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要保护这个孩子。
殷九折返回鬼市,买了最好的安胎药,买了滋补的仙草,扎上了红色的绳子,鬼界的鬼母告诉他,绑上了红绳是为了讨个吉利。保佑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平平安安地长大。
如果是个女孩一定会像花黎那样好看,拥有着和花黎一样摄人心魄的眼,求婚的人会从魔界排到仙界。殷九会保护好她,让她不被抹了蜜糖的嘴欺骗,直到她找到真正中意的夫婿。
如果是个男孩一定会和花黎一样放荡不羁,拉帮结派地在六界各个地方捣蛋,惹得人头疼不已。殷九会帮他收拾残局,助他登上魔尊之位,做他手里最锐利的刀刃。
殷九做好了打算。
欠花黎的恩情,他都会偿还。
哪怕他已经不在。
在走进上泰都的都主府前,殷九拍了拍自己的脸。他想让自己看上去高兴一点,步惜雪有了花黎的孩子,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他要讨好步惜雪,只有这样他才能留在那个孩子的身边,这是他唯一偿还的机会。
要高兴一点......
哪怕装也得装出来......
都主府的下人带着殷九进了正厅,殷九在那里见到了步惜雪还有当时只是个门客的炽天魔尊——越息。
“九将军今日大驾光临所谓何事?”步惜雪行礼,殷九赶紧扶起她,生怕会累到孩子。
步惜雪没想过殷九会对自己这么殷勤,刚刚下人通报时步惜雪还好奇殷九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她之前和殷九从未接触过,只知道天界的九将军一人能匹敌千军万马。越息提醒步惜雪,若是能够拉拢殷九,这必定能让他们在八都之乱中获得不少助力。
“听说你怀孕了,我来看看你,”殷九手忙脚乱地把礼物递给了步惜雪,他的眼神一刻也离不开步惜雪的肚子,只要一想到那里还活着花黎的一丝血脉,殷九便觉得他还有活下去的理由。
“这......”步惜雪脸色一变。
“多谢九将军来访,”越息接过礼物,“看来九将军很看重这个孩子,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殷九那时还不认识越息,只觉得这个下人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思。
“如今魔尊花黎已死,魔尊之位需要有人继承,而步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最正统的继承人。如果九将军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日后......”越息和殷九商量着自己能给出的条件,可他发现殷九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
殷九的注意力完全在步惜雪身上,步惜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往越息那里躲了躲。
“九将军?”越息喊了下殷九,殷九才收回目光。
越息看了眼殷九又看了眼步惜雪,他误以为殷九对步惜雪有意思,便道:“等我们君临魔界之后,九将军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殷九突然乱了心神,他站起来跟两人告辞,临走前嘱咐步惜雪一定要喝自己带来的补药,便匆匆离开。
殷九狂奔了数百里才平静下来。
他想要什么,他想得到什么。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不是吗?你想要的东西,你梦想的生活都能得到。
但是他想要的是花黎的尸体,他想得到的是那个人的心。
可你告诉我,上至佛界雷音寺,下至魔界离魂天,我去哪里找他!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鬼界,殷九没有去找冥府之主,而是去了奈何桥。
他喝光了一桶孟婆汤,才发现那根本不是酒,而是豆腐汤。孟婆大吼着“你喝那么多干嘛,对你又不起作用!”然后差人把殷九赶走,殷九被黑白无常赶到了三生石下,他坐在三生石下看着,石头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写。
“骗人的玩意儿,”殷九举起拳头,三生石抖了抖。
“三生石有灵性,他知道你是天将殷九,你一拳下去这三生石可就废了,”冥府之主踏着血红色的彼岸花走来,“你并非来源于人界,三生石自然不会显现你的前生和来生。”
殷九放下手。
他回头看着奈何桥上的魂魄,大概人界最有名的剧场也不及这里半分。生老病死,爱憎会、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不论是人生八苦中的哪一苦,不论生前是痴男怨女,是天子乞丐,是良善是恶毒,都会在奈何桥上画上句点,投向不知归处的下一世。深爱之人得遗忘,追逐之梦得舍弃,金银财宝俗世纷争都得丢在身后。
“你说,为什么众生有情?明明情爱的滋味这么苦。”
“因为......”冥府之主走到他的身边,摸了摸殷九的头,“众生愿用所有的苦楚,去换一丝欢愉。”
自古从来,痴情便是如此。
千方百计换一次回眸。
死生相随换一次心动。
感情从来都不是划算的买卖,但买卖的双方总觉得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满,对方输得一塌糊涂。却不知道自打买卖开始的那一刻,大家都是满盘皆输。
可是殷九,连陪他做交易的人都已经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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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几日之后,魔界传来了步惜雪要与花黎的牌位成亲的消息。
殷九偷偷潜入了步惜雪的府邸,他原本只想找个远点的地方看看花黎的牌位。但是来宴的人太多,殷九一时半会儿溜不出去,只能随手推开一个房门躲了进去。
没成想他推开的是步惜雪的闺房,撞见了越息与步惜雪抱在一起。
越息赶紧推开步惜雪,准备跟殷九解释。
却没想到殷九一言不发的拽住了步惜雪的手腕,“别动,不然我就把你俩的事情抖出来。”
步惜雪吓得不敢乱动,殷九伸手号脉。
他早年间在军营学过简单的医术,知道喜脉是个什么样的。
“你骗我......”殷九收回了手,“没有孩子......”
