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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君再来(近代现代)——冉尔

时间:2020-06-02 12:40:04  作者:冉尔
  封顷竹皱起眉。
  他也在犯愁。
  其实封顷竹真的正大光明地去提亲,洛家压根不敢拒绝,可他不想把一桩好好的婚事变成逼迫。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封顷竹真那样做了,和陈北斗之流,又有什么区别?
  “我会再递拜帖的。”
  阿文无声地勾起唇角。
  他其实也怕封顷竹不管不顾就把他扣在封府,用权势逼迫整个洛家。
  第三天,梨园开门了。
  封顷竹带阿文去听戏,没走正门。
  这是阿文自己的意思,他怕被人撞见,回去告诉还以为他病没好透,躺在封府看医生的爹娘。
  养好病的阿文精神十足,踮着脚尖往门里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对封顷竹笑。
  他生得俊俏,即便眼角还缠绕着淡淡的病气,笑起来也是明亮的。
  封顷竹的心颤了一下:“阿文。”
  阿文已经溜进了包厢,躺在藤椅里闷声笑。
  “怎么那么小心?”封顷竹紧随而来,替他关上了包厢的门。
  “你不知道,我娘不喜欢我跑出来看戏。”阿文喘着气解释,“我以前跑出过来一回,她明面上没说我,等晚上,没人瞧见的时候,拎着鞋追着我打呢。”
  封顷竹被阿文的说辞逗乐了,坐在他身旁,看他微红的面颊。
  阿文笑着笑着,脸一红:“看什么?”
  “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封顷竹的脸也有点发热,心下忐忑,话控制不住说出了口,“阿文,你再不嫁给我,我怕我等不及……”
  阿文猛地仰起头,目光灼灼:“等不及什么?”
  封顷竹移开视线,口干舌燥。
  他像是抓住了把柄,得意地靠过去:“封哥,你想对我做什么?”
  封顷竹还是不说话。
  阿文半个身子都挨了过去,修长的手指滑进男人的指缝:“我们还没成婚呢。”
  “没成婚,你还这样?”封顷竹无奈地抬起手臂,握紧他的手,“要是被你爹娘知道……我怕是也要被追着打。”
  阿文把脸埋在封顷竹的肩头:“我知道不合礼数,可我想啊。”
  他知道封顷竹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知道就算再过分一些,这个男人也会用理智约束**。
  就算他和封顷竹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不过十来天,他还是知道。
  封顷竹对有恃无恐的阿文没辙了,摇头叹息:“你呀。”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再亲亲我吗?”阿文偏头,脸上还有些未褪去的热潮,“说你等不及了,现在就要我。”
  阿文说的是《金月季》上刊登每一篇故事都会出现的套路。
  封顷竹拍了拍他的手背。
  阿文也知道封顷竹的为人,玩笑话说完,重新坐回躺椅上,聚精会神地望舞台上舞着花枪的戏子。
  他却不知道,封顷竹的心里一片滚烫,刚刚摸过他的手指像是沾了火星,噼里啪啦地烧起来。
  阿文的手是拿笔的手,是少爷的手。
  像早年的封顷竹,没拿起枪,每日都在学堂念书。
  但是如今的他掌心里已经有了消不退的茧子,蹭过细嫩的皮肤时,犹豫的不是该不该握住,而是会不会弄疼阿文。
  封顷竹想了太多的事,直接导致回家时,阿文兴致勃勃讲的那些话,他一概没听进去。
  就算听进去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封顷竹哪里认真听戏了?他连今日戏班唱的是什么,都没听出来。
  阿文说了十来分钟,进屋的时候瞥见封顷竹茫然的眼睛,忽然醒悟:“你没听?”
  “阿文……”
  阿文有些泄气,他喜欢的报纸封哥不爱看,喜欢的戏封哥也不爱听,这还没成婚呢,就没有共同语言了,日后真的嫁过来,可怎么办呢?
