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逐焰抬手一挥,三道灭日冰凌便朝贺离而去。
几日休养下来,她的伤势已大好,加之她吃了两粒大涨功力的丸药,功力更超之前,除非天外尊者来此,不然谁都不是她的对手。
贺离以法相抗,可却始终只能僵持,不能伤及逐焰,她心中略一着急,气息便乱了一瞬。
逐焰露出笑意,掌心一翻,一道凝着强大法力的冰刃便直飞向贺离胸口。
这冰刃但凡没入,便是死路一条。逐焰自觉已然取胜,却见此时忽然一个人影冲上前挡了那冰刃。
单怜被那冰刃刺中,立时口吐鲜血,浑身法力都开始消散。
她望向贺离,竭力道:“你们,要好好的。”其后便再说不出话来。
身上虽是痛楚,但此刻单怜心中却一片平静。
自打做了那个梦,自打见到贺离一身血衣挡在浑身干净的白绵绵面前,她便再找不回从前对贺离和白绵绵感情的嫉妒。
相反,她潜意识地想守护这种感情。好像她对此抱有很大的遗憾。
而现在,她总算是用她的方式守护了这段感情。
她并不是为了贺离而死,她是为了心中那潜意识的遗憾、那一袭雪白的衣角。
只是,那衣角的主人到底是谁?
埋藏在她记忆深处、令她一直苦苦追寻的人,到底是谁?
单怜正迷惑着、不甘愿闭上双眼,陡然间,许多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她踮脚亲吻那人的、那人点了她穴位用力抱她的、那人唯一一次展露笑颜对她说是她们错了的……
“道长,道长,萧……”
单怜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她终于想起了那个名字,那个光是想到便令她心神一阵强烈向往的名字。
单怜笑着,闭上了双眼。
月仙殿中,一个红木牌“啪嗒”一声忽然掉落下来。
月仙走过去一看,上面写着“单怜”二字。
她不免摇头叹息一下,刚要捡起,忽然另一个红木牌也掉下来,把穿过单怜那木牌的红线缠得死紧,很快两条红线就并成了一条线。
月仙望着那“萧琴狩”三字,顿时开怀,“好啊,好啊,本是天生的姻缘,却两世都未能携手,下一世总算要修成正果了。”
她正开怀,一道焦急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月仙,你有见到贺离吗?”
月仙摇头,刚想问什么,白绵绵身影已经蓦地从眼前消失。
此时此刻,白绵绵心中简直焦急万分。
她们缔结完那连心咒后,她陪月仙在慕梨府逛了一番,送走月仙回去后不见贺离,她起先以为贺离在书房看书或在后院静自修炼,便回房休息。
谁知一觉睡醒,仍没看到贺离的踪影,她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拿出那连心咒书一看,贺离的那份全是鬼画符,想也知道,根本就不可能生效。
白绵绵气得把两人的咒书撕了个粉碎,转身就去了天宫。
抱着些微侥幸,她先去了月仙殿,可月仙这处也没有,那便没有什么其他可能的地方了,白绵绵闪身便去了析竹殿。
狄星正给肩上的伤口换药,忽然面前出现人影,转瞬间合拢衣裳,她面色不善地看向来人。
发现是白绵绵,狄星皱紧的眉头松了一些,“怎么是你?”
白绵绵望着她,心里一阵气愤。
那时狄星说什么保证天宫对贺离没有恶意,她真就信了,当真一直以为狄星是好人。
所以那次狄星到东元殿,她也理所当然地给了狄星好人的评价,那时狄星回答得模棱两可,她还有些迷惑。
但现在想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狄星那次给她法力是假,换取她信任刺探贺离情况才是真。
是她自己太容易相信人,才助长着局面发展到这一步,但说到底,这跟狄星脱不了干系!
“你实在卑鄙,利用我骗贺离到此地,我白绵绵跟你誓不两立!”
狄星皱眉不言,白绵绵又道:“你把贺离怎么样了?!”
狄星听出那话音,惑道:“贺离不是与你在一处吗?”
白绵绵怒道:“你还要装吗?她忽然消失,除了来找你报仇,还会有何去处?”
两人正对峙,忽然外面仙侍敲响殿门。
狄星道:“不必入内,在外禀明。”
“尊上,将仙湮灭了。”
闻听此言,狄星看向白绵绵,陡然意识到什么,立时便要闪身离开。
见状白绵绵拉住她手腕,眨眼间,两人一起来到魔界。
魔宫正殿中,逐焰和贺离交战正酣。
逐焰法力高强,但贺离反应灵敏,她一时并不能把她完全制住,反被贺离伤了几处。
逐焰阴然一笑,掌中凝出冰束。
贺离正勉力对敌,忽然听得逐焰道:“你那小兔子真是可口,你猜她现在怎么样了?”
