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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晚自习，沈弋破天荒地没有和许洵一起回去，而是找了个有事的借口，先走了。
之后的几天，他们也没再一起回过家。
沈弋仍然会连续好几天地梦到许洵。
虽然他知道只是梦，但梦里的失落感和揪心的痛感，却异常真实和深刻。
以至于梦境结束后，这些情绪也会融入他的血液里，延续到现实生活中，操纵着他的思绪和行为。
越害怕失去，他便越不敢接近许洵，甚至开始不着痕迹地躲避。
体育课上，他甚至借口教许媛媛打篮球，推却了许洵要他一起打羽毛球的邀请。
许洵主动找他说话的次数，相比以往少了很多。
他感觉到他和许洵的距离在越拉越远，但又深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也不能做。
无力感和焦躁感在一点点，拖着他的心往下坠落。
期中考试的成绩公布了以后，不止是一班的同学，就连老胡都傻了眼。
前不久，才刚刚捧回来一个竞赛二等奖的沈弋，现在的成绩竟然倒退回了原来的水平，甚至比原来还差。
各科成绩全面崩盘，就连本该是强项的数学，也是惨不忍睹。
课间，老胡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的时候，大家都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上压抑着的怒气，整个教室的氛围都变得很低沉。
他把沈弋单叫去办公室的时候，李巍都在为沈弋暗自捏了把汗，却也无可奈何。
坐到办公椅上，老胡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问“你自己说，这次怎么回事？”
“老师，我的基础还是太薄弱了，上次竞赛只是一时走运，没有碰上不擅长的题型……”
“一时走运”老胡气极，语气也比刚才重了些：“我倒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可以走运到，把挑战大的难题都做好，反而基础题却做不好的！”
“况且，我也没有要求你要一下子，达到像沈弋宋微他们那样拔尖的成绩，你之前不是有进步吗？保持那种态势就可以，现在倒好，不进反退，你自己说是因为什么原因？”
沈弋沉默了一阵，就在老胡咳嗽了声，想继续说话的时候，沈弋突然说：“老师，我能申请一个人，坐到教室右后角去吗？”
“什么？”老胡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那句话是沈弋亲口说的。
“我心态出了问题，需要时间和空间调整……”
……
沈弋语气诚恳地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
老胡讶于沈弋这种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男生，竟然也会有这么细腻的心思，想试着劝说和开解他。
但沈弋的态度却始终很坚定。
最后，老胡也只能暂时放弃劝说，暂时妥协：“我现在勉强相信你，你按你想的做，但是如果下次你的成绩，依旧没有起色，那你换回去。”
“好。”沈弋答复。
但沈弋回去后，并没有立即调换位置，至少，他不想当着许洵的面，做这件事。
下完晚自习，沈弋早就收拾好了书包，准备走，却被许洵拦住：“你最近怎么了？”
“没怎么啊，”沈弋尽量以最自然的状态说：“本来就有很多没暴露出来的缺点，碰巧这次考试都撞上了而已。”
许洵又问：“那你拿卷子出来，我帮你看看？”
“不用，我自己也能找到原因的。”
沈弋双手不自觉地紧攥着书包的肩带，语气却是平静着说： “洵哥，很抱歉，之前让浪费了你那么多时间。以后……你可以不用再帮我补课了。”
“所以你觉得，之前我帮你补课，都是在浪费时间？”
许洵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仍然是平稳的，但沈弋能感受到，他一贯温润的语气，有了明显的波澜。
他把头垂低了些，散下的刘海，刚好遮住眼底划过的晦暗情绪，手指更紧了紧，说：“我只是不想，你再因为我耽误你自己的时间。”
“好。”许洵回完了他这句，便开始沉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沈弋不敢侧脸，只敢在余光里打量，少年利落的下颔线紧紧地崩着，这是鲜少会在许洵脸上出现的表情。
他也不敢多看，只能匆匆收回了视线。
等旁边的人，收拾好了东西走了，他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走出了教室。
第二天一大早，教室刚开门不久，沈弋便已经到了。
