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时雨和王检坐在第一排,第二排隔着一排狱警,就是在牢里混得最风生水起的一群人,其中就包括闫罗汉。
“儿媳妇儿...”闫罗汉从后头非常不安分地伸出手,越过狱警察拍了拍褚时雨地肩膀。
“干嘛呢?!”中间地狱警回过头横了眼闫罗汉,手里的枪把就往闫罗汉手上砸去。
“不好意思~”褚时雨的声音客气礼貌地响起,他拉住狱警,又看了眼边上的王检,王检跟那狱警说了几句话,戴着手铐的闫罗汉就被安排到第一排的褚时雨身边就座了。
闫罗汉脸上的那些伤口快愈合了,说明他最近这阵子起码没受什么虐待,褚时雨和善亲切地给闫罗汉介绍着:“待会儿闫乱第一个出来。”
闫罗汉的表情满不在乎,刚刚被狱警挡着、上次在监狱走廊里黑咕隆咚、再上次他压根没注意褚时雨,直到这时候才认认真真打量起了褚时雨。
“你真和我儿子在一起了?”闫罗汉还是不大相信,一双牛眼睁得很大,眉头皱成八字。
周围闹哄哄的,没有人过度关注这里,但在大庭广众下被这样问,褚时雨还是紧张了一下。
褚时雨眸中有些不好意思的难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真能跟我儿子过一辈子?”闫罗汉的状态渐渐变得深沉,眸子里透些琢磨和寒意。
褚时雨和他对视着,他并不是不擅长撒谎,只是不愿意,褚时雨垂下眼:“您听我说。”
闫罗汉一颗心“咯噔”掉下去一半,这个反应明显就有猫腻。
闫罗汉的眼睛眯了起来,褚时雨深吸一口气:“这件事还麻烦您先不要告诉闫乱。”
褚时雨说得和缓温柔,像大家闺秀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念诗那样自然平稳。
“您大约在二月底就会被释放了。”褚时雨看向闫罗汉的眼睛:“就在闫乱A影三试考完后的一个星期内;我爷爷目前在国外接受治疗,他得了绝症,希望在人生最后的日子里,我可以陪着他。”
褚时雨说得诚恳,闫罗汉的神情却变得复杂而又沉重:“你用自己给我换了个释放?”
闫罗汉不傻,即使上头下来查,自己估摸着最起码五年,哪能不到一个月就被放了啊?
褚时雨连忙摇头:“您不要多想,只是......我想,闫乱很不舍您在监狱里,我向家里提一个条件也是提,提多个也是提,所以......”
“所以你得跟我儿子分手?”闫罗汉了然地盯着褚时雨,还透些凉意。
褚时雨因为情绪的错杂而眨了眨眼,他抿嘴轻笑一下,却没有接这句话,而是将自己今天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闫乱一定可以考过A影的校考,到时候,您要监督他好好完成高考,我不在的日子里,就拜托您了。”
闫罗汉的腮帮子咬得紧紧的,他愤怒,愤怒自己的无能和软弱,他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更无法决定褚时雨的命运。
他愤怒此时追问再多、反驳再多,眼前这个平静宽宏的年轻人早已做好决定,早已用他和闫乱的未来交换了闫乱的前程和闫罗汉的后半生,激愤的人往往还有商量余地,但这样平和的告知,就代表谁都无法挽回他的决定了。
褚时雨低了低头,隐藏掉自己眼尾淡淡的红,等舞台上主持人开始报幕,褚时雨才抬起头,对闫罗汉道:“闫乱要上场了,我们看表演吧。”
监狱的除夕晚会做得非常粗糙,闫乱的话筒好几次没有声音,他为了让全场人都听到歌声,几乎把嗓子吼得撕裂,脖子上青筋暴起,唱得满脸通红。
《奔跑》唱完后换来全场的欢呼和掌声,刚刚有很多囚犯跟着闫乱一起唱,像是一场大狂欢。
而坐在第一排的闫罗汉却阴沉着脸,一张脸泛着灰白;褚时雨淡淡地笑着看闫乱,闫乱和褚时雨对视,他把话筒递给主持人,直接跳下了舞台,朝褚时雨这里跑。
褚时雨朝闫乱张开双手,迎接他的拥抱,闫乱满头是汗,他拉过边上一张凳子坐下,看了眼表情难看的闫罗汉:“你干嘛呢?过年不高兴啊?”
闫罗汉像是苍老了十岁,他沉沉叹了口气,没搭理闫乱,起身走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闫乱不爽地看着闫罗汉的背影:“大过年的他干嘛?”
