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时雨慢慢走向他,看他苍白的脸、出落得更加利落的脸部轮廓,褚时雨眨了眨眼,他伸出手,轻轻去碰闫乱放在一边的手。
褚时雨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和情绪,可呼吸越长、眼眶里积攒的眼泪越多,片刻,眼睛稍稍一眨,眼泪就掉了下来。
“赶快好起来。”褚时雨声音有些沙哑,他低声说,而后蹲**,褚时雨把额头贴在闫乱的手背上,他低着头,紧紧握着闫乱的手,像磁铁的两极那样,一点都不想松开。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时不时的抽气声和仪器发出来的“滴滴”声,半个多小时后褚时雨才离开病房。
闫罗汉没多说什么,褚时雨对他们家有恩,但在闫乱的事情上,闫罗汉对褚时雨也有怨,两者抵消,让闫罗汉没办法再多要求褚时雨做些什么,也没立场去问褚时雨以后该怎么打算。
绍晴一下午的工作忙完后第一时间回了医院,她在医院停车场草草吃了两口晚饭便下了车,却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从住院部走出来,第一眼绍晴没怎么在意,但大脑似乎被电了一下,她猛然再次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正走向那辆车牌为首B2开头的车的人。
“上车上车!”绍晴转身又上了车,命令司机立刻再次启动车子。
“跟上前头那辆辉腾!”绍晴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神情紧张激动。
车里的其他人纷纷好奇:“怎么了绍晴姐?狗仔吗?!”
绍晴觉得自己嗓子发紧,司机也迅速调转车头,尾随那辆车出了住院部的停车场。
......
闫乱在三天后醒来,比医生推测的清醒时间还要早些,各项检查做了两天,等医生确认已无大碍只需要静养之后,闫罗汉和绍晴他们才去见闫乱。
闫乱的反应还是挺慢的,医生说他现在不适合动脑,也不适合接收太多的信息,所以他们讲话闫乱只是听着,即使是这样,后脑还是一阵又一阵的剧痛。
在继续静养了快半个月之后,闫乱才渐渐恢复。被医生通知可以见一些来探望他的人时,冯芋是第一个来的,闫乱那一下是替她挡的,扔铁块的那个是她的黑粉,以前陆陆续续就攻击过、甚至往冯芋家里寄过一些动物尸体,但这次依靠亲戚的关系居然进入到了颁奖典礼后台,如果不是闫乱,冯芋会怎样,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我现在也没大碍了,你不用太自责。”闫乱看着哭得快昏过去给他道歉给他道谢的冯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又把刚刚闫罗汉削的半个苹果拿到冯芋面前:“吃苹果吗?”
冯芋抹了抹眼泪,朝闫乱摆摆手:“不...不用了,你这边,所有的治疗费、住院费,还有后续任何费用,都我来出,以后你要出歌,我都免费帮你做。”
闫乱面无表情地听着:“营养费呢?”
冯芋:“我来。”
“以后这个伤引发了后遗症的看病钱呢?”闫乱继续问。
“我...都由我来,你有任何问题都我这边来出,这次真的,我欠你一条命。”冯芋满心感激的同时夹杂着一丝感慨:果真是金钱饕餮啊。
晚上绍晴来给闫乱汇报工作的时候闫乱让她把那两个安保公司的账直接给冯芋,绍晴愣了一愣:“什么?”
闫乱点头:“她说的,说欠我一条命,还什么都行。”
顿了顿闫乱又忍不住说:“而且你犯得着请两家安保公司吗?五六十个人守着?你是觉得我钱太多了?有那么多人跑医院来围观我吗?”
说到这里绍晴表情突然变了变,她看向门口,闫罗汉此刻不在,才清了清嗓子:“来医院围观你的人倒也是有。”
闫乱利落地怼回去:“围观就围观,我受了伤也是好看的,一个安保一天一千块啊,啧,我是不是得给你降降薪让你知道所有的钱都来之不易啊?”
绍晴抿着嘴,等闫乱一顿数落完,才跟没听见一样继续说:“你得给我涨薪。”
“凭什么?”闫乱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就凭你不涨薪我就听你爸的话不把褚时雨来看过你的事儿告诉你。”绍晴平淡、随和、冷静地把这句话说完。
闫乱盯着她,表情从洋洋得意准备扣员工工资变到呆滞、再变到震动、再变到无法相信,整个人渐渐再次苍白。
“什么?”
绍晴不想承受闫乱特别沉重的情绪压力,只是把PAD递到他面前,又给了他一张明显就是从什么本子上随意撕下来的一张纸。
“相册里有视频,纸上是地址;摄影小仲跟了两天搞到的,记得给他奖金。”
绍晴说完便迅速离开了闫乱的病房,留他一个人紧紧咬着牙盯着那屏幕黑着的PAD。
首都郊区有好多园林,有些是公家的,有些是私人的。闫乱在医生的勉强松口下、在闫罗汉的狐疑和揣测下,在绍晴的掩护下,在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到了首都郊区。
和闫乱一同去的还有被闫乱赏了十万奖金的小仲。
“就是这个园子,那天我看着他进去的,我打听过了,这是私人园林,不过有一段挺出名的历史,每个月都有两个开放日供大家参观的,今天就是其中一个开放日,我已经给您预约好了,老板,这是入园门票。”
小仲此时就是闫乱最忠心最贴心的小棉袄,喜笑颜开就递上门票。
闫乱挑眉,接过门票:“他这边六点闭园是吧?”
