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碧落缓了一下,“姑且不论野史,再看回词文中,把词文下半阙解析开来,枝头停凉月,是个象形字,月形似一撇,木字头上一撇,就是个禾字。竹杆撑舟破浪行,浪是水,水是三点,舟如同一个弯钩,再加个竹杆,是个必字,合起来就是秘字。这玉石桥上悬孤星,就略显粗糙了,星是一点,桥如同盖子,再加上玉石,可以说是宝(寶)字。将词文上下阕连起来,就是张士诚秘宝。”
林晚云:“那这‘可恨天不应’和‘再起东山意’就是说、”
楚泰宏:“一是替张士诚鸣不平,二是得到宝藏的人、”他看了看南宫碧落没有说下去,他见南宫碧落含笑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
南宫碧落毫不吝啬对楚泰宏的欣赏,司徒凌霄却在这时叫道:“我的个乖乖,若真是宝藏,那汤怀仁干嘛要召集英雄大会,不如直接去找到就好,费这功夫干嘛?”
南宫碧落白了他一眼,正色道:“汤怀仁是什么打算也只有去了英雄大会才知道。这若真是沈万三记录下关于张士诚秘宝的一段,一为鸣不平,二凭再起东山几字,那么不止沈门子孙得到万代无忧,也意味着这笔财富也可以用来——颠覆明朝。”
颠覆明朝?
司徒凌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看着南宫碧落的神情,咽了咽口水,“世姐,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及吗?”
南宫碧落笑了,“别啊小师弟。这都只是猜测罢了,不去验证一下怎么知道这是不是那个古怪老头子耍的花招。况且不去英雄大会,你怎么书写天外山庄的新传奇?”
司徒凌霄垮了脸,懒得理会南宫碧落笑容里的揶揄,“可是就算破解了英雄大会的目的,还是不知道英雄大会的时间地点啊。”
南宫碧落不笑了,“这地点我倒猜出来了,就是这时间我还有疑问,应该是从汤怀仁自己写的那段话里推测,可以肯定的是沿海地区。可是如果是七夕,那时间拖得太久,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早发英雄帖,我猜就是这近一两月。”
司徒凌霄:“近一两月?世姐,这种不确定的说法,有失你名捕威严啊。”
曲水:“你行你来猜啊,话多!”
司徒凌霄面对护主的曲水,识趣闭嘴,流觞无奈道:“水儿,差不多就行了。”
南宫碧落没有理会他们,只又自顾自念道:“渔家小子,渔家小子,于七夕求鲤。时间地点当在此。”
林晚云拿着南宫碧落给的书,就翻了几下,见她沉思,又凑了过去,“碧落姐姐,凭这几句你又是怎么解出地点的?”
南宫碧落早就察觉她翻书随意,是个不喜欢看书的人,叹了一口气,道:“汤怀仁反复强调渔家,他父亲又在闽州登陆定居,于七夕求鲤这个鲤,指的应是鲤城泉州,就是这七夕真的是指七夕节吗?”
林晚云却是眼睛一亮,“泉州我去过啊,这七夕,会不会是指城里的鹊桥楼啊?”
南宫碧落一怔,“鹊桥楼?”她想了想,灵光一现,“若真是有鹊桥楼,那应该是了。楚兄弟,你们久居江南,应该知道渔民打渔出海有规律,那可知闽州渔汛?”
楚泰宏想了想,道:“就在下月初九开始,有一次。”
“这么说,就还有半月了?再加上路程,司徒看来我们这两天就要出发。”
“啊?”
“啊什么啊,就后天早上。”
司徒凌霄回过了神,点了点头,心里有点小兴奋。说打退堂鼓只是玩笑话,英雄大会,张士诚秘宝,无论哪样都让他很感兴趣。
南宫碧落见天色也不早了,发话让众人回去休息,众人收拾了一下,起身回房。
司徒凌霄和南宫碧落走在最后面。
“世姐,要是得到了宝藏,你最想做什么?”
“你想多了。”
南宫碧落并没有那么乐观,早点出发,也好去泉州府衙做些安排。
第43章
出发那天,早晨升起了乳白色的雾,轻薄的笼罩着北京城,像一层轻纱,伸出手就穿过了指缝,可望不可即,这在京城也属平常,天气算是不好不坏。
南宫府邸前停着几匹高头大马和一辆马车,马匹中惊帆英挺的身姿吸引着马夫的视线,格外出众,它踏了踏马蹄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很快,南宫府邸里就走出来一群人,分成了两拨,远行的与送行的。
南宫碧落和司徒凌霄都是轻装上阵,一人只带了个小包袱。楚泰宏和林晚云则大包小包的行李放上了马车。两个年轻人商量了一下也该回家了,便同南宫碧落二人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曲水看着他们搬行李,再次询问南宫碧落道:“小姐,真的不要我一起去?”