“可能想家了吧。”褚时雨接话道,闫乱撇嘴:“我还来给他唱歌了,还不高兴。”
褚时雨伸手摸了摸闫乱的头,安慰道:“他肯定高兴的,只是不表现出来。”
这个年褚时雨和闫乱是在监狱里度过的,褚时雨不需要回家,闫乱也没有家,对于他们来说,有对方的地方就是家。
过完年闫罗汉案的形势完全好转,两人只在古塔多呆了两三天便启程去了首都。
其他学生也都陆陆续续到了首都,年前的那场大纷争像是暴雨天的电闪雷鸣,在当时几乎造成无法抵抗的轰动,但等暴雨一过,天依然清、草依然绿,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闫乱躺在床上跟白锡望炫耀年满十八岁的男孩的快乐,那是被迫和小男友分手的白锡望所不能享受到的,白锡望从床头柜上拿了本艺术概论的书,将书重重打开:“你别说了,我要看书,不然我跟褚老师说你影响我学习。”
闫乱点点头:“好啊,这样最好,你去说,为了不让我影响你,他就会把我从这个房间里调走,那只有他的房间还有一张空床,费老师回家过年还没回来呢,那我就能......”
白锡望气不打一处来,他“呸”了一句:“别说了,我未成年!”
闫乱挑了挑眉,心说谁让你当初跟我炫耀的。
A影是全国最好的影视类高校,仅仅初试就得面试一个星期,报名的人太多,而大部分童星、在高考前就有了名气的演员甚至偶像歌手,基本都会来参加A影的校考。
所以现场确认时,现场除了考生,还有大量的粉丝和媒体,F艺当时的那些媒体和A影校考的媒体数量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大部分参加考试的童星和艺人都会带着助理和保镖去现场确认,以免被人群拦住误了时间。
所以第一天的现场确认除了某个憨憨,其他有名气有影响力的校考明星都确认成功。
那个憨憨被围堵在校门口整整五十分钟,最终无奈给褚时雨打电话。
“老师...我进不去了...”
闫乱完全低估了来拍A影校考的媒体数量和自己的粉丝数,从酒店出来前白锡望还问了他一嘴,问他到时候要不要他们帮着挡着点,闫乱满口拒绝,他以为就像在F艺那样,挤挤就能进去了。
于是朋友们陆续进了学校,而闫乱一米九的大高个儿戳校门口,怎么挤都挤不过粉丝围成的厚厚人墙、以及一台又一台摄像机、居然还有媒体带着斯坦尼康和轨道,是想拍纪录片吗?
闫乱像罚站的小朋友一样站在自己仅有的那一点点空间里,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低着头一动不能动,给褚时雨打电话十分钟后,A影里面出来三个保安,特别威猛地冲进人群,拉起闫乱就往学校里跑。
“是他吗?你别找错人!”一个保安说。
“校长不说了吗?最高的那个,站着一动不动的,就是他就是他!”抓着闫乱疾步向前的保安自信道。
闫乱被保安这样大力抓着,突然觉出一丝感动来,虽然往前推进的脚步都以十公分十公分迈着,但好歹是能往前挪了。
“闫乱!闫乱啊啊啊我好喜欢你啊!我爱死你啦!”
“乱乱呜呜呜好帅啊我的乱乱!”
“闫乱能不能看一下镜头啊!我们这边是新民社!”
......
周遭人声混杂着外面马路上的车声沸沸扬扬,褚时雨坐在酒店里看电视上的实时直播,A影门口到外头一条马路都堵得水泄不通,人群里此起彼伏的“闫乱!”“乱乱!”不绝于耳,记者站在不远处的镜头前拿着话筒对着摄像机道:“今年A影的校考不同往常,除了广大有影视梦的艺考生们、除了像往年一样有热度和影响力的童星们,还有闫乱,他去年年末在网络上经历了一场没有硝烟却充满炮火的战争,他引发了全民讨论,从被所有人讨伐、到被所有人道歉,再到短短一个月内重回顶流,甚至比以前更......”
褚时雨按灭了电视,手机上收到A影校长的消息:闫乱已经接进来了,你放心。
褚时雨觉得挺可笑的,他从好几年前开始,就恨死了家里的权力带给他的影响,所有人为他让道、无辜的人因为他被全世界讨伐、黑可以变成白、白也可以变成黑,然后万劫不复。
他发过誓,下过决心,他这辈子可以再也不靠家里,他要当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吃苦和受累他都愿意,他觉得那样滔天的权力不正常、也让他作呕、让他觉得柏旭会入他的梦,会永远恨他......
