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从见着楚晏惨白的脸色说不了话。
楚晏此时像一个丢了血色的布偶娃娃,哪里还有刚才冲着电话声音吼老大的模样。
汤从知道楚晏是真害怕,抓着他的手都在发抖。
他偷偷叹气,哄着楚晏道,“不是。”
然后把人送到床上安抚好后,才转身出去。
他握着手机想打电话,却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
楚晏留在客厅的手机却突然响起。
汤从走过去拿起,是随屿的信息,提醒楚晏要记得吃早饭,说他之前没怎么进食,肠胃脆弱,记得饮食清淡。
汤从看得直叹气,颇为头疼,侧身往房间看了眼。
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被褥上拱起的弧度。
汤从放下心来,正想照着随屿的叮嘱去给楚晏煮点白粥,他一直握在手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手机铃声乍一闹起,吓得他心惊胆战,慌乱之中竟切断了来电。
汤从抱着手机先是再回头看了眼房间,然后才看是谁的电话。
看到来电人显示的来总助,汤从蹙眉,听邓骏说,来参不是还没有回来吗,他脑子再一想,天,邓哥说来总助手机先给随总带回来了。
汤从一下子就慌了,踌躇着要不要给随屿回过去。
结果还没等他纠结出个所以然来,随屿那边就发了短信过来,跟给楚晏发的所差无几,末了还添了句,“他喜欢吃甜,不要给他荔枝糖。”
一句话意思说得莫名其妙,前后不搭,汤从还没从随屿的贴心中回神就感到疑惑。
楚晏不是最喜欢荔枝口味的糖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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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晏一觉浮沉着睡醒时,已是下午。
汤从守了电饭锅几个小时,见他醒来,慌忙盛了一碗送过去。
“晏哥,先吃点东西吧。”汤从冲着楚晏挤出抹笑。
楚晏瞥见碗里三三两两的**和咸蛋黄,心里便有了数,“你跟他说了?”
他问得轻飘,汤从却敏锐地察觉到话里的紧崩之意。
汤从瞬间挺直腰杆,斩钉截铁地否认,“当然没有!”
太过肯定引得楚晏不信,继续狐疑地看着他。
汤从心虚,卖着笑道,“怎么会呢,我怎么敢私自跟随总说。”
楚晏抿唇,没给反应。
汤从怕他不乐意吃,视线放肆地下移至楚晏的腹部,那里平坦得很,被宽大的衣衫一遮,完全看不出来。
汤从大概傻了吧唧,都没想起一个月左右根本不显怀。
楚晏却被他露骨的眼神刺激得往后一退。
两人是站立面对,楚晏身后宽荡,没东西倚着,把汤从吓得端粥的手一抖,粥都险些撒了。
楚晏眉心蹙起,能感受到他满身竖起的刺。
汤从小心翼翼地把粥碗搁到餐桌上,好声劝哄,“晏哥,你多少吃点?”
楚晏没答他,站在原地迟疑一会,终究还是乖乖地上了桌。
汤从看着低头慢条斯理用餐的楚晏松了口气,飞快地按动手机快门,给某人传送了照片过去。
楚晏在汤从这里蜗居了两天。
汤从不放心他一个人住,愣是拒绝了他要回隔壁住下的想法。
邓骏也被吓得赶来从早到晚地守着他,陪坐陪发神。
两个人,没人敢提去医院做检查的事。
随屿打了几次电话过来,楚晏都不接。
于是电话只能转接到邓骏和汤从那里。
两人都不会做饭,外面吃的随屿不同意也不放心。
而疏雅郡的菜品,楚晏又都认识。
随屿转念一想,便让汤从每天定时过去南桥找他取餐。
每次取的都是三人的饭量,包装也是伪装成的普通外卖,可那明显不同的两份餐点,还是让楚晏起了疑心。
邓骏那是虚得不能再虚,他本就惹毛了楚晏,此时更是不敢出头,只得在后面拧汤从肉,把他推出去。
汤从也是蠢,脑子突然一下没转过弯,话出口就是,“晏哥你怀孕了,吃的当然跟我们不一样。”
他说的是没错,楚晏那份,是随屿费心咨询了营养师特地做出的孕妇餐,可是楚晏一听就摔了筷子。
汤从顿时不敢说话了,两人都以为楚晏会不吃了。
可是楚晏只是,发了一下脾气,还没等两人哄,就又主动拿起了餐勺继续用起餐来。
自最先问过那一次后,楚晏便不再问了,像是已经默许了他逐渐成为特例,整个人逐渐沉静下来,安分乖巧。
第68章
今天周五,随屿一早便吩咐下去,让来参提前推挪工作,他下午四点要去接楚晏。
来参长舒一口气,他回来这两天,随屿虽说还是和以前一样,勾唇露笑,看上去不差,但每逢饭点,随屿就变了,匆匆回南桥给人做饭。
孕妇餐和一般的不一样,随屿做时难免会磕绊,费些心思。来参在旁边跟着,多嘴提了句,可以找一个专门给楚晏做营养餐的厨师。
却被随屿轻描淡写地否定了。