司徒凌霄先接了话,“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家小姐的。”
曲水白了他一眼,“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就是有你才不放心。”
南宫碧落笑道:“水儿,我也不是第一次单独出远门,你安心留在京城,也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西安秦家。”
曲水见已成定局也只好乖乖点头,苏映月一直没有插话,听南宫碧落说完,便向流觞点了点头,流觞领会上前给了南宫碧落一个小木盒,里面有些瓶罐的声音。
“这是?”南宫碧落接过。
流觞小声道:“夫人调制的药。”
南宫碧落看向她娘,苏映月板着脸,“这些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用效都在里面,最好能放一点在身上,不准嫌麻烦。”
南宫碧落也没反驳,老实收好,向苏映月投以的笑脸,被苏映月无视了。
只见她看着将行李放好又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林晚云,和颜悦色道:“云儿,此番回去路上小心,到了记得写信来报个平安。泰宏照顾好云儿。”
楚泰宏:“欸。”
林晚云则挽着苏映月依依不舍道:“伯母你保重身体,云儿出来太久了得回去了,我还会来看你的。”
苏映月眉开眼笑,顺势还不忘白南宫碧落一眼,“乖。”
看起来林晚云才更像她女儿,南宫碧落对此但笑不语,转身跨上了惊帆,“该走了,出发吧。”
马蹄声缓缓踏在石板上,马车渐渐离开了南宫府邸的大门前,别人都在和林晚云他们挥手告别。苏映月只静静地看着惊帆上那个英姿勃发的背影,雾气有些遮挡了视线,模糊了她的背影,苏映月显得有些不愉快起来。等他们都看不见了,她又恢复了常态,和其他人一起进屋去了。
骑在惊帆上,南宫碧落打开了木盒,里面都是很小的瓶罐,最大的一瓶放在身上也不显眼,轻巧方便。南宫碧落扬起柔和的笑意,将大的那瓶放在了身上,其余放在了包袱里。
与惊帆齐头并进的马匹上,司徒凌霄兴致很高,身为武林中人,第一次参加英雄大会,还说不定会展开一次寻宝的冒险之旅,这可比他困在天外山庄的闲散日子有趣多了。
南宫碧落则没这么兴奋,倒也没泼司徒凌霄冷水,眼看着就要走到城门,雾也渐渐被阳光散去,城门刚打开不久,行人就只有两三个,人数最多的是他们这一行人。
随着靠近城门,她忽然看到了停在路旁的一顶轿子,那轿子旁边站着的人是瑶红,轿里的人也就不用猜了。南宫碧落眸心中闪过惊讶,让马夫拉着马车继续走,她驱使惊帆向瑶红他们行了过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风飘絮会在这里,是有事?还是做给人看?
在南宫碧落快要靠近的时候,瑶红低声对轿子里道:“老板娘,南宫捕头来了。”
挑开了轿帘,风飘絮从里面,又是一袭紫衣,衬出她本就神秘的气质,她抬头看着随惊帆起伏而来的南宫碧落。今日的她披着雾的轻纱,让风飘絮有一瞬的恍惚。
等她回过神时,南宫碧落已经到了面前,从惊帆上翻身而下,“风老板?”
女捕的眉梢微蹙,眼里有不解的困惑,不管是出于戒备也好,还是保护也好,在这耳目众多的北京城,南宫碧落虽然不会刻意保持距离,却仍会尽量减少不必要的见面。
风飘絮轻柔一笑,拿出了两张英雄帖,递到南宫碧落面前,“我想你会需要这个。”
南宫碧落虽有不解,仍是笑纳了英雄帖,她是需要真的英雄帖,也没有必要此时送来,风飘絮此番应当是有目的,她也就配合了。“有劳风老板。”
“你此番离京所去良久,王锐少了你这一大帮手,京城很多双眼睛都一直盯着,我来此多少能分走些注意力,同时也为朋友送行。”风飘絮拿出一只紫玉珠坠,圆润饱满不加修饰,只刻了一个风字,“这是我的信物,不涉行尸楼,你去泉州若需要帮助,凭此物去霓裳布庄可获人力物力。你此行万事小心。”
南宫碧落收下了玉坠,承了风飘絮的心意,轻声嘱咐:“风老板一直是运筹帷幄的人,但总有双拳难敌四手的时候。我不在京城的时候,也请不要做危险的事,曲水就在南雍巷。”
她眼睛里的关心不加掩饰,风飘絮弯了面具下的眉眼,颔首。南宫碧落翻身上马,轻轻点头便策马而去。
风飘絮目送着她离去,眼眸里是很复杂的情绪。瑶红恭敬地守在身边,抬眼看了眼风飘絮专注的侧颜,低声唤了一声:“老板娘?”