  阿文又哪里知道,封顷竹之所以不去听戏,纯粹是在想他罢了。
  阿文年纪小,封顷竹可不小了。
  封家由他掌家,媒婆就算想来说媒,也得顾忌着封顷竹的身份。
  再加上时局动荡,压根没人敢来封家保媒拉纤。
  寻常人到了封顷竹这个年纪,膝下总有个一儿半女,就算没有,婚也肯定是成了的。
  唯独他,二十大几岁还在打光棍。
  封顷竹自己也没想到要成婚。
  他再年轻些的时候,忙着照顾弟弟,忙着和金陵城里的人斗,别说成亲,就算是亲近的男人或是女人,也没有半个。
  直到看到阿文——
  爱意的火苗徐徐燃烧,不经意间就烧成了燎原的大火。
  封顷竹始料未及。
  他原以为下聘、定亲、成婚……这些他都能有条不紊地完成,可不过短短几天,他就发现自己对阿文的渴望已经控制不住了。
  连阿文规规矩矩地坐在书桌前,封顷竹的目光都会不受控制地往衣领里钻。
  他想阿文系紧的扣子下是何种风光,想阿文被吻住时的呻吟。
  他想得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
  *
  “封哥。”听故事的洛之闻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忍不住嘀咕,“我发现上辈子的我就是个傻白甜,居然被你骗了。”
  现在的他可是知道,封顷竹文雅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在床上疯狂的心。
  封顷竹低下头,从洛之闻的眉心一直吻到嘴角,然后踌躇半分钟,将自己从过去的回忆中挣脱出来,狠狠地吻了上去。
  洛之闻不耐烦地抬起腿,用膝盖顶着封顷竹的胸膛,片刻又觉得即使衣服在身上,这个姿势也不安全,立刻缩回腿,转成用手推男人的肩膀:“蹬鼻子上脸……”
  “嗯?”封顷竹在吻的间隙,捏了捏他的后颈。
  “我还没原谅你呢。”洛之闻喝了酒,困劲儿上来了,真的抬腿要踹。
  封顷竹眼疾手快地攥住他的脚踝,低低地笑起来:“嗯,我知道。”
  “那你还……”
  “想你。”封顷竹的手探进了洛之闻的衣摆,滚烫的掌心贴在他的腰上。
  这一世,封顷竹的掌心已经没有了茧子,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
  洛之闻又栽回沙发,手边的高脚杯是空的,他的脸是微红的。
  “想我还认不出我?”疑问石沉大海,洛之闻也没心思细想了。
  片刻,客厅里传来封顷竹沙哑的声音:“嗯,是我的错……所以我也没有原谅我自己。”
 
 
第53章 微光里,他餍足的神情像是猫。
  洛之闻舒舒服服地回应着这个吻,渐入佳境后,忽然把封顷竹往边上一推,趴在沙发上打了个酒嗝。
  封顷竹哭笑不得。
  “酒量这么不好?”封顷竹把红酒拿开,自言自语,“也是,你的酒量一直不好。”
  前世,阿文在封宅住到不能再住后,恋恋不舍地回了家。
  封顷竹许诺,年内一定把聘礼送进门,他也不在意,只是犯愁:“爹娘肯定不许我再出门了,那些戏都听不了了。”
  “怎么不请戏班子去你们家里开堂会?”
  阿文无语地望着封顷竹:“封哥,那是你们大户人家的做派,我们洛家……真有那个钱,也请不来人啊!”
  封顷竹恍然大悟,暗道自己问得唐突。
  好在阿文不在乎,回家后,偷偷摸摸写情书给封顷竹,封顷竹再回一封情意缠绵的信。
  但是很快,两个人都不满足于此了。
  机会来得很快。
  阿文陪爹娘参加庙会,中途溜走,赶到封顷竹提前租好的小院子里。
  封顷竹还没到。
  他插着腰,用帕子擦额角的汗,自言自语:“也不知道封哥什么时候能到。”
  阿文干脆打量起院子来。
  时间紧迫,封顷竹租下的屋子只有一个小小的天井,院角种着葡萄藤,藤上挂着青色的、未熟的葡萄。
  “阿文!”他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风尘仆仆的封顷竹冲进院子,在藤下堪堪停下脚步,狼狈地移开视线。
  阿文眼前一亮。
  封顷竹难得穿长衫,鼻梁上还架了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仿佛时下学堂受欢迎的教书先生。
  “封哥。”他笑着拉住封顷竹的手,抢走原本握在掌心里的折扇,打开遮在眼前,“你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
  封顷竹轻咳:“路上人多。”
  不仅人多,他还要避着熟人,着实绕了不少冤枉路。
  洛之闻眼珠子一转:“我有两三个时辰的时间,你呢?”
  “都行。”封顷竹的手指试探地缠住了阿文的手,“看你。”
  他垂着头,许久都没说话。
  微风徐徐,稀疏的葡萄藤在风中摇摆。
  阿文闻到了香油的味道。
  他懊恼又幽怨地撩起眼皮:“封哥,你怎么什么也不做?”
