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随屿那不加掩饰的愉悦短促的轻笑声。
第66章
楚晏跑了。
随屿又一次熬了粥,上面特别铺了一层切着稀碎的芝士,粥里面还埋着楚晏最喜欢的肉和咸蛋黄。
随屿端着小碗往楼上走,不由地勾唇。
他在国外独自生活那几年,嘴挑,最开始生生自受折磨饿了很久,后面是在一个忙碌的课题过后,他闲下来,想起家里被精心饲养的楚晏,吩咐林诺谨让人去做糖片时,一时起了兴致,亲自动手做了一罐让林诺谨送去。
他自幼哪哪都强,由做甜点过渡到做饭,也不过是他看心情的事。
后来做糖片做得多了,厨艺也跟着越做越精细。
林诺谨最初每每收到那一小罐荔枝糖片,都要打视频电话吐槽随屿的恶趣,谁会喜欢荔枝味,还说他见楚晏也不像是喜欢的样子。
随屿那时斜倚在椅子上,想起楚晏怯生生坐他身边两手都握了棒棒糖的样子,眉眼柔和又懒散,随意道,“他会喜欢的。”
林诺谨摸不准随屿的心思,也不好妄加猜测他的想法,不管是随手捡了只猫娇养,还是捡了个人养,对随家来说都没所谓。
结果,果然,楚晏对他做的什么都喜欢。
随屿想着卧房还在睡熟的那只贪嘴不挑的小猫,脚步不禁加快,他推开门前,还想了一遍接下来的叫起床服务,楚晏喜欢温柔的抚摸和亲吻,他已经做好了完美的准备。
然而,房间却没人。
那个本该躺在床上等着被温柔吻醒的睡美人不在。
旁边面便朝床的阳台,门又大敞着,跟随屿昨天下午回来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用床被衣服绞绑成的粗壮“绳子”,还落了半截挂在栏杆上延伸到了屋里。
随屿生生被气笑了,他弯腰拾起那绳子,到底还是怪他大意,昨天没记起销毁这“好帮手”,被楚晏成功二次利用。
楚晏像是被锁在阁楼里绞尽脑汁逃跑的长发公主,只可惜他没有长发。
随屿就着他弯腰动作将自身后垂到身前的墨发拨后去,怎么也还没弄明白,他又哪里做了什么,竟成了把楚晏吓得要背着他逃离的巫婆。
二楼离地面不高,随屿从阳台往下看去,修长的手指搭在栏杆上,忍不住思索,等下要不要让人将主卧搬至三楼去。
汤从被楚晏拍门声惊动时,将将清醒。
“晏,晏哥…”他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揉搓着睡炸的鸡窝头发,半睁着眼给楚晏开门。
乍已入夏的暑天,楚晏竟套了件薄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包裹住脖颈,脸上也是遮得严实,口罩墨镜,还低扣了顶鸭舌帽。
汤从眼前晃了晃,待看清楚晏的装束,瞳孔一下就瞪大,“晏哥,你…”
楚晏挤开他,揣着手沉默不语地进屋。
汤从哐当一声关上门,吸着拖鞋赶忙去追他。
楚晏站在客厅的单人沙发前,抬手拽下帽子墨镜,随手往矮几上一扔。
汤从顿时畏畏缩缩地看着楚晏,带了疑问探究。
楚晏勾下口罩,掏出兜里震个不停的手机,倒是没挂,直接摁了旁边的键,消了动静,直接丢在了沙发上。
汤从没控制偷偷往沙发上瞥了眼,是随屿。
电话自动挂断后,他看见锁屏页面上未接来电下边,随屿名字后面跟了个红色数字“3”。
汤从头疼,不知道怎么才好了一晚上,两人又开闹了,而且瞧楚晏这架势,定是他先拿乔。
汤从忍不住佩服随屿的好脾性。
楚晏接着脱掉外套,暴躁地躺在了沙发上,胸前抱着一抱枕挡着,气鼓鼓地闭眼侧脸。
窝居在沙发一侧的香草被惊扰醒,吓得扑跳到地上,小声喵叫了声。
可是他亲爹还是一个正眼没给它。
“晏哥,”汤从看了眼受委屈的香草,又看了眼艰难缩在狭窄单人沙发上腿悬在外边的楚晏,按着眉心正想让他去隔壁他自己床上睡,楚晏就突然抱着抱枕坐了起来。
汤从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小步,还煞有介事地抬起手拍了拍不禁吓的胸脯。
楚晏探身捞过刚停歇下去的手机,作势拨打电话,顺便睨了汤从一眼。
汤从知趣地做了拉嘴巴的动作。
随屿三秒内接起了电话。
楚晏还算是满意,他清清楚楚地告诉随屿,他今天有工作,是汤从过来接他的,临时走得急。
汤从冷汗涟涟,听着楚晏瞎掰还把他拖下水。
随屿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汤从就见着面前的楚晏一下就变了脸色,横着眉毛气势吓人,撒着泼道,“我不管!你能拿我怎样!”
