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应该晓得我不喜欢听废话。”苍穹一句回应。
“好……好,既然如此,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天神满目是嘲弄的神色,但并不是给苍穹看的,“刚才已经解决了一个,再解决了你们,也就没什么后患了。”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一物。
青菱一眼就识出那是何物,大惊之下,抵着怒意,正要上前时却被苍穹拦下,被护在身后。青菱倘若就这样贸然上去,和送死基本没什么区别。
“你到底做了什么?”青菱被拦下,也只能被迫强压下那火,厉声质问道。他怎可能看不出?那分明就是天界中专门归属于陵光神君的令牌,各种刑法的执行,除却天神的命令,都必须要用到这块令牌。现今,这令牌上却沾染上点点血迹,独添几分不可言的旖旎。
“一块令牌就让你这么揪心?”天神戏弄道,露出了猫耍耗子的笑容,“你放心,陵光神君确实是位名副其实的独揽万物的神君,若不是正巧碰上他入魔时期,我可能还会因他而受个不小的伤。”
啪嗒一声,令牌被弃在木制地板上。“捕是没捕到,不过把他打了个重残,也足够了。”男人耐人寻味地敛起笑容,“就这么多了,其余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这般拖沓,苍穹已是忍无可忍,淡淡吐出一字:“来。”
天神没想到苍穹会答的这么爽快,不过也刚好应了他的意,面容骤冷,亦冷笑着:“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我就先从了你吧。”
苍穹早已活动好,也不着急来个先发制人,而是睨了身后的青菱一眼。手在那人跟前一晃,柔光忽闪,简单地下好了这个定身咒。
“这个人,我对付就够了。”苍穹还挺喜欢青菱那呆滞和不知所以的表现,说:“防止你偷跑和添乱,我只能这么做。不过没关系,不会很久的。”再用法力将青菱移至较为安全的一个角落,回首的一个转瞬,原来的柔和倾时荡然无存。
“原来你已经心甘情愿叛了天界,这样更好。”天神聆听过这俩人的对话后,反倒因而扬笑,期盼着此事般,悠悠道:“这样,我也就多了个弑杀了你的理由。”具体的应是,多了个提升威严的机会。缉拿了反叛的神兽,又怎能让那些凡人不虔诚地跪倒在他脚下?
笑的越发狰狞可怖,天神抬过一只手,光圈环绕,双目又流连到苍穹身上:“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除了你这头棘手的凶兽……”
“连真身都没有的你,居然还想和我打?”苍穹挑起嘴角,其实他当然是不介意用真身和这人打的。这样一来体型上的差距多多少少也会带来些优势,但由于得照看到青菱,这法子就不得不弃了。
苍穹一个动身,黑影消逝,再出现时已是到移步到了天神的身后。光刃照面落下,周身被搅动的气流甚至都跟不上苍穹的动作。
一个幻影,金袍男人亦暂不见了踪影。苍穹目光一紧,眨眼的瞬间回到了青菱身边。白光划过,另一身影即刻显形,且被击退数米开外。方才这人距青菱近咫尺之隔,再多给他半秒,他完全可以当场将青菱撕碎。
“暗里耍着这些伎俩,看来你也就只会这些了。”苍穹沉着脸色,讥诮道:“不愧是凡人的胎,凭你也配与神扯上关系?既然你不接受自己是凡人这一事实,我大可让你被迫接受,让你弃了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
“你最好把嘴闭上。”这些话于天神而言显然极不入耳,眼眸点点染上暗红,杀意弥漫,“否则我会让你连个全尸也留不住。”身影忽现忽隐,时而显形于这儿,下一秒却又跑到墙侧了。
苍穹出招是招招阴暗毒辣,口上当然也不罢休:“要我闭口,杀了我不是最直截了当的方式?”一顿,“接着来。”一言一行都体现着他丝毫不将那人放在眼里,也根本就不屑于他那苍白的威胁。
俩人都在预判着对方的下次移位或是下一个动作,以及,预判对方的预判。他们对对方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再加上实力方面的差距也不悬殊。若要硬分个上下,或许是那个金袍男人更胜一筹些。
是的,他更胜一筹。即便是破了印的穷奇,现今法力陡增了二倍之多的穷奇,和他正面打也有一半概率以上会处于下风。
这个金袍男人确实是个极其会伪装的人,甚至连苍穹这样拥有无数眼线的对手都能蒙骗过去。让所有人低估他的真实能力,不过是他最初的目的而已。
而双方皆反预测的结果便是都负了大大小小的各种伤,金袍男人右臂被划了几道口子,深可见骨的口子,足以证明袭击者的心狠手辣。那几道口子正汩汩淌着鲜血,男人身上的金袍被染的黑红,他却对此不以为意。