不好,难道逐焰对白绵绵下了手?
贺离这一分神,逐焰凝着深厚法力的冰束立刻吞没了她的仙法,将她击倒在地。
眼看她重伤倒地,逐焰眼中俱是杀意,瞬时间闪身到她面前。
一抬手,一把遍体湛蓝的冰剑破空而来,直直就要刺入贺离脖颈。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光术阻了冰剑的去向,那冰剑擦着贺离的脖颈掉落在地。
眼看那人出现在面前,逐焰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狄星挡在贺离身前,望着逐焰,恨道:“你究竟还要做多少恶!”
逐焰看着她眼中那恨意,神情阴鸷,“怎么,你以为你拦得住我?我法力已然恢复,你以为你敌得过我吗?”
狄星朝她走近,“你不是想杀我吗?我不还手,但你要留下贺离、白绵绵的性命。”
闻言,逐焰心中一阵凄然讽刺。
她道天下仙人皆负幸,却不想,那仙与仙之间倒是相护、珍惜得很。
再一回神,狄星已经走到她面前,逐焰立时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眉头正紧紧蹙起,便听狄星道:“那天在析竹殿,我……”
陡然意识到她要说什么,逐焰再不能容忍地一把推开她,面色难看至极。
那天的事,对逐焰而言,实在是巨大的羞辱,以致在她心头留下了阴影。
狄星只要一逼近,她心头就立刻又蒙上那阴影。
狄星未作防备,被她推得后退几步。
眼看白绵绵扶着贺离、一副焦急模样,狄星望了神情难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逐焰几眼,咬牙就要带二人离开。
这时,逐焰终于从那混乱心绪中镇定下来,望着那三人,她心头一阵恨意。
好一个同道相护、缱绻情深,她怎会如了她们的意?
瞬时间,逐焰用法术把白绵绵卷到身前。
第122章
白绵绵虽迷惑这其中原委,但也看出逐焰是要杀贺离,而眼下,狄星是要救贺离。
眼见贺离自己已经遍体鳞伤,却还要过来救她,白绵绵跟狄星对视一眼,露出恳求神色。
狄星一时两难。
她本来伤势未愈,现下不是逐焰对手,而且,她也不想跟逐焰动手。可是……
狄星看向贺离,心里一阵挣扎、矛盾、愧疚。
对贺离,她几次动过杀念,因为她要保护逐焰。
但眼下逐焰要杀了贺离,她却也无法袖手旁观。
转瞬间,狄星的视线又移到一脸恳求的白绵绵身上,想到往日与白绵绵相处的那些画面,狄星心中略感抱歉。
白绵绵跟贺离之间,她已经下意识地做了决定。
咬咬牙,狄星瞬时间出手打昏贺离,带着她闪身离去。
见状,白绵绵松了口气,此时此刻,她不由庆幸贺离没有缔结那连心咒,不然……
不同于她的平静庆幸,那厢贺离从昏迷中苏醒,怀着满心焦急,立刻要起身去找白绵绵。
但却被狄星拦住,“你伤势颇重,需要休养。”
贺离看着她,心里一时疑惑之极。
狄星不但没有杀害母上和守正仙,反而刚刚还救了她,甚至不惜要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她和白绵绵的生机。
狄星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离眼神锐利,“你到底是什么目的?你明明没有做那些事,为何要认下这一切?”
狄星脸色苍白,扯了下唇角,在她床边坐下,终于坦露心声,“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活着比死更痛苦。”
“我爱慕逐焰,所以她杀了贺情、杀了守正仙,我便想方设法替她隐瞒。”
贺离心中一阵荒谬,“既然如此,我现在已经知道这一切,你又何必救我?”
狄星神情涩然,“我也以为我能一直错下去,但是,我终究办不到。”
对贺情、贺离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她都怀有太多的愧疚,那愧疚几乎快要将她压垮,她实在不能再一意孤行下去。
见贺离眼中皆是漠然讽刺之意,狄星面上一片死寂,“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望你不要轻举妄动。你现在的情况,就是去了,也不过是白送性命。”
贺离冷看她一眼,狄星又道:“你不要去,我马上把天尊之位给你,难道你不想要吗?”
