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的有鼻子有眼,引来不少人去徐州朝圣。
姜辉秀听完后,玩笑道:“既然有神仙,天上也肯定有美貌仙女了,不知道我何时能有神女梦中入怀?”
姜顺心抬头,“欸?”
姜二哥好笑地用扇子敲了敲她额头,“囡囡,哥哥说的可不是你这样的神女。是天上的,与你二哥我没血缘关系的女子。”
小女孩歪着脑袋看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未必十分懂这话的意思,只是觉得该用到话里。
姜有秀走了过来,他只听到妹妹的话,“二弟,你终于肯收心了?”
姜辉秀哈哈一笑:“天涯处处芳草,收心是多无趣的事——我们是在聊小仙童和天上的仙女啊。”
姜有秀挑眉:“小仙童?就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那位?听说连神庙,神位,到神职都想好了,直接给安上去。听说其中就有招财利市这项。说的有模有样的,还是世间出现过的唯一真神,我都想去拜拜,让他保佑咱们家富贵荣华,长长久久了。”
“不用求呀。”姜顺心脆声道:“都是一家人,哪里需要求啦。”
“哦?”姜辉秀桃花眼眨了眨,逗她,“怎的,我们家小神女是想起了前尘往事,那位小神仙是你的旧友?”
姜顺心摇了摇脑袋,脸上得意的笑容,好像在嘲笑哥哥是个大笨蛋:“那是小哥呀!”
姜二哥乐了,“为什么说那是小哥?有什么证明吗?”
姜顺心呆了呆,“没、没有。我就是感觉是。”
姜大哥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想你小哥了吧,等你长大了,可以去京城看他。”
虽然小八对他们父亲,以及他们几个年长的哥哥,态度是冷淡,但是,他看得出来,对方对小七和小九,还有几分情谊在,如果只是上门聊聊天,喝个茶,他相信,小八是不会拒而不见的。
姜顺心满脸不高兴,“我就是感觉那是小哥。”
姜二哥拿出一颗饴糖,熟练地塞小孩儿嘴里哄她,同时无奈道:“就算他们都穿着红衣服,就算他们都是男童……呃……”姜辉秀顿了顿,仍是坚定:“那位小神仙绝不可能是你小哥。”
如果他们是同一个人,那这位小神仙也太好欺负了些,对付他爹居然还需要借助皇权?只需要当着他爹的面飞升,就够他爹后悔了。
姜顺心吮着糖果,腮帮子鼓来鼓去,不再说话。
她闹脾气了,大哥和二哥都不相信她!她从很久前就有感觉了,她总觉得她的同胞兄长是要羽化登仙的,随时会离开。从小到大,这样的感觉从未减弱。
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那我就不说了,等以后小哥白日飞升,吓你们一跳!
哼!
*
此次上京,姜星秀他们走的陆路。
跋山涉水,走过康庄大道,也走过羊肠小道。
指挥使听着姜星秀路上念叨着“想要富先修路”,“石灰糯米糊水泥”,满脑子的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将原话写信纸上,用信鸽寄给恽知帝——字也不知道姜星秀说的是哪个字,只好胡乱抓个同音的上去。
让他诧异的是,他们陛下居然听懂了——其实倒也不是十分诧异,陛下是天子,天子是万能的。
听懂了的陛下一改之前慢慢悠悠的态度,与他的通信也没了之前随缘的态度,三天两头写信来,叮嘱他一定要保护好姜星秀,甚至还在信中说出,将姜星秀当皇帝一样保护。
看到这句话,指挥使把腮帮子都咬酸了。从那天起,姜星秀明显感觉到指挥使态度变了,对他更加的恭敬。
赶路……也更加的急切。
“这条是近道,我们没怎么走过……”他听到指挥使的部下如此对指挥使说。
指挥使坚定:“就走这条路,让斥候去探路,其余人谨慎些,无甚大碍。”
这条路只有三尺来宽,马都不能并行,只能一匹匹过去。姜星秀骑着马被护在最中间,三十名锦衣卫,十五名在前头,十五名在后头,队伍长长,一时之间看不到边。
路越走越宽,路上并没有狗血的遇上劫匪拦道,见着远方大道上有一店家,指挥使目光柔和了,整个人也轻松许多,“前面有店家,大伙儿去吃点东西,休息半个时辰,继续上路。”