“对!”
“嗯,六点我不出来你就不用等了,直接回去。”闫乱道,小仲点头,朝闫乱比了个拳头:“老板加油!”
闫乱下了车,压低帽檐,朝园林大门走去。
第83章
即使今天是参观日,但这个园林依然很冷清,一没什么名气、二是这种季节,参观游玩的人也比较少。
园林很秀气,像是在浑厚苍劲的北方之上建立起了一座小江南。
进园不需要验证身份证,只需扫门票上的二维码便可直接进去。
园林比闫乱想象中还要大一些,进去后先是一些曲折的长廊,小桥流水绿树红瓦,这时闫乱碰到几个正在往外走的女学生模样的人,闫乱找了个小假山躲了下,等这几个学生离开后他才继续往里走。
小仲说褚时雨应该是住在这个园子里,属于这个园子主人的后人或是亲友。闫乱再往里走,看到了一条不小的河,河中央有个小土丘,上面栽了两棵光秃秃的树,大概该开的花在这个季节也都谢光了。
要再往里走就得上桥,桥上有几位老年人在合影,闫乱快速通过,到了河那头,才看到不远处一排古色古香的房子,大部分是一层,高的地方两层三层,就是小仲说的,主人会住在这里。
那排房子和园子景观之间有一排木色的栅栏,表明那里不是参观区,闫乱站在离那排房子十几米处的一个小瀑布那儿往房子里看,看得出来那排房子经常有人修整,很是精致好看。
“这里不可以参观。”闫乱刚靠近那排房子,就有个花匠模样的人从偏房里走了出来。
闫乱直直站着,并没有转身离开,他盯着那花匠:“我来找褚时雨,他在吗?”
那花匠皱了皱眉:“你找褚先生?”
闫乱点头:“他在吗?”
“褚先生在午睡,你预约了吗?”花匠道。
闫乱抿了抿嘴:“我等他睡完午觉。”
花匠古怪地看着这个快把脸全都遮住的年轻人,嘟哝了声“随便你吧”便转身又回了房。
等花匠关了门,闫乱转头朝这排房子最边上走去,那边有个小侧门,而最边上的两幢房子似乎因为靠北晒不到太阳,所以没人住的样子,闫乱迅速利落地从那个侧门在工作人员不注意的情况下进入了房区。
褚时雨住的房子应该就是中间那两幢装修和打理得最好的,闫乱从房区后面绕,每栋房子后面都有花园和小路,闫乱凭直觉选定一套,直接跨过栅栏朝这栋房子的后门走。
后门是个简约的黑色铁艺门,似乎这里的主人很有信心安全问题,只是上了插销,但铁条之间的缝隙足以让外来者把手伸进去拔掉插销。
闫乱就这么进了这栋房子。
房子里面的装修走的也是古朴风格,只是随处可见的瓷器和金器让这个房子又添一丝贵气。
一楼大堂里是会客室,闫乱草草看了一眼便拔腿上了二楼。
二楼有两间房,其中一间开着门,风把里面的窗帘撩起,闫乱探头去看,那是个书房,里面没人。
闫乱把目光转向另一扇紧闭的房门,红木色的窄门,上面雕刻着传统的龙凤斗,闫乱伸出手,抓住门把手。
轻轻一扭,门就被打开了,很安静,连空气的滑动声都没有。
窗帘微微透光,但房间里的暗色和外面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闫乱看到了床,是那种很老的款式,有床架、有床帐,似乎也是为了符合这几间房子的装修风格。
床帐是浅色的,介于米色和粉色之间,看起来很温柔。闫乱听到很浅的呼吸声,也很温柔。
闫乱一步一步走向床的另一边,那边没有被床帐挡住,可以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不只是走了五步还是七步,闫乱就站定了,看到了躺在床的、紧闭着双眼,盖着一小半被子,腿还露在外面的人。
人和记忆里的没什么变化,皮肤很白,眉毛和睫毛都很黑,左眼下面一颗小小的泪痣,嘴唇粉粉的。
闫乱站在那儿,觉得自己浑身都没了知觉,就那么无知觉无情绪地盯着人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看到那人睫毛颤了颤,嗓子里轻轻咕噜一声,然后缓缓睁开眼。
第一眼的对视是平静甚至漠然的,因为刚睡醒的人或许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或者大脑还沉睡着,尚未和肢体建立关系。
一直到那人将眼睛彻底睁开,和站着的闫乱对视了整整半分钟,他眼睛里才终于有了情绪,慌张、恐惧、震惊、躲避......就是没有高兴。
“老师。”闫乱语气很是轻松,像是褚时雨睡前还在给他辅导专业,真的只是睡了个午觉那样。
褚时雨躺着不动,大约是忘记了该怎么动、浑身都有些僵硬。