他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根本没有什么孩子,有的只是一个荒唐的骗局。
殷九压抑了嫉妒,压抑了痛苦,压抑了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情感,想着抚养这个孩子长大。但是现在突然告诉他,花黎根本没有孩子......
他和花黎最后的一点联系也断了。
殷九转身走出了屋子,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天界已经回不去了,魔界也住不下去,鬼界只是个临时的住所......
他这一生从头到尾都是错的,原本就是一副烂透了牌组又被自己走成了死局。
不该被天帝带回去,不该反抗他的命令,不该喜欢上花黎,又不该放不下的......
“九将军?”佛修释无痕肩披月光走来,“好久不见,我还以为您与魔尊花黎关系不睦,看来是我误会了。”
“大师......”殷九没想到佛修居然也会来魔界。
“说起来,前段时间我还给魔尊花黎问诊过,怎么突然人就没了......”释无痕叹了口气,“世事无常,诸事难料啊。”
殷九没有接话,释无痕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不过我问诊时却觉得......花黎他......怎么说呢,性格与之前不太一样,看起来好像是另一个人似的。不知道九将军是否与我有同样的感受?”
殷九的身体颤了一下。
确实如此,在离魂天内将他千刀万剐的花黎,与平日的花黎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
“说不定是被人夺舍了,”释无痕道,“不过可怜花黎并无兄弟,如今也无人愿意为他查明真相了。”
殷九问:“夺舍?”
“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释无痕解释道,“若魔尊花黎真的是被夺舍了,找到他的魂魄,说不定......”
释无痕突然凑到了殷九耳边,轻声说了句:“还有一线生机。”
梦境外,青丘。
“爹!你在干什么?”承欢看到玉笙寒眼里紫色的光芒就知道他用了魅瞳。
“我要自己来确认,”玉笙寒轻轻放下樊姬的尸体,走到殷九面前。
魅瞳除了能够扰乱了殷九的心神,还能够让他说出真话。毕竟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很少有人能够撒谎。
“你之前认识樊姬吗?”玉笙寒揪住了殷九的衣襟。
“不认识。”**控的殷九摇头。
“你和红叶楼是什么关系?”玉笙寒问。
“没有关系。”殷九答。
玉笙寒急了眼,“怎么可能!那为什么樊姬会说你很重要!”
“我不知道。”魅瞳还在控制着殷九的心神,他双眼无神地看着玉笙寒。
玉笙寒不敢相信自己最后的线索也断了,魅瞳之下无人可以说谎,殷九句句属实,他真的不认识樊姬也与红叶楼毫无关系。
玉笙寒还想继续问下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花黎来了。
花黎在离魂天等到月亮高高挂也没有等来殷九,他担心殷九的安全,赶紧丢了政务跑去青丘,没想到刚踏入青丘的地界,青丘便起了山岚。
这是青丘用来防御外敌的阵法,花黎还没弄懂怎么青丘突然把自己判定为外敌了,就被一只成了人形的狐妖用竹鞭甩出了青丘。
“魔尊恕罪,如今您不能踏入青丘半步,”狐妖们奉了玉笙寒的命令来阻拦花黎。
花黎一下子傻了眼,昨天还哥俩好了,现在怎么突然就不欢迎自己了?
