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表现得这么坚持,如果白绵绵的心是跟她一起,那她应该做的是像从前那样,用信任的眼光看着她、给她力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她放弃。
她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到辰隐身边吗?
“既然殿下坚持,那就休怪辰隐冒犯!”
伴随着这句话,辰隐凝结法力,打算给贺离最沉重的一击让她彻底失去还手之力。
眼看那道硕大的光芒眨眼间到了贺离跟前,白绵绵的心提了起来,面孔也一下子失了色。
然而,下一个瞬间,那光芒竟倏然被火焰包围。
贺离此刻愤怒之极,也坚定之极,她要捍卫的东西,任何人都别想从她身边夺走!
她放弃了守正仙教她的那套仙法,而是运用起自己身体中的力量。
这一瞬,在她的强烈意志下,她身体中那些一直受到束缚的力量瞬间迸发而出,高台之上立时凭空出现一束耀眼的火焰,就像此刻她心中燃烧的怒火。
那火焰在贺离的操控下,很快淹没了相比之下略显黯淡的光芒,以雷霆之势一下子打到了辰隐身上。
辰隐只感到一阵眩目,随即肩上传来痛楚,那是之前她受伤未愈的地方,眼下恰好被贺离打中,立时便有尖锐痛感传来。
还未从那痛楚中稍微恢复,眼前的赤焰又再度袭来。
那赤焰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屏障,以包围之势朝她袭来,辰隐忙调用仙力,与那赤焰屏障相抗。
贺离见状,掌心微动,那赤焰屏障便瞬间高至一丈多,火焰的颜色也愈加浓烈,辰隐勉强在周身布出结界,但可怕的是,那结界竟然在赤焰的攻击下,发出碎裂声。
只见顷刻间,辰隐的结界被贺离的赤焰攻破,火光瞬时要把辰隐包围,就在这时,一道仙法隔住了贺离的火阵,代天尊出现在高台之上,终止了这场比试。
狄星看向辰隐,略微皱眉,方才若不是她及时出手,辰隐定会受到重创。
贺离的进步之大,已然超过她的预料。
狄星敛眸道:“此次比试,是贺离赢了。关于上次所说之事,辰隐不得再提。”
说罢,狄星闪身而去。
台下众人还沉浸在刚刚的紧张气氛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吟玥先行察觉到比试结束,看了看身着黑衣、伤得似乎并不严重的辰隐,又看向白衣上血迹淋淋的贺离,她走到贺离面前,“殿下,你还好吗?”
伴随着她这句关怀的话,那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干净,台下众人也都反应过来。
白绵绵下意识先看往贺离那处,见吟玥望着贺离,一副关切的样子,只觉心中被刺了一下。
再看辰隐那边,低着头,像是在勉力支撑着,白绵绵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辰隐,你……”
白绵绵话音未落,辰隐终于再抑制不住喉头的腥甜,大股鲜血从唇边涌出,一下子染红了她半张脸,甚至流到了脖颈处。
白绵绵没想到辰隐伤得这么重,见她身形有些踉跄,忙把她扶住,这一扶又发现她自己手上也沾上血迹,仔细看去,是从辰隐肩上流下的血痕,辰隐肩头的血迹已经将那一片衣裳都浸湿。
辰隐看着白绵绵,样子似乎有些费力,“你……”
白绵绵看着她浑身鲜血淋漓的样子,忙焦急道:“你别说话了。”说罢,她也根本来不及想什么,扶着辰隐,一下子来到辰隐的住处。
台子上,吟玥和贺离都看着刚刚两人离去的方向。
吟玥想到刚刚辰隐虚弱的模样,本来正打算伸手去扶贺离,却顿住了。
她不由想,殿下刚刚出手真的如此之重吗?辰隐的肩膀,接连受创,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她上次给辰隐的药,辰隐到底用没用?