楚晏梗着脖子摆好了架势,“你早上打电话我都听见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不可能!”
“随屿你做梦!!”
楚晏气鼓鼓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汤从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实在没想到楚晏在随屿面前这么…硬气,明明之前还是个小怂包,只敢偷偷张牙舞爪那种,还会躲起来偷偷委屈。
“你看我干什么!?”楚晏把电话又丢到一边,完了抬头见汤从直盯着他,不解地蹙眉,瞎瞪他一眼。
然后忽然想起什么,又蹭地扭头抓起手机。
楚晏自己没留神,他刚仰脸看汤从时,细长的脖颈失了抱枕的遮掩露出了上面他费心遮掩的几粒红痕。
汤从看着那颈侧靠近肩膀的一排整齐牙印,自觉别扭地别开眼,小声嘟囔了句,“随总竟然这样都没能哄好人…”
“你说什么??”楚晏耳尖,听了半个真切,抬头不悦地看向汤从。
他听见了“随总”。
汤从扶额,又退后一步远离,“没什么。”
说罢还聪明地慌忙往洗手间撤离,钻进里面前他听到楚晏凶巴巴地吼了句“邓骏你大爷!”
汤从晃晃脑袋,觉得自家晏哥骂人功力渐退,骂来骂去又是这话,往里躲的动作却是加快了,砰得就关上门,还落了锁。
邓骏脑子简直要炸了,突然被楚晏闷当当地一声怒吼,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压着罪责的大帽子就不容置喙地给扣了下来。
他大清早被随屿打电话吵醒还不算,刚刚落实完随屿说的事,才睡下去想补回笼觉,楚晏这祖宗就来了。
“祖宗!”邓骏不敢这时候跟楚晏刚,苦口婆心地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随总也是为你好,你身体既然不适就先在家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工作那边你放心,我已经打好招呼,咱们没了《法医执手》,后面还会有更好的本子…”
邓骏一说到楚晏的工作安排就跟开了匣的堤坝,越说越来劲激动。
楚晏刚开始还存疑,邓骏这次怎么这么干脆地把他辛苦跟人撕逼抢来的资源拱手让出去,敢情是已经有了更好的。
“邓骏你有病吧??”楚晏气得想跳脚,“我不是说了吗,不许找随屿!不许找他!!”
楚晏连声开吼,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早上比随屿所预计的醒得要早,醒来没看见随屿,他有些慌,光着脚就匆匆跑了出去,等站在二楼走廊探出脑袋往下看,发现随屿在厨房那边后,才安下心,转身悄悄下楼想给随屿惊喜。
结果却无意听见随屿在打电话。
随屿背对他站在厨房,他一手捏着长柄汤匙搅着小锅,一手拿着手机靠在耳边接听电话,偶尔启唇吐出几个单音节的“嗯”。
他神情专注,楚晏站在楼梯拐角偷看了很久也没被发现。
楚晏正满足地噙了笑,踮脚准备过去给随屿早安惊喜,却忽然听到随屿开口,“嗯,你给医院那边打下招呼,我一会带他过去。”
“刚跟他经纪人通了电话,把他接下来的工作拒约。”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随屿竟带了浅浅笑意道,“行了,你那边记得留意一下,可能是真的。”
真的什么……
楚晏还没从随屿自作主张推掉他工作里和真要带去看医生里回神,就不由地手抚上他平坦的小腹。
他被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吓到,再也待不住听随屿在继续说什么,慌不择路地转身逃离。
邓骏听着电话那头的激烈反应,有些心虚,但往后的巨大利益瞬间就盖过了惹毛楚晏的后果,琛远旗下的娱乐公司本就是个炙手可热的香饽饽,现在还专门为楚晏开了特殊通道。
随屿思虑得比他清楚,邓骏还没能去想楚晏以后在娱乐圈的路怎么走,随屿就已经替楚晏安排好了。
随家的少夫人真正意义地在外露了脸,后面再接手的资源自然都是大牌的一线资源。
只是楚晏,依旧站在自给自足,树立起的安全圈里,不肯探头往外面张望一眼随屿用心赠予他的花路荣华。
楚晏气恼地不等邓骏辩解就径直挂了电话。
汤从躲在洗手间门后,扒着门边往客厅望,把两人的通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看着气急败坏通电话的楚晏,还不禁想了想昨天在随屿怀里的楚晏,憋不住地直想感叹,这情绪转换是真的迅速。
乖的时候软得像奶猫,凶的时候就是挠人的不讲道理的猫。
“汤从你站那干什么!”楚晏小脸皱着,倏地站起来,看见猥琐躲在那的汤从,火气还没下去。
汤从嘿嘿打着哈哈笑抠着脑袋出来,“晏哥,”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晏却没打算瞒他,当汤从面摸了下刚一直遮着的光秃后颈,道,“一会你去药店帮我买盒阻隔贴。”
汤从自然是应好,可他脑袋还没点下去,楚晏下句话就差点把他下巴给震错位。
“顺便带支验孕棒。”
楚晏语气淡然,根本没顾当场愣在原地的汤从,扯着衣襟绕过他从容地往洗手间走。
第67章
随屿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神色不明。
许之琛打电话过来催他带人去医院时,随屿已经到了公司。
“你和小阿楚到医院了吗?大厅进去右转,那有人在等,姓李。”许之琛跟他说道,这次得空终于能问了,“你俩什么情况,前两天就为这事在闹还是怎么?”
