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少年打开门,就看到枚明晃晃的银币掉落在旅馆门口。
“好兄弟!”艾利火速捡起银币,向着天空竖起大拇指,对及时雨般的神兽致以崇高的敬意。
忽略掉战斗力几乎为零(以及之前又让他高空抛物了次)这点,奥罗拉真的很靠谱。
传说的神兽积极地找上门,都不用呼唤。
白天是挂在天边的云朵,夜晚是夜空央的星星,无声无息自动跟随。
肚子里疑似藏了座残破的神殿,神殿里虽然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但金币银币至少有那么点儿,还完全可以当做储物库来用。
虽说不知道它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现身,只是远远地待在天上不下来,但也没有区别。
除了感谢,艾利心大地什么都没问。
这枚天降的银币就是奥罗拉悄悄给他的零花钱,别看只有枚,但在这里完全够用了。
个身份不明的外来者,这整天能在这里过得如此滋润,主要原因在于拉菲尔内部实行的特殊规则:
远道而来的冒险者在这里可以免费住宿,除开在市场自行购买所需品的费用,拉菲尔还提供免费的饮食。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对外来者的管理并不严格,身份也不会细查,其他方面就像做慈善般大方,让人有点不解当地人要怎么赚钱。
只不过,艾利理所应当地没想太多。
吃住都不用花钱,他震撼于还能遇到这种好事,怪不得往这儿跑的人这么多。
对着空气,艾利说,伪装成冒险者来到这儿的第二日,当然要去正儿经的“冒险”了。
纯粹作为游客到处观光,他刚穿来的时候可没这么好的机会。
昨天只是大致逛了逛市场,艾利今天想去居民区看看。
居民区分散在市场周围,意外地没有多少冒险者会去那边。
披着斗篷的少年走在笔直的街道上,好奇地左右打量,只见四方到处都是晶莹剔透的莹白,就像雪的天地。
路上很干净。
虽然地面也是雪白的颜色,但并没有雪的痕迹。
“不过……”艾利:“比我想的安静得多,唔,是不是有点奇怪?”
现在,他站在十字路口间。
房屋整齐地排列着,无论往哪边看,都仿若是同幅镜像画。
莫名其妙的,艾利进来,就有点控制不住地放轻了脚步,好像但凡在这里面发出丁点声音,都是对宁静的亵渎。
“不应该呀。”
艾利想。
这个点儿,可能大人们早就出门工作了,市场那边正热闹。
但每家每户总不可能个人都没有,至少小孩子该闹腾起来了吧?
虽然艾利是个没亲戚朋友的天煞孤星,但也深谙熊孩子的吵闹。
人类幼崽绝对不可能乖乖待在家,全天候不吵不闹。
艾利抬头看了看天,嗯,除了没温度以外,挺亮的啊。
再仔细看看地,干净得可以当镜子照,也不会打滑。
放在现代世界,早有百个小朋友哭着闹着要出门,在自由的天地上蹿下跳了,想拖回家都是高难度任务。
不过。
就算奇怪了点儿,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他路走过来,难得细心地观察了起来。
成排的楼房大门紧闭,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伪装成了仿若无人的样子。
但少年拧着眉头,悄悄多看了几眼每户的窗。
还好,窗户上没有遮掩物。
他走过之前,那块类似玻璃的透明挡体还空空白白,没映出什么画面。
可他走近,左右两边房屋的窗台背后,都不约而同地冒出颗或几颗圆滚滚的脑袋。
有多少颗脑袋,就有多少双小爪印往窗上扒拉。
同样溜圆的大眼睛望着窗外,又有好奇又有渴望,人没出来,心可能已经飞出来了。
他走到哪里,谜般的窗后“幽灵”就出现在哪里,茬冒出来又接着冒茬,可是就是没个声音传出来。
艾利:“嚯!”
突然下看着,居然还怪吓人的。
还好他胆子够大。
事实证明,幼崽们其实都在家里。
为什么要被关着,还搞得这么死寂,答案还不知道。但很明显,艾利的出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看不太清楚的眼神里,透露出幼崽们的心:超想出来,但是出不来!
