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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跟你的律师好好看看这些视频之后再跟我说话。”路小磊摸了一块餐前面包，咬了一口。
楚笑点开通讯，果然路小磊发来几段视频，上面清晰记录了贺老头是怎么在耍了一段军棍之后踩到石子滑到的，多机位无死角。
“身为记者你拥有话语权我不否认，但是滥用自己的话语权，随意报道，歪曲事实，恶意引导公众舆论，诽谤是铁板钉钉了的——沈律师，这罪名要是坐实了，这小子该怎么判？”
这家店的餐前面包倒是不错，路小磊又摸了一个过来啃。
他一边狡猾的笑着一边啃面包的样子像极了偷腥的狐狸，楚笑看着觉得这人比视频有趣多了。
沈如风一脸不苟言笑，黑沉沉的眸子看了一眼斗败了犬一样的贺翔，声音冷硬：“三五年绝对没问题。”
贺翔瞪大了眼盯着沈如风：“你！你少唬我，我那篇报道里至少强拆这件事你是赖不掉的，况且没有你们强拆也不会导致我爷爷摔到，这两件事本来也存在关联。”
路小磊正想反驳，一边的沈如风扶了扶金丝眼镜，冷冷开口：“可能原因但不会发生必然事实，并不能推定出一个结果的原因视为无效因素，即使上了公堂，贺老先生受伤的主要责任人依旧是他自己。”
贺翔彻底怒了：“你谁啊你，我跟你说话了吗？”
沈如风背脊笔直，目不斜视：“路氏法律顾问，沈如风。”
贺翔气得不行，扭头冲楚笑道：“楚公子，这就是你说的，有诚意的和解？”
楚笑一双眼眸闪烁，极其无辜的样子：“我可只负责让你们坐下来谈一谈，至于能谈成什么样，我并无把握。”
“我的确是有和解的诚意，但是你们并没给我和解的机会。”路小磊淡淡开口。
贺翔睁大了眼，有些不可思议：“不给你机会你就要把我送进牢房里？这样就能逼我爷爷放弃那栋房子？路氏真是好手段。但是你想清楚，即使我进去了，我也不会让爷爷放弃那套房子，我们要一直跟路氏耗下去，用我区区几年光阴，如果能拉路氏陪葬，也算不亏了。”
路小磊叹口气，放下面包：“你还是不明白，你进去并不是因为你是他孙子，而是你做的事，本身就极其可恶。”
贺翔：“我为弱势群体发声我怎么可恶了？”
路小磊叹口气：“你出头没错，但是你已经迷失在救世主这个角色里了，忘了一个记者最该做的是报道真相，而不是引导舆论——说白了，你已经成了营销号，为黑而黑，一个不报道真相的记者，你认为你还能在这一行走多远？”
他声音清亮，说的话却极有分量。
贺翔不再说话了，有些颓唐地坐在椅子上。
路小磊擦擦嘴，直径站了起来：“话已经说清楚了，贺翔同志，我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我希望明天早上能看到你的公开道歉声明，或许你还能避免牢狱之灾。”
说完，将餐巾扔到桌上，指了指楚笑：“那天是我请的，今天这顿，你买单。”
楚笑微笑着点头：“我的荣幸。”
路小磊这才冲沈如风道：“我先走了，你可以尝尝这的菜，楚公子请客，不吃白不吃。”
说完，转身离开。
见人走了，楚笑低头在手机里打了几行字，抬头看着一边颓唐无比的贺翔，又看了看一脸淡然仿佛已老僧入定般进食的沈如风。
他叹口气，自觉进行善后工作。
“我去结账，顺便送送路少，这家的鱼子酱龙虾冻很不错，你们可以尝尝。”
楚笑说完，手机震了震，他低头看了两眼，眼里闪过笑意，转身出了包间。
一时间包间里只剩沈如风和贺翔二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雄心勃勃地想帮人，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前途也赔进去。”贺翔低落极了，盯着餐盘发呆，半天没动一下刀叉。
沈如风依旧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仿佛没听见一样，用一种准确而迅速的手法切着牛排。
贺翔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跟你说这些干嘛，自讨苦吃。”
一时间桌上只有轻微餐具碰撞的声音，气氛低沉极了。
“其实你也知道，那房子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的。” 一直没说话的沈如风忽然开口。
贺翔摇头：“我还是想帮爷爷争取争取，只是现在我已经自身难保，还说什么争取，可笑。”
