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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雀(推理悬疑)——寒潭鸦

时间:2020-05-25 09:53:12  作者:寒潭鸦
  他转头惊恐的看着林边疆,瞬间鸡皮疙瘩麻到了脑门顶,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是?不是,我!林三两你……啥意思?”
  “你动啥歪脑筋呢老姜皮?”林边疆捂着嘴眼角笑出泪花。
  “这又不是给你的,这不上次我要给文清买台电视机,就求着你把红姐弄回来的彩电票让给我了嘛,为这事红姐没少收拾你吧?我让你把这个送给红姐,哄哄她去!”
  “这哪来的?”姜明远沉声问道,“我说林边疆,银锭子也就算了,你找矿山上的私下买来刻着玩我就当没看见,这金子可是严禁私下交易的,投机倒把罪明白不?”
  “你可放心吧!”林边疆笑着说,“戒指是我用家里存着那些融了后打的,那玉石戒面是上次我们去边境出差在密支那玉场买的便宜货,我买了好几颗呢你还记得不?这不你那彩电票放出去也可以卖好多钱吧,怎么可以白拿你们的。”
  “这怎么行!”老姜正色道,“我家又不买彩电,留着彩电票干嘛!送你就送你了,这么贵重的东西赶紧拿回去。”说着老姜就把红布往林边疆手里塞。
  林边疆却伸手一挡,笑嘻嘻的说,“老姜你要不收这个,我就把新买的彩电搬你家去了啊!求你赶紧哄一哄嫂子去吧!省的她一见着我就气哼哼的,白眼翻上天!”
  确实为了这彩电票的事情,张丽红没少冲姜明远发脾气,再一想到家里连着两星期一天三顿凉水泡饭,连块卤豆腐都没有,他就胃疼。
  犹豫片刻,姜明远便收了戒指,心里寻摸着回家就把那坛用蜡封着的酒给林三两送去。
  而且忙完这阵,是得好好陪陪家里人了。.
 
 
第4章 夫妻
  晚饭过后,临潭县公安局职工宿舍,大小不一的熊孩子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捣蛋。灌水挖泥巴、捉蛐蛐、拍画片,跳皮筋、玩骑马打仗满院疯跑,大人们则或坐或站在院墙小凉亭内扯闲篇拉家常。
  林边疆的老婆文清,也坐在小院当中花台边沿上,伸手推了推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儿子后背,轻声说,“涛涛也想去和晓堂哥哥他们玩吗?胆子大点自己过去好不好?”
  听见这句,林逆涛反而往文清身后退,攥着衣角的手捏得更紧了。
  看着林逆涛羞羞怯怯的样子,张丽红便笑着冲儿子喊,“姜晓堂,过来!”
  “干嘛呀?”不远处,一个穿着崭新的灯芯绒衣裤,却浑身脏兮兮的小娃娃答道,边扔掉手里的小树棍,边把赢来的弹珠使劲往裤兜里塞了塞,一路磨磨蹭蹭的走过来。
  “要回家吗?天还没黑的嘛!不能再玩一会吗?”
  “你个臭小子就知道玩!”张丽红笑骂道,“过来,带着你小涛弟弟到那边玩去,让妈和文清阿姨说会话。”
  “他啊……”姜晓堂一脸嫌弃的盯着阿姨身后的那团,“我才不跟女的玩呢……哎哟!妈你干嘛打我?!”
  “跟你说了是小涛弟弟!没长耳朵吗?”张丽红扯了扯他耳朵说,“你小涛弟弟第一次来临潭,有点怕生,你要么带着弟弟过去玩!要么现在就回家待着去!”
  “咦……”迫于老母亲的凝视威逼,姜晓堂只得往那缩着的身旁走了两步。见他走近,那小人却缩得更紧了,姜晓堂便一叉腰伸手一指,“他也不想跟我们玩嘛!”
  谁知他话音未落,那一小团却突然蹿了出来,一张嘴咬住姜晓堂递到他脸颊边的手指头。
  指尖一痛,头皮一麻,隐约还碰到个温热濡湿的东西,姜晓堂吓得大叫。
  “妈!妈!妈!妈!妈!他咬我!”
  文清也慌了,连忙站起来把儿子往自己身边带,“小涛!快松开。”
  林逆涛闻声张嘴,又躲到文清后头。
  张丽红心疼的举起姜晓堂的手仔细查看,就见他指节上淡淡一圈牙印,有点红肿,但没破皮,当即沉下脸来责问。
  “文清你家小子怎么回事啊!?我好心让姜晓堂带他玩,他不想去就算了!怎么能咬人呢!?”
  “对不起啊红姐!晓堂手没破皮吧?”文清愧疚得连连道歉,把藏在身后的林逆涛往前扯,“小涛他平常不会这样的。小涛!快跟晓堂哥哥说对不起!”
  林逆涛却死死的扒在文清身后,再不肯出来。
  见他这个样子,张丽红也只得作罢,但嘴上仍忿忿的骂了句:
  “真是山里来的狗崽子!”
