,如果冯恺身上背着两条人命,那也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生死。
余非已经被勒得喘不上气了,双眼冒着金星,想咳嗽又咳不出,都来不及去细想冯恺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再被勒上一会,估计眼前可以飘走马灯了。
此时,楼上门忽然开了,一阵喧闹声响。冯恺一愣,随即伸手把余非往后一圈推到一边,余非猛地吸入大量的空气,紧接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楼上就传来一个女声:“喔唷,余非!楼下是不是余非,怎么咳嗽啦?”
余非手扶着墙大口喘气,从遮在眼前的头发之中望出去,看见了迅速消失在楼道里的冯恺。
楼上的人已经往下走了,余非一手摸着脖子一手扶着腰,在自己亲妈看见自己之前,努力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你怎么站这儿啊,是不是呛到了?”余妈走到他面前,后面还跟着大姨,余非立刻调整表情甜甜一笑,对着大姨一招手:“大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哎哟小非这脸都咳红了,快上去喝杯水。”
“哎。”余非拿手机出来扬了扬,“我工作上有点儿事儿,打个电话。你们俩先上去吧。”
“周末还工作啊。”余妈双手抱臂,拉了一下肩头的小披肩,“大忙人呐你。”
余非笑嘻嘻地扬了扬手机:“给我两分钟。”
说罢,快步跑下了楼。
赶集楼下哪里还有冯恺的身影,余非左右张望了一下,马上打了个电话给魏秋岁。
魏秋岁接了起来,似乎在开车:“怎么了?”
“我遇见冯恺了!那个纸巾!”
“在哪儿?!”魏秋岁愣了一下,“他跟踪你?”
“他直接在我家蹲我。”余非掐了一下眉心,“人没逮到,他……”
“受伤没?”魏秋岁打断他。
“没。”余非下意识觉得嗓子痒,咳了一声。
“……好,那你听我说。”魏秋岁道,“你提供的纸巾证物上的DNA和指甲中的血迹的人并不吻合。”
“……哈?”余非握住手机,“……不吻合??就是不是一个人的意思咯?那老冯为什么捅我??他有病?”
魏秋岁还没说话,余非深深吸了口气:“而且他刚说了,是真的想让我死……还想让我什么尝尝痛的滋味??我弄不懂了,他什么意思?”
“……证据即便现在看起来和这案子没有关系,冯恺还是故意伤人了。”魏秋岁说,“你几点回来,我去你家接你。”
“我吃个午饭就走。”余非说。
“行。”魏秋岁应了一句。
冯恺既然亮了身份,之前也正式立了案,无论是否和刘友霖的案子有关,他都可以以故意伤人被起诉。某种意义上,这可以让魏秋岁进一步了解一些事情,是好事。
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够多了,现在越理越乱,有任何机会都不能错过。
余非下午急急忙忙从自己家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魏秋岁停在他楼下的车子,他左右看看,快步裹着风衣走上前。魏秋岁就背对着他站在车头,余非以为他在抽烟,走近了才发现他在打电话。
余非绕到他的旁边,魏秋岁“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坏消息。”魏秋岁看着手机,“至今还没找到这位老师。”
“啊?”余非瞪着眼,“找不到了?”
魏秋岁点点头,“他三十四岁还是独居状态,朋友虽然有,但反应最近都没怎么见过他,他没有车,要逃脱这片区域只有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或者走路……”魏秋岁摩挲着下巴思考着,“但北四路所有路口的摄像头,在十二点到一点期间的录像排查,似乎都没有发现这位可疑人物,要么他变装了逃过警察,要么……在摄像头根本拍不到的地方躲着……”
余非拍了一把他胳膊:“先上车吧,我……”
——“余非!”