“老师,好久不见。”闫乱重复,他缓缓凑近那张床,褚时雨这才反应迟钝地偏了偏身体,他缓缓坐起来,然后下意识往床里面缩。
可闫乱有条不紊,仿佛眼前的东西不是活物,他可以随便拿放,唾手可得。
闫乱也上了床,他没脱鞋,大半个身子探进去,一把抓住褚时雨细瘦的手腕。
因为刚睡醒,所以褚时雨的身体比平时要热一些,烫着闫乱的手掌、烫着他的心。
时隔思念再次触碰到褚时雨,闫乱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和振奋,有的只是一波又一波阴暗晦涩的想法。
闫乱把褚时雨猛地扯进自己怀里,整个怀抱都被褚时雨的体温温暖了,闫乱将人搂紧,在褚时雨有些许反抗的动作下还是不容拒绝地将人整个桎梏进自己怀里。
“闫乱......”褚时雨终于出声,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颤抖。
“嗯?”闫乱答应他,嘴唇轻轻触碰褚时雨裸.露的脖颈,在暧昧昏暗的午后,想对褚时雨做一些让他能终生记住,永远忘不掉他闫乱的事。
“我们......面对面聊好吗?”褚时雨说得卑微,他对闫乱那么熟悉,他的某些动作和情绪只要一露出,褚时雨就知道他要做些什么,此刻的闫乱很危险,就像五年前他要去看柏旭那么危险,不,比那要危险很多很多。
“没什么好聊的。”闫乱说,他声音很冷,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褚时雨的裤缝之中,顺着褚时雨的颤栗和躲闪,碰他每一个敏感的地方,把四年里的无数次思念和怨念都触摸回来。
“闫乱......”褚时雨脸色通红,他双手攀着闫乱的肩膀,是因为无法承受而把闫乱当成了依靠,闫乱的呼吸渐渐加重,他将嘴唇移到褚时雨的脸颊上,眸色特别淡,像结冰的湖面,但湖面下是否藏着什么深渊巨兽,谁也不知道。
闫乱缓缓移动,褚时雨的嘴唇还是那样红、上唇微微翘起,很适合接吻,也很适合含住自己,每次那样的时候,闫乱都会看到褚时雨把嘴张到最大,那红红的唇色尤其显眼。
闫乱将唇移动到褚时雨唇角......
“爸爸!”
四片嘴唇还没合到一起,一个突兀的、稚嫩的童声突然响起,就在床边,也像刚刚的闫乱一样,进来得悄无声息。
闫乱被这突然的意外影响,他错愕奇怪,下意识停了停,松了力气,就在这瞬间褚时雨飞速逃出他的怀抱。
“你是谁?”
那童声的语气有些张狂,闫乱坏脾气地扭过头,就看到一个打扮得十分前卫的男孩站在自己跟前,很矮,不到五岁的样子,但斜斜戴着棒球帽、穿着洛杉矶篮球巨星的联名同款球衣、牛仔裤松松垮垮,还拴着铁链子;鞋子里不知植入了什么黑科技,五颜六色闪着光,也
不怕被电死......闫乱下意识恶毒地想。
但这样想只是一瞬间,闫乱在下一秒就突然反应过来,这个男孩,刚刚喊了......爸爸?
刚遭过罪的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似乎还不算慢,没变弱智,闫乱下意识看向褚时雨,只见褚时雨早已整理好衣服下了床,速度快得仿佛会瞬间移动,他已经走到那男孩面前蹲下了,男孩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盯着闫乱:“你是谁?”
就这短短几秒,闫乱对这个男孩的敌意和对褚时雨的恨意就像变异的病毒,顷刻间充斥满了五脏六腑,做什么说什么都不过脑了,只想将自己的怨恨狠狠释放出来。
“我是你爷爷!”闫乱气急败坏道。
第84章
男孩一双圆圆的眼睛不出三秒就蓄满了眼泪,像个水龙头一样水量又快又足。
“哇~~~”男孩带着愤怒的哭声瞬间打破午后的宁静,褚时雨面色无奈又复杂,他把男孩小小的身体搂进怀里:“枇杷不哭了,哥哥跟你开玩笑呢。”
男孩的哭声根本收不住,和他cool guy打扮完全不符,就是个奶娃娃。
“谁跟他开玩笑?”闫乱声音冷冷地响起,他斜睨着那叫“枇杷”的小孩,估摸这小孩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还没被这么凶巴巴又不屑一顾地对待过,小孩儿的哭声停了,含着眼泪呆呆地看着闫乱,估计在想:为什么我哭了这个人还不来哄我?
50/58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