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去上厕所了吗?”江宴于是顺着他的问话再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舒霁月想推眼镜,手都抬起来放在鼻梁上了才想起自己戴了隐形。
他轻咳两声,道:“一点半,我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人。”
江宴:“你这个感情骗子。”
舒霁月还没问自己为什么成了感情骗子,边上江宴就去把前面孙晨轩和贺星戳醒了挨个儿问了一遍席之空的去向,大家都睡得很熟,根本没人发现席之空不见了。
要说这席之空中午出去一会儿,才半个小时那也很正常,可江宴心里就是直打鼓,不踏实。他出了教室站在护栏边往操场看,仔细看了一圈都没发现人,又真去厕所找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来上厕所的舒霁月。
“不是吧你真的找到厕所里面来了?”舒霁月笑问。
江宴说:“我怎么觉得这么不踏实呢?”
舒霁月拍拍他的肩膀:“正常的,这是即将陷入热恋的预兆,你越着急,说明你越在意这个人,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他分开,所以你想啊,我当初和你哥分开那么长时间我——”
“谁要听你的感情史了。”江宴一手挥开他继续找人去了。
他又去几个老师办公室看了看都没见着人,上课铃响他忧心地回到教室,前脚刚进门,后脚席之空就满头大汗的喘着气回到了座位上。
江宴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沉默着上下打量他好几遍,过了好一会儿席之空被盯得后颈发麻,一回头吓了一跳,拍着胸口说:“你吓死我了!”
“你上哪儿去了?”江宴看他白色的衬衫上沾了灰,手肘的位置像是在地上擦过一样,拎起他的袖口又问:“衣服搞得脏兮兮的。”
席之空把衣袖从他手里拽回来,应道:“我不小心蹭到的,哪里脏兮兮了…”他扯着衣服看了看,还真是有点脏,“呀,这怎么搞的!”
明明他刚刚已经非常小心,就是怕被江宴看出异常,没想到还是弄脏了衣袖。
一点的时候他出去干了件大事——虽然这也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约架,但这是他上了高中第一次以暴制暴。
他从来就是和平主义者,也是个“热心人”,因为过于热心,上初一就跟人打过一架,那时候是他班上一个性格很内向的小女孩被人欺负了,他挺身而出,赢了却挂彩而归,还被请了家长。
说来也巧,这次他也是因为刚才去老师办公室拿东西的时候偶然间看到隔壁班一个男生被两三个人抵在墙角收保护费,多嘴问了句怎么了,就被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人叫住。
一点一刻,席之空站在原地算了算时间,衣袖一卷走近那几个人。乍一看他这身板并不是能打架的人,看他那生来单纯无辜的眼睛也不像是会打架的人,可他偏偏曾经一打四一战成名——虽然后来被他妈教训得很惨,但名声毕竟是传出去了。
为了讨好他妈,他很长一段时间都非常低调,慢慢地就习惯了凡事让人三分,直到他家出了事,他一夜之间磨平了全身的棱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照江宴的话说就是,变得软萌乖巧,也变得不爱亲近人了——主要是不爱亲近他了。
他回避着江宴的眼神,顾左右而言他,打算随便糊弄几句就去上体育课,不料江宴根本不信他什么平地摔倒的那一套,体育课上跑步的时候都追着问到底怎么回事。
席之空爆发力比较强但体力不怎么好,围着操场一刻不歇的跑了两圈已经是他的极限。江宴不一样,追着席之空跑了两圈还能喋喋不休地问,气喘得比他匀,面不改色地开始了第三圈。
第三圈跑到一半,席之空终于跑不动了。
他走了几步,躺倒在中间的草皮上,江宴叉腰站在他身边踢了踢他的小腿,“跑啊,你继续跑,我还能追。”
席之空抽空白了他一眼,往边上滚了两圈没说话。
“你就说说你中午干嘛去了,有这么难吗。”江宴不依不饶地蹲下身,伸手在他满是汗水的头上揉了一把,“快,告诉哥哥,哥哥好奇着呢。”
“大哥,你饶了我吧,我真没什么事,老师叫我去办公室有事!”席之空双手合十做哀求状,江宴更不能信了。
他盘腿坐在席之空腰侧,伸手去在他腰间又戳了戳,“我去办公室看过了,你没在。”
“……我去音乐老师办公室了。”
“你说什么梦话,舒霁月一中午都在我哥办公室,他都没见你。”
席之空终于翻身坐起来,一横心,咬牙道:“行行行,我说我说!”他左右看了看确认环境安全,往江宴面前靠了靠,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中午我…”
“嗯?你怎么了?”
