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明宇还在旁边不嫌事大:“翔哥可以的!我就忍痛把言野让你了。”
后面一同学开玩笑:“关明宇,我算看出来了。你大渣男计划通,给不起聘礼,直接找人接盘啊。”
言野转过头,又送了个中指给他。
走廊上响起高跟鞋的声音,武莉走进来,看到邹翔和何留站在讲台上,心知肚明是什么事儿。
“回座位。”她指着两人挥动食指,然后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字,“明天开始方阵排练,为你们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
原本兴奋的同学们逐渐安静下来,“最后一次”这四个字触动了他们多愁善感的心。
这学期后,他们就要过上非人的生活,苦熬一年,直到高考结束那一刻得到解脱。
言野看了一眼课桌,左上角画了两个小人,一个是他随手画的,一个是某位不知名前辈画的。一年之后,他就如同这位前辈,把传承留给桌子的下一届主人。
在愁绪与不舍中,11班的同学结束了今日的学习。
言野收拾好书包往校门口走,看到白星左手提着一瓶水,右手夹着球,往体育馆方向去。
白星瞥见他,目光冷淡地转开,并不想和言野多聊一句。
啧,牛哄哄的,等我到你爸面前告你一状。
知道褐色夹克就是白星他爸时,言野在震惊之余,仔细回忆起两人的长相,的确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走出校门,准备从旁边的公交站搭公交去城市管理所,一只又肥又白的手用力抓住了他。
“骚狐狸的儿子!!你妈躲到哪里去了!”
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言野觉得耳膜有一瞬间被撕裂。
齐兵的老婆居然找到他学校来了,难道黄佳梅和齐兵又......
放学的同学听到声音,都往这边靠拢。学校的保安注意到穿着三中校服的言野被一个中年女人强硬地拽着,连忙走来询问事由。
言野面色难看地盯着尖锐嗓子:“阿姨,我们去旁边聊可以吗。”
尖锐嗓子不依不饶:“不行!就在这里说!我要让你全校老师同学看看,他们的学生是从什么货色的肚子里钻出来的!”
周围响起小声的议论。
“天,那不是言野吗?”
“那个女的是他妈?”
“不是吧,说的话不像是他妈啊。”
言野扫了一眼人群,之前尖锐嗓子来他家楼下闹,围观的都是邻居,平时关上门各过各的,听到闲话不理便是。
但是他在学校,课桌之间没有保护墙,没法隔断来自同学复杂的目光,也没办法捂住任小道消息传播的嘴。
尖锐嗓子耐着性子等了片刻,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她斜眼看向言野:“骚狐狸生的杂种,上次你敢骗我,这次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言野眉头紧皱,垂眼看着她,思绪飞快转动。
有没有哪个穴位可以让人突然失语?
尖锐嗓子反而被言野的眼神吓到,一不留神,被言野扭开大拇指,反手抓住手腕。
得离学校远点。
言野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拽着尖锐嗓子就往旁边走。
言野毕竟是一个快成年的男生,尖锐嗓子个子矮,力气也比不过他,双脚很快撑不住地,被言野拖动了半寸。
尖锐嗓子哪里就范,直接使出撒泼赖皮的绝招,往地上躺。
只要她躺下去了,言野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拖不动她。
尖锐嗓子屁股刚要落地,突然后颈被一股强力提起,她下意识回头,只见头顶的太阳被一个大高个子挡住。
邹翔按着她的脖子,露出一个笑脸:“阿姨,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还给我朋友添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请原谅我酸溜溜的内容提要~下一章又是高能~
第30章 捡到狗
邹翔目光从言野脸上扫过,又说,“下次再也不带言野来看你了。”
说完连提带拉,押着尖锐嗓子就走。尖锐嗓子后颈痛得厉害,不住咳嗽,说不出话来,又受着力,不由自主地挪动脚步。
看热闹的大失所望。
“什么啊,原来是个疯子。”
“邹翔的阿姨?听他说,还带言野去看过。”
“我就说他俩有一腿,家长都见过了。”
另一份热闹又冉冉升起。
言野头脑一片空白,像脸上闷了一层浇着水的塑料膜,尖锐嗓子挤出来的刻薄话从他左耳进右耳出。
邹翔押着人走到一个小巷子,言野一看,挺眼熟的,之前就是在这儿把躺在垃圾堆里的邹翔捡到的。
邹翔松开手,尖锐嗓子踉跄一步,扶着墙转过来,恶狠恨的表情中藏着几分害怕。
毕竟对方是两个高大的男生,把她一个女人堵在没人经过的黑巷子里,她心里没法不慌。
“你们想干什么!”尖锐嗓子神经质地盯着两人。
“言野,你们聊。”邹翔在言野手臂上拍了拍,“我在外面等着。”
他退到巷口,戴上耳机,慵懒地靠在灰扑扑的墙壁上。
四个月前,言野曾站在那个位置打过一个假电话。
四个月后,两人的位置调换,得到帮助的人变成了言野。
言野游移的灵魂终于从抽离状态回归体内,他整理好心绪,换上一副平静的表情。
“你找我妈做什么?”