艾利(沉吟三秒):“唔。”
仿佛什么都没发现,心半点问题没有,他继续往前走。
先慢悠悠原地转个圈,然后转回来,把轻飘飘的步拆成三步——可能还要再慢点,总之就是点也不着急。
最开始,同样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压抑的沉默融入此处的每个缝隙。
可很快,独步行走的少年把手背在背后,身子怎么在晃晃。
“嗯~哼哼~”
哼着听不出来源的调子,他还是跟刚才样,光明正大地在这里边走边张望。
区别只在于,他在东张西望之后,忽然蹲下了会儿。
再站起来,少年的鞋尖前,神奇地多出了个……
球?
仿佛是蕴含在每个幼年期人类灵魂深处的直觉。
幼崽们的视线离开艾利,瞬间集在那颗球上:“?”
砰、砰、啪!
响亮的碰击声,将艾利最不喜欢(之)的沉默唰啦打碎。
那个不大也不起眼的球,绝对不是什么魔导器。
但它极其有弹性,瞧着软趴趴黏糊糊,居然还出乎意料的灵活。
踢踢踏踏,踢踢踏踏。
多么轻快的回响,小球在少年的两脚之间来回移动,跳动的轨迹晃来晃去,对于孩子而言,不是般的难以追寻。
少年自言自语:“这么宽敞的场地,真适合踢球啊,谢谢配合啦奥罗拉。唔,有多少年没玩过了,脚有点生……哎呀!”
果真如他所说,他受残缺的身体限制,已经有许多年没碰过足球了,所以时隔多年故意表演场,难免会出现失误。
小球灵活地遵循他的意志打转,时不时往上颠,再落下,砰咚直响。
可这样的操作没保持多久,就听到他冷不防大叫:“用力过猛踢飞出去了——唔哇!”
砰!
所有幼崽的小心脏都被这声震得巨跳,当然,尤其是自家墙壁被小球猛地撞上的那个幼崽。
不经意遗忘大人们的警告,把头凑到窗前的小男孩儿睁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害怕,他并不害怕这个陌生的、老是在做奇怪动作的大哥哥,只觉得看到他就开心,说不出来的开心。
这也没有办法。
跟成年人比起来,还很纯洁的孩子更容易敞开心扉,积极地表露情绪。
“实在抱歉啊抱歉,有吓到你吗?”
大哥哥走过来了。
用捡球和道歉做借口,十分顺理成章。
他弯腰,把小球捡了起来,就站在高高的窗台下,仰头,对着上方只敢露出半的小脸笑:“没吓到你吧?哈哈那就好!唔,嗯,这里很危险吗?只是家里人不让你出去,不希望你们跟外面的人说话?”
“没有危险不就好了嘛,刚好我无聊得快死掉了,嗯嗯,没人陪马上就要死了!”
幼崽们:“!!!”
“不让你们跟我说话,那就不说话,只在家门口玩就行了。
幼崽们:……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艾利故意拍了拍奥罗拉不动声色丢下来的球,对自己诱拐小朋友的行为,毫不羞愧:“很好玩的,来?”
会把太阳光环用在这种地方的人,恐怕也只有想出是出的他了。
话音方落。
天南海北——毫不夸张,场面就有这么宏大——各个方向,同时涌出了大波欢呼起跳的小鬼。
艾利被包围,混在小鬼们间完全没有突兀感,适应得相当良好。
他甚至有精神聚集幼崽,举动,极有指挥官的架势:“我最后再说句话啊。”
“有个不合群的叔叔悄悄躲在后面偷看,他脸皮薄,想跟我们玩又不好意思……快!现在立刻马上把他抓出来不然他要跑了!”
“?!”
暗观察的冥界之主转世大惊失色,吓得绿苗都要掉地上了。
第19章
埃西里斯又次陷入了巨大危机。
他明明是个阴郁的、消极的、不知原因反正就是讨厌【人类】的男人,却总是避免不了遭遇【人类】的压迫。
最先压迫他的人类就不说了,此时此刻,新的敌人竟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敌人的数量同样多到难以想象——完全可以相信,漫山遍野的魔兽毛毛怪全堆在起再压下来,造成的恐怖威慑,都不足现在的千分之。
埃西里斯(斗篷下的脸还没有波动):“……”
埃西里斯(完美无缺的俊脸开始变色):“…………”
很快。
“…………不要靠近我!”
冥界之主转世下意识想要逃……不,这不是他这般身份会做的事!