大早上的,随屿一个电话过来,让他找个靠谱的孕科医生,他第一反应就是楚晏怀孕,结果随屿口风严实,风淡云轻地反驳他,只是想做个检查而已。
随屿听他问起楚晏,脑仁愈发疼了。
他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认定楚晏是怀孕了,之前去马来时在《朋友请回家》节目那晚,他被楚晏缠得紧,又事发突然没戴套,少有的失控射在了楚晏体内。
事后虽然是哄着人清洗了干净,但难免会有遗漏。
“没过去,”随屿疲惫道,“在使性子。”
许之琛惊讶,“阿楚又怎么了?”
他是见惯了背离随屿另一面的楚晏的,自是对他的脾性有了解,但知道楚晏性子是一回事,听见楚晏在随屿面前使性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还没哄好呢?”许之琛又接着打趣道,他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随屿那边顿了会没及时回复。
许之琛顿时觉得随屿不中用,从连云腿上起身,拿着手机往外走,冲连云比了个去接电话的手势。
然后他对着电话里的随屿语重心长道,“阿随,你不要用你平时那作态去哄人,你要温柔点,最好是死皮赖脸那种。”
他说罢又恍然觉得随屿大概不懂死皮赖脸是怎么个死皮赖脸法,于是又继续举了个简单例子,“像我前段时间追我家小连,送花送礼物献殷勤都没停过,alpha嘛,搁下面子,冲着心爱的人摇摇尾巴不就过去了,被推开过也大气地追上去把人抱住嘛。”
许之琛说得那叫一个掏心掏肺的心得体会。
想他在花丛里遍过不沾身过了二十几年,追人是头一次,回头也是头一次,刚开始不知道怎么个办法,后面在连云那碰壁次数多了,竟然自己就摸索出来了,只要脸皮厚不怕媳妇跑。
连云也是嘴硬心软,之前跟在他后面隔三差五追的那一年里,矜持又腼腆,乍一由追赶人变成被追赶人,调换了身份,没几天就绷不住缴械投降,哪还会跟他计较从前那些说不得的烂账。
可随屿却是听得皱眉,“你说的这是什么?”
许之琛以为是他自个没讲明白,一拍大腿根,就又接着道,“我说你使劲把阿楚哄一哄,就没事了,再说你和随绾那事,本就是你处理不妥当,叫楚晏丢了份。”
许之琛嘴巴一张,就又扯到好几天前的事了。
楚晏失去联系那晚,连云在他怀里说得明白,这两人之间有隔阂,感觉随屿什么也没跟楚晏说。
连云跟楚晏是新知心交,两人自是比许之琛和楚晏亲近。
大概是同病相依,楚晏就算跟他说得不多,连云也能谨慎地窥视到楚晏轻易不示人的那份隐秘心酸。
随屿被许之琛吵得头疼,他本是听到“心爱的人”内心一触,结果许之琛说半天也没往这上边绕,他心里愈发怪异,没等许之琛再扯两句话,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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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晏看着验孕棒,漠着脸转头看向被叫进来的汤从。
汤从太过震惊,瞪大眼手扶着后边的盥洗台说不出话。
“再去买一盒。”楚晏却平静地对他道。
汤从想摇头说不用去了,可他视线触及到楚晏渐渐开始发红的眼眶,生生把话咽下喉,慎重地点了下头,然后转身欲往外走。
“汤从…”楚晏却突然叫住他,声调倏地降下去,尾音都在发颤。
“晏哥。”汤从不敢迟疑,立马看向他。
楚晏跟陡然失力一样,从马桶盖上起身脚下却踩滑,眼看着就要跌倒。
汤从真是吓得心快要喉咙眼里蹦出来了,堪堪扶稳人。
楚晏反手搭上汤从的胳膊,“我没事。”他努力正常道,脚下却是虚浮的。
汤从根本无从开口,只能当人体拐杖,扶住他。
临进卧室前,楚晏抓紧汤从手臂,回头,“你说,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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