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哪里懂这些,一定是他的人提前观察过天象,故意让自己弟弟在天快晴时上来,天快下雨时下山——自己不行了,就努力推弟弟上位,以后做个摄政王。
真是心机!
不过还是被他看出来了,哼哼,不就是所谓的祥瑞吗,他也能搞,九九八十一样,保证样样不重!
就在大皇子畅想着日后自己在关键时刻搞出祥瑞,给自己脸上贴金时,不知是谁惊声:“天!”
抬眼望去,彩霞起岳,瑞霭绕坛,百花开,日重轮,紫气东来,天光单单照耀在十一皇子身上。
礼官腿一软,要不是龙椅那位就在这里,他都想要跪下去高呼天子了。
真·老天爸爸的儿子。
大皇子不屑地撇撇嘴。
姜晴真舍得啊,紫气是哪个化学试剂,养了不少炼丹师才弄出来的吧。百花齐放……弄出古代版大棚来不容易吧。哦哦,还有天光,给六岁的小孩身上挂镜子,玩反射,也不怕不小心磨出个放大镜聚焦出森林火灾。
不过,作为一个土著,居然能搞出这些,姜晴,吾愿意称呼你为劲敌!真不愧是历史上那位千古一帝。
皇帝则是眼沉沉地望着姜星秀,姜星秀和他对视,十分乖巧地低下头,往旁边挪,让出光圈。
算你识相。
皇帝满意地走过去,往光圈里站。
天光炤炤,恍若神人。
大皇子当机立断,高呼:“官家圣明!天官赐福!”
然后,光圈biu地跳到旁边,挪挪挪,挪到姜星秀脚下。
大皇子一口气卡喉咙里,脸色又青又紫,差点喘不过气。
皇帝瞪了害他丢人的大儿子一眼,转头看,十一子很懂地又让出了光芒四射的位置,皇帝非常好意思地站进去,然后,光圈又跳到姜星秀脚下。
五皇子飞快扫一眼皇帝,心中啧啧:这脸都黑成锅底了啊。
幸好没再来第三次,挑战皇帝的底线。哦,当然不是说,皇帝成功进圈了,是异象慢慢消散了。
队伍下山时,五皇子慢慢退到队伍后面,压着声:“弟弟,你也不怕父皇恼羞成怒?”
姜星秀同样压着声,浅浅地笑:“他不敢。”
不敢?
是的,皇帝确实不敢。
他之前敢厌弃姜星秀,不过是因着他觉得一个小孩子,威胁不到自己,自己想搓圆揉扁就搓圆揉扁。但是就冲着刚才那道天雷,皇帝不敢了。
皇帝也是人,皇帝也怕死。
只是皇帝好面子,他不可能突然就把态度转变过来,对姜星秀捧着供着。
他丢不起这人!
皇帝暗暗对天发誓:从今天起,对皇十一子和对其他皇子一视同仁,朕不会偏帮他,他若有那本事,就来争帝位,被害死了,那是他本事不到家,与朕无关。若是真……真侥幸让他夺嫡成功,朕也绝不阻拦。如有丝毫昧心,必遭天地共诛,永世不得轮回!
发完毒誓后,悄悄看天。
没有天雷霹雳,没有山崩地动,很好,那么老天爷应该也同意了他的处理方案。
皇帝心中略安。
接下来,只要稳坐钓鱼台,看他们为夺嫡打生打死就行了。谁也越不过他这个皇帝去。
如果……如果他能像太祖那样,活个八九十,姜墔哪怕成功,也岂不是要当五六十年的太子?
出了这档事,皇帝心情不佳,却仍是得撑着按流程去汾阴祀后土,然后去神殿受百官朝贺。
贺完,就是吃吃喝喝,开宴会。
“有乐师,献《凤求凰》!”
本来精神不振的皇帝这才起了兴致,问左右:“朕记得,京中前些时候,盛行这曲《凤求凰》?”
左右答:“确是如此。”又说曲子是大皇子所谱,大皇子才高八斗,官家也曾作诗四万两千多首,首首精华,大皇子正是传自官家云云,将皇帝哄得舒舒服服,让乐师进殿。
那乐师好似推着一叶扁舟分波而来,白衣玄发,面容绝俗。殿中有一刹万籁俱寂,被他清冷所慑。
他垂眸抱琴,后头有俩小童执香炉,香盘,紫柏寒香阵阵。
拜过皇帝后,端坐在殿中,素手起拨。
姜星秀满怀期待地等着凤鸣凰吟,他只知道《凤求凰》大名,却从未听过此曲。大皇子为人下作归下作,没想到还有那么几分本事,竟能令《凤求凰》出现在大楚。
乐师的手在琴上风轻云淡地划过,一段姜星秀熟悉的旋律便流泻而出。
姜星秀虎躯一震,情不自禁地跟着小声哼唱起来——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击节赞叹】:这凤凰好生活泼!
