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沢让开始不平不淡地叙述:“国常路家想必您已经安排好了,我也不可能回去,所以一家独大的事情不会发生的,您放心好了。”
“非时院里面我只会带走父亲留下的人,其他人就按照您的意思,让他们不再参与王权者之间的事情,自行维持运转吧。”
萩沢让坐着陪了他一会儿,就没什么耐心地道:“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他刚起身,国常路大觉就抓住了他的手腕,紧紧地,十分用力,跟铁钳一样。
萩沢让被捏得很疼,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稍微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已经到了坐起身都艰难的地步,国常路大觉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一瞬间,那双锋利得如同盯准猎物的鹰隼般的眼睛,竟让萩沢让将他与十年前初见时的样子重叠了起来。
“答应我。”
他不容拒绝地说。
“一定要守护好、守护好……”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他所有力气,话到这儿就气喘不止,连他握着萩沢让的手都泄了劲,无力地松开了。
守护好什么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到底指的是石板,还是这个国家,亦或是含义更大的东西?萩沢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的心没有那么大。”萩沢让敷衍地勾了下嘴角,“我只想守好自己那片方寸之地。”守好那块与整个世界同等重量的蓝宝石。
国常路大觉却是满意地闭上了眼睛,“那就好……那就好……”
萩沢让:“……”
国常路大觉喘了两口气,满是疲惫地说:“威兹曼跟我说过,那是个好孩子,有他看着你……我就放心了……”
萩沢让扯了扯嘴角,讥讽了一句:“黑手党的人,你们居然称呼他为好孩子,果然是老了么。”
可他话虽这么说,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中原中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之所以会刺国常路大觉一句,是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只要中原中也在的一天,萩沢让就会守护好于他意义非凡的石板,守护好他在乎的横滨,守护好他们生活的这个国家,守护好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
萩沢让刚从房间里走出来,就看到了背靠在墙上的白银之王。
他笑容温和地说:“准备回去了?”
萩沢让点点头。
“新王诞生之际,王权之力激增,被监测到的可能性很大。绿之王的眼线几乎布满了整个东京,我不能冒这个险。”萩沢让说,“他迟迟没有动手抢夺石板,就是因为不确定黄金之王的状态。不过近来他手底下的人频频在东京四处捣乱,一方面分走了赤之氏族和青之氏族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就是在试探非时院的态度了。”
“是啊。”白银之王感叹一声,“相信再过不久,他们就会动手了吧。”
萩沢让和白银之王点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白银之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思绪万千。
针对德累斯顿石板,他其实有了一些新的想法,只不过……他还需要一些东西来支撑自己的理论。
如果他的想法真的可行,而且他也这么做了,那么这孩子会不会很生气呢?
唉。
这个世界上要是有两全的办法就好了……
离开白银之王的新“天国号”飞艇,萩沢让被“兔子”接上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御柱塔。
车子还未发动,坐在副驾驶位的“兔子”就冲对讲机那边说:“准备行动。”
对讲机另一边很快传达:“收到。”
“兔子”收起对讲机,摊开右手,掌心倏而燃起一团金色的火焰。
他反手一掌拍在了车门上,那团火焰像是有意识般飞快地往四周延伸出去,很快就布满了整辆车,接着,这辆车就突兀地消失了。
这是这名成员的能力,作用是隐匿被火焰覆盖的目标及其装载物。虽然一次只能作用在一件物体上,但因为其装载物也能一并隐匿,所以这个能力的作用范围可大可小。如果火焰足够,他甚至能将一整栋楼都给隐藏起来。
当然只是隐藏,而不是让目标物完全消失,如果有障碍碰到了被火焰覆盖着的隐藏之物,那么很容易就会发现这个地方是有东西的。
有非时院开后门,萩沢让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封存着德累斯顿石板的御柱塔。
他直接到达了放置石板的高层房间。
打开门,他就见到了目前暂代黄金之王压制石板的青之王,同时也是Scepter 4的室长——宗像礼司。
Scepter 4全称为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明面上是负责管理特殊外国人户籍的政府机关部门,实际上却是专门针对异能力者的治安管理机关,其成员均为青之王的氏族。
因为事前就知道黄金之王会派人来接管石板,所以宗像礼司对萩沢让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萩沢让在距离他五六米的地方站定。
“你好。”
“你好。”
“虽然不知道御前为什么会将石板交给你来保管……”宗像礼司淡笑着说,“但东京近来确实有些混乱,暂时将石板藏起来也好。”他也好空出手来处理一下频繁搞事的绿王氏族。
“暂时?”萩沢让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语气轻柔又软绵,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客气,“这您就不必再想了。”
“哦?”宗像礼司推了推眼镜,“恕我冒昧,石板的力量过于活跃并不是件好事,而除了‘王’之外,其他人是压制不住石板力量的。”
萩沢让:“所以……”
宗像礼司:“所以?”
