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了眯眼,肖烁辰顺势拉起池卿的手,仍是对凤章微笑,看起来使人如沐春风。
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凤章如坠冰窟。
“凤章长老,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卿卿的爱人。”肖烁辰声音和缓,嘴角噙笑,“用大荒的话来说,或许应该叫,爱侣?”
凤章一个眼刀杀了过来。
肖烁辰感觉,他像是要用眼神把自己千刀万剐。
但大概是碍于池卿刚才发话了,肖烁辰这次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压迫,凤章虽然不满他,但也没有再暗中施压。
肖烁辰看着凤章满面寒霜的脸色,心情颇佳。
你不喜欢我,但你也要认清形势。
或许是因为池卿太过看中凤凰族,或许是因为知道池卿为凤凰族付出太多,肖烁辰心里,对凤凰族的人,本身就有种淡淡的排斥。
这种排斥在此时见到凤章本人时,变得尤为强烈。
感觉到池卿看了过来,肖烁辰偏头,对上池卿的视线,微一挑眉,投降似的点点头,偏开眼神去看别的,没再开口说话。
不能让他宝贝难做。
池卿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没再就这事多说什么。
看向凤章,又问一句:“族内一切可好?”
凤章内心巨震之下,情绪翻涌良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深吸一口气,暂时忘掉肖烁辰方才的话,低垂着头,没敢看池卿的眼睛。
“宗子,是我无能。”
池卿本就沉重的心情,更像是一口吞了几斤石头,压得他胸口有些透不过气。
手指捏紧又松开,池卿闭了闭眼,对凤章道:“在我离开后都发生了什么?长老慢慢说。”
池卿因为强渡雷劫,肉身陨落下落不明后,凤凰族的日子的确过得越发艰难。
大荒不讲礼义道德,本身就是弱肉强食,力量为尊。凤凰族在妖族鼎盛千年,全靠池卿一力顶着,硬生生撑下来的。而如今,顶梁柱一朝倾塌,数不清的人拥上来,谁都想踩上一脚。
更不说,还有虎视眈眈的夔牛族。
大荒如今本就危机重重,人人自危。凤章勉力撑了月余,终究是不得不向夔牛族俯首。
为保族人安危,鼎盛千年的凤凰族,竟也成了别人的下臣。
说到这,凤章沉默良久。
池卿也沉默,没有催促他。
他虽是凤凰族宗子,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但若非必要,从不过问族内杂事。
凤章都会一一处理好。
池卿不知道凤章生于何日,年岁几何,只是从他记事起,凤章就已经是凤凰族的大长老,在他身边侍候。
若论对凤凰族所尽心力,凤章不比他少。
而如今种族没落,凤章伤心,也不会比他少。
正当他们沉默间,突然“叮”地一声,肖烁辰手中的搅拌勺轻轻碰了下咖啡杯。
放下勺子,肖烁辰向后靠在椅背上,问凤章:“那您现在过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他对大荒种族争端不感兴趣,对凤凰族的命运也完全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因为池卿,肖烁辰甚至不会听凤章说一句话。
虽然说来有些惭愧,但肖烁辰承认,他的确是感受不到丝毫悲痛。
反倒是一想到池卿会因为这事伤心自责,肖烁辰就感觉有些烦躁。
心里本就对肖烁辰不满,此时看到他这样,凤章更是怒火中烧。
一向冷静自持的长老,都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
用力压抑愤怒,努力忽视肖烁辰的存在,凤章对池卿道:“您失踪后,我们一直在大荒寻找您的下落,但遍寻不到。后来,是夔牛族新首领,哦,人称玄尊,就是……当初您渡劫前向您挑战的那个。”
池卿点点头。
虽然除了之前的挑战,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池卿对这位玄尊,并不算陌生。
池卿还记得,对方很强。虽然当时挑战他失败,但池卿自己也受了些轻伤。
想来之后他渡劫失败,跟当时受的伤也脱不开关系。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池卿总觉得对方,有种熟悉感。
虽然他们只见过那一面。
凤章继续道:“就是他,告诉我还有另外一个与大荒相连的时空,说您在这里……”
“他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肖烁辰打断凤章的话,插嘴问,“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长老不会不知道吧?”