姜星秀:我错了,我以为大皇子说它叫《凤求凰》它就是《凤求凰》。我太天真了。《凤求凰》的名字底下,弹的还可能是《最炫民族风》
第37章 紫薇帝君,在线夺嫡
姜星秀做了个梦。
梦里黄河发大水,淹死的得有好几千人。决口一带民不聊生, 饥荒、疫病, 百姓无家可归。
求神拜佛, 无用。
试图自救,无力。
姜星秀从梦中惊醒时, 头发湿得打成结。
系统告诉他:【您……神仙寻常不做梦,一做梦,便是真实。】
……所以, 因为他现在是紫薇帝君, 百姓在向他求救?
姜星秀让内人打来凉水, 洗了把脸,“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内人柔顺回:“寅时三刻。”
哦, 3点45。
“给我拿本书来。”
内人送来一本书。姜星秀看第一页看到天明, 说是看, 实则眼眸一转不转, 虚虚飘在书纸上,意识早已神游天外。
记着差不多是许贵妃和五皇子吃完早膳的时间, 姜星秀十八连环call, 把人给叫到许贵妃偏殿。
“我做了个梦。我梦到黄河发大水, 我去黄河赈……咳, 父皇带我去黄河赈灾。”
听姜星秀说完, 许贵妃和五皇子不约而同抽抽嘴角。
许贵妃委婉:“咱们私下相处的时候,倒也不必那么谨慎。”
姜星秀无辜地眨眨眼睛。
“黄河之事,是去年姜熙提的建议, 征召了几十万民夫去治理黄河。初夏发调的民工,开河二百八十里,由他的人去监督。”弟弟年幼,未入朝堂,五皇子说得格外详细,“多年来,黄河数次改道。姜熙此意,欲勒黄河入故道。”
姜星秀:“我梦里,黄河弃新道,奔故道,但是故道还没建好,七月,接连大雨,黄河便在镜山决口。镜山上下四百三十里,冲刷成陆地。”
五皇子的衣衫被冷汗侵透。
如果是真的,那得死多少人。
现在已经是三月了!
五皇子皱眉:“我虽然废了,但朝堂上还有些人手在,明日我让他们运作一番……”五皇子顿住了,他发现事情不大可为。
他相信兄弟,可是按大皇子当时拿出的章程来,做成后确实是功在千秋,利在万民,他难道要让属下去说,十一皇子做了个梦,梦到你们拉不住黄河,让黄河提前去了旧道,正巧今年七月下雨比以往频繁,导致镜山发大水?
呃,虽然按照泰山封禅那时候的异象,这么说,说不定还真能成。但是可能的情况是父皇为了自己的脸面,硬压着这消息不放出去。
许贵妃:“天暖了,官家想去黄河打猎了。”
姜星秀:“啊?我怎么没听过他想去。什么时候的事?”
许贵妃冷静:“刚刚。”
先去当地,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影响的,然后再想想能不能把苗头掐断。
妖妃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和爱妃把床单滚到一半,享受着爱妃无微不至精妙非常的某方面技术,皇帝嗓音炽热地应下爱妃的请求。
不就是带爱妃出去玩一圈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世祖西巡的时候,也曾到黄河以西打猎呢。
这种时候,别说打猎了,要什么不给?给给给!命都给你!