他把自己的桌子搬了出来，挪到了整个教室的最后排的，最右角落，和原来位置，处于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桌子本身没有多重，他却觉得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等换好了位置，沈弋便拿了本书，专心地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学校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都发现了许洵座位的变化，三三两两地小声讨论了起来。
沈弋奇怪的是，李巍都到了，一向来的较早的许洵，今天却迟迟还没到。
着急的李巍，亲自跑到位置旁问他：“弋哥，你为什么要换位置啊和我一直做前后桌不好吗？”
“当然不好，你太吵了。”沈弋看着李巍略微沉重的表情，打趣地说了句。
又怕他当真了，正了正色，补充说：“开玩笑的，我想好好学习了。”
“好好学习？”李巍语气中有些困惑，又问：“坐原来的位置上，也可以好好学习啊，而且旁边还有许大佬。”
沈弋听后，正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许洵就从教室的前门，走了进来。
沈弋一瞬间感到呼吸一滞，本欲说出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如他所料，许洵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自己身旁空出来的那一片空间，就淡定地坐下，拿出了本书，准备早读。
明明是自己早就预料到的结果，沈弋却还是觉得心口堵堵的，透着些闷闷的涩意。
这一整天的课，沈弋都上的有些心不在焉，到了午休时间，沈弋想拿出字帖来练字，静静心。
却意外地看见字帖封皮上，清秀隽永的字迹，写着他的名字。
是那天，他要求许洵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上面，当作他要努力达到的标准。
沈弋就盯着那字迹看了许久，才终于翻页。
第27章 微醺
过去了没几天，便到了五一节假日。
在几个班委的集体号召下，一班打算开展开学以来的第一次班聚活动。
沈弋本来一开始是不打算去的，但这种一学期也不一定有几次的大型集体活动，直接推脱也不好。
思来想去，沈弋最后还是去了。
班长提前在一家烧烤店，定好了包厢，让大家直接在那里聚集。
沈弋到的时候，大家几乎都在了。李巍冲他挥挥手，说：“弋哥，来这里坐。”
沈弋却犹豫了一下，因为那空位旁边是许洵。他猜想，估计是李巍故意给自己留了这个位置的。
但现场也没有别的空位，沈弋只能在那坐了下去。
等装着烧烤的托盘被端上来后，沈弋傻眼了。每一串上面都是满满的胡椒粉。
这群人的口味究竟是有多重？
沈弋硬着头皮，拿起了一串烤牛肉串，有些艰难地放在嘴边，准备咬下去的时候。
从左侧递来了一只碗，碗里澄着干净的饮用水，许洵并没看他，说：“如果觉得太辣，可以放水里洗一下再吃。”
沈弋呐了一下，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句：“谢谢洵哥。”
许洵没再说话。
大家吃地起劲的时候，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乐趣，有人便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他们找来了一个空酒瓶，制定了游戏规则。
前后一共转两次酒瓶，第一次指向的人，为作答者，第二次指向的是，提问者。
后者可以随意问前者一个问题，前者必须回答，如果拒绝，则要接受喝酒的惩罚。
酒瓶第一次指向的是，班上一个很内向的男生，第二次指向的则是一个话痨外向的男生。
话痨的那位，腹黑地要求前者分享一下，自己近期遇见的一件最窘迫的事情。
前者支支吾吾，扭扭捏捏地讲出了一件事，引得全场哄笑成一堂，倒不是因为事情本身有多搞笑。
而是他断断续续，又真的很认真地在讲述的模样，太过于艰难，给大家一种“强迫良家妇男”的既视感。
男生坐下的时候，从脖子根到耳朵都红了，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也因为这场笑声，现场的气氛被点燃了，一开始有些疲于玩游戏的人，都兴致高涨了起来。
酒瓶又开始转动，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可当酒瓶停止的时候，现场却陷入了一片讶然。
因为酒瓶，这次指向的，不偏不倚，就是许洵的方向。
如果对象是许洵，提问的人，想问一些刁钻的问题，也需要顶着不小的压力。
偏不巧，这次提问许洵的，恰好是班上最大胆最八卦的一个女生。
面对许洵这样，自带话题度的大佬，她更不想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
“许大佬，我想知道，像你这样沉心于学习的人，会不会也有暗恋的或者喜欢的人？”
