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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抱着肘子啃得一嘴油的贺老头抬起头，显得很茫然。
路霜华见贺老头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贝齿一咬，又想开口：“这……”
路小磊叹口气，“啪”一声重重将筷子摔在了桌上。
路霜华瞬间被声音吓到，一时没有出声，呆呆看着路小磊。
“想吃饭就闭嘴，不想吃麻溜滚回路家去！”路小磊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自己嘴边的菜汁。
“哥哥，你这是，在赶我走？”路霜华瞬间眼眶就红了，大大的杏眼里泪花已经蓄势待发。
“怎么？老子买的菜，老子做的饭，还不能让你大小姐闭嘴了？食不言寝不语从小没学过吗？要我手把手教？”路小磊腰挺得笔直，说话声音不大，但是字字铿锵。
“可是做得不好至少得让人说吧……”路霜华一脸委屈，路小磊知道她就是在等他发火好让自己在楚笑和贺老头面前装委屈。
路小磊冷笑：“那真是不好意思，老子这就听不得一句不好，你爱吃吃，不爱吃滚蛋！要嫌不好？厨房有火你有手，自己做去！老子没工夫伺候你。”
“可是你还骂我，哥哥怎么可以当着人骂妹妹呢……”路霜华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受伤，看起来又像是寻常妹妹朝兄长撒娇的样子。
“老子不爱骂女人，但是不妨碍我教训自己亲妹妹。”路小磊理直气壮。
女主怎么了？只要是我妹我都照教训不误。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默默吃菜的楚笑：“你吃不吃？”
楚笑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鱼头，十分老实点头：“吃啊。”
再回头看贺老头，妈的，趁着刚刚路小磊手撕亲妹的空档，半个肘子都进了这老家伙的肚子。
所以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再漂亮的美人都敌不过一碗能吃进肚子里的肘子。
最后再看向路霜华：“那你呢？还吃吗？妹妹？”
路霜华这下彻底老实了，看着路小磊心有余悸，讪讪地开口：“那就吃……吧，哥哥我错了。”
路霜华果然聪明，知道顺着台阶下了，最后还给人一种刚刚只是兄妹日常拌嘴的感觉。
“那你就闭嘴，少叨叨。”路小磊冷哼，说完重新坐下，顺手拿起一杯茶灌了下去。
刚灌下去就觉得满喉咙像是火烧一样，嘴里的东西滚辣辣一下子就进了肚子。
——这好像是贺老头放在自己左手边的杯子。
“咳咳咳……贺大爷，你喝的这是什么啊？”
贺老头乐呵呵开口道：“你送的花雕啊。”
路小磊满脸不可思议：“我今天开了车的。”
贺老头：“没关系，让小楚开车送你嘛，你正好陪我喝一杯。”
楚笑在一边适时地插入进来：“我倒是乐意效劳。”
路小磊瞪他一眼：“你为什么不喝。”
“我过敏啊。”楚笑满脸恰到好处的遗憾。
我可去你的吧。
路小磊一点不怕喝酒，从前在他爸公司里跑销售熟悉业务的时候，没少在酒桌上拼命，酒量可说千杯不醉。
看到老头已经忙不迭帮自己把酒都给倒上了，路小磊只好认命和贺老头喝了起来。
贺老头酒品不错，只是两杯黄汤下肚之后话更多了，动不动就跟他谈自己的想当年，叨叨起来没完没了。
这整个房子里都是贺老头的回忆，随便一样小东西背后都有它的故事。
“这房子还是我跟孩他妈刚结婚时候单位分的，孩子也是在这屋子里出生的，从前孩他妈就跟小路你一样，爱在厨房转悠，每次下班回来看到厨房有人，我就觉得特安心。”贺老头说完，一边用筷子敲打着杯盏，一边哼了一首乡曲，哼了一半，实在想不起来了，只好又喝了一口酒。
路小磊慢慢啜着自己杯子里剩的半杯酒，脸上一团红霞，更衬得肤色胜雪，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像含着冬日初化的雪水，他冲贺老头道：“可人都走了，咱总得往前看吧？”
贺老头提起这件事眼眶就红了，看着路小磊道：
“小路啊，我不是不知道这房子碍事了，但是我就是舍不得，孩他妈和孩子都走了，我得守着这房子，万一哪天他们想回来看看，总有个地方落脚不是？”
贺老头抱着路小磊，说的话句句心酸。
“要是房子都没了，你说他们去哪儿啊。”
路小磊哑口无言。
“今天看你们兄妹吵嘴，我就想起当年我也是这样，常常因为一道菜做得不好跟孩他妈吵，现在想想，不过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值得用短暂的生命去跟爱的人生气呢？”贺老头说完，拍了拍路小磊的肩膀。
“所以我说小路啊，你这个当哥哥的也别太强势了，我看路小姐还是很优秀的嘛，长得好看，会的也多，真的，亲人之间没啥大不了的，说开就好了。”
路小磊摆摆手，示意这事不往下聊了。