“没事,这段时间做好你分内的事。”
南宫碧落追上了司徒凌霄,司徒凌霄也早就猜到了轿子中的人是风飘絮了,目光一直好奇地往南宫碧路身上看。南宫碧落将一张英雄帖给了司徒凌霄,看了掌心很小的紫\玉\珠项链一会儿,将它收了起来。
司徒凌霄翻了翻英雄帖,脸上全是笑容,“哈,风老板真贴心,这下倒省下了我们找英雄帖的功夫。”
他见南宫碧落没有理会,也瞄到了她收在怀里的紫**,按捺不住好奇的心问道:“风飘絮为什么会对你那么照顾?你们该不会真的是、嗯?”
南宫碧落皱眉,冷冷地看了司徒凌霄一眼,“风老板为人仗义善良,是女中豪杰,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我们相交,始于欣赏。她虽然出身风尘,但骨子里有一股傲气,不是沉溺情爱就示好的一般女子,别在背后亵渎别人的好心,收起你那些胡思乱想。”
司徒凌霄很少被南宫碧落这么认真训斥,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他相信南宫碧落,喜欢这种感情一旦到了一个人的心里,就像沙粒里落下的珍珠一眼就能看出,藏不住的。
可他忘了,任何感情都是从萌芽开始。
一连七天,南宫碧落一行人在路上没有做多余的停留,终于到了江南地区,也是时候和楚泰宏他们分道扬镳。
“碧落姐姐,得空了,你要来看我啊。”马车上林晚云很舍不得南宫碧落,若是再见她,一定要她骑着惊帆载着她好好跑上一回。
“恩,回去了别在忤逆你爹,乖一点。”南宫碧落在车窗边摸了摸她的头,又策动惊帆到了马车头,对楚泰宏道:“你们虽已离家不远,还是小心为上,我这里有林大人给林员外的一封信,晚云不够细致,你代为转交。”
“是。”楚泰宏郑重将信收好。
南宫碧落微笑点头,“你根基扎实,再在楚家霸王枪上多加变化,前途无量。”
“是!”稳重的少年也不禁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与南宫碧落和司徒凌霄二人拜别后,马车扬尘而去。
“恭喜南宫世姐又虏获一个仰慕者,那小子听到你表扬,笑得和二傻子一样。”司徒凌霄话虽如此,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只有损。
南宫碧落将他所想看个分明,嘴角一勾,手中缰绳一甩,惊帆扬起前蹄,向着另外一条路,飞奔而去,不消片刻就消失在司徒凌霄眼前。
“欸!你等等我啊世姐!我追不上惊帆啊!”
路上回荡着司徒凌霄的大喊。
福建。
策马飞奔,南宫碧落二人花了一天时间到了福建,司徒凌霄去置办了一身行头,南宫碧落则去了福建按察使司,拜见了当地的按察使吴诚。
吴诚是个武夫,听说了都察院的南宫碧落来访,还不胜惶恐,虽然南宫碧落只是区区一介捕头,但到底是京城里面来的人,而且她向来稽查要案,名声在外。吴诚心里泛起了嘀咕,而南宫碧落则只是给了吴诚一道王锐的手谕,指明此番只是出来办私事,但人生地不熟,若有事需要他的帮助时候,希望他能慷慨相助,并未有言明所做何事。
吴诚也连番表示,一旦南宫碧落发话全力相助,还要为南宫碧落接风洗尘。
南宫碧落则婉拒了好意,“我此番为私,大人何必铺张?低调为好。”
“好好好,那南宫捕头住哪儿,若是没找到地方,不如到我府上。”吴诚有心巴结南宫碧落。
“不用了吴大人,我去泉州鹊桥楼,有朋友在那儿等我。”
“鹊桥楼?”吴诚皱了眉。
“去鹊桥楼住有什么问题吗?”
“也不是,只是最近那里聚集了很多江湖人,时不时发生些打斗,不太平。江湖人桀骜难管,我派了一些人去,也没有什么作用,南宫捕头要不另外挑个地方好了?”
“那没关系,我现在脱下公服,也是一名江湖人,我倒要看看这些犯禁闹事的人有多大本事,这个热闹我还得去凑一凑了。”
吴诚是个没有城府的武夫,听她这样说,也就大笑几声,没再阻止。
出了按察使司衙门,南宫碧落依照约定,在霓裳布坊找到了司徒凌霄。
她去时,司徒凌霄已经是一身白衣,一纸折扇,朱玉环配,头束玉冠,收拾得很是体面,放在人堆里就是十分扎眼那种,风流已经不足以形容,当是风骚。
“南宫,你看我这一身怎么样,是不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不是没有来过吗,怎么知道这么个风格样式齐全的布庄?”
南宫碧落难得理他,这种人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枪打出头鸟,这种打扮不招事都不可能,南宫碧落则挑了一身很素的男装,进去换衣裳了。
出来之时,只是一般武人打扮,不会太粗犷也不是很文艺,就是个平平无奇的男子,司徒凌霄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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