  “丽红!你怎么说话呢!?”却是在收审所问完材料的姜明远和林边疆一起穿过院门走了进来。
  张丽红闻声看向他俩,却睬也没睬姜明远,直接向林边疆道。
  “林三两!来得正好,你赶紧过来看看你儿子干得好事!”
  说着便把姜晓堂的手指头捏起来送到林边疆面前,怒道。“你们平常怎么教育的?!属狗的啊动不动乱咬人!”
  林三两却笑着的弯腰蹲下,一掌揉上姜晓堂的脑门,“大白兔也在啊?让弟弟给欺负了还告状羞不羞啊?下次啊,你就得咬回来知道不?”
  听见这个娘们唧唧的外号,姜晓堂炸毛:“别叫我大白兔!我叫姜晓堂,你再喊我大白兔我就揍你儿子!”
  “姜晓糖是糖!大白兔也是糖嘛!”林三两笑着使劲弄乱他的头发,揉得姜晓堂涨红脸又踢腿又挥拳,就是够不着。
  一边捉弄着姜晓堂一边笑着看向张丽红,林三两满嘴油滑,“红姐,对不住啊,我家涛涛喜欢谁才咬谁呢,都怪我没教好……”
  “就是,多大点事情。”姜明远也附和, “小孩子打闹很正常,别不依不饶的啊。”
  张丽红刚灭下去的火又被这句“不依不饶”给扇了起来,就见她两眼瞪着姜明远连珠炮似的开怼,
  “是啊,我是不依不饶的小气鬼,专跟小孩一般见识,哪比得上姜队长大度,我厚着脸皮去求我们国营商店主任给留下的彩电票,问都不问我一声就白送人了!儿子被咬了也不问问原由就嫌我小题大做。姜队长!你对别人家的可比对自己家的大方多了啊!”
  被自己老婆一通呛白,姜明远有点挂不住脸了。毕竟平常关起门来在家吵吵也就算了,这还在院子里,那么多同事熟人正搬个板凳嗑着瓜子往这边看热闹,叫他怎么下得来台,姜家两口子这多日不见小团圆的氛围瞬间便有点剑拔弩张。
  “……”
  “老大!你不是有东西要给嫂子吗?赶紧拿出来啊。”
  姜明远一愣,却看见林边疆正朝自己挤眉弄眼,他立即明白过来,犹豫半晌,还是扶额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摸出个红布包来,递给张丽红。
  张丽红一愣,气哼哼的问道:“什么东西?”
  姜明远不答,只是再往她面前推了推,“送给你的。”
  张丽红想了想,犹豫着接过来打开一看,吃了一惊,居然是一枚色泽盈透、做工精巧的金镶玉戒指。她瞬间脸蛋一红,再偷眼看向老姜,却见这把日子过得和办案审犯人一样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英武汉子,只是直愣愣的站在那,耳朵根却熟透了。
  “嫂子,这是我们老大路上给你买的,可仔细的收着给你带回来,你再不戴上我们老大都要羞臊得昏过去了啊。”
  林三两在旁边调笑,看热闹的邻里们也纷纷起哄。
  “小红,赶紧收着呀,看你家老姜对你多好。”
  “就是,红姐,别难为姜哥一个大老爷们红着脸杵在那嘛。”
  “丽红啊,你家两口子有啥事可得商量着来,别老吵架,外头不好商量就回家关上门慢慢商量嘛……哈哈”
  听着这帮伸长脖子听八卦闲磕牙的越说越不着调,张丽红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么被围观加调笑,怒火转向始作俑者,骂道。
  “林三两!准是你这狗崽子出的馊主意!”
  “怎么能是馊主意呢?”林三两无辜道,“嫂子你要嫌馊,只能说我们老大那味道太馊!,他都睡草窝子睡了两礼拜了,身上尽是跳蚤咬的包!”
  听见这个,张丽红心疼坏了,赶紧一把揪过姜晓堂的耳朵,一把推搡起姜明远,道:“先回家!”
  看着姜明远一家走进楼道口,一路只听见姜晓堂无辜的哭喊,“我还没玩够啊……”林边疆笑着走到文清身边,伸手把林逆涛捞出来抱起逗弄。
  “乖儿子,有没有想阿爹?”
  林逆涛点点头,想了一想,可能觉得光点头不够,又对着林三两的脸蛋吧唧亲了一口。
  “涛涛为啥要咬晓堂哥哥啊?是想跟他们玩吗?”
  林逆涛皱着眉,又乖巧的点点头。
  “我就说嘛!”林边疆笑着坐到文清身边,把儿子抱坐在腿上,再摸出用红绳穿好的银葫芦,挂到他脖子上,笑嘻嘻的胡说八道。
  “涛涛下次想跟晓堂哥哥玩,就跟在他后头攥着他的衣角,喜欢他就亲他一口,就像你亲阿爹一样,可不能再咬人啊……”
  林逆涛似懂非懂的又点了点头,文清急道,“你可别乱教儿子啊!涛涛我们不能乱亲人知道吗?更不可以再咬人!”
  “亲就亲呗!”林三两却笑道,“我们涛涛长的这么好看,才半个月不见,睫毛又长了哎!”