贺老头见状，只好叹气：“嗨，说起来你们都姓路，倒是跟那狗日的开发商一个姓。”说完，自己又嘿嘿笑了起来：“不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见同一个祖宗不见得生同一种人。”
楚笑脸上的笑容一顿，看向路小磊，他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咦？贺老爷子你不知道吗？”一边沉默了许久的路霜华忽然出声。
第18章 谈崩了
路小磊和贺老头闻言都看向她。
却见路霜华一双眸子里闪着诡异的光，冲路小磊道：“哥哥你都没有跟贺爷爷说明咱们的来意吗？”
路小磊顿时觉得不好。
果然，下一刻，路霜华开口道：“我们就是路氏集团的负责人啊，今天来是跟您老人家谈拆迁补偿的事的。”
“啪嗒”一声，贺老头手里的酒杯落在了地上，杯子里的花雕酒撒了一地，瞬间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黄酒味。
“你们……是路氏的？”贺老头红着眼睛瞪着路小磊，刚刚还带着酒足饭饱惬意的眼睛里，现在满是愤怒。
路小磊赶紧站起来：“贺老爷子您先听我解释……”
话没说完，一个酒杯砸在他面前，瞬间崩碎成无数的碎片，成功止住了路小磊的话头。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个黑心肝没了良心的开发商，你凭什么拆我房子？你还骗我？”贺老头声如洪钟，眼里是深切的怨恨。
路小磊赶紧道歉：“骗您是我不对，但是您始终不愿意跟我们这边的人员沟通，我只有出此下策。”
贺老头一掌拍在桌上，制止了路小磊的话：“你少狡辩，你们强拆你们还有理了，有什么好沟通的，咱们法院见吧。”
路小磊还在努力解释：“强拆这件事的确是我们这边有问题，但是拆迁这件事确实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其他住户也知道的……”
“放屁！这房子好好的凭什么你们说拆就拆了？”贺老头大声道，“拆了我去哪儿，孩儿他妈，孩子又去哪儿找我？”
“我们可以补偿您一套房子，或者给您一笔远高于一栋房子价值的补偿金，甚至可以和社区商量派人来照顾您的起居，保障您的晚年生活无忧。”路小磊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完。
“我不需要你们的保障，也不要你们钱，你们别拆我房子行不行？”贺老头转过头，须发皆白的一个人，因为刚刚的动作，显得有些喘。
“年轻人，我劝你回去告诉他们，我不会同意和解的，我到死都会跟这栋房子死在一起的。”
“贺大爷，能好好活着何必非要死呢？”路小磊实在不能理解怎么就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还不是你们逼的。”路老头也气愤，七十好几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红了眼眶。
路小磊没招了，他能提供的最大补偿就是这些，其他的他也没办法做出保证。
楚笑站在一边没说话，他如今的立场也并不适合站出来说话，贺老头似乎想起什么，转身看着他，小小的个子气势极大，质问道：
“小楚，你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对不对？”
楚笑看着贺老头，十分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我原本也是希望你们双方当事人最好能坐下来谈一谈，沟通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能协商解决是最好的。是我考虑不周，我没想到您对路氏的成见这么深。”
路老头见他态度陈恳，一双眸子澄澈，仍没好气道：“狗屁成见，他路氏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剥削者！”
路小磊听了这话，立时觉得刚刚喝进去的酒像是轰一下在他脑子里点燃了，他气得不行：“谁剥削你了，大爷你说话讲点道理行不行？我们这样还怎么协商？”
贺老头酒劲上头，说话半点不经思考：“协个屁的商！他就是和你是一伙的！什么律师，我呸！”
路小磊也上头了，一把护在楚笑前面：“你说我就说我，冲他干嘛呀？人本来也是为了你好才撒谎的，你这样未免有点不识好歹了啊。”
老头完全不听他的话：“哼，你少一副假惺惺的姿态，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这栋房子，有本事你们就连我老头子一块都给拆咯，把我和这房子一起埋进去，我正好有地方住了——反正我和这房子共存亡！”
路小磊一听这话，牛脾气也犯了，他最烦别人说什么死不死的，轻而易举地放弃生命，这让他这种已经死过一次只想努力活下去的人显得无比愚蠢，瞬间火就上来了：