“我从来不曾在意那种东西!”说罢,贺离闪身消失。
月仙望着眼前遍体鳞伤、面色泛灰的人,吃了一大惊,“殿下,你怎么弄成这样?”
贺离来不及多说,问道:“月仙,那连心咒,是不是我活着,白绵绵便能活着?”
月仙站起身,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她本以为施那连心咒是成全白绵绵的心愿,而且她心境向来超然物外,向来少有顾虑牵绊,因此那时倒也有心思跟白绵绵闹腾。
可眼下显然白绵绵遇了险,她瞬时间后悔起来。
她话语有些艰难,“并非如此,只是让一人遭遇险境时,另一人也感同身受。”
贺离会意,“你是说,没有同生之效,只能共死?”
月仙涩然点头,刚要问什么,已经被贺离拉着来到慕梨府的住处。
月仙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贺离道:“当时我有些分心,没有认真写,想来那连心咒未能生效,可有办法让它真的生效?”
月仙明白她是要与白绵绵共进退,一时不愿答应,贺离却执着看她,她只好道:“若有一份完整的咒书,确实可以一试,只是殿下……”
话音未落,贺离已经在柜上、桌边翻找起来,但始终都没找到那咒书。
余光陡然看到什么,贺离有种不好的预感。
视线一寸寸移过去,只见那一堆碎片状的东西,不是撕碎了的咒书又是什么!
霎时间,一阵懊悔袭上心头,贺离本就伤重,眼下心绪这一起伏,顿时晕了过去。
“殿下!”月仙一惊,刚要去扶起她,却有人比她先一步扶住。
狄星扶住贺离,摇头叹息,转身带她去了东元殿。
待贺离再醒转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入眼便是狄星的面孔,贺离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
狄星怎么在她跟前?还一副关心的模样?
转瞬间想起前事,贺离翻身就要下床,却骤然周身传来一阵疼痛。
狄星道:“贺离,你听我一言,不要固执。”
“难道你要我看着白绵绵葬送在那里吗?”
“所以你现在去又能改变什么?!你不是逐焰的对手!”
这个问题猛地在贺离心上敲了一下,她不得不承认,狄星说的是对的。
可是……
狄星摊开她掌心,示意贺离看那闪着光的结印,那是贺离昏迷的时候她发现的。
“依我看,逐焰未必会杀白绵绵,她若要杀她,早便杀了,何故留她至今日。再者,她需要一个帮她做事的人,白绵绵那么讨人喜欢,说不定,她会留下她。”
贺离也才想到结印,屏气看了一眼,见那小兔子闪着光、与往日的模样别无二致,心下稍微松了口气。
顿了顿,她咬牙道:“我会尽快精进法力,我定能打败她,救出白绵绵!”
*
白绵绵一个人待在房里,左想右想,也想不到那脱身之策。
这魔宫有结界,她根本就出不去,再如何施为,也只是白费力气。
她索性悠然坐下来,吃起那桌上的果子来。
反正多活一天是一天,也没什么可怕的。
转眼间,她又琢磨起那魔尊逐焰。
这身份、名姓还是门口看着她的魔侍告诉她的。
说起来,这魔尊倒也没那么可怕,这几天来,除了把她关着,也没把她怎么样。
不过,她当然也没有傻到以为魔尊是个好人,她清楚地记得贺离那一副伤重的模样。
想到贺离,白绵绵不由叹了一声,也不知贺离现下怎么样了。
陡然间想起那结印,白绵绵摊开掌心看了一眼,见那小老虎的光芒略微淡了一点,但仍是耀眼,她悬着的心放下一些。
这么看着那小老虎,她又陡然涌出许多生的意志。
她要努力活下去,她想再见到贺离。
她定要努力讨好、恭维那魔尊,以求换得一线生机。
正这般思索,忽然魔侍来传话,“魔尊唤你前去。”
白绵绵小心翼翼跟着那魔侍前往,入眼逐焰一副阴沉冷淡的模样,白绵绵眼珠子一转,学着凡人的模样,给逐焰打了个千儿,道:“小精怪白绵绵给魔尊大人请安。”
逐焰要喝茶的手僵住了,她没想到这白绵绵居然会来这么一出。
见状,白绵绵讨好地凑上来,端起一边的茶盏递到逐焰面前,“魔尊请用。”
逐焰始终提防她忽然出手,但过了半晌,白绵绵都没有偷袭之意,逐焰不禁冷笑一声,“你倒是识相。”
白绵绵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道理我也是懂的,只要魔尊肯高抬贵手,放我一条性命,要我多识相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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