她还在出神,守正仙的声音传来,“殿下……”
吟玥这才回神看向贺离,只见贺离仍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
贺离自觉赢了比试,终于能够捍卫她对白绵绵的主权。
她以为,就算白绵绵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但至少她会承认比试的结果,好好待在她身边。
而她看到的却是什么。
比试刚刚结束,白绵绵就走向辰隐,扶住她、关心她,然后看也没看自己地带着辰隐离开。
所以她拼尽全力赢了这场比试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瞬间,贺离只感到铺天盖地的疲惫朝她涌来。她从未这么累过。
她累了,不想再追逐。
如果这就是白绵绵想对她表达的,那她不得不承认,白绵绵赢了,她无法再漠视白绵绵对她的不屑一顾。如果这是白绵绵想要的,那这一次,她选择稍微留有自尊地放手。反正只是她一个人的困兽之斗,她再坚持,又有什么用呢?只让自己变成笑话而已。
所以,不如姿态潇洒地退场,这样,也许在白绵绵心里还会留有一点曾经对她的好感。
贺离看也没看守正仙,神色冷然地从原处消失。
与其说是冷然,不如说是没了活气。
以前有白绵绵在身边,她觉得自己是那么情感鲜明地活着。而现在,跟行尸走肉,也没什么两样。
吟玥隐隐感觉到她的异常,忙施法去了东元殿,跟仙侍问了贺离的房间,寻过去在门上敲了两下。
无人应声,吟玥小心地推门进去,只见贺离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桌边。
看着贺离白衣上的血迹,吟玥走到她跟前,“殿下,你的伤口要处理一下。”
见贺离神色依旧冷然,没有任何反应,吟玥顿了顿,转身找了东西来,轻手轻脚地帮贺离处理小臂的伤口。
伤口看起来可怖,但好在时间并未过去很久,眼下医治正是最好的时机。吟玥止住伤口的血,又细心地把周边处理干净,抹上药,这才小心地把伤口包扎上。这样粗浅一看,实在比刚才好了很多。
吟玥看着那包好的伤口,不经意出了神。
辰隐那边,有人帮她处理伤口吗?她现下好一点了吗?
大约是因为辰隐上次救了她,吟玥现下没法再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地讨厌辰隐。
尤其刚刚辰隐流露出脆弱的样子,那是她从未看到过的。
在她眼里,辰隐就像个木头人,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也让人觉得无趣。
而刚刚辰隐的模样,却证明,她并非木头,而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吟玥的思绪就这样飘远,于是房间中一时落针可闻,明明房内有两个人,可却安静地像无人在内。
而两个人思绪又不约而同地汇集在一个地方,辰隐所居的殿所。
房间内,白绵绵扶着辰隐躺到床上,看着她明显是受了内伤的样子,白绵绵问道:“你可有疗效好的丹药?”
辰隐看着她,不由笑了一下。
她嘴边还带着血痕,这么一笑,看起来只显狼狈,但也让人更加动容。
明明这么痛,还要对她笑。白绵绵不免心生恻隐。
她一点点擦去辰隐嘴边的血痕,又示意辰隐稍微仰起头,好方便她把脖颈上的血痕也擦去。
这一切都做完,白绵绵想起月仙曾给过她一颗上好的丹药,忙拿出来给辰隐服了下去。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辰隐伤得甚重的肩头。
辰隐察觉她视线,“这里我自己来就可以。”
白绵绵看向辰隐,见她一脸镇定自若,似乎对处理伤口很有些经验,于是站起身,“那,那我先回去了,你多保重。”
说罢,白绵绵转身要走,却被辰隐叫住。
“白绵绵,你喜欢我吗?”
辰隐知道自己已经输了比试,她眼下也不是要让白绵绵待在这里,她只是,想知道上次白绵绵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答案。
白绵绵回身,对上辰隐的视线,那目光仍是诚恳动人,但这一次,她终于再没有任何犹疑地说出心中真正的答案。
“对不起辰隐,你第一次问我的时候,我骗了你,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贺离。”
既然已经错了,就不能错上加错,终于把这句略显残忍的话说出口,白绵绵也如释重负。
“对不起。”
又说了一遍这句话,白绵绵飞快地转身离去。
感情向来不能两全其美,如果一定要选择伤害一个人,那这个人,白绵绵当然不会选择贺离。
她不想让贺离受伤,从来都不想。
她想,她应该告诉贺离她的心意。
大概因为明确回应辰隐后,心头的重担卸下,白绵绵不再那么犹豫、那么瞻前顾后,而是隐约生出一种冲动。一种马上见到贺离、跟贺离坦白的冲动。
拒绝也好,答应也好,至少,她想确切地知道贺离现在对她到底怀着怎样的感情。
是不是可能还留有一丝眷恋,是不是还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她们可以回到过去?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绵绵呼吸都略微急促起来,立刻往东元殿去。
吟玥总算收回思绪,又看向贺离腰间的那处伤,看上去,那处血肉已经跟衣裳贴合在一起,这样下去,只会让伤口更严重。
只是,方才小臂上的伤口,只不过把衣袖略微拂起就能医治,而这处伤口,若要得到妥善医治,须解开衣袍才行……
吟玥有点犹豫地看向贺离,“殿下,这处伤口……”
贺离仍是一副漠然的样子,但面色少见的有些苍白,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的缘故。
见状,吟玥自觉不能再犹豫,手伸向贺离的衣襟口。
刚刚碰到那绣着暗色金纹的衣襟,贺离便抓住了她的手,抓得很紧。
吟玥有些疑惑地看向贺离,贺离也看着她。
吟玥刚刚那个有点熟悉的动作,一下子唤回了贺离的神智,一瞬间,她以为在她面前的人是白绵绵。
“贺离!”