可就是这样令人作呕的、这样畸形的权力,这次的褚时雨却成为了一个行使者,他和家族权力相辅相成,默许他们将闫乱的事炒到空前绝后的舆论力度,然后将闫罗汉入狱的消息在关键时刻放出去;再不费吹灰之力差人将F艺的面试视频放出来;他一边控制着闫乱不失控、一边和家里保持联系。
于是他发现家里说的一切都是对的,舆论逆转只需要非常细小的导火索,就像太平洋某个小岛上的蝴蝶扇了一下翅膀,闫乱就从万人唾骂,再次到被万人崇拜。
一切的目的都指向将闫罗汉的罪责减到最轻,他做到了。
闫乱不再受到伤害、闫乱的父亲免受牢狱之苦;甚至这一战,闫乱整个人的商业价值、名声影响,超越了大部分明星艺人。
这就是权力,只手翻云覆雨,杀死一个人像杀死一只蚂蚁,难怪那么多人前赴后继。
褚时雨想,太可笑了,自己就是一个当**立牌坊的混蛋,当这些东西伤害到自己的时候,他退缩、觉得可怕;可自己真正为在乎的人利用权力的时候,他俨然忘了柏旭、忘了自己曾经的憎恶,只觉得便捷好用。
褚时雨对自己感到恶心。
第78章
一周后A影宣布进入复试的名单,闫乱的名字高高悬在第一位;闫乱的复试也很顺利,走出考场的时候褚时雨在自己当初最常呆的小剧场等他。
复试和三试之间还隔着快一个星期的时间,褚时雨竭力保持自己情绪的平稳和轻松,不愿意被闫乱看出任何端倪。
A影内部在校考期间只有考生可以进去,所以闫乱考完后离开考场去小剧场的路上很自在,没有人围追堵截,最多其他考生和他打个招呼加个微信,或者拍张合照。
小剧场离考场不远,褚时雨已经坐在小剧场外的走廊里晒太阳,他侧头看走进剧场楼的闫乱,起身朝他走过去。
站在北方阳光里的闫乱如同野蛮生长的荒野生物那样充满生命力,又迷人。
褚时雨走到闫乱跟前,没跟他说话,抬起头捧住他的脸,闫乱不知什么时候长高了,现在褚时雨必须稍微踮起脚才能亲到他,闫乱搂住褚时雨的腰,低下头乖乖就范。
闫乱将褚时雨按在走廊的墙壁上,北方的温度低得冻人,从外面走进来的闫乱嘴唇冰冷,他紧贴着褚时雨,厮磨着褚时雨的柔软和温暖。
褚时雨微微张开嘴,让闫乱亲得更加放肆,闫乱生猛急切的目光让褚时雨浑身发软,他拉住还想继续亲的闫乱,轻声道:“去剧场里面。”
......
闫乱发现褚时雨并不是不爱那件事,很多时候他的拒绝和反抗都是因为闫乱过了头、或在那个时间不适合做事。
可褚时雨其实喜欢的,喜欢闫乱、喜欢闫乱进.入他,喜欢两人一同高.潮,喜欢被闫乱抱着弄。
地上的窗帘乱糟糟的,褚时雨眼睛嘴巴都红通通的,他伸出手无力地去够自己被闫乱扔到一边的裤子,侧过头去看显然还没够的闫乱,眸中透着安抚,无声地让闫乱停止。
闫乱该听话的时候还是很听话的,他将褚时雨抱起来,不再继续,而只是轻轻地吻他。
“我大学的时候排练最多的教室就是这里。”褚时雨哑着声音说。
“那我以后也都来这里排练。”闫乱亲吻着褚时雨,语气宠溺过了头。
褚时雨眼神闪了闪,他抱住闫乱,和他交颈相拥:“好。”
或许是自己乖乖考试、或许是烦心的事都解决完了,闫乱发现最近的褚时雨对他几乎有求必应,再离谱再过分的要求褚时雨都答应他,闫乱搬到了褚时雨的房间里,他们又换了一间大床房,在三试来临的那几天里,除了练习专业,闫乱几乎是长在了褚时雨身上。
三试那天闫乱没有叫醒累了半夜的褚时雨,独自和其他同学一起去考试了。
闫乱出了酒店才发现首都下雪了,古塔虽然也冷,但几乎不下雪,而梁溪在江南,即使冬天会下雪,闫乱也看不见。
所以这大约算是闫乱人生中见过的不多的几场雪之一。
很多女生撑开了伞,闫乱也带了伞,到了A影校门口他把伞给了一个这些天已经眼熟了的记者姐姐,那位记者姐姐长得小小矮矮的,和一个摄影一个摄像只要是考试日就最早蹲点,冷风里吹上一整天。
闫乱把伞给她的时候她的鼻子眼睛已经被冻得通红了,闫乱递伞的时候她愣了愣,闫乱嘴角动了动:“我待会儿不需要伞了,你们用吧。”
那记者姐姐呆呆地接过闫乱的伞,闫乱没再说什么便进了学校,站在原地的记者姐姐却眼眶突然泛红,摄影和摄像也突然百感交集。
很多人把他们记者想象成洪水猛兽,躲着逃着,甚至特别冷漠恶毒地对待,这些他们都得受着,他们选择了这一行,即使不愿意做一些报道和新闻,也必须遵守行规,做出热点和流量,这是他们在这个社会上赖以生存的食器。
明星们需要他们,却又厌恶他们。
闫乱给伞的时候自然清明,不要说看镜头,就是连往前走的姿势都没变,不是作秀、也不是同情,就是走在路上遇到摔倒的老人扶一把那样简单善良。
“那个他和男性友人的接吻视频删掉吧。”记者姐姐看向身后两个同事,那是前几天的事,摄影师托关系进了A影,其实那时所有的复试已经结束,他带着相机百无聊赖地在学校里走,突然隔着几道玻璃门,看到闫乱和一位男性在剧场楼的走廊里接吻。
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个知道,暂时还没有报给领导。
摄影师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闫乱的黑色大伞被记者姐姐撑开在他头顶,摄影师删除了那卖出去大概能值七位数的一段二十几秒的视频。
47/58 首页 上一页 45 46 47 48 49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