这句话像触动了某个机关,原本因为黑巷子害怕的尖锐嗓子突然扑上来,双手紧紧拽住言野的衣服,像一条绝望的野兽。
“你那个骚货妈!跟我们家老齐.....跟我们家老齐......”尖锐嗓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一句话卡在嗓子眼,就是说不出来。
言野心跳突然加快,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不想再听下去。
“她跟我家老齐,私奔了!”尖锐嗓子双手无力地松开,像被抽掉了筋骨,如一滩烂泥坐在地上。
言野愣在原地,仿佛被一记闷棍敲在头上。嗡嗡的波音从耳蜗里散出,直到整个脑海都回旋着同一个声音。
私奔?
他妈和齐兵?
当头一棒把他敲得七荤八素。
“她昨晚还在家。”言野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你凭什么说——”
尖锐嗓子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扔到言野脚边,跟散落的垃圾并排在一起。
纸是从软壳笔记本上扯下来的,上面用圆珠笔写了一排字——老婆对不起,我要去寻找真爱了。
是不是从古至今的渣男,都喜欢用寻找真爱作为自己犯贱的理由?
言野掏出手机,手指几番颤抖,按错几次名字,最后才拨通了黄佳梅的电话。回应他的是冰冷的女声,一遍遍提示他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可能!黄佳梅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尖锐嗓子见言野转身就走,厉声叫住他:“你要去哪里!给我回来!”
言野呆滞地转过头,像个提线木偶,连眼珠转动的样子都十分机械。
尖锐嗓子看到他的样子,辱骂的词又重新吞回了肚子里。
她知道为难这个孩子是没用的。
因为言野和她一样,都是被抛弃的人。
言野失魂落魄地向外迈出一步,地面似乎变得柔软,以他的脚掌为中心,逐渐向下陷落。
巷子里有看不见的触须,捂住他的口鼻,缠住他的四肢,令他很难再迈出第二步。言野拼命喘气,试图从桎梏中挣脱,然而那些触须拽着他,死命地将他拽入泥潭。
一双手接住了他,和那些令人窒息的冰冷不同,这双手温暖有力,带着使人安心的魔力。
“我要回家。”言野呆呆地说。
“我送你回去。”邹翔搂着他,言野像没了骨头的娃娃,整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
言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他的双腿下意识地迈动,如果不是邹翔看着他,早就撞到车上,说不定还会被人骂一嘴碰瓷。
家里静悄悄的,如同以前黄佳梅去夜市摆摊时一样。
“妈。”言野茫然地叫了一声,希望下一秒黄佳梅就端着盘子从厨房钻出来。
然而只有风吹着百叶窗,把那条控制开合的小链子吹得哗哗作响。
桌上有张纸被风吹落到地上。
邹翔低头捡起,手指用力将纸片压成团,藏在了手心里。
“拿出来。”言野的声音是虚弱的。
“言野......”邹翔皱着眉。
言野伸出手,手掌里有几个新鲜出炉的小红坑,是他刚才掐了一路的杰作。
邹翔犹豫了一会儿,把小纸团放到他掌心里。
言野拆开纸团,上面赫然跃着五个小字,在他的视网膜里一突一跳。
儿子对不起。
对不起?
这句话言野已经听烦了。
许多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
他妈是不是被绑架了?
今天是不是愚人节?
黄佳梅是不是欠下一笔巨款卷款潜逃?