方才苍穹那一下,倘若男人动作慢了一点,即使是慢了十分之一秒,受袭的就是他脖颈上的动脉了。苍穹要么躲闪着不出手,只要一有动作,定是死死抓住对方的要害下手的。
很快,那几道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仅仅几秒,就只剩个衣裳被划破被浸染的痕迹,伤口已然不见。愈合这些伤自然是得消耗法力,但是具体耗了他多少法力,苍穹就不得知了。
苍穹自己亦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尤其是内腹。他自己专挑对方的动脉处落手,对方则冒进地选择丹田处作为下手点。电光石火的一瞬,两边都只是擦过自己的目标位置,但皆伤到了对方。
“这么久不见了,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天神轻轻瞟一眼刚愈合的伤处,低头笑了笑。
“你也让我惊讶了,不是吗?”苍穹有来有往,也少见地回了礼貌的一笑,“只可惜,自以为是了些。”
交了数十招,金袍男人也明白了,要想短时间内解决掉这头凶兽,还不是件容易事。要想真正意义上除了他,或许还得漫长地候个几天。
苍穹说的不错,天神确乎自以为是了。以为即便和陵光神君交了手,剩余的法力用来对付他们总不会有问题。然而以苍穹的能力,真就如不了天神的愿。
眼眸深处闪过幽光,值得深思的是,天神这次干脆就懒得隐去身形了。身子腾了空,鬼魅般的速度直接空袭向目标。
在这样的情形,苍穹依旧能腾出时间算好了他的落脚点。他迎着那股冷风,风刃无形地在苍穹周围盘旋形成致密的包围圈,打算就此给这个所谓天神一个能铭记永远的一击。当然,若能直接将这人送上路,那是最好不过了。
一击交上,咸腥霎时涌至喉头。白墙被震出裂缝,桌上的花瓶被震碎,四溅的水花,打湿了青菱的侧脸。
金袍男人虽脸色也惨白了,嘴角却挑起,附着蜿蜒而下的血迹,那是独属胜利者的笑容。
苍穹滞住,准确而言,是诧异。诧异着那人不惜自己命的行事方式,也惊奇着那人的极限。
“怎样,可还撑得住?”男人也不管自己伤的如何,瞧见苍穹强压苦痛的模样,只管先来几句讽言。反正目的已经达到,其余的也无所谓了。
“有什么意义吗?”苍穹忍下胸腔的剧痛,咳出一口近乎为玄色的血。猝不及防下,这一击下来他确实受到了重创,他真没想到那人肯用自己大半条命玩这招。但这般以消耗生命为代价的一击,那个男人不见的伤的会比他轻。
这样几近同归于尽的招数,使出来的意义何在?
天神避了这个问题,退开几步。步子都有些踉跄了,却还能强撑道:“玩也玩够了,今天就到这。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我可以慷慨些让你们再苟延残喘几天。”瞥到一旁在事外的青菱,有意无意地多刺了几句:“对了,你若是还挂念着陵光神君,何不自己去看看他?毕竟他入魔期间受了我那样的一击,能活多久都还是个问题,不过吧……他在哪儿就不得而知了。”
傲视的目光,留下轻快的三言两语,身影随之模糊而消逝。
第38章 凤凰火海寻意切(一)
不速之客的离去,让这儿忽然静下不少。不知那个男人刚才是不是隔绝了这间客房,这么大的动静,且还持续了这么久,竟没惊动到楼上楼下的人。隔着天花板,依稀还可听见楼上客房传来的孩子的嬉笑打闹声。
苍穹慢慢放下捂在胸口上的手,转身看过来。
青菱没受任何伤,但却莫名全身失力。在苍穹解开了下在他身上的咒后,他没能稳住身子顺其然就跌坐在地上。
“是伤到了吗?”苍穹心悬了悬,回想着方才那人应该也没法抓到对青菱下手的时机。不过还是想先确认一下,抬手就要检查青菱的情况。
“没受伤。”稍微回过了神,避开他的手,青菱亦有些心不在焉道。绝望之色显于形,不知所措被映得更甚。
苍穹的手在空中一顿,半晌,才收了回来。能让青菱这么的失神,不用说也知道是何事了是何人了。
“我会让我的手下帮你打听朱雀的下落,不会很慢。”斟酌再三,苍穹说出了一句安抚的话。
青菱没看他,缓慢摇头道:“我知道他在哪儿……”声音很微弱,但听得很清楚。他终于正眼看向苍穹,垂首又抬首,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也还是道:“可否让我去看看他?一个时辰……哪怕一个时辰也可以,不会很久……”说到后边,青菱几乎是喃喃自语了。
苍穹沉默了,果不其然,他为的是这事。但苍穹不言语,也没有其它反应。视线没有在青菱身上,而是放向别处,不知思索着什么。
“我去完就会回来,就一个时辰。”青菱仰望着那人,想从中捕获到一丝希望,“我只是想去看看,起码……起码得让我知道他是否还……”停在了这,青菱没再说下去。他了解火鸟的身体状况,那个男人说的是对的。倘若真如他那么说,火鸟魔化时遇袭,那能撑多久真的是个问题。