  那双淡红色的唇开开合合,封顷竹喉咙干涩:“做……什么?”
  阿文叹了口气,踮起脚尖,吻住了封顷竹的唇。
  像是一缕春风,又像是一捧甘泉,封顷竹猛地瞪大了眼睛,僵硬的手被阿文按在了腰后,好久以后,猛地颤抖起来,继而飞速掌握主动权,凶狠地吞咽着嘴里灵活乱动的舌,将他死死箍在了怀里。
  阿文跌跌撞撞地倒进屋内,摸索着寻到一张榻。
  封顷竹将他按在榻上,意乱情迷间,攥住了他的手腕,还扯开了系紧的领口。
  “封哥!”
  平地一声雷,封顷竹骤然清醒。
  昏暗的卧房里,阿文眼角猩红,斜靠在榻上,衣衫半解。
  封顷竹脑海里轰得炸开了锅,慌忙背过身去:“阿文,我不是……”
  不是有意的?
  怎么可能。
  他对阿文的心思已经藏不住了,现在再说不是有意的,自己都不信。
  封顷竹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阿文在把衣服重新穿好。
  他心急如焚,生怕阿文生气,又怕好不容易缓解的关系,再次回归冰点。
  却不料,一条柔软的胳膊自腋下探出来,轻轻地在封顷竹裤间一扫。
  热浪在封顷竹的脑后炸裂:“阿文!”
  “封哥……”阿文脸红得厉害,脸埋在他的肩头,“我……我帮你吧?”
  风从破旧的窗户吹进来,屋内一时悄无声息。
  阿文说完,再也不肯说话了,仿佛那句“帮你”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封顷竹也没开口,呼吸却粗重了起来。
  他听风,听心跳,听血液在血管里奔腾,听阿文在他身后浅浅呼吸。
  太唐突了呀。
  封顷竹想。
  要是被阿文的爹娘知晓,那就是万劫不复,如若被外人知晓,阿文的名声……
  封顷竹的迟疑仿佛激怒了阿文,那只搁浅在大腿上的手变成了躁动的白鸽,居然又低头轻轻啄了啄。
  “阿文……”封顷竹的嗓音里弥漫着痛苦与纠结,“阿文,你快住手。”
  阿文固执道:“我不。”
  他倔得令人头疼:“封哥,我认定你了……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跟着你。”
  “可我们还没成婚。”
  阿文沉默片刻:“我不在乎。”
  “我在乎。”封顷竹捉住了他的手,拉到唇边轻柔地吻,“我的阿文要风风光光地嫁进封府。”
  阿文眼眶微热,然后拿手推封顷竹的胳膊:“又说好听的话逗我开心!……又不是真要和你做什么,就是用手,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矫情的?”
  封顷竹哭笑不得。
  阿文闹了会儿,脑袋又靠在了封顷竹的肩头。
  他喃喃自语:“若你不姓封,我们两个住这样一间小小的屋子,一起过日子,说不定比现在还幸福。”
  普通的老百姓有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一张红盖头,两杯交杯酒,他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想做什么,做什么。
  封顷竹点了点头。
  若是他不姓封,就可以去学堂教书,阿文想听戏,就陪着他去,日子过得再拮据,快活也似神仙。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我想喝酒。”阿文冷不丁说,“封哥,你有酒吗?”
  封顷竹没有酒,但是他跑了一条街,在偏僻的街角打了一壶烧刀。
  阿文挑剔地蹙眉,嫌酒味儿冲。
  封顷竹也觉得不妥:“要不,我们以茶代酒?”
  “买都买了。”阿文无所谓地挥手,寻来两个杯子洗干净,坐在榻上倒了两杯,“给。”
  封顷竹接过,浅浅地抿了一口。
  火辣辣的酒液坠进了胃,转瞬烧成一团火。
  民间的酒酿得粗糙,却别有一番风味,封顷竹细细品了几口再回头,阿文竟已连喝了三杯。
  屋内光线昏暗,封顷竹看不大清阿文的脸色,只听他道:“若有来生,我要从小与你相伴,做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
  “好。”封顷竹与他对饮,心口火热,“我从小护着你,陪你听戏。”
  阿文笑作一团:“封哥,你是不是只会陪人戏啊?”
  封顷竹仰起头饮酒,以掩饰脸上的尴尬与窘迫。
  他笑声一顿,面色微凝,怔怔地说:“你该多看看《金月季》,那上面的故事多,男主角讨情人开心的法子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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