白绵绵推门而入,见到里面的情景,脸上因激动而起的血色霎时间褪了个干净。
面前贺离和吟玥亲密的样子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吟玥两只手放在贺离的衣襟上,贺离的手反抓着她的,两个人离得那么近,如果她没有进来,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难想象。
那是贺离曾对她做过许多次的事。
吟玥的视线已经看向她,而贺离握着吟玥的手还没有松,甚至眼睛也还看着吟玥,白绵绵感觉眼睛有点发热,但不想表现出难看的样子,于是勉强维持着镇定,“……殿下。”
吟玥见到她进来,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听她此刻这么叫,才恍然想起那赌约的事。
她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既然这个小仙侍来了,那自然是让她处理殿下的伤口更为合适,她毕竟不是殿下的仙侍,贸然去动殿下的衣裳,怎么想都不妥。
也是方才一时情急,才会如此。
吟玥站起身想往白绵绵那里走,却没能顺利,她的手腕还被贺离抓着。
白绵绵简直不敢再看眼前的场景,却也挪不动脚步,只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吟玥目露迷茫地看向贺离,不确定地叫了一声,“殿下?”
贺离混乱的思绪稍微收回,视野也清晰了一点,她这才发现,面前的人并不是白绵绵,而是吟玥。
吟玥见她松开桎梏,只道她本来就与寻常仙人性格迥异,也没多想,径自走到白绵绵面前,对她淡笑着交代了一句“好好照顾殿下”,便先行离去。
听在白绵绵耳里,那口吻,就好像贺离已经是属于她的。而自己只不过是替她照顾贺离。
直到吟玥已经离去,白绵绵都没能点下这个头,只怔怔地看向那个坐在桌旁的人。
她想,是不是,该最后给自己一次机会。她不想介入贺离和别人的感情,可是,她要问清楚,贺离现在到底对她是什么感觉。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
努力、僵硬地挪动着脚步,白绵绵来到贺离跟前。
“贺离……”
“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彼此都静一静。随便你去哪里,我不会再管。”
眼前,贺离的目光那么冷淡,跟刚才她看着吟玥的时候,那带着热意的目光,是完全不同的。
白绵绵的心也慢慢凉了下去。
她不需要再问,贺离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以为,不管怎样,至少贺离是想要她留在她身边的。可她却错了,贺离现在已经连看到她都不想。
说来可笑,尽管这些日子以来,跟贺离的关系这么冷淡,可是白绵绵从没动过要走的念头。
也不知何时开始,贺离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因为她要她走就那般伤心的贺离,反而她,开始把贺离所在之处,当成自己应该去的地方。
不自觉地,她的整个世界,已经以贺离为中心。
而现在,贺离要她回到她的世界。她不要她在这里。
这一瞬间,白绵绵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朵枯萎的花,再没有生长的力气。
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面色苍白地,她看向贺离,“那……我明日回小青山。”
贺离没有回答,仍漠然地视线随便落在旁边,白绵绵懂得了她的意思,笑了一下,最后看了她一眼,退了出去。
次日清晨,贺离没像往常这个时候一样去议事,也没去守正仙人府上,只在外殿待着,坐在书案前,面前一卷摊开的书册,久久未曾动过一页。
门外仙侍有点好奇地往里打量。
也不知怎么了,殿下今天一大早就到外头坐着,也不吩咐她什么,就一个人坐着,看着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忽然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比殿下更让她好奇的人出现了。
只见那人顶着一双肿着的眼睛,像是哭了许久,眼底还泛着青,也不知昨晚睡没睡。
有点意识到什么,仙侍往门外缩了缩,免得战火波及到自己。
贺离听着那脚步声在自己身边停下,强忍住没有去看白绵绵,尽管可能这是她看到她的最后一次。
她怕自己又做那些难看的事,或者说难听的话。
她不想在最后的时刻,还给白绵绵留下这种印象。
白绵绵望着贺离漠然的侧脸,不由轻声吸了下鼻子。
她已经安慰了自己一整个晚上,告诉自己这样没什么不好,贺离恢复她高贵的身份,她也回到她该有的生活。她们两个,本来就不该有什么交集。所以,她也不要像一个可怜虫一样,再扑上去说自己不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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