“不是,我和玉笙寒多少年的兄弟了,怎么突然翻脸不认人!算了......我又不是来找他的......”花黎问那几只狐妖,“殷九是不是在里面?”
狐妖们面面相觑,摆明了心中有鬼。
花黎察觉出端倪,移形换影避开了几只狐妖。
他隐约察觉到殷九恐怕出了什么事,玉笙寒才会拦着不让自己进去。
“魔尊!你就算硬闯也走不出这山岚阵法的!”狐妖们只奉命拦着花黎,并不希望花黎出什么事。
花黎停下脚步。
是啊,人们都说六界有两样东西不能闯。
佛前的莲花池,青丘的山岚阵。
一个进不去,一个出不来。
花黎看着满目的翠色,发现自己早已迷失了方向。
“玉笙寒!”花黎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我不管你为什么把我困在山岚阵法之中,把殷九还给我,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计较。”
玉笙寒并没有回答。
“玉笙寒!你听到了没有!”花黎掌心运力,满山翠竹化作锋利的刀刃,不断朝着上空延伸,“我以你青丘狐妖一族的性命作为威胁,把殷九还给我!”
玉笙寒看着躺在地上的殷九,“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与樊姬到底有没有关系?”
殷九还是回答:“没有。”
“玉笙寒!”一根竹刃撕裂空气,朝着玉笙寒袭来,玉笙寒赶紧避开。
“爹!老板都说了很多遍他不认识娘,你还要怎么样?你信不过他还信不过魅瞳吗?”承欢抱着樊姬的身体哭喊着。
玉笙寒回头看着承欢和浑身是血的樊姬。
他不是不信,他只是......这是他这么多年能抓住的唯一一条线索......
玉笙寒收起青丘山岚阵法,大雾散去,花黎赶紧沿着山路来到了玉笙寒府邸。
他一眼便注意到了躺在地上的殷九,花黎执竹为剑,逼在玉笙寒的脖颈上,“你对他做了什么?”
就在玉笙寒将要开口的时候,承欢突然从樊姬的胸口里,拿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他赶紧抹掉上面的鲜血,露出了那个东西原本的模样。
那是......七宝转魂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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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殷九醒来时,花黎正坐在椅子上打盹。
竹影映在他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光痕。
刚从回忆里醒来,殷九一时之间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只是梦里那痛失所爱的感觉太过可怕,他赶紧抱住了花黎。
软软的,有温度的花黎......
活着的花黎......
花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醒,他打了个哈欠,问:“你醒了啊?”
“嗯,”殷九这才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他正准备放开花黎,却被花黎重又按回怀里。
“玉笙寒对你用了魅瞳,说是会梦到一生中最难以挣脱的回忆,”花黎解释,“你一定很难受吧......”
“还好,”殷九嘴硬,“没什么感觉。”
花黎嗤笑一声,“刚睡醒就赶紧把我抱着,还说没什么感觉,来让我猜猜,你是不是梦到我死了?”
殷九挣脱出他的怀抱,“没有。”
“我不信,肯定是我,不然还能有谁?你偷偷喜欢别人了?不喜欢我了?”花黎凑过去亲了殷九一口,看到殷九慌乱的表情,花黎才停止开玩笑,正经地问了句:“吓坏了吧。”
殷九心里一软,他这次没挣脱花黎的拥抱,乖乖地让花黎亲来亲去。
“对了,玉笙寒说你醒了之后带你过去见他,”花黎道,“还有,樊姬的尸体找到了......”
“我看到了,走吧,”殷九不敢耽误,赶紧和花黎一起去了玉笙寒的屋子。
玉笙寒正用清水擦拭着樊姬的身体,她死前想必经受过了一番非人的折磨,全身上下都是被人用刀划出来的伤口,血水端出去一盆又一盆。玉笙寒不愿意让承欢看着自己的娘亲变成这样,让仆人带他去睡了,自己一人清理着血迹。
“九将军,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玉笙寒看到殷九过来,赶紧起身道歉,“我实在是没有线索,所以才对你用了魅瞳。”
殷九能理解他痛失所爱的心情,但是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何玉笙寒会盯上自己,“我能理解您的行为,只不过为什么是我?我之前从未见过樊姬更不知晓什么是红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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