“你知道他在哪里?”苍穹问,语气里透不出任意情绪。
足足十秒,青菱才后知后觉答:“除了凤凰火海……”到这,他摇摇头,“没有别的可能了。”可即便如此,他也必须得去看。他知道凤凰火海对他而言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他怎可能会惧这个……怎可能因此就弃火鸟于不顾……
“求求你,让我去这一次,一次也好……”青菱预料不到结果,只能一遍一遍重复着,小声重复着,无尽无头。仿佛一直这么求,对方就会答应。一直求,对方就没有拒绝的间隙。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没有任何预兆地,递送到青菱面前。屋里倏地就静了,青菱一点一点重新接触那人的目光,凝视着那清幽的眸子。
俯下身子的乃是苍穹,他将手递到青菱跟前,却什么话也没说。
青菱不知他这是何意,但在他的注视下,青菱鬼使神差般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任由那人轻轻拢住握住。
苍穹没有拉起他,而是借着这一媒介徐徐往他体内渡送着法力。这次自然也和之前的法力不同,这些法力一接触到青菱的身子就速速扩遍全身,在肉眼不可视的情况下形成了个不可触及的屏障。
“凤凰火海的神火会灼伤你,这个屏障可以护你在里面待两个时辰依旧安然无恙。”完了后,苍穹才慢慢解释道。末了,又添一句:“往后这种事直接说,你不必那么求我。”说着,他俯身更深,扶起青菱。
“当然,我还在你身上下了一道咒,防止你跑路。”苍穹不紧不慢道。
青菱也能理解他的做法,摇摇头,答:“我不会。”青菱现在都没反应过来,苍穹允诺了这件事也就罢了,但他居然还会特地下功夫在自己身上下一道屏障,这是真真没料想到。
“不过放心,也不是什么要你命的咒,不过是个定位咒罢了。”苍穹笑了笑,面色略显苍白,随后坐在榻上,道:“要去就赶紧去,我就在这,别让我等太久。”说完两手上下搭着放于胸前,挑个舒适的坐姿往后倚靠着,闭着目养着神。
青菱伫在原地片刻,虽然心底是有话的,但这些疑问还是留到回来比较稳妥,便道:“谢谢。”
“嗯。”苍穹或许是处于养神中,又或许是方才同天神交手而致精力殆尽,他只应了一声后便再没多说什么。
说罢,青菱推门离去,顺手将门带上,脚步渐轻。
几缕风趁此溜入房间,苍穹再开眼,屋内自然是只剩他一人了。怅惘下,他陡然一个蹙眉,身子不自主拢着蜷成一团,不住颤抖。历经了半分钟的颤抖,咸腥的液体在喉内翻江倒海,紧接着吐出一滩黑红粘稠的血。
剧烈咳嗽声下,墙角处黑影笼罩,显出一位由邪物乔饰成的男人。他毕恭毕敬行礼:“殿下,我们能帮上什么?”
苍穹明显在强压住体内的不测,同时试着用法力自愈。但是和他预期的想法相同,赴了命的一击所致的伤,自然不是法力就能修复好的。
“退下。”他淡淡说,“我没叫你们,你们就好好守着本分给我护在周围。”刚说完这话,又是吐了大片血,淌在地上人瞧着都灼眼。
“可是,您伤得很重。”男人迟疑着还是没退下,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但没胆贸然上前。
“我的话听不明白?”苍穹冷冷道,话藏冰刃。现在除了四肢以外,身体上每处无不作痛着,万蚁吞噬那般难耐的痛,牵连着说话的气息都开始虚弱了。
男人屈身一礼,答:“明白,殿下。”说完,人影消逝,隐在了墙角处。
面色是胜过墙面的惨白,这份白甚至于染上了唇。苍穹阖上眼,尽其力平缓着自己的呼吸,眼睫是止不住地轻抖。
一时间,除了呼吸的彼伏声,房间回归了难得的平静。
凤凰火海,边界。
青菱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跌跌撞撞来到这的,一路上他连维持身子的平衡都时常难做到,却也还能找着方向。反正就是一直御着风,凭借着印象就这么找,不到四分之一个时辰就给他找见了。
就像是世界的尽头,尽头处,生死挂着钩。这是能销他骨蚀他身的炼狱,是朱雀的恢复圣地,却是青龙的禁地。
前边是一片红。天是晚霞的红,地是鲜血的红,在地上盛开的神火亦胜过彼岸花之红。
坑坑洼洼的路面,没有丝毫生气的地方,因这是神祇的埋骨之地,凤凰的埋葬之地。莫说有人烟了,就连爬虫之类的小生命估计也不会存在于这儿。青菱踏过的每一寸地,神火都在肆无忌惮地舔舐着他。若不是苍穹的屏障,神火早就将他伤得体无完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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