余非被这一嗓子吼得吓了一跳,转眼看过去,就看见了站在他不远处,手中提了一个纸袋子,身上披着披肩一动不动看着他的亲妈。
魏秋岁本来靠着车站着,看见余妈也有点愣,站直了身子微微鞠了个躬:“伯母。”
余妈皱着眉头,目光打量了一下魏秋岁,又转头看向余非:“我说你怎么吃个饭匆匆忙忙的,连围巾都不拿了!原来是有人等你啊,你们俩……”
“伯母。”魏秋岁知道余非不想让家里知道案子的事情,所以就打算打个招呼,“您好,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你怎么现在找我们余非啊。”余妈妈的语气僵硬,还有点不情愿,“他们中学的案子不是结了吗,你们警察怎么还找他啊……”
“妈!”余非烦躁地打断,“你怎么还来劲儿了!人家警察找我就是问话啊,寻常朋友聊聊天怎么了啊,我多大了你还管我……”
“寻常朋友聊聊天是没什么,但是他是寻常朋友么!”余妈的声音也提高了一点,“他当初和你分手的时候那么干净利落你忘了,他为什么和你分手你忘了?妈妈不都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自己以为妈妈不知道啊,为了这人考了警校,之后还为了这人要当警察,现在什么结果,你……”
余非冷漠地看着他亲妈顺口就念叨:“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余妈听罢一个箭步上来就要揪他耳朵:“你刚说什么??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小王八!!!说老娘王八……你才王八呢!!”
“走。”余非转身就拉开车门上了车,魏秋岁从另外一边犹豫了一下,对着余非妈妈点了点头也跟着上了车,余妈差点脸怼在窗户上,一脸怒意道:“余非,开门,给妈妈开门,你怎么还和他混一起你给妈妈说清楚了,还有骂妈妈王八的事情也说清楚了!!!”
“妈,我以后和你解释行么。”余非在车内对她双手合十,“这会真的有事儿,您老人家放我一马吧。”
“……要不我……”魏秋岁刚开口,余非就道:“别别别,我以后和她解释,开车吧。”
魏秋岁又看了几眼余非妈妈,看着她站直了身子盯着这车,才发动了车子起步。车子开出了小区,他半晌道:“……你真是变了,连你妈都不怕了。”
“人不能总待在安全区。”余非把手枕在脑后,“这话还是你教我的。”
魏秋岁吸了口气,沉声道:“但能在安全的地方待着总比在危险黑暗里好得多。”
余非没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手,慢慢道:“……其实我再见到你,挺开心的。但是现在好像不是谈这事儿的时候……我感觉我们之前确实还是有些误会……”
“或许吧。”魏秋岁目视前方,“但也仅仅相处一周而已,中间分开的三年对彼此都不了解。”
“是吗。”余非悠悠道,“那魏sir会给个机会了解吗?”
“……”魏秋岁叹了口气,“别逗我。”
余非噗嗤就笑了:“和我第一次见面都不会问一句‘最近好吗’的前任,怎么就三年彼此不了解了。”
“余非……”魏秋岁语气颇有点被揭穿后的无奈。
“随便说说而已。”余非说,“就像我现在说句‘我们和好吧’,你也不会和以前那样说句‘好’了吧。”
魏秋岁没有说话。
余非笑了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年纪也大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最重要的人,这点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魏秋岁张了张嘴:“其实我……”
他刚想说话,被一声急促的电话声打断。魏秋岁调整了一下耳机位置,摁了接通键:“怎样?”
“魏哥!”陈晖彬的声音急促,“刚才你通知抓捕的目标人物现在在冯光义的楼下!好家伙,他们俩果然是有关系的吗?”
魏秋岁一手扶着耳麦一手抓紧方向盘,眯眼道:“没上楼?”
“还没有!”陈晖彬说,“在楼下张望来去,哎,似乎在和什么人打电话?哎……他跑了!”
“追!”魏秋岁厉声道,“别让他跑了!”