凤章斜睨肖烁辰一眼,皱眉道:“我不在乎他有何阴谋。即便他图谋不轨,我们宗子又何须惧他?”
像是从没考虑过池卿会落败的可能。
肖烁辰:“……”
凤章对池卿这么有信心,他都不知道作何感想。
凤章复又看向池卿,有些激动,“我本来并不太相信,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想来试试……但不想,竟然真的能在这里寻到您,我……我来晚了。”
凤章低下头,面露愧疚,末了,又道:“我想,请您随我一同回去。”
说着,凤章看一眼肖烁辰。
本来凤章不会特意强调这话,他甚至根本没有想过池卿会不跟他一起回去这个可能!
但是如今这个人自称是池卿的爱侣,而且,凤章看得出来,他们关系的确不一般。
他便不得不担心这一点了。
凤章话音刚落,不等池卿说话,肖烁辰冷笑一声。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但此时亲耳听到凤章说出口,还是非常不爽。
在他说出什么之前,池卿先一步按住了他。
肖烁辰抿抿唇,终究是没吭声。
池卿手在桌子下面,安抚性地拍了拍肖烁辰的腿。
却被肖烁辰一把抓住,握在了手里。
凤章还在对面坐着,池卿僵了一瞬,到底没有挣开。
垂眸低咳一声,池卿对凤章摇摇头,“长老不必忧心这些,我也有这个打算。而且……我还有些事想要告诉你。”
几分钟后。
“啪——!”
凤章眼里的震惊和愤怒几乎要凝成实质,已经失控伸手拍桌子了。
抬手指着肖烁辰,凤章略显苍老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都有些颤抖,对池卿道:“您、您就为了这个人……”
凤章想象不到,池卿竟然会为了一个异世界的普通人类,舍弃凤凰族,舍弃生活千年的大荒。
他们闹得动静有些大,肖烁辰看到有几个不明所以的人,已经在向这边张望。
虽然他们不会看到里面池卿的脸,但肖烁辰还是担心等会儿一个控制不住,这位长老会搞出什么意外。
肖烁辰把一旁的帽子扣到池卿头上,又把口罩和墨镜推到他面前让他戴好。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对凤章勾了勾唇角,道:“外面说话到底不方便,能不能请长老,到我们家里坐坐?”
我们?
凤章险些把牙咬碎。
他们竟然还住到了一起!
胸口剧烈起伏着,凤章到底顾忌还是在外面,没有多说出什么来。
三人走出咖啡厅。肖烁辰去附近的停车场取车,池卿和凤章在门口等他。
肖烁辰前脚刚走出不远,凤章就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池卿:“宗子,您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会跟一个凡人……!”
凤章后半句话没说下去,难以启齿。
池卿一时间感觉有些头痛。
凤章长老出现得过于突然,连他都没想到,他竟然有和肖烁辰见面的机会。
更没想到的,他们竟然对彼此意见都这么大。
抬手按了按额角,池卿:“这事说来话长……”
“滴——滴——”
正当池卿头疼该如何跟凤章解释这件事时,肖烁辰把车开来了,按了两声喇叭。
顿时好像得救了一般,池卿拉过凤章往车上走,“改日再说,先回家。”
凤章不情不愿地上了肖烁辰的车,又跟着他们回到了“他们家”。
肖烁辰和池卿最近都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只是个小公寓,三室两厅,其中一间卧室还被改成了书房。
所以现在只有两间卧室。
一进家门,肖烁辰还算客气地帮凤章找了一双新拖鞋,然后一指客房,对他介绍,“房子比较小,您就先住这间。”
凤章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警惕地看看肖烁辰又看看池卿,“你们住哪?”
肖烁辰微笑,“我们当然住我们的房间啊。”
“砰——!”
肖烁辰陡然感到一阵磅礴的压力朝他扑了过来,他身后餐桌上的玻璃杯,甚至不堪重负地碎掉了,玻璃片乱飞。
面前凤章眼里发红,像是要喷火一样。
他们竟然还睡到了一起!!
“——混账东西!”
