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关切询问,“吃过早饭了吗?”
唐昱低应,将自己的平板电脑收起,专注地望着少年,含笑道,“早上见你睡得迷糊,就没吵醒你,睡饱了吗?”
唐昱微顿,刻意将声线放低,有意问了一句,“……昨晚是不是累到了?”
楚宴想起昨晚的缱绻,脸上难得有些不自然。他移开视线,否认,“没。”
“等到了晋城,是回学校,还是回楚家?”唐昱早就料想到了他的回答,勾唇笑笑,转移话题。
“学校吧。”楚宴想起周俊彦等人,神色正经起来,“要到了投资,总该把公司地址落实下来。这个周末,他们三个人就去办这件事情了。这两天我忙着,也没时间问他们进展。”
“我干脆直接回学校,了解清楚。”
“也好。”唐昱想起楚家的情况,颔首。他见少年提及正事,主动开口,“我听说,明年二月下旬,商贸体的第三方平台就要开始招标。如果顺利的话,大数据平台三月末就会试水试用。”
“你们有把握吗?”
楚宴闻言,眸中自信闪现。他睨向男人,反问,“如果我们没有把握,恐怕你手底下的投资部,也不会这么干脆地给我们投入启动资金吧?”
“所以,你又何必多此一问?”楚宴捕捉到男人眼中闪逝的笑意,更加坦然,“业内都说你是投资金手,我可不能让你在我这里,留下败绩。”
“那就好。”唐昱十分欣赏少年自信的模样。他一直是个理智的商人,除了和少年的关系外,他自然是看重了这个项目的发展潜力。
两人一路聊着正事,竟就不知不觉回到了晋城。
徐毅作为合格的助理,提早半个小时就等候在了机场。等接到两人后,又任劳任怨地将楚宴送回了学校。
“回去好好休息,有事情可以联系我。”
“嗯。”
楚宴提着行李箱,径直走回寝室。他一下飞机,就给周俊彦打了电话,可惜对方一直没有接通。在寝室群里发的微信,也人回应。
楚宴心里止不住的纳闷,可刚到寝室门口,就看见周俊彦打开寝室门,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楚宴被对方少有的粗鲁动作,吓了一跳。而对方看见他的身影后,脸上神色也凝固了,“……楚、楚宴,你回来了?”
“嗯。这是怎么了?”
侯宁和严明朗听见他们的对话,紧跟着跑出来。前者主动提过楚宴的行李箱,脸色有些不自然,“宴哥,你回来了,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
“我还想问你们呢?电话不接,微信没回。”楚宴的视线往三人的脸上一落,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他正了正语气,开口就问,“说吧,出什么事情了?”
三人闻言,彼此间对视了几眼,都沉默着说不出话。
“怎么?不能告诉我?”楚宴瞧见他们的反应,也不逼迫,他反其道而行之,“那随便你们。”
说罢,就扯回侯宁手中的行李箱,往寝室里面走。三人以为他生气了,立刻慌张地跟了进去。周俊彦早就没了一开始的火气,凑在最前头,“楚宴,你别生气啊。我们不是不和你说,是、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楚宴在自己的床位边上坐下,也不追问,只定定地看着来人。少年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可这气势,分明高出同龄人一大截,颇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侯宁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主动坦白,“宴哥,都是我的错。我们租场地的押金,被人、被人给卷走了!”
押金?
被人卷走了?
楚宴眉头微蹙,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
周俊彦连忙出声,“猴子,别独自一人揽锅。是那个房东做的太恶心!”他看了楚宴一眼,又有些心虚,“要真说是过错方是我们的话,那、那我们三个人也认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楚宴了解他们,都是做事心细的人。更何况,租场地的事情,是三个人同时去办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差错?