一声声传上去,大伙儿亢奋起来,盯着那小店的眼神都热络了许多。
姜星秀也同样盯着那个小店。与他人不同,他盯的是小店上方,云气所在。那一缕缕黑红的孽气,让姜星秀心里有了底——这恐怕是一家黑店。但想到锦衣卫们精神紧绷了近一天,吃的是冷硬的干粮,或许需要一口热汤,便也没声张。
终归有他看着,不会出什么事。
这是一家干净整洁的小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店家夫妇的生活条件很是宽裕,身上穿的是大红的缎子,干干净净的,脸盘双手亦是收拾得很洁净。这或许跟他们店里的食物稍贵有关。
几百里内恐怕也就这一家店了,贵点也是应当的。指挥使掏了钱,“店家,热汤给每桌上一盅,不拘什么汤。菜要肉,大肉,也是每桌切十两肉。”
接到一单大生意,店家很开心,都快要压不住笑容了。
热腾腾的汤端了上来,有肥有瘦的肉端了上来,盘子是土灰灰的颜色,但是并不妨碍肉的卖相。
姜星秀用神识扫过,确定里面的只是蒙汗药,不是毒药后,就没有戳破,自己也拿起小碗,勺了一碗热汤。
姜星秀发现,每一桌都有那么两三个人没有动筷子,包括指挥使,也没有动筷子。观察脸色,也不是发现里面有蒙汗药,想来只是生活经验,留下一部分人警惕而已。
姜星秀痛痛快快地吃,蒙汗药落在他体内,全被法力化成虚无。
与此同时,吃了菜,喝了汤的锦衣卫一个接一个倒下去,其余一口未动的人手按在腰间佩刀上,站起来,虎视眈眈望着那对夫妇。
指挥使冷笑:“原来是一家黑店。”
他的部下小声温和地对姜星秀说:“小郎君,你请闭上眼睛,很快就好。”
姜星秀从善如流。
只是普通人的夫妇俩,哪里打得过锦衣卫。热血溅在雪墙上,人头滚落,锦衣卫收刀,浓墨似的眉下,眸光冷淡。
有人进了后厨,便看到人的大腿吊在房梁上,垂下来一道阴凉的影子。
那人脸色难看起来。但是仔细检查过后,脸上又恢复了血色。
或许是怕他们吃出来不对,店家没有用人肉,用的是鸡肉——厨房里有不少鸡毛。
又有人搜出了打包好的行李。
怪不得回想向锦衣卫下手,原来是打着迷晕了拿了钱——有可能顺便杀了,毕竟这一带有些荒僻——就跑的念头。
指挥使:“等药物的作用过去,我们就继续上路。你们看看有什么肉没有被撒蒙汗药的,做一顿,好好吃个痛快。”
姜星秀:“打扰一下,我能睁开眼了吗?”
指挥使惊疑不定打量他,他记得,小男孩方才吃了不少肉,还喝了一碗汤,“你没事?”
“我体质特殊吧。”姜星秀睁开眼睛,平静地回答。从指挥使的眼睛里,并不能看到他因为墙上血迹,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第167章 文曲星君科举路
吃好喝好,还不需要付钱, 锦衣卫指挥使有那么刹那考虑过一路踢馆……啊不, 一路专门找黑店入京。但是想到不是每一家黑店都会像这家一样, 仿佛失了智的向锦衣卫下手,只好作罢。
唉。
遗憾。
指挥使擦着自己的刀, “休息一炷……”
利箭穿透窗纸,指挥使反应灵敏地用刀一挡一拨,箭歪到旁边, 没入木地板中, 箭羽弹晃。
指挥使大喝:“戒备——”
漫天箭雨自屋外射入, 锦衣卫们已经很熟练地翻滚/侧跳,用遮挡物拦住飞箭。
姜星秀被旁边的人往下一带, 严严实实压在身下, 箭矢就擦着他们身周过去。
指挥使严肃着脸:“保护郎君!”他也是会武功的, 当下用腿挑起木桌, 向着窗边踢去。
笃笃笃笃笃——
第二轮箭雨,便有部分箭头从桌面透入, 卡成刺猬。
“不用。”姜星秀说。
他随手拽起一面桌布, 将其展开。布条刷地展过锦衣卫指挥使眼前, 利箭撞到布上, 叮叮当当落到地上, 布面没有一丝波澜。
姜星秀手腕一动,那桌布便回转到他手里。“我能保护自己。”他转头看指挥使,冷静地说。
指挥使:“……”
你他妈……姜家也没说小孩会武功啊!哦, 是他傻了,姜家哪里会知道姜星秀会不会武功——他们连他能去考科举都不知道。
指挥使沉声:“既然如此,甲二至甲十五,随我留下断后,乙一至乙十五,保护姜郎君,杀出去!”
姜星秀突然“咦”了一声,抬头,目光触及屋顶,又收了回去,“没事了,你们找个地方坐下,用桌子在面前挡一挡就行了。”
“嗯?”没等指挥使发问,天地间倏然一黑,目所及处,皆是暗色。
“老天发怒了!”
“天狗把太阳吃了!”