女生话音刚落下，不少人都对她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她勇敢地问出了他们都想知道，却绝对不敢问出的问题。
当然……除了沈弋。
听到这个问题后，他只觉得全身的每个毛孔，都猛然间收缩了一下。
仿佛被提问这么敏感问题的，不是许洵，而是自己。
女生自己则觉得这也没什么。
反正她也只是调侃的语气，没真的指望，能从许洵这种，只会对学习感兴趣的学霸口中，听到什么了不起的八卦。
但下一秒，听到许洵答复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耳都在翁鸣，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有。”许洵的声音不大，但咬字却很清晰，回答完，他便利落地坐回到了位置上。
女生还是不敢相信，但众人的反应，又让她不得不地承认，自己听到的确实是真的，而不是错觉。
她在旁边两个小姐妹的搀扶下，表情怔然地坐了下去。
众人都被许洵这个答案，惊地思路暂停，一时间，竟然没人记得游戏还要继续。
缓冲了好一会儿，酒瓶才继续转起。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许洵身上自带引力，酒瓶又在许洵面前停住了。
这次被抽中问问题的人，激动地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想让自己镇定一点。
但一开口，声音都在发颤：“许大佬，我想问的是，你暗恋或者喜欢的人，今天在不在场”
本来以为，许洵就算不想回答，也可以靠敷衍掩盖过去，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选择了喝酒。
也就等于间接地承认了，这个人，确实就在桌上。
有些胆大的男生都已经开始起哄，而一些女生则是八卦地看向宋微的方向，可她表情似乎还有几分沉重的样子。
沈弋则是昂头，有些担忧地看向许洵，他记得唐哥说过，许洵是不喝酒的。
可他还未来得及阻止，许洵就把倒的满满的一杯酒，灌了下去，然后面色平静地坐了回去。
游戏还在继续进行着，但沈弋的心思已经不在游戏上了。
他一边猜测着，许洵会不会喝醉，一边又在为许洵之间的回答，而苦恼。
有喜欢的人，而且就现场，那很大概率就是宋微了……
沈弋的眸光黯淡了一下，却未注意到旁边的许洵，不露痕迹地侧视了他一下，眼底划过一抹算计。
聚会散了以后，沈弋问许洵：“洵哥，你今天喝了不少酒，还好吗？”
“还好啊。”许洵说着，笑了笑，又用手揉揉太阳穴：“就是有些头晕。”
“反正顺路，那待会一起回去吧。”沈弋不放心地说。
许洵没有拒绝：“可以。”
两人一起坐在回家的小路上，许洵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原因，脸色微红，也比平时更安静。
想到别人常说的那句“醉后吐真言”，沈弋按捺不住，试着开口问：“洵哥，你喜欢的人，今天真的在桌上吗？”
“嗯”许洵目光中透露出了些许疑惑，又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偏不告诉你。”
那语气，还带了几分，如同孩童般，赌气时的傲娇。
看来，许洵是真的醉了，沈弋想着，无奈地笑了一下。
“除非你先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吗？”
许洵侧头看他，那双明亮透澈的眼睛亮了亮，因为染着醉意，有几分朦胧，像极了沾上了露水的星星。
他对他笑了笑，光风霁月一般。
沈弋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不觉间，都错乱了一拍。
月色的光辉，洒在面前的少年身上，也落进了他的眼底，浓烈的感情先于理智，操纵了他的神经。
“我有，我特别喜欢一个人。”
“喜欢到，时时刻刻都想待在他身边，和他一起。
“喜欢到，不管怎么克制，还是压制不住想要接近他的冲动。”
“喜欢到，一想到，一辈子最多只能待在他身边，做个普通的朋友，都会难过委屈。 ”
说完，沈弋又嫌弃自己说的太过矫情，忍不住侧头打量了一下许洵的表情。
看着他有些迷茫的神色，既松了口气，也苦笑了一下。
他知道醉后的许洵，是不会理解这些话的。清醒后，也不会记得。
但他还是想说，借着这仅有一次的机会，耗尽他积蓄了已久，却没能用上的所有勇气。
又到了分别的岔路口，沈弋对许洵叮嘱说：“洵哥，你路上小心，回家一定要好好休息。”
说完，他转身欲走，手却被人从身后牵住。
他讶然间转身，正好对上，身后某人清明一片的眼睛：“那就不要只做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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