“好了,现在不是抢着揽过错的时候。”楚宴出声制止,转而又安抚道,“别急,先把事情和我说清楚。”
三人瞧见少年镇定自若的模样,仿佛是有了主心骨。就连火气最盛的周俊彦,都平静了下来。严明朗见此,主动出声,将这三天的事情,如实道出。
上周五开始,三人就得了楚宴的嘱托,外出寻找合适了场地。
这份事业,是由他们从头开始的。所以周俊彦等三人,对待这事,都花了极多的心力,综合考虑了交通、场地面积、环境等各种因素。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办公区域。场地的上家刚刚退租,办公场地精装修过、采光透亮、交通便利,甚至还靠近晋城CBD中心。最重要的是,房东给出的租金,完全符合他们的预期。
从一开始,房东对待他们的态度,就很友好。
楚宴将这事全权交给三人,他们不敢掉以轻心,当晚回去就好好商量了一番,决定第二天正式签订合同……
“周六一早,我就加了房东微信,说是想要和他签订租房合同。”侯宁被委派了‘财务’的任务,“可是房东说,上午有点私事,说越到下午见面。我们三个想想,也不差这半天时间,就答应了下来。”
“可是不出半个小时,房东就又发来微信,说他的出租场地很紧俏。有别的人看中了场地,还打算直接付定金。可因为他答应过我们,所以提前来找我们确认。”
侯宁想起房东的那一番刻意的说辞,就觉得来气。
“他让我们方便的话,先付一下定金。下午他得空,立刻和我们签订合同。”
严明朗叹了口气,接话道,“这事猴子和我们说过,有微信聊天和银行转账记录做凭证,我们想想,也觉得出不了差错,就给了……”
房东收到钱后,态度依旧很好,还主动和三人约定了下午见面的时间。可令他们完全没想到的是,等到了下午见面,房东的态度却突然大转变!
“他提高了整年的租金,还说我们不答应这涨价的话,租金就要租给别人!”周俊彦恨得牙痒痒,“是他先不守信用,我们自然不同意,涨后的租金不划算,再加上合同没签下来……我们就让他退押金。”
楚宴猜出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蹙眉问道,“他不肯退押金?”
“嗯,还非说是我们临时违约,耽误了他的利益……”侯宁心绪有些起伏,“他肯定早有准备,昨天喊了几个中年女人,硬生生拦住我们,趁机跑了。”
“现在,不仅拉黑了我的微信,还躲着不见人。我们三个轮流蹲守、寻找了一个上午,都找不着人。”严明朗越发丧气,“而且,这个恶心房东根本不怕我们报警。”
“没用的。”楚宴断言,直接否认了这个做法,“我们没有明面上的合同和理据,即便报警,也是按照流程,让我们私下协商解决。”
“房东的真实态度,你们也领教了。”楚宴摩挲着桌面,眉眼间显露出厌恶,“到时候,他肯定会咬住所谓的‘我们违约’不放。”
万一弄成拉锯战,没完没了。不仅耽误正事,还耗费精力。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闷头吃亏?”周俊彦显然不愿意受着憋屈劲,出声道,“真不行,我就让我家里人出面,拿着身份压一压?”
“行了,说好了不喜欢‘仗势欺人’呢?”楚宴轻笑。
周俊彦被他堵住话,不好意思地道,“我当然不想麻烦他们,可真不是没办法吗?找不到人,那我们怎么办?”
“放心吧,我有办法。”楚宴眸底深处露出暗芒,脸上狠厉乍现,“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我们自然不能用君子的手段。”
楚宴起身,直问,“我要出去一趟,你们要不要跟来?”
三人听出这话中有话,立刻响应,“去!”
楚宴勾唇,余光瞥见桌上的水果小刀,将其收入口袋中。三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周俊彦最先发话,“楚宴,我们可不能犯法。”
“对、对啊。”侯宁接话,声线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劝解,“宴哥,我们遇事慢慢解决。”
楚宴睨了他们一眼,无奈道,“放心,我只是拿着装装样子。”
众人不疑有他,齐齐松了口气。楚宴瞧见他们这样子,无奈叹气。果然都是正经家庭教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懂规矩。
“走吧。”
楚宴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进了学校附近的小巷子内。三人跟在他的身侧,越是往巷子里面走,心里便越是疑惑。
侯宁用手肘碰了碰周俊彦,无声用口型示意:这是要做什么?
后者同样一头雾水,只好摇了摇脑袋。
忽然间,一阵吵闹声,伴随着烟酒味,从最深处的院落里传来。楚宴辨别出声音,顿住步伐,侧过头示意,“到了。”
“到了?”周俊彦往紧闭的院落大门里瞄了一眼,不解道,“谁啊?”