“我打架去了。”他终于说出口,说完又赶紧解释:“没多大点事,你别大惊小怪的。”
江宴随即真的淡定地点了点头道:“看样子是你打赢了。”
“是——但是他们,那啥,约我——”
“约你放学继续?”江宴挑眉问。
席之空一个不留神,被江宴“料事如神”迷惑了,兴奋地说:“哎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真是!胆大!缺心眼儿!”江宴抬手在他额头上连拍带打的揍了好几下,见他起身准备跑,一把拎了衣领将人拖着往教室的方向走,边走边说:“回教室!”
“嗷!你轻点行不行!好痛哦你勒着我脖子了!”力量悬殊下席之空并没有挣脱江宴的手,跟着一路退,鞋子都差点蹭掉。
从操场回到高中部一教楼,人来人往地都在看这两个人。路过的贺星以为两人闹了矛盾,赶紧跟着一道回了教室,还追在后面劝江宴冷静点。
然后他在群里发了条信息,说情敌这回真的打架了。
等江宴把席之空扔到座位上之后贺星二话没说上来就抱住了江宴,闭着眼睛夸张道:“江宴!空还小!别打他!他不懂事不该和你争对象!”
席之空:“……”
“你松手!我——”
“我不能松手!大家关系都这么好,你千万别真打人啊!”贺星是视死如归了,打定主意不让江宴再靠近席之空半步。
席之空正好借机喘口气,看样子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孙晨轩和蒋哲辉匆匆赶到教室,俩人手里还拽着一脸懵逼的舒霁月。不问缘由孙晨轩撒手就跑过去挡在了席之空面前:“江宴!冷静!”
舒霁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拉着跑得口干舌燥,坐在座位上疯狂喝水。
江宴在脸上抹了一把,从舒霁月桌上扯了张纸巾擦了额头的汗水,看着面前这四个人指了指席之空,说:“不是,你们怎么就知道我要对他动手呢?你们自己问问他!”
蒋哲辉见此情形,赶紧回到座位上翻出笔记本认真地“做笔记”。
第二十六章 打架了(下)
在江宴的监督下,席之空于是一五一十地将中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贺星一拍桌子愤愤不平道:“cao!我们学校居然还有这种人渣?!”
席之空这会儿总算是心跳呼吸都恢复了正常,他拍掉T恤上沾的草,漫不经心又说:“我说没多大事,江宴非搞得就跟我挨揍了一样。”
“平时没看出来,我们空还有一腔豪情爱好打抱不平啊!”孙晨轩像个二流子一样坐在贺星的桌子上,脚踩着他的椅子靠背,冲江宴挑挑眉说:“诶,我们刚真的以为你要因为舒霁月和他打一架了——准确说是以为席之空要单方面挨揍了。”
江宴追着席之空跑了一千米,这会儿精神有些疲惫,坐在座位一双长腿搭在面前的桌子上揉着眉心休息,“所以你们连舒霁月都一起叫过来了,怎么,想劝架吗?”
舒霁月简直要被这几个人气死,他站在音乐教室窗户外面听蔺同瑞弹琴听得好好的,突然冲出来两个人左右架着他的肩膀二话没说就往反方向跑。
路上他怎么问那俩人都不说,一副真的出了大事的样子,他一路跑过来累得气都喘不匀,听席之空陈述完事情真相,哭笑不得。
他把凳子挪到江宴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他:“你准备让我再背多久的锅,你给个准信儿。”
江宴被戳中心事,尴尬咳嗽两声,左右看看回应道:“快了,我提前谢过。”
见两人当着几个人的面“肆无忌惮”地嘀嘀咕咕,贺星一拍脑门痛心疾首地说:“这局我怎么又输了!我攒了那么久的零花钱!”
席之空问:“什么钱啊?你干什么了?”
孙晨轩已经开始算自己赢了多少,一边按着计算器一边答:“你和江宴的赌局呗,我反正压了江宴,他偏不信邪要压你,你看,血本无归!”
“谁说他输了?”江宴笑问。
“难不成这还有反转?”贺星心里苦,现在在他眼里,江宴就是多看舒霁月一眼,那都是打情骂俏。
舒霁月暗叹一口气,起身走到席之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觉得江宴赢了还是你赢了?”
席之空一瞬间脑子发蒙,没听懂舒霁月这问话是什么意思,他讷讷道:“什么…我赢了还是江宴…赢了?”