来参疑惑为什么,随屿看他的那一眼里藏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来参识趣地垂眼避开,把推荐人选的话咽回去。
他自随屿在国外开拓市场开始,就待在他身边,对楚晏是最早知道的随屿身边之人。
随屿也不曾隐瞒,每月送回国的手工糖片以及给楚晏安排的衣食住行皆会经过来参的手。
来参听老宅那边同他交接的人唤楚晏小少爷,以为是随屿的弟弟,但又从未听说过随家有个小少爷或者领养了个小少爷。
关键是这小少爷还金贵得很,连吃的普通水果糖片都要随屿亲自做。
随屿那时的态度很淡,一年从不跟人通电话,老宅的电话打了无数个,都被拒接,实在拒不了的就转到了来参这边来。
来参以为电话那头是想问候随屿的管家或者随老爷子,却没想到是那个养得精细的小少爷。
来参是见过楚晏照片的,国内每个月定时定点地寄来一沓纸质的相片,还有楚晏干了什么的详细记录。
随屿厌烦,往往只翻完照片便全都丢给来参。
楚晏在电话那头的声音细如蚊呐,磕磕绊绊地叫了一声,“少…少爷。”
他是听着管家李叔平日里的称呼叫的。
随老爷子当时就坐在他身旁,听见他这话,不赞同地拧起眉。
年轻时也是说一不二的掌权人,老了以后可能是为自己积福,气势顺下来那么一些,平日里对着楚晏不说慈祥,但也算是给好脸色的长辈,突然间拉下脸,把刚去老宅无所适从夹着尾巴的楚晏吓一跳。
然后转头立马对着听筒,就清脆道了声,“阿随。”
声量依旧小,听着便知道是两手捧着手机,嘴唇凑近听筒发出来的声音。
那是来参第一次接到楚晏的电话,下意识一愣,再之后便是慌忙去转接给随屿。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的楚晏听没听见,随屿淡声拒绝了这个电话,没什么起伏地对着来参吩咐,“挂了。”
再之后,鲜少的几次楚晏打来的电话,都是来参帮忙接的。
许是清楚了随屿的态度,打来电话的楚晏除了一次比一次外放开朗,还知道叫来参为来总助,两人说的话题永远绕不过随屿,楚晏已经能够平静甚至亲昵地叫出“阿随”二字。
来参是个话少口严的助理,从不觉得随屿这是在养宠物。
把宠物寄养在其他地方,而自己只需要提供一定的宠爱剂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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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老爷子和随屿两人谈话不欢而散后,老爷子就没敢来过问小两口的消息,现在过去一周,又到了周五,他实在坐不住,催着管家李叔给楚晏通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楚晏刚吃完今日份的营养午餐,出乎意料的,今天例外多了份甜点,是拔丝香蕉。
不知道怎么回事,甜度比外头那些餐馆做得都要甜。
楚晏吃得满足又满意,细长的眼尾向上勾起,无意识地舔了舔唇。
汤从动作快,飞快地就着楚晏满意得眯眼的样子照下来给随屿发了过去。
老爷子打电话过来时,楚晏正抱着肚子躺在摇晃的藤椅上晒着太阳小憩。
一个月大的肚子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楚晏吃过饭却喜欢摸肚皮。
汤从什么也不说,不去看楚晏此时浑身散发出来的初为人父的喜悦和得意,递给楚晏遮肚皮的小毯子后就和邓骏溜去房间。
李叔一来问的便是,两人什么时候回去。
楚晏也是在那时候才反应过来,日子已经到了周五,每周例行的回老宅,本想推拒胡扯个借口就算了,却又突地想到随屿肯定会回去。
随屿这两天除了电话信息,什么都没有,被他挂了电话后,也没再有什么表示。
楚晏心里烦,但不想叫人看出来。
对着李叔的催促也只是像以前那样,装乖地温顺回答,要看阿随的时间。
李叔乐不开支地挂了电话。
楚晏用脚趾头都能想出他是怎么跟老爷子汇报情况的。
楚晏扯着嘴角轻轻嗤了声,他低头看着手心下呵护的肚皮,毫不客气地伸指往里戳了一下。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当时间走过下午四点,楚晏的脸渐渐冷下来。
汤从和邓骏坐在沙发上,胳膊挤着胳膊,排排坐,大气都不敢出。
邓骏最先按耐不住,曲肘撞了下汤从。
汤从看他,邓骏做着口型让他快说话。
对面坐矮几上低头把玩手机的楚晏抬眼,两人就立刻停止你挤眉我弄眼的小动作。
邓骏简直要怄死了,怪他嘴贱,听到楚晏说收拾一下送他回老宅,脱口就道,随屿说四点过来接他。
结果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打来。
老宅不在市区,要过去的话得费些时间。