  文清却忧心的说,“老林,涛涛都三岁了,却还是不怎么爱开口说话,你说会不会有啥问题啊?”
  “能有啥问题。”林边疆笑道,“小孩子说话有早有晚,等他开始追着你一串串的说些傻话,你又得嫌脑壳疼了。”
  听见这个,文清笑了起来,仿佛看到儿子变成只小叫雀在自己身边跳来跳去。
  林边疆又低声问,“我不在家这几天,你和儿子还好吧?腿有没有疼?”
  “都挺好的,”看着爱人直直盯着自己,满脸关切,文清有些羞涩的垂下头,“院里的都很照顾我们两个。”
  林边疆却皱眉沉声说,“我再回去和阿母说说,早点从寨子里搬出来,省的你们母子俩这么两头跑。”
  “不要太为难娘了。”文清却说,“娘汉话会说的不多,搬出寨子连个串门说话的地方都没有,在城里住太冷清了。而且,我只是爱腿疼,又不是走不得路。”
  林边疆目光灼灼的看着妻子,心里满溢说不出的愧疚。
  文清是个恬静秀美的北方姑娘,1976年作为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来到林边疆家的寨子时,不过才15岁。
  当年来到云南的知青们适应不了艰苦的生活,拼命组织请愿罢工争取回乡的机会,而这傻姑娘却让泥糊住脑子,与家人诀别后一心留在彝寨嫁给自己,帮着自己照顾老母亲抚养幼子,这一晃多年过去了,自己却还是没能给她一份安定生活。
  想到这,林边疆攥了攥拳头,又觉得好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能让妻儿看见自己愁眉苦脸的样子。于是就见他忽然站起来,把林逆涛放到腿边,再伸手打横抱起文清,笑着说,
  “天晚了,咱们也回家吧,”
  文清吓了一跳,慌乱中紧紧抱着林边疆的脖子小声叫到,“你干嘛呀?快放我下来!”
  “你的脚路走多了该疼了,乖,我抱着你回家啊。”
  文清偷眼一瞥周围呵呵笑着看热闹的邻里们,立刻羞臊的把头埋进林边疆脖颈边,小声挣扎,
  “太丢人了!快放我下来,你抱着我小涛怎么办啊?”
  “我抱着我洗莫(彝语:老婆)有什么丢人!”林边疆嗔怪道,“涛涛乖,自己慢慢走啊。”
  林逆涛便安静的攥起林边疆的裤角,紧紧跟在父母身后走回家。.
 
 
第5章 平远
  平淡的生活静静流逝,姜明远和林边疆却夹缝于血与歌的两种面貌当中,一边有家人相伴的温馨和美,一边却是缉毒战场的硝烟弥漫……
  然而,无论姜明远和林边疆等缉毒警察如何舍身忘我、英勇无畏,个人的力量在裹挟利益的时代洪流面前,总是微小的。
  就在距离临潭400多公里远的边境小镇文山州平远镇,已然成为震惊全国的法外之地。
  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被划为战区的平远镇,基础政权建设和政府控制力逐渐削弱停滞,多民族混居的地方黑恶势力却逐步崛起。这里不过是人口有5万余,下辖仅10个行政村的弹丸之地,却以臭名昭着的毒品和武器中转流散交易着称。
  终于,到了1992年,在中央统一部署下,上级集结大批公安武警警力,经过长时间的线索摸排和前期侦查,对平远镇开展大规模严打斗争。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渗透与清缴,多名公安干警付出鲜血乃至生命的沉重代价,平远镇7个村庄严打80天,抓获惩处854名罪犯,缴获各类枪械、反坦克雷、手榴弹、自动 步 枪等轻重武器近千余项,查获各类毒品1000多公斤。
  平远毒瘤的覆灭重创了国境外毒品向内渗透的嚣张气焰。但为了攫取更丰厚、更庞大的利益,总有一双双罪恶的眼睛在国门之外窥探、徘徊和摸索着,妄图卷土重来。
  此时,过境临潭的运毒通道便悄然成形,为这座风光秀丽的小镇抹上一笔浓重的阴影。
  临潭县不过是源州市下辖的一个小县城,地理位置特殊,上个世纪70年代,曾经一度在大陆绝迹的烟毒却在临潭的边远地区、少数民族地区死灰复燃,而到了80年代,在国际毒品犯罪活动的侵袭和渗透下,毗邻世界毒源地 “金三角”地区的西南边境,便成了跨国走私贩毒分子们铤而走险、谋取暴利之地,致使临潭这座边陲枢纽小镇,出现了新旧型毒品交错肆虐,涉毒情况面广、点多、形势复杂的局面。
  1988年,临潭县境内查获坐地销售和过境毒品鸦片478两,四号2.28公斤;
  1989年查获了鸦片536两,四号8.74公斤;
  1990年查获鸦片216两,四号15.65公斤;
  1991年查获了鸦片175两,四号22.45公斤。
  直至平远街缉毒行动结束后的1993年,临潭仅查获鸦片75两,但四号数量却赫然飙升到54.45公斤,毒情蔓延态势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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