楚宴没回答,径直走去,朝门上踹了一脚。破旧的院落大门立刻敞开,里面的烟火气瞬间窜了出来,越发浓郁。里面的一众人都被动静给瞎掉,为首的人转过身,恶狠狠道,“妈的!谁给我不长眼,我……”
“蟒哥,好久不见呀。”楚宴扯了扯嘴角,眼中似有流光闪过。
虎蟒对上少年的双眸,忽地就回想起了那日的遭遇。他一时心慌,往后撤了一步。其余小弟认出来人,也有些畏缩。
周俊彦等三人跟了上来,看清院子里的情况,一时噤声。
楚宴察觉出了虎蟒的微缩神态,心里底气更足。他盯着站立不动的虎蟒,慢悠悠地靠近。
虎蟒刚欲开口,就见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退开外壳,锋利的刀刃反射出光线,落进眼中。少年把玩着小刀,眼中暗藏着凶狠。明明是个学生模样,可如今的气场,就像是过惯了刀尖舔血的狠徒。
虎蟒早就见识过他的手段,一时不敢大意,“楚宴,你又来干什么?上次的事情不是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我想要的照片,怎么没有?”楚宴挑眉,反问。
“宴、宴哥,是这样的。”阿野忙出来打圆场,“我们真照你说的去做了,可那天突然冒出来了几个巡警,把我们几个都抓进去了,还关了我们好几天。”
“闭嘴!就你话多!”虎蟒觉得丢人,呵令道。
楚宴轻笑一声,将小刀收回口袋中,“我今天来,是想找蟒哥帮忙。事成之后,该给的钱,我照样给。”他侧身,睨了一眼身后紧张不已的好友们,又问,“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不知道蟒哥,愿不愿意给我一个面子?”
楚宴捏准了虎蟒的性子。
先是旧事重提,唤起他们心底的紧张感。紧接着,就是服软求和,主动给了台阶,又给足了面子。
果不其然,虎蟒紧绷的神色松懈下来。对方没有恶意,他又何必跟钱过不去?“好说好说,面子自然可以给你。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楚宴直到这事成了一半,眸色微亮。
虽说他的身后有唐昱,可并不是什么事情,都适合要求男人出面解决。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虎蟒和一众小弟在这片区域混得久了。某些事情,更适合交给他们做。
楚宴回过思绪,冷声抛出一句,“你们帮我找个人,叫陈久。”
第41章
陈久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粗人,祖上几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早年间晋城开发,正好规划到了他家的片区。他得了不少拆迁款,又分配到了两层高楼套间。
这些年,由于晋城CBD的建立,他这周边的房价跟着水涨船高。陈久整日游手好闲的,早年妻子和他闹了离婚,带着儿子单过。陈久无牵无挂,靠着租金就能养活自己,就独自一人过了下来。
可就在前段时间,他跟着几个朋友,迷上了赌球。这一成瘾,可就停不下来了。钱没赢几个,反倒将手中积蓄,全部丢了进去。
陈久原本就打算着变卖高楼套间,这广告还没贴出去,结果就凑巧碰到了三位学生,在找出租的办公场地。
陈久急于搞点小钱花花,又见他们涉世未深的样子,心思微动。他装出一副老实巴交好人的样子,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出租套间。之前的公司刚刚搬走,套间的装修很不错。那三个少年看见后,显然很满意。
陈久混了这么些年,琢磨几个学生的心思,还算绰绰有余。他给出的‘租金’价格,并没有故意廉价,反倒诚意十足地给出一个合理的市场价,又将出租条件说得清楚明白。
很容易地,就让三个学生上了钩。
骗到不少的押金后,他就关了手机,躲着不见人,拿着这笔钱在酒馆里挥霍了几天,这才醉醺醺地往回赶。和老婆离婚后,唯一装修好的房子给了他们。陈久对住处没要求,一直租着一间平房。
冬日的天色黑得快,五点刚过,就已经漆黑一片。陈久刚走到出租房门口,就发现昏暗的路灯下,站着一位少年。
陈久以为是被自己骗过的学生,心中生出警惕,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在确定不认识少年后,他这才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可令他意料的是,少年的视线一直紧紧跟随着他,寸步不离。
大冬天的,这道阴沉的目光让陈久心里无端发怵。
“看什么看!”陈久咽了咽口水,借着酒意大声训斥。说罢,他就掏出钥匙,企图开门进屋。只可惜,还没等钥匙插入锁孔里,一块半大不小的石头落了下来,狠狠地砸在了他的手臂上。
“——啊!”
陈久的痛喊声响起,伴随着钥匙掉落在地的声音。他低头一看,被砸中的手臂顿时升起一道红色印记。强烈的痛感还没停下,激得他连醉意都消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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