人类幼崽从四面方扑向他,纵使又小又圆,根手指就能戳倒,许多连路都走不稳,跌跌撞撞都要朝他涌来。
他们看似没有杀伤力,却自带难以形容的音波攻击(指奶声奶气的大声嚷嚷)、毫无破绽的围堵攻势(指用脆弱的小胳膊小腿,让埃西里斯寸步难移)。
“不合群的叔叔在这里!”
天知道是哪个不可爱的幼崽最先大叫。
是的,埃西里斯被发现了。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但到现在,总归知道自己身份并不寻常,还有那刻在骨子里,死都不能遗忘的高贵与优雅……
真正高贵的存在,怎么可能被区区人类(还是幼年期)吓得临阵脱逃?
那句差点变声的发言,是冥界之主转世惊恐的底线。
接下来的漫长时间,他倔强到底,不逃跑,也绝不屈服。
“哈哈哈,哈哈哈,好有趣!”
“这是什么?摸摸戳戳。”
来了,伴随着这些恶魔低语般的声音,个高傲的灵魂被吞没。
人类幼崽好似从未遇到过这么好玩的事,全身心活力全开。
他们扒拉住冥界之主转世的裤脚,把就将他的帽子扯掉,露出那张苍白美丽却又隐隐有些发黑的脸。
然后他们更加激动了,个个积极地往男人身上爬,又或是猛地抱住男人的腰,好奇地抓住他漆黑的长发——这是何等的热情!
埃西里斯从没被这么“热情”地接待过。
啊,不对,应该是有的。
手造就这番窘况的罪魁祸首,就是熊熊热情的代名词。
罪魁祸首:“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红发少年在远处弯着腰,疯狂拍腿,大概肚子都快笑破了。
埃西里斯应该生气。
因为,他的跟踪……不,合理观察行为,居然早就被观察对象发现了,而对方毫不在意他的感受,就自作主张,把大堆麻烦全塞了过来。
有种感觉:对给人的距离感始终若即若离的这位失忆人士,艾利没有特别小心翼翼,也没有把他当做特殊人物,跟别人明显地区分开来。
他就是平平常常,想到什么地方,就非常自然地把孤僻的男人拖下水。
大概点儿愧疚感都没有。
看着热闹还很高兴。
埃西里斯:“可……”
他下意识想说“可恶”,恼羞成怒下,爆发雷霆震怒是应当的。
但这时刚好少年往这边望,面上愉悦的情绪仍是那般清晰。
两人对视,埃西里斯就忘了“生气”这两个字怎么书写。
而当艾利冲过来,把幼崽们从激愤的男人身上摘下,力挽狂澜时,埃西里斯又忘记自己应该坚定立场了。
‘叔叔很害羞的!慢慢来,不要吓到他,也不要往他身上爬拽他头发啦!’
因为答应过不再说话,艾利用肢体语言,严肃地教育了幼崽们
方才那刻的他,可能是认真了的原因,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幼崽先是失落:“哦……”
然后想起重要的关键:“我们想玩这个!”
艾利非常娴熟地让他们听话,赫然个孩子王,让旁人完全想象不到,几分钟前整个居民区安静得可怕,根本没人敢搭理他。
顺带提,在安抚小孩子的过程,艾利有悄悄打量埃西里斯。
他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那么淡定,心里略微打鼓,就因为某人刚刚被他抓包,现在估计满心不爽地在盯着他看。
‘这也没办法嘛,谁让埃西里斯个字不跟我说,就在后面像个幽灵似的飘着走。我有预感,不刺激下的话,他可以整天都这样。’
心虚的感觉不陌生,但艾利认为自己也没错。
他在心里跟提示嘀嘀咕咕:‘话说回来,他不会真的生气吧,嗯?那他会不会记仇?’
提示被念得头疼,如果它有头的话:【要记仇他早就记了,而且他记谁都不会记你的。】
它直接具象化出埃西里斯的心理活动,就放在男人的脑袋顶上:
【姓名:埃西里斯(冥界之主转世)】
【力量正在恢复,总是被意外打断,所以进展并不顺利,如既往的非常倒霉。】
【把人类幼崽轰走等于拯救了他,虽然不情不愿,但刚才有被你帅到。】
艾利:‘……!’
时之间,他不知道该重点关注埃西里斯力量恢复,还是最后那句话。正常来讲,肯定是前个?!
但少年莫名顿了下,笼罩在兜帽阴影里的脸蛋红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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