“嗨呀就是你们俩谁先追到舒霁月啊!”孙晨轩“善意”提醒着,旁边蒋哲辉嘴角抽动,笔下一顿,笔尖戳穿了面前的纸张。
其实席之空觉得当着当事人这样说并不好,可他一回头看到舒霁月眉梢眼角的笑意就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种非常可怕的设想一旦突破他的认知为他被动接受,他再看向江宴的时候,眼神都不太对了。
这感人的竹马兄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微妙,他一点都没察觉。
那两个赌局参与者悲喜交叠,席之空满腹心事的熬过了第二节 地理课。怕什么来什么,第三节课选座位的时候江宴把人拉到了外面走廊。
他靠在墙上问席之空:“数学及格了,说吧,想坐哪里?”
“那个,江宴——”他管不住自己的嘴,一开口就像是要说些惊世骇俗的话出来,赶紧一把捂住摇了摇头,“不用了!”
江宴再问:“怎么突然就不用了?我认真的,你挑,我帮你选,我说话算话。”
席之空立刻转了个身,看着篮球场上跑动的人,嘴巴闭得严丝合缝不敢回应江宴。
“你倒是说话!”江宴站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衣摆。
“坐你旁边。”
?!
席之空惊了。这话是他说的吗?想坐在江宴旁边这话是从他席之空嘴里一个一个字地说出去的吗?
江宴显然也没想到席之空会这样说,他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缓缓点头:“那也行……”
完了他怕席之空反悔,马上就转身回了教室。
这想坐江宴身边的人其实挺多的,大多数都是成绩靠前希望能在他的帮助下共同进步的。江宴拿不准席之空的真实想法,宁愿当做他就是想坐自己旁边,美滋滋地去找舒霁月商量座位的事情。
舒霁月手里转着笔,一脸的轻松惬意,他手掌撑着脸问江宴:“上次跟你说的看来你是想明白了?人都哄到身边坐了,这进度还不错。”
江宴干笑两声:“差不多吧,我是想明白了,而且这两天暗示得也挺明显了——吧?”他看着席之空丧着个脸走进教室,心中忐忑怕他真的突然反悔,陈述句都变成了问句。
“不然这样,看在你是蔺老师弟弟的份上我教你个办法,别暗示了,真的,暗示远远没有明示的效果好。”舒霁月偏过头小声跟江宴说,飞快的在纸上写着,然后揉成纸团扔给了他,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席之空坐在椅子上心里就跟着了火似的。
他又像以前一样忍不住就想粘着江宴了,明明是好不容易改过来的习惯,这两天江宴像疯了一样对他疯狂示好,他这就有了功亏一篑的迹象。
天啊,你怎么能这么立场不坚定,他虽然是你的竹马,但也是你的情敌——艹,这他妈的是哪门子情敌,什么情敌天天给你辅导作业,大半夜的接你上下班。
席之空就这样在心里天人交战,手里的笔在稿纸上戳了又戳,很快就面目全非。他不敢回头看身后的人,一句“要不我自己来”横着卡在嗓子眼死活都说不出。
陈旭聪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闹哄哄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他摘下鼻梁上挂着的眼镜,揉了揉眉心,点了江宴和舒霁月的名字。
照着之前说好的,舒霁月坐哪里都无所谓,主要是把江宴身边的位置守住。
陈旭聪刚念完前五名的名字,众人就看到舒霁月淡定地坐在了江宴的旁边。
贺星又开始为自己的钱哀悼,几乎痛哭,抱着孙晨轩的手臂悔不当初。
到席之空选座位了,江宴指了指靠窗倒数第二个位置,席之空就抱着书包坐到了那里,他根本无暇顾及舒霁月到底坐在哪里了,满脑子都是明天他就要成为江宴的同桌。
——他运气怎么这么“好”呢?陈旭聪才把桌子两两并在一桌,他就脑子不做主要跑去跟江宴同桌了。
看起来就像他期盼已久似的。
好几个人想去坐在蒋哲辉旁边,孙晨轩都用眼神锁定了他们,直到把人盯跑了,到自己选座位的时候赶紧抱着书包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贺星满以为席之空坐的位置就是他本人坐的,犹豫着在他旁边坐下。
席之空心想,这贺星要是跟——他回头看了一眼,本来只是想确认还有谁没选座位的,没想到一回头就看到舒霁月坐在江宴旁边。
啊,心里又不舒服了。
他马上又转移了视线,盯着黑板发呆。
座位尘埃落定,席之空闷闷不乐地收拾着书包。他想,江宴明明说了要帮自己选座位,这会儿可好了,舒霁月那是肯定不会跟自己换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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