外面吵嚷的声音传来,这当口,谁还管屋内的敌人,皆是乱糟糟一团。
指挥使拿刀的手费了几个呼吸才稳住,“你……你是什么人?”
姜星秀的视线在黑暗中畅通无阻,清楚看到指挥使脸上的恐慌。
姜星秀无奈:“什么什么人啊,大人,这是天象,我只是算到了这个时间。就像诸葛亮借东风,也不是他真的张口说风来就是风来啊。”
他一边说,一边掐诀,荒野外别的不多,就是植物多,屋外袭击的人全被植物捆绑得紧实,动弹不得。
指挥使信了这个解释。
这人要是真的能让太阳消失,姜家忽视了他八年,他难道不想报复吗?
——却是不知,当一个人对一件事到了无所谓的程度,外人眼里的过份,于他而言,并非需要放在心上。
六弹指后,天光复明,锦衣卫们立即恢复警戒,却发现外面不再有动静。
指挥使抿了抿唇,打了个手势,就有两名锦衣卫踮着脚走到窗边,眯着眼睛往缝外瞧。
空地上,散落着一地弓箭,进攻的人皆被绿植捆缚,凉风吹得叶子沙沙作响。
跟指挥使一汇报,指挥使诧异地扬眉,左右有人忽然是恍然大悟模样,“老大,可能是那日出现在徐州城的小神仙路过!见我们被山匪围攻,便让麒麟吃了太阳,帮我们擒住匪类。”
这确实是很合理的解释。
“吃了太阳的麒麟啊,真是神仙手段才有。”指挥使推开窗,望着乌蓝的天呢喃。
*
京城之中,恽知帝将茶杯往地上一砸,难得发了脾气:“罪己诏?朕何罪之有,要下罪己诏?”
青白瓷片刺眼得很,左丞相微微低头,“陛下无罪,只方才天狗食日,乃是天诫,许是上天示警,君臣上下皆有过失。”
恽知帝冷笑:“你说,什么过失。”
“不颛听断,不揽威权,使号令不信于人,恩泽不及于下,此陛下之失也。”
恽知帝脸色略有缓和。
这话是在拐着弯夸他,说他不独断专行,不独揽权势。
“持天下之柄,司生民之命,无嘉谋异画以矫时弊,不尽忠竭节以副任使,此大臣之失也。”
“君臣之失,方令上天降下灾祸,以示惩戒。陛下下罪己诏,臣等愿为陛下,为自己承担过失。望陛下谏之。”
一阵脚步声响起,眨眼间,左丞相看到自己身前立着一个人。他被扶了起来,心中甚慰。
陛下是认同了他所说的话了吧?
“季卿。”恽知帝拍他肩膀,声音平和:“若是突逢大旱,米仓里丝毫无米,我该下罪己诏。若是洪涝灾害,由水坝不牢所致,我该下罪己诏。若是没有相应的律法,让国内犯罪的人增多,心里不在乎铤而走险,我该下罪己诏。”
“可是,日食是自然现象,就像天会下雨,云被风散,它并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我下什么罪己诏呢?朕,何罪之有?”
左丞相不明白陛下为何坚信日食是自然现象,太阳被吃了,能和天下雨比?不会造成严重后果他倒是听懂了,“陛下,这是为了民心。”
陛下说:“我们本就不需要对日食负责。为君者,竟需要日食来提醒自己是否做错,而非是时时刻刻督促着自己,这样太可怕了。平日里对百姓好,让他们家有余粮,平安喜乐,民心何忧?何曾需要惧怕一次日食而让民心不稳。无罪之罪,岂不可笑?朕不需要背负不属于朕的过错,你们亦不需要去为谬论来认错。朕下令,非君王之错,绝不下罪己诏!”
左丞相心中已动容,面上仍是迟疑,“可,这是古训……”
“古训也总有个开头。”陛下掷地有声:“那便自朕始!”
*
锦衣卫去审问了绑匪们,得知他们突然来进攻的原因,是这家黑店的夫妇,属于他们水寨的人。
这一片有个大湖,表面波光粼粼,水下暗藏杀机。水寨里的人都是凫水的好手,厉害的,一口气能在水里憋两天,他们常年做水里的勾当,有商船来了,就潜过去,凿穿船底,让人落水。小喽啰们上船抢了货物就走,当家们会武,驶着一艘小舟,比手臂还灵活,轻轻一划就到了落水人身边,直接用船浆敲碎了他们的脑袋。
黑店夫妇,干的则是陆上的活计,有人经过了,三五个人的,就自己杀了,当人肉包子。大队的人马,就用信鸽通知寨里,遣人来围杀。
“自己人在店里,那你们还放箭?”
这会带队的是寨里的九当家——他们水寨一共有十个当家,他微微抬了眼皮,刀口舔血的人对人命也是冷漠的,“没有回应。”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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