以示恩宠,皇帝带上了许贵妃的两个儿子,又为了平衡,带上大皇子,大皇子生母淑妃,三皇子,八皇子,一并去西巡。
西巡嘛,肯定要去各个郡府,中途来个什么投怀送抱啊,万民相送啊,才子赋诗一首《题官家》啊,是基本操作。
皇帝巡视西边的这两个月,巡得蛮滋润的。
然后,更让他滋润且有些自得的是,他那个女人方面无往不利的大儿子——皇帝并不知道大皇子曾经追过殿前司殿帅的爱女——近来翻车了。
西巡路上碰到一位采莲女,袅袅婷婷,又竟说得出过之乎者也,读过周书汉史,大皇子一瞬间就爱上了,在停留的那几天,天天去献殷勤,然而采莲女始终对他不冷不淡。
等到车架离开那处城池时,采莲女迎在路边,大皇子欣喜若狂,直接从马上跳下来奔过去,然后,采莲女就绕过他,向皇帝倾述自己的仰慕。
在博得女性——尤其是一个肉眼可见十分优秀、连阅女无数的大儿子都眼馋非常的女性——方面,得到了胜利,皇帝的胜负欲和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再然后,许贵妃和淑妃就多了一个姐妹,封为婉仪,赐封号“梅”。
皇帝对这个新欢还稀罕着,前几日淑妃讽刺了她两句,她一副柔中带刚,清高傲骨的模样挺直脊梁站在那儿,犹如寒风中怒放的白梅,不怒也不怨,登时就把“意外”撞见的皇帝心疼得斥责了淑妃不够温柔贤淑,给了淑妃好大的没脸。
姜星秀叹道:“这位娘子,可真是一把宫斗的好手啊……”
五皇子:“是啊,父皇似乎对她不那么设防,真的以为她是心高气傲的寒梅。”
姜星秀意味深长:“明有阿娘,暗有梅婉仪,有些事阿娘说不得,梅婉仪却能……”
五皇子截了话头,同样意味深长:“小心隔墙有耳。”
妥了,这人果真是五哥安排的,是他们的眼线。五哥真不愧是五哥,大皇子就算了,那人一向精虫上脑,皇帝可是心中有数,这样都能安插进人。
快到黄河边时,姜星秀见到了许贵妃的人,要请他过去。
姜星秀走进官员安排的,许贵妃的厢房:“阿娘,找我什么事……咦,五哥也在?”
许贵妃:“找你们来,自然有事。梅婉仪是你们谁的人?给她去个消息,告诉她,她太急功近利,也太小瞧官家了,昨日居然想试图影响官家,惩戒更换主持河政的人。”
皇帝小事上糊涂,可在大事上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影响到自己,也不喜自己的女人不是以他为天。理所当然的,皇帝对梅婉仪的态度,便冷淡了下来。
姜星秀:“咦,阿娘怎么知道是我们的人?”
许贵妃翻了个优雅的白眼:“她说,她爱慕你们父皇的文采,四万多首诗,每一首都做过笺注。不求能得官家欢心,平生心愿便是将笺注让官家瞧瞧。”
那天就是抱着一盒隽秀的小笺给皇帝,她亲眼看着皇帝翻看时,从平静到感动,最后收了这位情深义重的知己。
能对着“一片两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这样的诗句说出“爱慕”的,不是有鬼,当她是傻子吗。
五皇子含笑:“阿娘慧眼。”
又点头:“确实是有些急了。不过弟弟头一回干这事,已然十分出色。选的人不太妥当,情有可原,先想个法子看能不能补救。”
姜星秀:“……嗯?”虽然哥哥你夸的我挺高兴,但是,“这人不是五哥你安排的?”
五皇子:“……”
“……不是你?”
大皇子再傻也不会给自己生母没脸。三皇子性格近乎迂腐的文人,这种事情他向来嗤之以鼻,八皇子和姜星秀年岁相当,又不像他有年长的同胞兄弟,安排不来这事。姜星秀一开始就猜是五哥,居然猜错了?
那是谁?
五皇子喃喃:“难道是老六?画风像他,但是感觉不对。”
三天后的一次半夜,手下过来告诉姜星秀,梅婉仪的院子里,有人偷偷翻墙出去。他们的人都远远盯着,看方向是往黄河去。
姜星秀随便披了件外袍就过去了。
偷跑出来的人,居然是梅婉仪。
见到人时,姜星秀下意识想@一下皇帝,父皇知道他的美人能翻墙吗?
手下禀告姜星秀,他们会擒住梅婉仪,是因为看到她企图砸破大坝。
大坝一旦开了个口,在黄河水的冲击力下,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姜星秀想起了自己的梦。
他挥挥手:“你们离远些。”
手下顺从的行远了,姜星秀才问梅婉仪:“你是恨主持河政的官员,还是恨大皇子?亦或者,二者皆有?”
姜星秀观察着梅婉仪的脸色,确定了是两个都恨。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为什么他会梦到黄河水灾。
要是没有许贵妃缠着皇帝撒娇,皇帝也不会西巡,梅婉仪就更加不可能是梅婉仪了,她所能用的报复手段,或许只有破坏大坝,才能弄死仇人。
梅婉仪一声不吭。
姜星秀:“我排行十一,我嫡亲兄长的腿,就是被姜熙害废的。”
梅婉仪睫毛一颤,幽幽开口了。她没说前因后果,只概括了这么一句话:“是的,姜熙,他毁了我一生。”
姜星秀:“你恨他?”
梅婉仪森然地微笑:“不,我爱他。”她看向姜星秀,“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他做不到,我帮他。”
“帮他?”
“我们一起死。”
姜星秀:“……”惹,老大,让你到处撩,招到病娇了吧?
他意识到不对:“之前大皇子见过你啊。他……”岂止见过,甚至还想和皇帝比一比,谁能把你把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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