“我会成为王。”
第72章 新王即位
三日后, 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在挚友的陪伴下溘然长逝, 享年九十六岁。
当日, 非时院成员从御柱塔撤离。
与此同时, 横滨乡下。
萩沢让坐在矮桌边, 面前摆了杯热茶。
他正在打电话。
“南美那边的事情差不多该收尾了, 哑叔。”
哑巴家仆萩沢, 按理说应该是说不了话的, 可电话对面那人却开了口,更令人惊奇的是,他的声音居然和萩沢让一模一样!
“是, 少爷。”
萩沢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都说了别叫我少爷,听起来怪怪的。”
对面笑了一声,轻快地说:“好的, 让。”
挂了电话的萩沢让从榻榻米上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被风吹了满地的落叶, 眼瞳幽深得像一眼望不到底的井。
这时, 走廊上传来一道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很快就来到萩沢让所在的房间。
“都准备好了?”
萩沢让转身。
戴着兔子面具的非时院成员躬身道:“是。”
萩沢让颔首,“那就走吧。”
说完, 一步当先走在前头, 离开了房间。
老宅有一个十分隐蔽的地下室。
那是国常路靖彦用来藏东西的, 真正重要的东西,比那连个锁都没有的一屋子收藏品还要珍贵的东西。
走进书房,占了整面墙的厚重书架,如两扇门一般向左右两侧打开,露出了一个宽敞的地下通道。
萩沢让和“兔子”走入长而幽静的通道内,脚步声清晰可闻。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们终于走到了底。
入眼的便是一座宽敞的大厅。
大厅被简单粗暴地分成两个区域,从通道下来的左手边是一块办公区,右手边则摆放了一排排档案密集架,只不过原本放在上面的资料文件早已被搬空,因为长时间没人管,所以上面还积了不少灰尘。
萩沢让没有在大厅停留多久,从通道上下来后,左拐,越过办公区,来到一道双开门面前。
他伸手将门推开——
一个天花板极高,并且完全由特殊金属打造的房间映入眼帘。
这种金属表面泛着银白的冷光,具有极高的强度,耐压耐高低温耐冲击力,普通枪械根本无法在上面留下丝毫痕迹,甚至能阻挡住反坦克炮弹。
整个房间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这样一个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块巨大的石板。
石板周围聚集着几名同样带着兔子面具的非时院成员,萩沢让进门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朝他看了过来。
萩沢让冲他们点点头,“兔子”们躬身一礼,一言不发地退出了房间,并且将门也给带上了。
门外,与萩沢让一同前来的“兔子”吩咐下去:“警戒四周,封锁未名山!”
“是!”
“兔子”们“嗖”地一声,化作一道道残影消失在原地,发布命令的“兔子”双手背在身后,沉默地守在门前。
十年前,国常路大觉在看到萩沢让的第一眼,他的能力“命运”就告诉他,这个孩子拥有成“王”的资质。
国常路大觉本来想将他带走,将他培养成黄金之王的下一任继承者,继续镇压石板、守护这个国家。
然而国常路靖彦看穿了他的意图,毫不客气地讥讽他手下的非时院真是无人了,居然让他瞧上了萩沢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
国常路大觉倒是没有生气,可是转念一想,他又开始担心萩沢让会长成第二个“国常路靖彦”。要是未来将非时院交给他,说不定会给这个国家带来更大的麻烦。
所以最终国常路大觉并没有强硬地将人给带走,不过考虑到那确实是个好苗子,离开之前还是给他留了一个自己的联系电话。
当初的萩沢让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十年后会主动跳进这个深坑里。
果然还是那句话。
意外才是现实的常态。
门内。
萩沢让走近石板,开始上下打量起来。
石板上面刻着如同圆形迷宫一样的奇特纹路,神秘又不失美感。
“咚咚”
萩沢让眨了下眼睛。
他好像……听到了心跳声?