一想到肖烁辰可能对池卿做了什么,凤章就忍耐不住,抬手就是一掌,对肖烁辰挥了过去。
他出手太快,池卿一惊,在最后关头拦住凤章,有些后怕,又有些无奈,“……您冷静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养的白菜被拱了,猪还来显摆
搁我我也气
第69章 幼稚鬼
一阵风波过后。
池卿把凤章安顿好, 从客房出来后, 客厅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好了。
进到主卧,肖烁辰正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池卿在心底叹息一声, 关上门走过去,抬手抚上他的额头,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刚才他已经帮肖烁辰粗略检查过, 没有受伤。
虽然凤章很生气, 但到底没有下狠手。
肖烁辰摇摇头,把池卿的手抓下来放到唇边亲了亲,“没有。”
池卿:“为什么要故意惹他生气?”
即便在池卿看来,今天肖烁辰的行为, 也有些过于……幼稚了。
好像自己领地被人侵犯的狮子,张牙舞爪的。
肖烁辰动作一顿,冷哼一声, “我讨厌他。”
这话更任性了, 简直不像池卿认识的肖烁辰。
池卿另一只手鬼使神差地抬起来, 揉了揉肖烁辰头发,毛绒绒的。
“为什么?你们才第一次见面。”池卿问,语气间隐含笑意。
肖烁辰不满地抬眸看池卿一眼, 伸手一用力揽住腰把人拉近自己身前, 在他腰上不满地抓了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靠在池卿胸口用力吸了两口气,肖烁辰语气发闷, “他是来跟我抢人的,我没把他赶走,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
池卿失笑,双手顺势揽住肖烁辰的脖子,温声道:“我又不会被抢走。”
肖烁辰胸口依旧闷得厉害,没吭声。
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并不是池卿会离开他,而是池卿可能会受伤。
.
凤章在肖烁辰家住了一晚。
当然,这一整晚,凤章都没有休息好,精神时刻紧绷,竖着耳朵去听隔壁的动静。
还好,一切风平浪静。
第二天,天色微微明时,凤章就在床上躺不住,起了身。
走出房间,一切寂静。
凤章在屋子里四处走动几个来回,目光落在墙边的一个置物架上,脚步登时一顿。
凤章走过去,看着架子上安静躺着的暖黄色的玉石,顿时皱眉。
温灵玉?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池卿带来的?
凤章暗自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
池卿渡劫时身上有什么东西他都一清二楚,连池卿穿的那身衣服,都是他准备的。
池卿身上根本没有这东西。
而且,凤凰族从很久前,就再没用过温灵玉这等“邪物”。
还是说,这只是一块和温灵玉长得很像的普通石头?
这样想着,凤章抬手,将架子上的玉石拿起来。
巴掌大的石头安静躺在凤章掌心,凤章闭眼,轻声默念了两句什么,手中温灵玉突然微微闪烁了一下,接着又没了声息。
简单探查一番,凤章睁开眼睛,疑惑神色不减。
这石头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但它,又的的确确是一块灵石。
把石头放回到架子上,凤章没再管它。
或许只是池卿一时兴起用灵力蕴养的一块普通石头罢了。
将那块石头抛在脑后,凤章继续在屋子里踱步,煎熬地等到墙上的钟表指向“6”。
天光已经大明,凤章看向仍旧毫无声息的,肖烁辰和池卿在的房门。
微微吸一口气,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角,抬步过去,敲门。
“笃、笃……”
“笃、笃、笃……”
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个不停,其中偶尔间杂着凤章的声音,“宗子,该起了”、“时候不早了”、“不能贪睡”……
大约十分钟过后,肖烁辰忍无可忍,从床上爬起来,就要去开门。
池卿也还没睡醒,迷迷糊糊从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拽住他,声音发哑:“……好好说话。”
肖烁辰走到门口,门一打开,凤章好整以暇站在外面。
看到他睡眼惺忪的模样,凤章就是一声嘲弄的冷笑。
肖烁辰没理会,唇角一勾,只是道:“池卿很累,他需要好好休息。”
凤章一愣,“他怎么了?”
肖烁辰但笑不语。
突然想到什么,凤章脸色一变,看向肖烁辰的眼神也骤然凌厉三分。可是,昨天晚上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听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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