“路少说了，如果你公开道歉，我们可以不追究，而且那套房并不存在必须拆除条件，开发商必须获得同意才能拆除，所以，你并不是没有胜算。”
贺翔听了，有些吃惊地看着对方：“你不是路氏的人吗？”
沈如风一边切牛排一边道：“我只是说事实罢了。”
他一张脸冷漠极了，加上肤色偏黑，倒颇有些黑脸包公的意思。
贺翔一愣，随即笑了笑：“真是个怪人。”
“那道什么鱼子酱龙虾冻，好吃吗？”
“……”
“不说算了。”
“还行。”
作者有话要说： 前期准备工作差不多了，就要陆续收拾人了。
第26章 吃火锅
楚笑走出门的时候，路小磊正在马路对面等着他，一身休闲西装在这个身上倒是透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俏皮来。
他靠在护栏上跟路牌大眼瞪小眼，楚笑发现这人总喜欢跟公共设施有一些奇怪的互动，譬如上一次喝醉了跟电线杆子讨论身高问题。
等到绿灯亮了他几步加快向他走了过去，刚刚走近他一件外套就劈头盖脸地扔过来。
“你的外套，物归原主，我走了。”路小磊板着一张脸，一副公事公办半点不想久呆的样子，转身准备走人。
“路少留步。”楚笑喊住他。
路小磊双手抄在裤兜里，回头耷拉着眼皮看他，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干嘛。”
“今天中午是我考虑不周，让你没吃饱，我再请你吃一顿怎么样？”楚笑一脸谦恭，一张脸比月色皎洁。
路小磊现在最怕跟这人独处，生怕这人提起那天晚上自己醉酒之后的丑态，想也没想就回绝：“不了，跟你的饭局没有一次是好结局，我跟你八字儿不合。”
楚笑耸耸肩：“合一合才知道不是吗？”
路小磊赶紧摆手：“别，我没那命。”
说完转身想走，谁知对方轻飘飘带出一句：“你肯跟贺翔和解而不用起诉这件事来威胁贺大爷，一定是已经想到其他方法了吧？”
路小磊刚迈出去的一步收了回来，转身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楚笑冲他轻轻一笑，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用这里啊。”
路小磊脸一黑，扭头往前走，楚笑站在原地不慌不忙地看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不是说请我吃饭？你不带路我怎么知道去哪家？”
路小磊道。
楚笑这才上前，长腿一迈，整个人风度翩翩：“不远，就在前面转角。”
*
“你说请吃饭就请这？”路小磊看着眼前一锅滚烫的油锅，感觉情节有点迷幻。
这楚公子居然请他吃火锅，虽说确实是好东西没错，但是汗流浃背围着一口烧得沸腾的锅吃饭，怎么也不像这位白月光的风格。
在他印象里，楚笑最合适的背景就是刚刚那家法国菜的环境，一流的菜一流的服务，以及一流的价格。
楚笑对他的疑问并不意外：“这家店已经开了有十年了，味道绝对不会差，你试试就知道了。”
他维持着完美的微笑，然后像不要钱一样往自己碗里加辣。
碗里红红一片，路小磊一看就觉得胃疼。
“不是，兄弟，就算辣椒真的不要钱你也别这么加啊，你真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个肛肠科医生？”
楚笑把辣椒放回去：“我挺喜欢吃辣的。”
路小磊想了想那天的水煮鱼：“可以看出来。”
楚笑毫不吝啬夸奖道：“路少可真是观察入微。”
任谁看见你碗里那一片红艳艳都不难知道吧？
路小磊满脸黑线，决定谈正事：“好了，言归正传，你请我吃饭恐怕不是为了讨论你的口味问题吧？”
楚笑点头，把几片毛肚放进锅里涮烫：“路少真是聪明。”
“少废话，你现在既然已经猜到了我有办法在不用贺翔歪曲事实涉嫌诽谤吃牢饭这件事去威胁贺老头的条件下解决这拆迁案，就应该劝劝老头早点放弃上诉。”路小磊道。
“路少这么有把握，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惊人的事实吧？”楚笑进食的时候很优雅，不管是用西餐还是中餐，永远不会让餐具发出一点声响。
“让我猜猜，一定是让你有办法不和解也能拆掉那栋房子的事实。”楚笑道。
路小磊抬眼睨他：“你问这干什么，难道还想帮那老头翻盘？”
楚笑也抬起头，眼里满是笑意：“如果可以，我希望双赢。”
“那就看你手上有什么东西做筹码了。”路小磊翘起二郎腿，摆上了谈判专用表情。
楚笑对这件事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企图吗？