这个声音并不是从某个角度传来的,而是直接在萩沢让耳朵里响起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击他的耳膜一样。
距离石板越近,这样的心跳声就越清晰、越强烈。与此同时,他还感受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节奏,逐渐与耳边的那道心跳声重合。
一种未知的力量牵引着他,让他莫名产生了一种被邀请的奇妙感觉。
萩沢让知道那是什么,因此并未对这股力量产生抗拒,而是顺应心意,将手放在了石板上。
指尖刚刚触碰到石板的那一瞬间,萩沢让的眼前骤然炸开一团刺目的白光,短暂地剥夺了他的视线。
他的心神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带走了,之前向他做出邀请的力量一改之前那般温和友善的态度,如同澎湃汹涌的浪潮一般尖啸着冲刷着他的身体和灵魂。
大脑里填鸭式地被塞入了许多不属于他的记忆,从远古至今的画面“哗啦啦”地像是翻页动画般,飞快地在脑海中闪过,最终停留在了石板被他触碰的那一幕上,而且主视角是石板——毫无疑问,这些都是石板的记忆。
骤然接受了如此多的记忆,萩沢让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暂时来不及进行分类,那就全丢到一边去,等闲下来再慢慢筛选有用的信息好了……
将庞大繁杂的石板记忆丢在一边,萩沢让还没来得及吐槽这种蛮不讲理的记忆灌输方式,灵魂又受到一阵强烈的冲击,跟遭受了重击的撞钟一样,灵魂震颤不已、耳边嗡鸣回荡不息。
「制约」
两个大字浮现在脑海中。
萩沢让忽地仰头看向头顶,虽然金属打造的天花板阻隔了他的视线,可这并不妨碍他感知到,距地面几百米高的上空,有一个与他一脉相通、一体同心的存在。
那是一柄精巧的、释放出璀璨光芒的金色巨剑,剑柄上嵌有几枚色泽鲜丽、位置对称的宝石,位于剑柄中央的宝石最大、颜色也最为浓艳,红得几乎快滴出血来。
这柄剑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不过三分钟的样子,接着便化作一团团细碎的光粒子消散在了空气中。
守在门口的“兔子”已经接到了外面队员们的汇报,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按下旁边的呼叫器,眼前的门却自己打开了。
门一开,他就看到了位于房间正中央的石板,以及背对着他站在石板之前的少年。
他还注意到,原本周围空无一物的石板上,此刻竟然缠绕上了成人小臂粗细、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金色锁链,层层叠叠,将石板给捆了个结实。
“这是……”
“制约之链。”
萩沢让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出他的心情十分轻松愉快——石板送的这个能力让他非常满意。
王权者并非不能离开东京、离开日本,然而镇压石板的王权者却不然。
若是没有了王权之力的镇压,石板很快就会活跃起来,它的力量也会被带到四面八方——范围不限于这个国家。
一旦这个世界上拥有异能力的人数变多,滥用力量的人或者控制不住力量的人自然也会增多,这对治安管理以及维持社会秩序稳定来说是极其不利的,所以黄金之王才会几十年如一日地压制着石板的力量。
当然,这也同样意味着,压制石板力量的王权者,从此也失去了自由。
萩沢让对此早有觉悟,可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所以就用十年后火箭筒看了一眼十年后。
十年后的他并不打算给他透露任何情报,可十年后的中原中也却给他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
凭借时差和当地的标志性地标,萩沢让意识到自己未来不是没有脱离牢笼的可能的,与此同时,给了他信心与希望的又是他最爱的中原中也,所以他当时才会那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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