23.【二十三】
陈晖彬带的人只有三个,能在冯光义楼下遇见冯恺也纯属偶然,几个人弃车去追冯恺的时候,冯恺躲进了北二路后面的低矮居民楼的小巷内。
魏秋岁当时不能亲临现场指挥,不知道现场的地形,全凭在耳机里的陈晖彬报道,显然大大地高估了这三个人随机应变的能力,三分钟后,耳机里传来陈晖彬失望的声音。
“对不起魏哥……”他说,“目标丢了。”
魏秋岁其实也预料到了这点,他和余非上一次去那边的时候是黑夜里,他在周围少许转悠张望了一下,那片居民楼给他的感觉不是寂静荒凉,而是有种错综复杂的感觉。
如果有人极度熟悉地形,在短时间内暂时甩掉几个警察,其实也是很容易的。
“他刚在和人打电话。”魏秋岁道,“可能电话里有人指挥他逃走路线吧。”
余非在旁边听着,忽然道:“会不会是不是冯光义?”
魏秋岁扶着耳机:“盯紧冯光义家,排查房屋四周,一个地方都不要放过。”
“是!”陈晖彬应了一声。
魏秋岁和余非赶到现场的时候,陈晖彬和其他几个人站在车旁原地待命。从这个地方看掩映着树木,确实是很好的观察场所,陈晖彬对着余非点了点头,就向魏秋岁汇报道:“冯光义家里没有人去过,到现在为止从未在他的房间里看见过人进出。”
余非指指自己:“我去吧,我正好可以和他谈谈。”
魏秋岁抿着嘴权衡再三,说道:“好,全程保持通话。”
余非再一次敲响了冯光义家的门,冯光义的精神今天似乎不太好,脸色苍白又蒙着一层灰,只是看见余非的时候,眼里泛着一层光。
“你来了。”冯光义让他进来,“吃饭了吗?”
“吃了。”
“吃了什么啊。”
“正好回我妈家,随便吃了点儿。”余非走进去,往椅子上一坐,看见了冯光义中午的饭食。两菜一汤,还挺丰盛。
“你这菜不错啊。”
没有人进入到这间屋子中来,这着实看起来不错的餐食,是他自己做的?
冯光义拿了两双筷子两个碗,笑道:“阿姨之前来过,给我做了饭,你也来一起吃点。”
余非心道,我们一圈人守在外面,鸟都没见飞进来,哪儿来个阿姨。冯光义这谎也就只撒给他听罢了。
他不想动这饭菜,也就没动筷子。冯光义也不管他,东拉西扯地和他聊天。余非本来心里有事,但聊上几句之后,总觉得冯光义怪怪的。
照理由来说,他患病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他也不是一个足不出户的人,但是他对外面世界的了解却完全没有脱节。
让余非想起上次临走前冯光义问他说想玩游戏机的事。
当时因为这模样和情景太过伤感了,余非根本也没有细想。现在想来,似乎还是有点不对。
他不光知道最新款的游戏机,还会知道昨天的微博热搜,知道最近的实时新闻,虽然都是这么无意中提上一嘴,余非已经觉得很神奇了。
于是余非捧着水杯,试探性说了一句:“诶,那你肯定知道白二那事儿了吧?”
“嗯?”冯光义嚼着饭菜,“同学聚会的事儿吗?”
“不是。”余非压低声音,“连环谋杀案,这么大的案子你居然不知道?”
冯光义捧着碗的动作顿了顿,嘴边还叼着一根菜:“?啊。”
“你真不知道啊。”余非看着他,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装的,“我看你,啊,挺热衷新闻八卦的啊。”
吃完这顿饭,余非终究是没有问出点什么。照例问他借了洗手间,他进去之后还是看见了那支口红放着,余非眯着眼看了一会,然后侧身背向了马桶。因为卫生间非常狭小,几乎就是他贴着洗手台转身就能对着马桶的姿势。
“……”余非刚拉开裤链,伸手扶住了眼前的墙。
两分钟后。
“……不对,诶,魏sir。”余非调整了一下他的耳机,耳机里传出了魏秋岁的声音:“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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