“臭老头，你少跟我说什么死不死的，活着你以为是件容易的事？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活下去拼死工作，别的不说，就说外面的施工队，他们就想赚点钱养家糊口，陪着你跟这一天天耗下去活该吗？他们就快拿不到工资了！你以为他们就容易了吗？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谁比谁容易！你凭什么拿别人的生活来给你的回忆陪葬！你说啊！”
老头听完愣了，他显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会带来这种后果，一时有些语塞，但却拉不下脸认错：“我、我不想听你废话，你现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你这个骗子！”
路小磊感觉好像在他身体里点了一把火，烧得他理智的弦瞬间崩断，彻底口无遮拦：“怎么？说到痛处了？还我骗你？老头子我告诉你，因为你的执着，很可能让上千人失去工作，如果算上未来这里如果成为商业中心所带来的的商机和就业率的话，你一个人的愚蠢，会间接导致上万人的失业，你想过没有？”路小磊指着老头子的鼻子，字字铿锵。
贺老头终于恼羞成怒：“你胡说八道！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我不想听你说话，你们都给我出去！”
说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把人往外赶，最后连着楚笑路霜华三人全部站在老头家的门口大眼瞪小眼。
路小磊气儿还没消，一张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喝酒上脸，从里透出红来，加上他一身混血的冷白皮，红扑扑气鼓鼓的像极了一颗水蜜桃。
“我操这倔老头嘿，吃我的菜还把老子给赶出来了？我还就不信了。”
说完转身气愤地朝墙根踢了一脚，大喊道：“你别以为我就这样算了，我路小磊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臭小子你有本事就天天吃烂菜叶子吧你！”贺老头居然还在门里跟路小磊吵。
为了避免被人报警投诉扰民，楚笑只好一脸微笑地把人拖下了楼。
不晓得为什么，刚刚还张牙舞爪的路小磊，这一次这么配合他，乖乖跟下了楼。
第19章 喝醉了
这一片晚上黑漆漆的，只有远处一点点车的灯光照亮荒野，楚笑看着那灯光似乎若有所思。
他们三人站在贺老头家楼下，夜风带着凉意，楚笑回头看着其他两人：“现在怎么办？”
路小磊皱眉，夜里的风一吹，只穿了衬衣体恤的他顿时一阵哆嗦：“能怎么办？各回各家呗。难道你老人家没吃饱还想续摊？”
楚笑叹气：“路少你喝了酒，恐怕不能开车吧？”
路小磊瞪他一眼：“能怎么办？难道这鬼地方你让我叫代驾？”
楚笑闻言冲他一笑：“如果路少不嫌弃，我可以当你的代驾。”
路小磊睨着他：“你？行吗？”
楚笑十分谦虚：“技术一般，但安全回家还是没问题的。”
路小磊乐了：“行啊，你，现在跟我去那边找车。”
楚笑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路霜华，缓缓道：“你先走一步，我还有点事想问问令妹。”
路小磊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路霜华，对方也回之一笑。
想起刚刚对方在桌上的一系列行为，路小磊一阵恶心，不想跟她再多逼逼，扭头走了，抛下一句：“那你快点啊。”
说完踢踢踏踏走远了。
见路小磊走远，路霜华脸上的笑容不变，依旧是仪态万方，妖娆迷人。
“你有什么想问我吗？”路霜华首先开口。
“你刚刚是故意的。”他用的陈述句。
“什么？”路霜华试图装傻。
楚笑淡淡地看着她，直接无视她的问题，眼里一片平静。“为什么这么做？谈判破裂对路氏来说并不是好事。”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路霜华终于收起了无辜脸，脸上的笑意更深：“闹上法庭，才能造成更大的舆论，你也能更好的造势。”
楚笑一愣：“你这是在帮我？为什么？”
路霜华带着馥郁的微笑靠近她，她一张艳丽的脸在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惊人的漂亮。
“你来追求我，追到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路霜华像是一株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罂粟花，带着强烈的诱惑和昭然若揭的毒性。
楚笑轻笑一声，缓缓靠近对方，轻轻挑起对方小巧的下巴，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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