楚晏抠紧了手机,努力平静地对着两人道,“走了。”
汤从第一个窜起来,拎起旁边香草的猫包就要往门口走。
邓骏还坐着在皱脸纠结。
“汤从。”楚晏突然道。
“晏哥。”汤从闻声回头。
楚晏看着困在猫包里张望过来的香草,才几天没和他亲近,猫爪子就朝他伸,什么都不认。
楚晏移开视线,“把它留下。”
汤从怔,后知后觉也想起楚晏对香草这几天的态度,真算得上是全当看不见。
因为楚晏怀孕,汤从有意将香草关在阳台,不让去楚晏面前晃,可楚晏,却是只字未曾问过关于猫的。
冷漠到匪夷所思。
楚晏先出门,他不愿意再去看那只和他一样可怜的猫,被养娇却又被瞬间遗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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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屿接到消息,去老宅和随凡碰面时,特意让来参过去接楚晏。
谁知从老宅一来一返耽误了时间,来参到庭景准备接人时,楚晏已经不在。
来参依着邓骏的说辞转告给随屿,随屿坐在老宅客厅里,看着对面演绎父子俩见面深情戏码的两人,脸上无异,淡“嗯”了声。
随绾挨着随屿坐着,与他隔了两个人的距离,转头想对随屿说什么,却蓦然触及随屿幽深毫无波澜的眸子,他手指放在交叠起的膝头,漫不经心地敲打着,似笑非笑。
“哥。”随绾吸了口气,启唇喊他。
随屿淡淡侧头,随绾正想说什么求得亲近,就听见那冷冽漠然的声音道,“你的btea父亲呢,怎么没一起来。”
随绾身子一僵。
楚晏被大奔追着进来时,客厅的几人还对立坐着。
随屿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楚晏,眉心就是一蹙。
大奔流着哈喇子,围着楚晏转,明显是在求抚摸求抱。
楚晏看见坐着的几人,特别是看见随绾,嘴角自下往上地牵起,先是唤了声“爷爷”,再是对着随凡和随绾微笑轻颌,半分仪态都没失。
随屿端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楚晏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心,才得体地挨着随屿坐下。
几乎是一坐下,后腰上就搭上来一温热的大手。
楚晏忍住想立马窜起来的冲动,不去看旁边人,努力忽视从心底源源不断涌上来的酸楚。
原来是先回来见人了,所以没守诺去接他。
楚晏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矫情个什么劲,是在委屈随屿什么都不跟他说,还是在怄随屿又失约。
随屿就像那掌握一切的男主角,而他是男主角身边可有可无的一只家里圈养的宠物。
男主把它捡回去,寄养给别人,自己只负责投喂,从不亲自关心教养,等哪天把宠物抱到自己身边了,想顺毛时就哄着人喂糖,但是半分都不许宠物越界,就算宠物要出去做什么想脱离这种不平等的饲养关系,也能立马折断所有羽翼,擦抹干净。
楚晏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已经习以为常,却还是在随屿站起身,拽紧他手腕拉他楼上走时,转身就掉了泪。
随屿拉着人走到楼梯拐角,轻叹了口气,俯身就将人抱了起来,托着那圆润的臀,一步一步沉稳地继续往楼上走。
楚晏咬着唇竭力不失控。
“哭什么。”随屿把人放在卧室沙发上问,指腹温柔地抹去那眼角的泪滴。
楚晏睁着水雾的眼看他,微仰头。
随屿手还搁在楚晏肚皮上。
楚晏却又突然笑起,“你想要这个孩子?”
随屿看他,眸底渐沉。
楚晏不在乎地轻推了他一把,“不论他是alpha还是beta?或者是个omega?都要?”
他问得轻慢,冲着随屿露出的是比以往还要灿烂的笑。
随屿皱眉,“随楚楚。”
话还未说,沉闷的斥责总是先一步出口。
楚晏不知道自己现在在随屿看来是不是个神经病,反正他已经疯了。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对着随屿一字一句道,“我不生他,你如果想要就去找其他beta。”
他说得决绝,alpha和omega的种,百分之八十都会是个瘦弱无用的omega,像随家这种家庭,老爷子不会允许出来个omega,即使这个omega是随屿自愿播的种。
楚晏已经受够了每天提心吊胆,老爷子永远只会让他乖巧教他温柔催他生子,可每次偷摸着给他服用避孕汤的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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