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路小磊不敢贸然透露任何信息。
“我猜你已经发现那栋房子有质量问题了。”楚笑低头从锅里帮路小磊夹了一根青菜，神色淡定。
却轻飘飘地抛出了一个重大的信息。
路小磊脸上好整以暇的笑容消失了。
没错，他前几天在老头家里做饭的时候因为墙面涂层掉落而显露出来的裂痕，其实就是这房子已经存在危险的证据。
他当时因为路霜华忽然出现的事并没在意，后来就被老头给轰了出去，再然后就醉了，根本来不及思考那条裂痕的意义。
但是酒醒了之后回想起整个过程，他自然发现了问题。
路小磊之前在研究资料的时候曾经看过那栋房子的建筑结构图，厨房那面墙是承重墙，一旦出现裂痕，将不足以承受整栋房子的重量，表示那栋房子已经不具备居住的条件了。
换言之，那栋房子，属于危房。
只要他请鉴定机构进行鉴定，将房子认定为危房，那么他就可以向法院申请强制拆除，届时贺老头再强势，也不得不依法办事。
这就是他之前所说的，不和解有不和解的做法，也是他今天敢在贺翔面前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
可是他没想到原来楚笑早就发现了这件事，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危险了：“你早就知道了？”
“说实话，在你之前，路氏派出来的都是一些光吃饭不干事的饭桶，我没想到会有人查到这一步。”楚笑淡淡开口。
“那我不是传说中的饭桶还真是对不起您老人家了。”路小磊冷哼一声，脸上半点被夸的喜悦都没有。
楚笑一脸真挚地看着路小磊：“不，我很庆幸因为这事路氏把你推了出来。”
路小磊挑眉：“哦？”
“因为是你，这件事有了新的转机。”楚笑看着路小磊，镇重说道，这人平日里总是一副笑脸极好说话的样子，可如今正色起来，又使得这样一副容貌多了几分令人信服的魅力。
路小磊个颜控一时看得有些心跳加速，所以尽管对这人的说法抱有怀疑，还是追问了下去：“怎么个说法？”
“你现在只是知道房子有问题，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房子为什么有问题？”楚笑从旁边的菜架子里挑了几样素菜倒进去，火锅蒸腾起的雾气里，他的眉眼精致如画。
路小磊不以为然：“能有什么原因，20年的老房子，又是上世纪的遗产，出现质量问题太自然不过了。”
楚笑看着他，笑而不语。
路小磊慢慢回过味来，脑海里出现一种可能：“你是说，这房子本身存在工程质量问题？”
“真聪明。”楚笑温柔道，跟哄小孩似的。
路小磊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人怎么回事，今天吃错药了？
楚笑却似乎对他一连被雷到的表情十分满意，微笑着继续道：“普通房屋正常使用时间是70年以上，最少也是50年，20年就出现质量问题的房子，在没有天灾等外因下，只能是当初的开发商在当初修建房子之时，就存在偷工减料问题。”
路小磊这下心中有数了，如果是这样，毫不知情把地拍下的路氏，以及在豆腐渣工程里住了20年的贺老头，其实都是受害者。
这件事里，真正应该负起责任来的，其实是原开发商。
“你现在想怎么样？”路小磊想明白了一切，知道楚笑不会平白无故告诉他这些。
这男人根本什么都知道，就是什么都不说，还一脸纯良地看自己跟贺老头斗得两败俱伤。
心真是脏到一定境界了。
“我原本想的如果路氏还是这种粗暴的态度，我就连着原开发商一起料理了，毕竟如果是两大财阀同时成为被告，这场战役才足够热闹。”
楚笑淡淡开口，在他口里好像两个举足轻重的集团只是一个小小的蚂蚁一样，路小磊无端感觉到冷，他完全相信这人并没有说笑。
“但是你既然已经发现了，那么这件事就不能这么办了。”楚笑淡淡地冲路小磊笑了笑。
“废话少说，我现在已经发现了问题，你是想灭口吗？”路小磊索性把话摆到明面上，一副“老子无敌，不服来刚”的样子。
“咱们合作吧。”楚笑放下筷子，双手交握放在桌上，一双眼灼灼地看着路小磊。
路小磊愣了。
“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你能出面做一些我不大适合做的事，我想不出比咱们更合适的组合了。”楚笑满脸微笑，谈起交易来跟说情话一样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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