这些无厘头的想法都在他脑海中推演了一次,最后他发现,只有私奔最符合黄佳梅的性格。
认死理,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
“言野?”邹翔试探地伸手碰了碰他。
言野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向他靠拢,突然把脑袋砸到他胸口,额头抵着热乎乎的心房,颈椎折成90度,看着都难受。
啪嗒。
一颗泪珠掉下来,把饱受□□的纸片浇湿。
“邹翔......”言野的声音闷在鼻腔处,“我妈不要我了。”
说过的歉疚,有过的关心,就像南方的积雪,太阳一出,就什么都没了。
“哭吧,衣服送你擦眼泪鼻涕。”邹翔说。
“算了,还得给你洗干净。”言野抬起头,脑门上多了个红印,他用手背把眼泪擦干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不住,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一时无话,言野催道:“你回去吧,我没事。今天学校门口......谢谢了。”
狼狈的时候总有几个不想见到的人,邹翔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今天他整个人都是邹翔捞回来的。
邹翔点头,拉开门出去了。
啪嗒。
门一关,外面的世界被隔绝开,狭窄的一室一厅里只有言野自己的呼吸声。
黄佳梅的卧室门还开着,衣服只拿走了几件,身份证医保卡不见了,但是存折和不多的现金她一分未动。
房间里还飘着花露水的味道,黄佳梅喜欢把花露水当作香水用,点几滴在手腕和太阳穴处,清神又舒服。
床上扔着黄佳梅没带走的外套,是言野在网吧打工第一个月给她买的礼物。
他抱着这件同他一样被遗弃的外套,蜷缩在床上,眼眶烫得通红,但一颗眼泪也没往下流。
有人说,人伤心到一定程度,是哭不出来的,言野今天总算切身感受了一把。
黄佳梅昨天做的饭菜还搁在冰箱里。一直以来言野心疼她的腿,都是自己做饭,黄佳梅破天荒的下厨一次,手艺竟然没有回潮。
原来是一顿最后的晚餐。
想起昨晚餐桌上母慈子孝的画面,言野只觉得讽刺到心脏刺痛。
门突然响了,言野昏昏沉沉地抬头,突然惊醒似的,猛地蹿过去将门打开。
“妈!”
邹翔接住扑倒自己身上来的人:“是我。”
言野抬头:“你怎么又回来了?”
邹翔指了指自己脚,一只巴掌大的小黑狗正在他脚边磨蹭。
“你家楼下碰到的,一直缠着我,扔不掉。”
言野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搭在门上,脸上终于露出点儿笑:“估计是好不容易碰到同类,把你当爹了。”
喜当爹的邹翔蹲下去把小黑狗捞起来。
小黑狗四只短腿糯唧唧地晃悠着,巧克力豆似的眼睛盯着两人,胸前有一小块白毛,像系了一根领带。
“还挺时髦。”言野伸了一根指头去碰小黑狗的脑袋,小黑狗立马仰起头,鼻子追着言野的手指去。
他一边逗狗一边问:“你带它上我家是几个意思?”
小黑狗被邹翔抓得不舒服,正拼命地挣着,邹翔盯着毛绒绒的狗头说:“我养不来。”
言野:“敢情我就会?”
小黑狗像听懂了人言,呜呜两声,哀怨地盯着言野。
言野:“养狗要花钱的,狗粮狗窝还要打针,如果它有病还得治,每天还要浪费时间去——”
一人一狗两双眼睛盯着他。
邹翔大概和这条狗有了共鸣,连神情都哀怨得特别雷同。
手机突然响了,言野卸下伪装的平静,激动地接起来。
“小同学,我都等你一个小时了,你再不来我就下班了。”
不是他妈。
言野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麻烦再等我二十分钟,我马上来。”
褐色夹克听出言野声音有些委顿,问:“同学你没什么事吧?有事明天来也行,我随时在。”
言野果断地说:“不,我现在就来。”
他挂了电话,转头看了看等着他的一人一狗:“带上你的狗走人,我有事出去。”
他拿了钥匙锁门,邹翔在他身后说:“我陪你一起去。”
小黑狗大概是饿狠了,嘬着邹翔的指头,呜呜地叫着,没精力在言野面前卖乖挣表现了。
人类很难对毛球置之不理,何况是这么小的毛球。
言野:“先给它弄点吃的吧。”
大狗子抱着小狗子跟在他身边,因为黄佳梅突然出走而惊慌失措的心逐渐沉下来。
两人在路口的小卖部买了一盒牛奶,言野把吸管插上,在手心里挤了一点。
小黑狗闻着奶味把头探过来,舌头一点点舔着,两颗巧克力豆一睁一阖,看上去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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